「喂!是國家電網嗎?!甘井子區的電力系統怎麼癱瘓了?!現在那裏大面積的停電!」
防水的電話里傳來數不清的報修電話,為首的男子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他的身後也有着和他一樣穿着深軍綠色雨披的同事,他們此刻正一腳深一腳淺的用穿着雨靴的腳邁過混着泥土的積水,他們雨披的背後都寫着國家電網四個黃色的大字。
「別吵!有三處電纜塔被雨水沖故障了!我們修着呢!」
那個男子雨披的兜帽有着小的硬帽檐擋雨,但是在這種黃豆大小的雨點裏毫無作用,他的渾身早就濕透了,此刻他帶着的頭燈照射下能看到頻繁落下的雨點甚至練成了一條線。
「熊科,怎麼辦,已經有三個區大規模斷電了,而且通信也沒恢復。」
走在他身後戴着眼鏡的大學生有些焦急的和他溝通,幹了電網二十多年的老熊也沒見過這陣仗。
暴雨預警根本就沒有發佈,而暴雨規模則是前所未有,就連幾年前的颱風自然災害都比不過現在的暴雨大小。
「通信自然有運營商去管,咱們先處理眼前的!」
「重型器械這種大雨天根本不可能來修復,咱們先去看看前面地下配電房的進水情況,老李小劉,跟我走!」
老熊看着自己面前被暴雨沖刷得有些「冒煙」的馬路,再看向了一旁東倒西斜的斷裂樹木,在內心嘆了口氣。這根本不是沒有預警能夠暴雨搶修出來的停電事故了。
「這忽如其來的暴雨太邪門了.....」
他身後的那個大學生嘟嘟囔囔,把在場所有人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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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時間是下午三點二十分。
畢業典禮開始了。
「這麼大的雨,還能在操場開嗎?」
順着課間同學們的閒聊聲,魏莪朮也看向了窗外,從中午開始的雨沒有絲毫減小的跡象,反而越下越大。
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魏莪朮平生僅見的大,可見度極低,天空中烏雲連成一整塊天幕,暗的堪比夜晚,地面上被巨大的雨點頻繁的砸下,導致溢出的水汽都變成了極其濕潤的霧,雨點敲打在屋頂窗沿和地面的聲音像是擂鼓。
別說畢業典禮了,魏莪朮甚至懷疑今天還能不能正常放學,自己可沒帶傘。
不.....就算帶傘也沒啥用吧......魏莪朮看了看外面的雨,微微的搖了搖頭。
廣播忽然響了起來,傳來了音質不是很好的通知聲。
「高三各班級請注意,下午三點半的畢業典禮照常進行,但是舉辦場所改在東側體育場館,各班班主任有序帶隊,聽通知入場,結束後有序帶回。」
聲音依然是教導主任帶有強烈河南口音的普通話,這時候聽起來有些親切。
所有的高三學生從教學樓的走廊分班級前往學校的體育館。
「高三一班,二班先走,二樓的同學先走。」
廣播裏傳來了教導主任熟悉的指揮聲,魏莪朮混在班級的隊伍里,漫不經心的穿着有些寬鬆的校服,順着班級的隊伍走過長廊。
教學樓東側的長廊和體育館連着,所以不需要淋雨,但是依然有一段長廊沒有全封閉,到達了這裏才能直觀的感受到暴雨有多大,下雨特有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還有一股清涼的水汽帶來的寒冷。
魏莪朮走在隊伍的後側,看着前面一班同學先進去,但是有一個女生讓他有些在意。
「......一班有這麼一個人嘛?」
魏莪朮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盯着一個短髮的可愛女生,她留着長度在肩膀上一點的半短髮,還有精心打理過的劉海,皮膚白皙五官精緻,最讓人感到與眾不同的是她的表情極其活潑生動,仿佛對周遭大家高三生習以為常的事情都充滿了好奇。
總而言之,是給人感覺像是某個動漫新番里走出來的女主。
她似乎注意到了魏莪朮微微眯起來的視線,沖他揮了揮自己的手,因為她校服有些長,所以手指沒能從袖口全部露出,更顯得活潑可愛,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寬鬆校服領子裏那精緻的白襯衫,還紅的醒目的綬帶。
對了,他想起來了,今早公交車上,自己遇到過她!她和自己一樣遲到了!不過因為那時候的疼痛過於劇烈,自己竟然第一時間沒能想起來!
魏莪朮記得她,但他卻隱約的覺得有點違和感,她之前就是一班的學生嗎?
自己的記憶里,貌似一班根本沒有這個女生啊.....?
他佯裝沒所謂的用手肘拱了拱身邊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前桌同學
「劉哥,你看看前面一班的那個女生,短髮的那個,你有印象嗎?她原來就是一班的學生嗎?」
「啊?有印象吧......貌似是轉學生?走廊里遇到過來着,蠻可愛的。」
「......」
魏莪朮得到了這個回答,不禁有些無語。
是自己太過敏感了吧,這種小事也一驚一乍。
他一邊這樣想着,他的前座反而來了興致。
「怎麼,看上人家了?我就知道你喜歡日系短髮女生,之前咱倆看的漫畫裏女主就是這一卦的。」
「那不是女主,是女二。」
魏莪朮糾正了他,後者沒所謂的聳了聳肩,反正他的愛好是逛貼吧看龍傲天網文,最好是」系統,啟動!」那種,漫畫也就隨便看看。
隨着前幾個班級陸陸續續的抵達體育場館,籃球架也被校職工們利用滾輪推去一旁,室內空出了極大的空間。
穹頂很高很高,體育館都是這樣,在穹頂掛着高瓦數的照明燈,保證了室內的照明。
教導主任安排高三的學生們去分班級拿塑料椅子,而不是坐在另一側的階梯式觀眾席上——這倒也合理,如果坐在階梯式觀眾席上,一來是學生和主席台距離的太遠,二來是階梯觀眾席看主席台都是俯視,成何體統,簡直像是把教導主任和正副校長領導們當作猴兒觀賞。
雖然魏莪朮覺得他們個個的白襯衫都被大肚子撐起來,更像是黑白的企鵝或者熊貓一些,但他不會說出來,聽話的和同學們一起擺着塑料椅子。
打好蠟的體育館室內原本是一個籃球場,淺色的木製地板質感很不錯,之前市裏面舉辦的籃球賽預算賽就借用了這裏,這件事讓校長他們得意了小半個月。
外面下着暴雨,室內則是不常見的籃球體育場,這讓高三的這群學生好奇的嘰嘰喳喳交流了起來,雖然有些雜亂,但領導還沒就位自然就沒人管,一直被高考壓抑着的學生們互相彼此開心的聊着些什麼,畢竟這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畢業典禮。
魏莪朮一邊聽着屋外的雨聲,一邊聽着室內學生們聊天的嘈雜聲在高穹頂的體育館內回音,一種不尋常的微微興奮感讓他覺得有些舒適,就像是以前小時候學校組織大家一起去看電影一樣。
他正這樣想着,一邊替班級同學擺塑料椅子,餘光看到了遠處和同學們一起擺凳子的那個女生。
抬起頭,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之前和他對上視線的那個女生。
後者正笑吟吟的手裏拿着一大摞紅色塑料凳子,和同學們有說有笑的擺着椅子,她的黑色短髮也隨着這樣的動作活躍的搖擺。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凝視着那個背影。
明明是背對着魏莪朮,但她卻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走了過來,向着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於知魚,常見的那個于姓,知道的知,可以吃的那個魚。」
面對對方有些突兀的打招呼,魏莪朮反應了一會才伸出手來。
「你好,我叫魏莪朮。」
魏莪朮握了握她的手。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她胸前的紅色綬帶,魏莪朮總有種奇異的感覺,仿佛自己的世界裏除了黑白灰之外,強硬的有了第四種彩色。
會和這一切有關嗎?
「我們是不是在公交車上見過?你以前就是一班的嗎?」
「同學,你這是在搭訕嘛?」
於知魚一臉欸呀呀的嬌羞,用手指捂住了嘴唇,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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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日下午四點整,畢業典禮開幕式正式開始。
魏莪朮把一塊只剩下一邊錶帶的卡西歐電子表從兜里掏出來,確認了今天的時間。
【pm. 4:02】
開始的時間很準,卡西歐冷光的液晶屏上顯示出了精準的數字,得知還要有兩小時要熬的魏莪朮嘆了口氣,把這半塊表揣回兜里。
今天是罕見的暴雨,瓢潑大雨下到天色都變得昏沉,開學典禮被迫轉移到了到了體育館進行。
所有新生和校長老師們一起在體育館裏,外面下着暴雨,讓光線變得像是黑夜,後勤部理所當然的打開了體育館內的燈。
體育館足夠容納下所有的新生,也有演講台,大家就這樣站在打了蠟的木製地板上,聽着校長進行漫長無聊的開幕致辭。
外面的暴雨傾盆而下,打在體育館的頂棚上引起回音,恰似雨打芭蕉葉。
台下的同學們已經入座,大家百無聊賴的坐在塑料凳子上看着各個老師依次發言,大腹便便的教導主任正在整理自己的儀容儀表,把本就不多的頭髮理順的緊貼頭皮。
室內只迴蕩着麥克風放大後的聲音,還有無休無止的「下面我簡單說幾點」,雖然也有些習慣了這樣的表面工程,但是同學們實在是被漫長的演講搞得有些昏昏欲睡。
魏莪朮有些無聊的坐在高三生的人群中,抬頭仰起自己泛酸的脖頸,活動了一下。
順着視線的抬起,他看到了掛在體育館高高頂棚的那些高射燈,它們向下投射出完全不友好的刺目白光,前面的同學們坐在這樣的燈光下只露給魏莪朮後腦勺,反而像是一個個面對他的面目模糊的黑影。
魏莪朮看着那些燈光聽着雨點的回音發呆了一會,內心感慨今天也許是個睡懶覺的好日子,這才緩緩地,漫不經心地把視線放回了校長依舊喋喋不休的演講台。
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卻猛地收縮了起來,渾身的肌肉一瞬間全都緊繃。
——在講台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影子。
魏莪朮已經決定在也不跟別人說出來這種事情,但是這一次有些不對勁......
這個東西......像是一個.....巨大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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