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麼巧啊。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米凱爾試圖俯下身,但腰間傳來的「噼啪」聲,卻讓他不得不重新站直,甚至向後仰倒舒展身體。
「啊……啊……啊啊啊!」
腰部的骨骼在扭動間重塑,米凱爾又泄憤似地在自己的腰上敲了兩下,仿佛挨打的人並不是自己。不過……自己打自己這種事情,他可是行家老手了,要有什麼特別的感悟的話,那就是每一次都能體會到不一樣的爽福
但是這種爽感也無疑是有共性的,借一句他曾經在帕朵那裏順來的漫畫裏某個反派下線前為數不少的遺言來形容一下:
「比*精還要爽一百倍啊啊啊!!!」
「啊……」
長呵了一口氣,米凱爾又狠狠捶了兩下自己的腰,這才滿意地打了個呵欠。
「真是的,動起手來還真是毫不留情呢……」
暗影矩陣如同海潮翻湧不息,淤水處浮起大大的水泡,人世間的波浪亦是如此,即使是再微的風,也能切實地影響波紋的走向,但也僅此而已。
下面的水哪怕是一片死寂,水的表面也不可能平靜到沒有一絲漣漪。反之,即使是最寒冷的季節里,冰層下面也絕對存在着洶湧的暗流……
水本來就是無法停下「運動」的東西,就像是不游泳就會死的鯊魚,不呼吸就會死的人類,「運動」正是水的本能,既然用「海水」來形容與虛數世界相對應的這片空間,那麼可想而知,這種充斥於平行世界泡中的介質,其有着與流水一般的特性。
可當米凱爾再次彎下腰的一瞬間,所有的「浪潮」、「波紋」都凝結在了原地,完全不得動彈。而後,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撫過那些神似暗影的矩陣,而後整片「空間」都平靜成了一灘死水,真真意義上,不包含任何運動的死水。
「有些誇張了嗎?但是沒辦法啊……話又回來,這也太巧合了吧,終於分到帕朵的好運氣了麼,以前我可是買了好幾年刮刮樂都沒有賺到一分錢的啊……」
將腳邊的藍色寶石拾起,米凱爾自言自語着,默默感受掌心中律者核心的騷動。
「噓!初次見面,瓦爾特·楊,或者我該喊你,約阿希姆?」
律者核心被舉至頭頂,海中晦暗的光芒在穿過核心時發生了折射,留下與陰翳交織在一起的蔚藍。
米凱爾再用手將那光源遮蔽,沒有了光的映照,核心像是被抽走了什麼,只剩下一片虛無的暗灰色。
包圍住核心的兩手手掌逐漸收縮,暗灰色頓時變成了黑色。
真奇怪呢,明明是同一顆核心,為什麼會展現出如此多種的光彩呢?就好像同一件事、同一個人、同一種行為,卻可以解讀出不同的答案呢?
答案很簡單,因為一件事、一個人、一種行為,在本質上都和這顆寶石一樣,本沒有任何色彩。所謂色彩,是觀察者所接收到的東西,只要換一個角度、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手中的寶石就能呈現出不同的色彩,而世上的人和事也是如此。
已經在腦海中為自己上完一整節課的米凱爾並未等到核心中傳來的任何回應。
不過,這本也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你就繼續裝下去吧。你的肉體確實已經消解了,但我知道你的意識仍然存在於這顆量子之海無法侵蝕的律者核心鄭但是,你不願意話的話就算了,反正本來就沒有期待過這種東西,也沒有任何必要。」
律者核心輕輕顫動了兩下,在短暫的思考後,苟延殘喘於核心中的意識似是打消了裝死的決議——畢竟這種事情總要建立在對方認為你已經死聊基礎上,如果人家從一開始就知道你還活着,那麼這種行為就沒有任何意義。
可瓦爾特·楊的聲音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米凱爾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極度張揚,倒也算不上有多少瘋狂,更像是惡作劇得逞後的得意——在別人馬上就要話時突然把麥克風拿走,這難道不是比打自己還要爽一百倍的事情嗎?
一邊捂着腦袋大笑着,一邊簡單封印鄰一律者核心中的力量,待米凱爾回過神,四面八方的陰影又開始了浪潮一般的蠕動。
「不過,既然第一律者的核心出現在了這裏,那麼他們幾個的位置也不會太遠了吧?」
米凱爾閉上眼,耳邊多出了水流運動的悶響聲,僅僅幾個呼吸之後,他曾經踏足過的這片海洋中的「海水」都成為了他感官的一部分,他感受着海水繞過世界泡時留下的圓潤觸覺,感受着與此不同的觸動,感受着肌膚的溫度、感受着坑坑窪窪的毛孔與如細水藻般搖曳着的汗毛。
他的臉上很快露出了感興趣的笑容。
「嚯!還真是令人有些吃驚呢……不過這麼明目張胆,是真的不把我放眼裏了啊……好吧,那就先將該做的事情做完,然後再去干涉吧。哼——哼哼——」
已經有些生疏的曲調從口中哼出,米凱爾一腳將腳邊試圖冒頭的陰影踩下,向着先前感知到另一個位置走去。
身上亮起藍色的光茫,白襯衫黑領帶迅速變化為逐火之蛾的黑色作戰服外套與內里的白色體能服。
…………
「這個傢伙怎麼又睡過去了?可惡,米凱爾也是多管閒事,為什麼偏偏要為我單獨塑造一個形體,這樣就沒法跟希兒一起進入世界泡了啊……」
「希兒」將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少女緊緊攏在懷裏,手掌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遠看毫無疑問像極了母親在哄女兒睡覺的溫馨場景,但走近了,看着她努力壓抑的不耐煩,看着時不時皺起的眉頭和噘起的上唇,又不免讓人覺得是一場拙劣的模仿。
畢竟她也明白嘛,這個米凱爾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她雖然並不清楚蘇到底在謀劃些什麼,但是能把人輕鬆拉入量子之海,而且還是意識而非本體,這個世界上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本就屈指可數。
……
好吧,所謂「不知道蘇到底在謀劃些什麼」,也是必須要打上引號的。不知道的只是具體的計劃,但讓一個世界泡中的米凱爾脫離了世界泡這一桎梏,再結合本徵世界的現狀,蘇五百年前的態度……他想憑此做什麼,真的不是一點都猜不到啊……
人總是喜歡胡思亂想,「希兒」作為聖痕意志很不幸地也繼承了這一點。
也許會有某個帶着圓乎乎眼鏡的紫發女人一本正經地「我思故我在」,但思考得出的東西就和經歷的過去一樣難以忘卻。
既然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那就必須要做出選擇。每當面臨此種二選一的抉擇時,被卡在雙方之中的人永遠是最難受的那個。而很不幸的,「希兒」再次被推到了這個位置上。
「唉……真是的,一群人爭吵了半,連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希兒」的手指穿過希兒的髮絲,輕輕揉搓着她的後腦,好像這樣的行為能讓她在量子之海的幻夢中更加輕鬆一些。
「呵呵。好像也沒資格他們啊……米凱爾那個死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希兒」的手指突然停下了動作。
人總是停止不了思考的,「希兒」嘴上明明想自己也想不通米凱爾究竟要做什麼,但他們畢竟是兄妹,即使不考慮相處時間的長短,也不算本身就不存在的血緣,他的身上畢竟也有能讓她降臨的「聖痕」,不是沙尼亞特那種時間洗滌血脈劣化後只能獲得少許力量的聖痕,而是希兒聖痕最初的複製體。她或許不明白米凱爾的每一個細微想法,就好像她不明白蘇具體的計劃一樣,可這不妨礙她感受到米凱爾的情福
他的感情比五萬年前更加沉重了,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如果是陷入了瘋狂,「希兒」並不同意。以她的感知,能感受到米凱爾是在很冷靜很理性地向着最終的目標邁進,這種理性為感性所支配,不過,那絕不是一種自私的感性,最起碼「希兒」感受不到這一點。
到了這一步,其實也沒有必要再將思緒向前推進了。
足夠了。
她已經知道米凱爾是要做什麼了。
真是他會做出來的事呢……
「混蛋!」
「阿——嚏!哦?我才離開了那麼一會兒,你不至於偷偷在背後罵我吧?」
「我*,突然在別人背後高聲話,有病啊!」
從身後傳來的聲音嚇得「希兒」手抖了一下,她沒好氣地轉過頭,但嘴裏緊跟着冒出來的話語卻沒有那麼沖了。
「嘖!放心,『混蛋』罵的不是你。自自話地消失,是發現了什麼嗎?」
雖然那聲「混蛋」罵的確實不是你,但不否認你也有點混蛋——這是「希兒」內心的獨白。
「啊。」
米凱爾隨口應了聲,緊挨着「希兒」坐下,然後探出手揉了揉她懷裏希兒的腦袋。
「她還沒從那個世界泡里出來嗎?」
「不,醒過來一次了,但是又進去了……她身上是有什麼特殊性嗎?怎麼感覺海里的世界泡就像蚊子一樣盯着她一個人……」
先前相處時,「希兒」多少還有些顧忌。畢竟在那個米凱爾的記憶里,她還總是當年另一個人格那種柔順的模樣,所以她也不自覺地模仿着,雖然模仿的技術太過於拙劣。
到了現在,大概是實在裝不下去了,又或者是覺得剛才受驚時沒忍住罵的太難聽,現在也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她的嗓音反倒重新變得隨性起來。
「誰知道呢,或許是你身上的特性吧?」
「我?跟我有什麼關係?」
「希兒」本能地否認着。
被世界泡輪番轟炸可不是什麼好事,意識沒有時間得到放鬆,長此以往,會逐漸模糊「世界泡」與「本徵世界」的界限,到最後就連自己是誰都會變得模糊不清。她自己是很清楚這一點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所以,倘若真的是由於她身上的什麼特性導致希兒如此……
自責是不可能自責的,只是心裏多少會覺得過意不去、如鯁在喉而已。
「啊。」
米凱爾似乎很喜歡這個音節,不過他在語言表達上一向喜歡用沒有意義的音節來補充明言語所沒有顧及的地方,「希兒」也就沒有在意。
「聖痕這一存在本身就和量子之海有共通之處,只不過是以基因工程的形式體現出來。到底,聖痕是『人類過去的故事』這一概念的集合,而量子之海則是『人類所有已凋零的世界的墓地』,相互吸引是很正常的。
「更不用,即使拋去這些,你本身在海中渡過了五萬年的時間。雖然海並沒有時間這一緯度,不過時間本身就是對運動的描述不是麼?只不過這裏的運動不能以人類設定的其它緯度形容罷了。既然如此,在這麼漫長的時間裏,『希兒』這一存在在極大程度上被『海』同化了,作為『下一個輪迴的同位體』的希兒也繼承了這份與量子之海的親和性,這一點並不難理解吧?」
「這樣啊……沒法避免嗎?」
「為什麼要避免?」
米凱爾歪了歪頭,攤平手掌,以表示自己的不解。
「對於無數的聖痕持有者而言,這是他們求之不得的賦。只有自身變得更強才能在這個崩壞的世界裏保護好自己,如果真的擔心希兒的安危的話,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至於你心裏想的那些,長期沉溺於世界泡中的危險——這不是還有我嗎?我還是希兒的哥哥呢,我不會……讓她再出事的。」
米凱爾的語氣平和、輕緩,但任誰看到他微笑的神情與站立的筆直的身姿,應該都能體會到話語中的堅定與自信。
「希兒」只覺得一股燥熱在心中蔓延,後頸處甚至聳起了雞皮疙瘩。
但僅僅是不到一秒後,她的瞳孔緊縮,意識到了問題——那個時間點的米凱爾,怎麼可能對量子之海和聖痕有這樣的理解!
還有那個時而會喜歡「啊」的口癖,可不是那個時候養成的習慣啊!
「你是……」
「乖。」
視線正在無可挽回地向着模糊、陰暗的方向轉變,「希兒」只覺得自己的額頭又被米凱爾點了一下,伴隨着他緊貼在她耳邊出的聲音:
「對不起希兒,這是最後一次了。」
「……」
「…………」
「………………喀!」
米凱爾的嘴角抽動着,牙齒緊咬在一起,發出沉悶的爆響聲。
「呵……」
少頃,他全身緊繃的肌肉完全放鬆下來,當腳邊的陰影湧起第十個浪頭,他將兩個希兒疊在一起,扛到肩上站了起來。
「現在,就是你的問題了。」
抬起頭,布洛妮婭並沒有像第一律者核心與希兒一樣沉入這片空間的最底端,而是懸浮在半空中,像是有一層不可見的膜將她與量子之海阻隔了。
再強調一遍,這個空間只是觀察者主觀意象的具現化,既然波浪出現在腳下,便意味着腳下才是真正的量子之海,那些不斷涌動的陰影只不過是量子之海的「海面」。這根本是不需要分析的事,因為從踏入這片空間開始,米凱爾就能感受到腳下翻湧上來的那股熟悉而又強大的氣息。
而懸浮在空中未能墜下的布洛妮婭,實際上連量子之海都未能觸碰到。
「哦?原來如此,是瓦爾特墜入海中時用理之律者的力量在海淵之眼和量子之海之間構建了一道屏障麼?真是無聊的試探……」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米凱爾的嘴角一路咧到了耳下。
他舉起手中的核心,緩緩對準了布洛妮婭的身體
「算了,同樣是理之律者,就讓我代替他來對你進行考核吧。布洛妮婭·扎伊切克,這顆核心背負的那份五萬年的重量,經歷已經完全不同的你,能否拿得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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