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漠的氣息……」
「但是,應當不會錯……」
「這是邪神的氣息……」
「拜火教,已經出現了第四尊邪神了!」
「而且,跟那個可以獨自進入拜火教的至高神殿的身影,有着極為契合的氣息!」
「這樣一來,北大陸,要比之東西兩個大陸要更加強勢!」
在古城之內,一身白色教袍的老者,凝視着遙遠的天穹,一動不動半天后,才低聲訴說出這幾句。
在他身後,一個身穿黑袍的老人,看模樣年歲要小不少,在靜候了許久之後,終於聽到傳出了些許聲響動靜,於是連忙回話,說道:
「冕下,您已經真的下定決心了?」
「您,真的要親臨東大陸?」
「這個事,是不是,找彼拉可大主教商議一下比較好?」
而在這位老人的旁邊,有另一位穿着黑色教袍的光明教修士,年紀上明顯要很多,從面容上看,正值壯年,與所有這個年紀的掌權者一樣,沉穩、威嚴,極有魄力。
「陛下,還是應當先諮詢一下彼拉可大主教比較好……」
「畢竟您已經打算要跟彼拉可大主教和解了……」
「而且,二十年來,在東大陸,即便只是個東大陸的邊緣地方,也已經開闢出了一個接近一個國家範圍的大教區……」
「這是一個極大的功績,必定會被神所注視……」
「而且,彼拉可大主教,身懷聖教之寶......」
「還有一個需要特別注意的是,第十位黎明曙光大騎士,也是跟彼拉可大主教是一個派別的……」
「現世福音派,已經有了一位紅衣大主教,一位黑衣傳教士,一位黎明曙光大騎士,在教會內部,有着很大的聲望……」
「還是,要給予彼拉可大主教足夠的尊重。」
「如果,這樣大的事,不事先跟彼拉可大主教知會一聲,彼拉可大主教必定是會惱怒的。」
「怕是,要起一些波折……」
欲言又止的,身上一襲華貴的白色教袍的老者皺了皺眉頭,而後又慢慢舒展開來,轉過身來,看向身後的兩位主教,看了半響,讓兩位身穿黑衣教袍的修士有些忐忑,以為是觸怒了教皇陛下。
「冕下……」
老者想要說些什麼,或許是想要補救一二,將其中的某些歧義解釋清楚……
白袍老者擺擺手,臉上也在同時浮現出些許笑意,很溫和的笑意,只是在面前微微低垂着頭顱保持恭敬姿態的光明教教廷高層看來,有些古怪,那是有些狹促的笑意,只聽得這位光明教最為尊貴的老人說道:
「不需要……」
「彼拉可,我已經認識他五十年了……」
「整整有半個世紀啊……」
「說起來,在年輕的時候,我們的感情,還相當不錯呢……」
「在二十年前,在我當選為教皇之後沒多久,我的第一個宗座訓令,就是給他披上黑袍,想要他成為教皇座下的樞機主教……」
「沒想到,他竟然勃然大怒——呃……」
「說錯了,不是沒想到,是早已想到,我就是抱着僥倖和決然的心……」
「他憤然指責,拒不接受!」
「隨之而來的,是我的第二個宗座訓令,將之調往東大陸,開闢神的牧羊場。」
「不管怎麼樣,宗座訓令,是很難拒絕的,他也只能穿上黑袍,穿越重重波濤,前往陌生而絕不缺乏敵意的東大陸了……」
趁着教皇陛下轉過身去繼續凝望着遙遠的天穹的時候,後面兩位微微低垂着頭的黑袍修士不自覺地轉動目光,彼此對視一眼,霎時像觸電般迅速分離,但就這一下,已經將對方的心思盡收眼底、瞭然於胸了。
教皇陛下(冕下)怎麼提起這種似乎不怎麼光彩的舊事?
「彼拉可,他對我的敵意,不是簡單化解得了的……」
「而他對光明教的忠誠,跟對神的虔誠,是一樣的……」
「起碼,也是謙恭有禮,而旁人不能質疑的吧?」
「這不就已經足夠了嗎?」
「呵呵呵……」
身後的兩位黑袍修士,再次對上一眼,有些面面相覷,俱都沒有想到,這位具有絕大權威的教皇陛下,竟然發出了如此輕快的笑聲。
這是單純的喜悅啊……
再無其他。
「趙公明啊趙公明……」
「有人說,趙公明,可以匹敵光明教的教皇?」
「所以,就有了一個說法,說東大陸的周天朝,有兩個教皇,一個大將軍任本赤,一個趙公明。」
「你們怎麼看呢?」
兩位黑袍立時感到一陣頭疼,可是,要他們敷衍奉承,也很難辦得到。
「陛下,這……」
「這還是有所保守的……」
「當年趙公明的那一戰,與東方道教的一位老道人的那一戰,可是被各個大陸最強大最頂尖的人物,有所感應的,而且……」
「在我們聖教內,也確實是有大主教親眼目睹過……」
「趙公明可以媲美於您,這應該是假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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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大將軍,也是已經被歷史所驗證了的……」
「要不然,趙方天也不至於讓東西南北四個主大陸還有其他九個大陸心生畏懼,生怕招惹了趙方天燃起戰火……」
而後,那位年老的黑袍修士繼壯年修士之後,接着往下說:
「所以,聖教內的一些有所耳聞的大主教,就連是一些個紅衣大主教,也不贊成您親身到東大陸。」
「如果,真的出現最不樂觀的情況,那就有可能會陷入一對二的不利境地。」
「冕下,不急於一時……」
「還是現在比較好,先接觸,先做好前期的準備……」
「聖教三位尊貴的聖女,俱都已經踏足東大陸,想來,即便是周王朝自封天朝,也應當可以感受到光明教會的誠意。」
「如果,真的要您親身接洽,那也是要在周天朝的王儲之爭之後。」
「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在良久之後,前方的白袍老者貌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點頭之後,經過一個不短的間隔,輕聲說着:
「只是,北大陸的拜火教,已經有四位邪神了,那時候,恐怕是不甘於蟄伏在北大陸……」
「東與西,應當對這樣的局面有所準備……」
「而新晉的這一尊邪神,可以感應到,甚至是可以看到,是蜘蛛的本體……」
「竟然是一隻蜘蛛魔……」
「一隻蜘蛛魔晉升為了邪神,那以後,魔女一族,還有食人魔一族,是不是也還會出現在這已經完全變了樣的新舞台呢?」
「而那個竟然可以容納邪神的紫色身影,身影深深藏匿於拜火教最至高無上的神殿之內……」
「大預言術,看不到他的面容……」
身後倆人霎時而驚,卻又不知道應該要作何反應,只能默默地消化這個在外界會掀起軒然大波的消息。
只是,面容上還算平靜,一如之前,可是心頭還是感覺沉甸甸的,並不容易釋懷。
「東方人追求長生,道路是修仙飛升……」
「西方人渴望永生,法門是進入天國……」
「長生,永生,說法不一樣,但實質上,內涵都差不多……」
「只是路徑有差別,可是這個差別,就導致了東與西的絕大不一樣……」
聲音輕輕傳出來,身子不動,還依舊凝望着那一片湛藍的天宇,仿佛在那深邃卻一成不變的藍色中,顯現在這位老人眼裏,可以呈現出諸般的秘密,緊緊地吸引住了他的心神。
又還是情不自禁的一個對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教皇一下子將話題跳躍到了這個方面。
「東方人,有一種迷信,認為,有一種超越一切之上的力量,包括神,特別是要超越仙與神,他們認為,那至高無上的力量,可以凌駕在神明頭頂的力量……」
「——是時間。」
「可是時間,是沒有介質的,空間的力量,還可以有一個直觀的感受……」
「可是時間,是看不到的,摸不着的,可以感受,卻是渾渾噩噩地感受……」
「但是,東方人卻認為,他們可以捕捉時間的力量……」
「甚至,以此來建立自身的優越感。」
「他們認為,時間也是有所依附的,是可以被把握的……」
「他們認為,時間被極璀璨輝煌的文明所承載,喜歡寄身在文明的歷史之中!」
「而東大陸,就總是斤斤計較地自詡,他們是文明歷史的源頭!」
「歷史從東方誕生……」
「他們為之狂熱信奉的,表現在最平常的觀念中,也是銘刻在骨子裏的,那種對時間不可捉摸的感應,呈現出一個很具體的形象——」
「有一條長河,在他們的靈魂中流淌!」
「連綿不絕,不知起始,也無有盡頭……」
「歷史的長河!」
「而東大陸的歷史,恰好可以使這種莫名其妙的理論,將之自圓其說。」
「這是我們西方人,無從把握的,我們沒有那樣的經驗。」
又是相互轉頭,目光接觸,彼此對視一眼,這一眼,不像之前的一觸即離。
「陛下,這是……」
「這是無稽之談……」
身後的壯年主教,輕聲地說着,語氣猶豫,跟他的堅毅面容不大相稱。
「趙方天,給了他們自信。」
「認為,這種仿佛是遠古神話一般的縹緲說法,是真實存在的。」
「還是趙方天啊……」
教皇搖搖頭,依舊沒有回頭,凝視着天邊的一處蔚藍,仿佛是從那極遙遠處看到了什麼,一時之間,更加入神了。
餘音裊裊,也迴蕩在眾人心間,久久不曾散去。
突然,在那一片星天下,身處在那仿佛是巨人宮殿一般的神殿中,那個一直都在凝視着正前方那個高高在上的淡漠身影的紫色身影,此時竟偏離了他那痴迷的目光,看向神殿之外,在那裏,在外面,在外面的星天中無盡遙遠的地方,似乎有着吸引他的東西。
他好像看到了什麼,而後,他極為興奮,他找到目標了。
「哦……」
「原是教皇格里高陛下啊……」
「幸會,幸會……」
「呃,應該是說……」
「久違了……」
一隻小小的蜘蛛,外形上跟最普通的蜘蛛,沒有過多的差異,通體只有兩個色調,赤紅點綴在濃郁的漆黑中。
小蜘蛛從紫色法袍的袖口中爬出,沿着白嫩的手掌慢慢地攀爬到手指間,那隻手掌正微微豎起,五指手指掐着,各根手指在糾纏着,擺出奇怪的手勢……
而那隻小蜘蛛爬上那微微翹起的手指尖尖,兩隻眼睛也跟着凝視起那個方向,在神殿之外的星天的極遙遠處,這簡單的一瞥,竟然有屹立世界之巔俯瞰大地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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