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後。
王家一片縞素。
在一片哀戚聲中,眾人恭送了老太君上山。
易塵精湛的白事主持功力自然也是贏得了前來弔唁的眾人的交口稱讚。
堪稱藝術!
自從那日五通魔身隕後沒多久,王家老太君便不幸亡故了。
原來那天老太君狀態好轉不過是迴光返照而已。
易塵終究還是完成了這一趟白事主持的活計。
「這幾日辛苦道長了。」
王夫人身着素衣,朝着易塵深施一禮,眼窩通紅。
俗話說得好,要想俏,一身孝。
本就生得極好的王夫人此時更顯得楚楚動人,一根素帶將腰身勒得盈盈一握,頭戴白花,斂裾行禮間暴露出驚心動魄的身段。
有時候,人長得太好看既是福氣也是罪過。
她拍了拍手,秀兒款款走來遞上一個信封。
五通魔的事告一段落後,秀兒又恢復了王夫人貼身大丫鬟的身份,並且經過一番磨難後神色間更顯穩重。
看着眼前的信封,易塵用手一捏,露出滿意的笑容。
不差,三張一千兩的銀票。
他當仁不讓的收入囊中,貧道一生奉行仁義之道,積德行善,這是他應得的。
當日那五通魔,死之前還臨死反撲,若不是易塵手快,真被其在死前說出那最後一個字,事情可就大條了。
有些事,不揭開那個蓋子,還能湊活過下去。
一旦揭開,便再無轉圜的餘地。
不管王夫人兩口子後續如何,起碼在眾人面前,易塵算是保住了她最後的體面。
「夫人言重了。」
「此間事了,貧道也該離開了。」
此時,王家主恰好聞言走了進來。
「今日時辰已經不早,夜路難行,道長不如再住一晚,明日一早再走如何?」
易塵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拒絕。
想來今晚王夫人兩口子肯定還有許多話要說,他實在不方便再住。
不過王家主說得也有道理,夜路難行。
出了王府後,易塵心念一動之下,還是決定去城內客棧開間上房住一晚,明天再回。
這一周,他不是忙着主持王老太君的白事就是回到房間摸雷殛玉,哪怕以他超人的體魄與意志,也感覺有幾分疲憊了。
「人又不是機器,也該鬆快鬆快了。」
沒一會兒,易塵去成衣店給自己買了套便服後,便從住宿的客棧中走了出來。
此時他已經脫去道袍,一身錦衣,做一副江湖豪客的打扮,轉頭就進了平安郡最大的….人與人連接機構——天香閣。
何以解憂?
勾欄聽曲。
他隱龍觀又不禁婚嫁,去天香閣長長見識,怎麼了?
再說了今天他脫下了道袍,已經不是義成子道長了。
…
…
天香閣。
易塵大馬金刀的往大廳內一坐,一口氣點了八個姑娘。
環肥燕瘦,桃夭柳媚,各擅勝場。
八人按胳膊的按胳膊,剝葡萄的剝葡萄,倒酒的倒酒,忙的不亦樂乎。
「大爺,您還沒說您高姓大名呢?」
一個長着狐狸臉的姑娘剝開一顆葡萄,遞到易塵嘴邊。
「記好了,老子諢號,翻天鷂子。」易塵哈哈一笑,一口將美人手中葡萄吞下。
一番吃喝玩樂後,他笑眯眯的將八張二十兩的小額銀票放入八位姑娘們的裏衣內,隨即便讓她們全部退下,不要再讓人打擾自己。
大廳的喧囂聲與周邊絲竹管弦之聲鑽入他的耳朵,周遭熱鬧非常,然而易塵此時心中卻是孤寂一片。
他,已經和別人不同了。
那給他按胳膊的幾個姑娘使出吃奶的勁都按不動他的肌肉,再繼續下去他怕那兩位姑娘給按出咀嚼肌來。
他如今渾身肌肉密度極大,已經有六七百斤重,真想干點什麼,就那八位體重加起來不知道有沒有他一個人重的重量,那叫殺人。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雖然那八位姑娘面目都長得不錯,但是氣質實在不合她心意,如今姿色多是化妝修飾而來,他認真觀察下甚至可以看到其毛孔中的卡粉,實在是下不去手,不如自己靜一靜。
除非是王夫人那等天生絕色還差不多。
該死,義成子啊義成子,你怎麼能這麼想呢。
水月師太還差不多。
一個麗人的倩影忽然浮上易塵的心頭。
一念及此,易塵感覺自己實在太齷齪了,於是決定再罰自己一杯,隨即便原諒了自己。
畢竟今夜胡思亂想的是翻天鷂子,關他義成子道長什麼事?
聽着周遭眾人的喧囂聲,划拳聲,叫好聲,勸酒聲,易塵斜靠在雕花紅木椅之上,輕輕的拍着扶手,低聲淺唱起來。
「東邊不亮西邊亮啊,曬盡殘陽我曬憂傷。」
「前夜不忙後夜忙啊,夢完黃金我夢黃粱。」
…..
「我落人中然自在,本是天上逍遙的仙。」
「不為俗塵灑一物,只為美酒動心弦。」
不知為何,易塵忽然便想起來了前世二手月季的《仙兒》,想到便唱了出來。
「好無趣啊。」
一曲唱罷,易塵哂然一笑,起身結賬走人。
周邊人聲嘈雜,熱鬧非凡,可是他再也融入不進去普通人的世界。
他,真的已經不同了。
普通人的生命之光,在他的眼中脆弱得宛如風中燭火,隨手一揮便可以熄滅…..一大片。
和普通人打交道,都要收着十二分的小心,怕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給弄死了。
以前還能消遣時間的酒氣財色對如今的他而言,愈發的乏味無趣。
世俗,已經不再是他的遊樂場。
他想要追求點層次更高,更精彩的世界。
他渴望那種命懸一線,拳拳到肉的戰鬥,那一種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活着,靈魂都在升華的感覺。
飲完最後一杯酒,自覺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易塵決定回客棧,此時一個姑娘攔在了他的面前。
是小環,剛才那個給他剝葡萄的黑長直姑娘。
「翻天鷂子,今晚留下來嗎?」
「我喜歡你。」
小環小臉紅撲撲的,看得出來是鼓足了勇氣。
易塵哂然一笑。
「我是江湖豪客,有今天沒明天,剛才身上的銀兩已經全部花完了,只能辜負姑娘的美意了。」
「我不收你錢就是。」
小環姑娘十分的執着,似乎十分迷戀易塵此時的氣質。
她喜歡這個氣質矛盾,身材雄壯,謎一樣的男人。
剛才她暗中看了他很久,他有着一股與周邊環境迥異的孤獨的氣質,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
一種既冷靜又瘋狂的古怪氣質。
總之,十分的迷人。
「要不,我把剛才的錢退給你?」小環姑娘不依不饒。
易塵:「」
雖然有點無語,不過易塵心中還是有點暗爽的。
他想了一下,拍了拍小環姑娘的臉蛋,拿起一根桌上的筷子,掰斷,笑道:
「相見便是有緣,如果姑娘想換個活法,便拿着這根斷筷,去鎮安司找一個叫林正義的人,或者去豐雲縣找孫總捕,就說是隱龍觀故人所託,他們會給你安排的。」
「相信我,你會心想事成的,哪怕是天香閣背後的大老闆,也不會拂我翻天鷂子的面子。」
易塵哈哈一笑,驀然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小環姑娘握着手中的斷筷,呆若木雞。
若不是她手中的斷筷,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如今的易塵,已經有資格隨便一言改變一個普通人的命運。
這等小事,整個平安郡都不會有人無視他的意志。
因為,他有拳!
站在客棧的露台上,易塵握拳,伸出手迎着月光,咧嘴微笑。
經過這九天忙裏偷閒的苦修,靠着不當人的狠勁,他攢了足足四點源點。
大的,終於要來了。
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九,力屬性達到五十到底會給他帶來什麼變化呢,易塵心中十分期待。
就在易塵看着月光準備加點提升時,忽然夜空劇變,無數血色流星劃破天際,砸向大地。
月亮一瞬間變成血色。
這血色剛一出現,易塵的汗毛便馬上炸了起來,他一瞬間便感覺到了天地間驀然多了一道十分深沉的惡意,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濃重的惡意。
與這股惡意比起來,陰府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這股惡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消失在天地間。
「天地異變,前路何為?」
驀然間易塵忽然想到了老天師信箋當中開頭的一段話,他的眉毛忍不住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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