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易塵高居山崗,身邊是篝火的餘燼,還有熟睡的少女。
遠處掠過的冷風,吹過無數背影佝僂的寺農。
他們面上麻木而死寂。
他們從矮小破舊的草屋當中鑽出,開始勞作。
在佃農們的身邊,跟着許多車輪一般高的稚子稚女。
稚子稚女衣裳單薄,凍得直跺腳搓手。
他們就這樣日復一日,從早到晚。
或許到了傍晚,夕陽西下。
眉頭停滿了晚霞,晚風輕撫着稚子們的長髮。
這一天的勞作,能讓他(她)吃飽嗎?
錯了。
這個世界錯了!
大威德天龍寺,他們在找死!
比賣霸王雞的素質還要差!
易塵不想再玩了,他豁然起身,去踏馬的逮斬惡僧,真是嗶了狗了,煉獄魔宗旁邊百姓過得都比這邊好。
老農劉德柱死前在門板上刻下血字,塵民有三寶,丑妻,薄田,破棉襖。
他老劉家雞子都捨不得吃,聚下的家業終究是敗在了他的手上,不知道他與老妻死前抱石跳井之時是何等心情。
易塵拿出星盤,上面是元君的消息。
在昨日他便向元君發出了請求,以四萬貢獻點每人讓她和玉清真王在前線向佛門勢力施壓鏖戰。
並且他以幫贏肆訓練武道大軍半年的名義讓帝君這兩日加大攻勢。
下雨天打孩子,閒着也是閒着,嬴肆自然是同意了,有人替他拉出一批骨幹,他自然是樂得清閒,做個順水人情。
望着星盤上僅剩下的兩萬貢獻點,易塵臉上寫滿了猙獰的笑意。
雖然計劃在他動念之下進行了一點小更改,但是並無大礙。
麒麟聖鎧對他的增幅程度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元君和真王掠陣已經不重要了,破限真君不出,他不信還有人能夠將他懾世純陽徹底留下,打掉他三道元神靈光。
「貧道固然沒有完全準備好,難道,你們就準備好了嗎?」
「先干他一下子,試試成色,免得師傅託夢罵我。」
「你們玩騷操作,讓貧道挨罵,這還有天理嗎?必須要出重拳!」
易塵心中充滿了怒火。
大威德天龍寺這套操作他太熟了。
他義成子一眼丁真,這不是他義成子不會玩,只不過他不屑為之。
無非是十六字真言。
以奸御良,收刮財物。釜底抽薪,抄家入庫。
天龍寺外院那群勢力也未必真箇看不出來箇中奧妙,無非是形勢所迫,再加上僥倖心理,想着最後自己刮完地皮就跑,就爛攤子留給後面的傻子,用他們的人頭祭旗罷了。
這個世界總不缺空着手與虎謀皮的大聰明,比如前世就有個炒幣的大富豪趙某被罰了四十多億美刀都沒把自己撈出來,呵呵。
「師傅,你…你怎麼了?」此刻熟睡的少女從夢中醒來,她頓感渾身舒暢,如獲新生。
「沒什麼,起來吧,天亮了,帶你去殺人!」
————
小院高牆之內。
易塵帶着少女施施然走入,陽光在他身周微微扭曲,一般人物根本無法發現他的行藏。
剛一進門,易塵便愣了。
只見好似種菜一般,地面整齊的種着十幾顆菜,僅僅露出頭顱。
他們頭皮被揭開一個拳頭大的豁口,身上打着花刀,舌頭已經被割下,喵子小心翼翼的將調製好的靈丹稀釋給這群惡徒吊着性命,烏央烏央的螞蟻爬滿了惡徒全身,因為他們身上皆是散發着蜂蜜的香味….
尤其是領頭的黃匪仁和黑面鶴陳梟,身上蜂蜜最多,顯然是喵子給兩人開了小灶。
易塵:「.….」喵子,有奮鬥之姿啊,他發誓,這些他義成子絕對沒有教過。
沉默了幾秒,易塵朝着身後少女說道:「除開領頭的那兩位,其他的全殺了。」
「太上八劫劍,該見血了。」
易塵畢竟心善,這是他懾世純陽的弱點。
此言一出,黃匪仁和黑面鶴陳梟眸中頓時湧現出濃郁的絕望神色,嗚嗚丫丫的叫喚着,其餘惡徒眼中浮現的卻是解脫神色。
一把如同一泓秋水一般的陽屬法劍被易塵從儲物戒指當中找出,擲到地上。
白師師面露猶豫之色,隨即她面色一寒,拔出長劍便砍,越砍越快,她似乎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和憤懣都發泄出來一般,全然忘記了劍招。
一個…兩個….三個….
易塵望着渾身浴血的便宜徒弟,本來到了嘴邊的訓斥話語立刻咽了回去,他當即改口道:
「徒兒,停手吧,你擱這做雜醬面臊子呢。」
「是,師傅,徒兒對太上八劫劍有了些許領悟,我想試試能不能割上最後兩人三千六百劍而不死,請師傅首肯。」
有着易塵一晚上耗費心神替她傳功,此刻的白師師功力已經不在豐雲縣季博長季團練之下。
白師師像個血葫蘆一般,素手往臉上一抹,好似解放了天性,又似洗淨鉛華一般,整個人像一柄出鞘的殺戮劍器,臉上掛着有些變態的笑意,笑得易塵心中都犯嘀咕。
這徒弟,是不是有點太城市化了。
「你試試吧。」
白師師將黃匪仁、黑面鶴兩人拔出,劍出如幻影,竟是將兩人腰部以下片成白骨。
「還請師叔替這兩個惡徒治上一治。」少女朝着喵子嫣然一笑,收劍入鞘,笑容讓喵子心中也犯起了嘀咕。
這位萬中無一的習武天才,剛一解封,便展現出了過人的天賦,進步飛快。
….
….
此間殺戮已經停歇,可是其餘地方的殺戮卻還是剛剛興起。
眾生造惡業,業力化劫刀。
何以消災劫,唯有殺!殺!殺!
一處村鎮之內,無數信民正在聽一位大腹便便的和尚講經,此人赫然有着鍊氣化神之修為,周邊則站立着諸多武僧,其中不乏有修行在身的人物。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曰,一念放下,萬般自在,今世之苦,來世必有福報….」
就在眾多信民聽得如痴如醉之時,一個強壯道人帶着一名少女擠了進來,渾身煞氣,來者不善!
人群頓時兩分,在兩人身後則跟着一隻古怪黑貓和一頭猩紅豹子。
冷厲之聲驀然響徹全場。
「什麼狗屁拿起放下,喵子,豹子,給老子全部拿下!」
十數個呼吸後,易塵站在高台之上,朝着戰戰兢兢的信民們冷聲道:「連這一世都過不好,還想着來世,各位用腦子想想,為什麼你們勞碌半生,卻是野菜粗糠,身無餘財,為什麼,那是因為有人在耍伱們。」
「沒有你們這群泥腿子當羔羊,信來世,老爺們如何坐享威權!」
「不可能,那是因為老爺們前世受了罪,這輩子才吃香的喝辣的。」一個滿面風霜的老漢望着站在諸多屍首當中的易塵,梗着脖子反駁道。
若不是易塵以力場壓制住了在場的寺民,只怕此人已經要上來和他拼命。
「那你繼續,老韭菜。」
易塵撇了撇嘴,沒有和眾人打嘴炮,揚長而去。
這就是他和白雲子的另外一個不同點。
若是白雲子在此,定然會喋喋不休的和人講道理,他易道長則有些特立獨行。
道法自然,自然就是愛信信,不信滾!
勸一次不停,那麼。
尊重。
理解。
祝福。
鎖死!
他懾世純陽辦事就是這樣子的,從來只有給自己交代,何嘗有過要給別人交代的心思。
分幣沒賺,已經是他大發善心了。
他圖什麼?圖-160嗎?
潤了,潤了。
那群大和尚非但不投降,還想妄圖反抗,自然是被喵子和豹子斬殺殆盡。
一刻未曾為此悲哀,馬上趕到戰場的便是黃家、陳家等諸多加盟大威德天龍寺外院的豪傑之士。
呲呲呲,刷刷刷。
潔白的窗戶紙上一蓬鮮血映現。
一個個人形火炬在翻滾燃燒,純陽十三熾皆空之下,以易塵如今之修為殺這群廢物簡直如同無雙割草。
夜幕用漫天星霜,遮蔽白晝不堪的畫。
鄙薄的肉食者們,夜夜笙歌於彩燈之下。
有人同美人共坐香車寶馬,不屑的眼神多麼優雅。
道人吐出一口濁氣,濁氣氤氳掠過月牙。
一個白晝時間,他轉戰洛北道方圓大威德天龍寺大大小小的勢力,將名聲最惡的幾家全部斬殺,余者誅首惡。
大威德天龍寺之人,盡誅!
此刻易塵終究是打到了大威德天龍寺的腹心之地。
那金碧輝煌的大寺,已經就在地平線上。
「徒兒,你自己找個地方躲上一躲吧。」
「師傅,要發飆了!」
易塵雙眸冷漠,宛如一個劊子手,今天,他和大威德天龍寺的仇怨已經到了了結的時候了。
他大步向前。
升騰的極元光華之中,血紅色猙獰鎧甲如魚鱗般閃耀着紅金相間的光華,遍佈全身。
背甲有薔薇般的荊棘倒刺組合其上,有如神秘的圖騰,拳甲上的羽狀裂片紋刻着細緻的麒麟紋路,肘部包裹着一層細密的堅硬鋸齒。
雙肩初翹起的撞角猙獰向天。
易塵快步走來,霸體緩緩展開,冷漠的聲音迴蕩在整片夜空:
「向天借氣!」
「給來自炸!」
「禿驢,義成子來收賬了!」
遠處,感應到強敵來襲的大威德天龍寺則是早早亮起了一片厚重的金色光罩。
….
….
苦陀寺。
明黃色的禪院之內,一個碩大的『藥』字引人注目。
一名白衣僧者滿手血漿,手持一柄奇異玉匕,將一名高大僧者胸膛打開,摘下此人心臟之後再珍而重之的打開一個玉盒。
裏面盛放着的則是一顆仍在緩緩跳動的紫色心臟。
一蓬金色佛光自白衣僧者手中綻放而出,諸多法印浮現,湧入高大僧者大開的胸膛之內,僧者取出紫色心臟,緩緩將其放入高大僧者體內。
一瓶古怪黑色藥水倒入大開的胸腔之內,高大僧者頓時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周身浮現出詭異的紫色筋絡,半晌後,紫色筋絡這才慢慢隱沒。
「渡塵,你的運氣不錯,魔心已經成功移植完成,靜養一段時日後你若是能以佛法壓制住魔心的魔性,那麼你的修為便會突飛猛進,肉身更是強橫無疇,比同階修士強上數分。」
「可惜了,天魔舍利難求,以渡塵你的資質,若是能夠吞下天魔舍利服下,並且成功壓制,那麼將來你之修為未嘗會在大威德天龍寺的那位天龍尊者之下。」
「不過佛心種魔大法自初創以來,雖然久經高僧推敲,已經盡力臻至完善,但是對於心性的要求還是極高,你千萬得注意自身變化,莫要被魔性影響了自身。」
「若是魔性入骨,神仙難救,那麼就只能請你去佛骨龕林坐化了。」
白衣僧者長聲一嘆。
「多謝藥師菩薩,敢問菩薩,天魔舍利是何物?」渡塵和尚起身整理好衣裳,好奇的問道。
「你移植的這顆魔心,不過是一頭掌道境界的大魔心臟,當不上舍利之名。」
「天魔舍利,便是破限級魔物的心臟,乃是昔日流落魔境的祖師偶然遇到一頭受傷的破限級魔物,一番血戰之後這才將其拿下,煉製成可供移植的魔心。」
「因為其有着諸多玄奧,故而將其喚作天魔舍利而已。」
「你是我苦陀寺這一代的戒律院首座,此番隱秘告訴你也無妨,兩百多年前,我苦陀寺和那位天龍僧有着一段緣法,此人偶然發現一處空間薄弱點,與魔境相連。」
「這些年魔境的那群真魔們蠢蠢欲動,有着聯合的趨勢,我苦陀寺早就想要離開,可是因為界壁阻攔緣故,未能成行。」
「偶然與那天龍僧取得聯繫之後,吾等定下誓約,祖師將一枚珍貴至極的天魔舍利以無上法力破開壁障傳給此人,教導其佛心種魔之法,而作為回報,則是需要天龍僧替吾等慢慢削弱那薄弱處的空間壁障。」
「雖說佛門同氣連枝,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大光明山未必希望一個和他們實力相當的苦陀寺回歸,這點你應該清楚,若是他們在祖師回歸的途中使絆子,咱們可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了。」
渡塵和尚微微一嘆:「弟子省得。」
「不過我聽聞俗務師兄說大威德天龍寺那邊出現一名強人,似乎是東洲大秦法會魁首,與天龍寺有讎隙,咱們是否需要派出一名高手救援,以防不測?」
藥師菩薩聞言卻是哈哈一笑,「渡塵啊渡塵,這點你就是多慮了。」
「天龍僧天縱奇才,即便是祖師也是讚嘆有加,他以佛法磨鍊天魔舍利,道行一日千里,早前不過為了掩人耳目,久不出手罷了。」
「上一次天龍僧秘密前來我寺,祖師便已經看出此人已經邁入掌道境界,而是還是掌道後期境界,嘿嘿,如今東洲勢力和瘋了一般在前線與我等鬥法,正是用人之際。」
「天龍僧修為強悍,又有大陣相助,大威德天龍寺自有底蘊在此,天龍尊者都沒有求援,咱們上趕着前去不僅落不到人情不說,反而暴露了咱們在他們地盤當中安插了內線之事,不可不可。」
渡塵和尚聞言,這才放下心來。
「我說為何天龍寺對我等格外親善,執弟子之禮,原來還有這般因果在內。」
「師侄也是關心則亂,師叔們既然已經智珠在握,渡塵便放心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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