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十三年了……」
老猿頭勸道:「其實是真是幻,也沒什麼打緊的。燃字閣 www.ranzige.com」
小紅轉過頭看向他:「那您放下了嗎?」
老猿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道:「從我收養你,把你當做女兒開始,我就已經放下了。」
小紅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當真?」
她歪歪頭,說出來的話卻分為詭異:「那您究竟是覺得我是您的女兒,還是十三年前在陽國死掉的鐵瑤是呢?」
老猿頭對此卻並不意外,好像早就習慣了似的,呵呵一笑:
「當然是俺家小紅了。」
「我們可當了三百年的父女了,還有什麼比這更真?鐵瑤那是鑄劍師鐵柏源的女兒,關俺這打漁的老猿頭什麼事。」
小紅咯咯笑了起來,臉頰上兩團紅暈愈發鮮艷。
「阿爺這麼說,那我就放心了。」
她拉着老猿頭的胳膊晃了晃,撒嬌道:
「不過,小紅還不想嫁人,也不想離開阿爺,等阿爺老了,就給阿爺養老送終,盡一盡孝道。」
老猿頭笑道:「好好好,你有這份心,阿爺心裏就高興了。」
「自打十三年前,伱來到這世間,阿爺就知道,從此以後,恐怕就得咱們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咯。」
他慈愛地拍了拍小紅的後背。
好一幅父慈女孝的溫馨畫面。
但遠處的陳曠看着這父女兩個,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齊兄,你確定這鐵柏源沒有瘋?」
照理說,從太虛幻境裏出來,瘋了就是死了。
但鐵柏源沒有死,就應該沒有瘋。
可面前這畫面,怎麼看都是一個瘋子在說話。
鐵柏源當年家中一百七十多人全都死於非命,他那個女兒尤其無辜,可現在他竟然直接聲稱這個小紅才是自己的女兒。
而根本不認鐵瑤!
這怎麼想都不是一個正常人能說出來的話……
齊司白搖了搖頭:「要是瘋了,便應該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是屬於幻境,還是屬於現實。」
「你看這鐵柏源,不是認得挺明白麼?」
「他已經完全拋棄了自己鐵柏源的身份,將過去的一切都否定了,把自己當做是一個普通漁民。」
「只要認清一個身份,自然就不會瘋了。」
陳曠挑了挑眉,無言以對。
他其實很想說這鐵柏源估計還是在逃避當年的事實,因為這老頭剛才那句「當然是俺家小紅了」,其實是在撒謊……
不過就算說出來,只怕他也不願意再真正地清醒過來了。
他想裝,那就讓他裝好了。
但奇怪的是,他這個叫「小紅」的女兒又是哪裏冒出來的?
從他說小紅是十三年前誕生的這句話來看,似乎,他能夠在離開太虛幻境之後而不死,和這個小紅脫不了干係。
陳曠問道:「齊兄,對這小紅的身份怎麼看?」
齊司白皺眉了一陣,搖了搖頭:「我看不出來,她身上如有迷障,擋住了與她有關的天命。」
陳曠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那就只能手動去查了。
要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有個人就是最好的人選——
陳曠看向了自己便宜弟弟離開的方向。
齊司白對於天命的感知能力強弱,取決於他和那條天命究竟有多近,以及接觸到了多少天命相關的分支。
換而言之,齊司白其實更像是個偵探,線索越多,他就越能接近真相。
要是線索一條沒有,他就得像過去三年那樣,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了。
但幸好這一次,他已經無限接近真相。
在他來到東庭湖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鐵柏源沒有死的事實。
當陳曠因為妖劍而找上他之後,他就能夠看見鐵柏源具體所在的位置,因而他們才能夠這麼快就找到鐵柏源。
倒是沒想到,這人如今就是在南碼頭打漁的一個漁民。
而且,是在陳家管轄之下的,和陳安還認識。
這來歷不明的小紅,竟然還是他心儀的對象……
不過,現在這小子對陳曠充滿了警惕,陳曠若是這時候問他小紅相關的問題,恐怕他是要寧死不從了。
齊司白忽然道:「陳兄是在擔憂不好調查?」
「我倒是看見了一種可能性,你與那少年身上的一些聯繫,想必對陳兄能有幫助。」
聯繫?陳曠正想說,那人是我親弟弟,卻見齊司白虛空畫了一個字。
「正?」
陳曠一愣,然後想起了自己身上一直沒有動用過的那枚小木牌。
青厝曾說,若是遇上自稱「土正官」的人,便是自己人,可以尋求幫助。
但路上他問起來時,青厝卻道,這是霍衡玄托她帶的話,她在李紅綾身邊臥底十年,對梁國內的勢力並不怎麼了解。
陳曠倒是有心去尋,不過一上來小公主就出事,他便沒了時間。
想來,這「土正官」若是想要接應,自然會主動來找他的……
但這個「正」字,又怎麼會出現在他與陳安的聯繫上?
陳曠面色古怪,與齊司白說了之後,後者道:
「不若先跟上去看看。」
齊司白與他一同跟着陳安,來到了那布下禁制的宅邸。
陳曠若有所思:「這裏應當就是那『土正官』的所在據點了吧?這宅子倒是不錯。」
想來這組織應該不缺錢……
齊司白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陳兄眼力真好,這禁制可比羨魚庵的高級多了,哪怕中三品都不能輕易看破。」
換成一般人眼中,這裏就是一片平平無奇的林子而已。
陳曠點了點頭道:「我確實眼神不錯,這其中還有不少機關陷阱,等會兒要我帶齊兄走麼?」
齊司白:「……」
他的本意是覺得陳曠有些別的手段,隨口試探一下,但沒想到陳曠居然就這麼順杆爬了。
而且,你特麼不是個瞎子麼?!
愈發覺得陳曠捉摸不透。
然而,他大概怎麼也想不到,陳曠確實只是單純的眼神好而已……
……
陳安又回到這裏,是想讓「土正官」幫忙調查一下漕幫的意圖。
樊川行事如此囂張,透露出來的信息簡直叫人膽寒。
若是他對其他碼頭分會有些權力的勢力都如此行事,那心思就是昭然若揭!
樊海龍,恐怕是真的打算當一回土皇帝了……
「漕幫只怕要借那教化官的勢,想要一飛沖天。」
裴休拍了拍他的肩膀,嚴肅地道:「你放心,你既然是『土正官』的一員,我們自然會護你和你家人周全。」
陳安得了承諾,感激萬分地離開了。
他前腳剛走,裴休便長出一口氣,嘀咕道:「唉,這漕幫,做什麼不好,偏偏要對陳家下手……那陳曠可不是什麼善茬。」
「誰不是善茬?」
陳曠幽幽開口。
裴休渾身一僵,回頭對上了……哦,身後的人蒙着眼睛,對不上視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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