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綾聞言,先是一怔,隨後怒極反笑:
「好膽!」
她揮手一招,巨星沉淵落入手中,直指向陳曠,目光如電,聲如雷霆:
「莫要以為從哪裏白得了些修為,便是自己的實力,世間一分功有一分報,縱有一成是假,也成不了真!」
「霍衡玄四十年蟄伏,以性命設局,礪劍成聖,我服氣,你呢?」
李紅綾雖然驚駭於連跨兩大境界成聖的大恐怖,但霍衡玄究竟在做什麼,其實不難想通。
他一直以來都在證「護國」之道,但要以此道讓此方天地認可,很難。
因為護國者眾而真正護住了國的,卻很少。
單單是為國開疆拓土,守衛邊界,便可稱得上護國麼?
若真是如此,那麼豈非人人可成聖。
唯有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於國危難之時挺身而出,護住國家一線生機,才可算得上是能令天地見證的護國之道!
因此,李紅綾心裏甚至有一種猜測,一種可怕的猜測
她覺得甚至有一絲可能——梁國滅國,霍衡玄被抓,也在他們的計算之內。
當然,也只是一絲渺茫的可能。
倘若真的是這樣,那麼已經死去的蘇煜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簡直是細思恐極。
但唯一可知的事實就是,霍衡玄成功了。
可霍衡玄是霍衡玄,你這個樂師又算得上是什麼?!竟然敢憑藉來的修為,就揚言打斷她的腿!
「狂妄無知之輩!」
李紅綾暴喝一聲,如離弦之箭般,朝着陳曠沖了過來:
「此前打斷你兩條腿算我仁慈,今日,便讓你嘗嘗腰斬的滋味!」
她周身氣勢節節攀升,實打實的抱月境氣息湧現,四周士兵紛紛承受不住這壓力,猛地跪倒在地。
陳曠不動不搖,抬手撥弦。
「錚——」
一聲琴音沉鬱幽遠,宛如古井回音一般,在戰場上傳播。
並無任何外在的表現,明明仿佛只是普通的琴聲。
然而千里之內,凡是聽見琴音者,都在瞬間耳膜開裂,短暫地失去了聽力,或者是在瞬間只能聽到尖銳的耳鳴。
龍齦作為一把名琴,其音色相比尋常的琴,多了一絲肅殺之氣。
倘若將普通的琴比作巧笑倩兮的美人,有着優美身姿、動聽歌喉,誰道腰肢窈窕,折旋為君一笑。
那麼龍齦的琴聲,就好似是那執劍越女,一襲青衣獵獵,劍舞傾城,意不在眼前人,而在此人間。
劍出,便要驚世。
而這還僅僅是對戰場外圍的影響。
陳曠以抱月修為,樂聖之琴,與李紅綾鬥法。
「轟」
他眉心白蓮印記綻放光華,周身勁氣騰騰,靈氣外放猶如潮汐,向外也隱約擴散出一個巨大的蓮花虛影。
第一相的勁力已經疊滿三次,而這蓮花也已開三重瓣。
但他方才心念一動,感覺仍有餘力,想起霍衡玄當時的指點之語,便嘗試再疊一重。
此時三重勁蓄勢待發,而蓮花最中心,緩緩再度向外綻開了第四瓣。
第四重勁!
當第四重勁力疊出,陳曠眉心的印記反而收斂了一絲光芒,看似黯淡,實則愈發凝實。
這第四重,竟然堪比此前三重全部勁力,陳曠自己都感覺心驚肉跳。
他之前已經短暫體驗過宗師境界的力量,雖然是弱了不止一點的灌功版水貨宗師,但也能勉強算是。
而這第四重勁力,以他現在的抱月境實力,竟然可以媲美宗師一擊!
陳曠心中火熱:「老東西所言不假,這第一相假如可以繼續往下疊勁,簡直是潛力無窮!」
他按捺驚喜之情,心知自己不能久戰,這四重勁必須在最關鍵的時候放出,一擊斃命才行
「轟!轟!轟!」
李紅綾目光凌冽,手中巨戟收放自如,長發在風中亂舞,身形猶如山嶽流星,不斷撞擊着那朵靈氣潮汐形成的虛幻白蓮。
巨戟每次砸落,便轟出一個大坑。
狂暴的罡風呼嘯,每一下都將那白蓮的柔軟花瓣砸得向內凹陷一大塊,被撕碎成靈氣塵埃,四散而去。
那蓮花很快就東倒西歪,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
而中央抱琴的陳曠臉色沉凝,按住琴弦,不動聲色,閉上了眼睛,開始醞釀情緒。
「轟!」
又一下,白蓮虛華被砸開了一個缺口。
這潮汐白蓮其實並沒有什麼含金量,純粹就是以量取勝,反正這些靈氣就算不用,很快也會自行消散。
不如全部砸出去,為他爭取時間。
李紅綾見此,面露狂色,猩紅雙眸殺意大熾,大笑起來:
「空有力量而不知如何使用,你當真是自尋死路!」
說罷,沖開靈氣潮汐形成的壁壘,巨星沉淵轟然砸下,全身靈氣一併輸出,氣勢如山崩天傾。
李紅綾如今也早已是強弩之末,對她來說,一樣也只能速戰速決。
這一擊,將定乾坤!
巨戟裹挾風雷,霎那間落至陳曠眉心,鋒刃已割開他的額頭肌膚,流出一滴血。
「嗤嗤嗤!」
勁風破體,渾身迸開數道傷口,染紅了白色麻衣。
瀕死之刻,夢回前世。
無力、空虛、崩潰、不甘、恐懼種種情緒湧上心頭。
陳曠猛地睜開眼睛,手撥弦動。
「錚——」
當琴聲響起時,其中蘊含的情緒被「天魔律」無限放大,臨近一些的士兵瞬間控制不住自己,手中兵器跌落。
他們或淚流滿面,或抱頭痛哭,或瘋癲大笑,或相互攻擊。
群魔亂舞一般。
更有脆弱者,竟然魔怔一般,直接舉起武器刺向自己。
當場自殺!
而離得最近的李紅綾,瞬間就想起了方才直面霍衡玄成聖的時候,恍惚之間,眼前的陳曠好像變成了那個再度站立起來的老人。
「你!!!」
她心臟緊縮,呼吸凝滯,幾乎想要奪路而逃。
但只不過是剎那,她就回過了神。
幻覺消散。
眼前的青年眉間白蓮印記完全凝實,融入了肌膚之中,又被流下來的血染紅。
龍齦已被他背負在身後。
陳曠沖她微微一笑,笑意竟詭異地無比溫和柔軟,帶着普度眾生般的佛性。
時間仿佛停滯,陳曠緩緩道:
「你說的沒錯,世間一分功有一分報,但是我不一樣」
「你有沒有聽說過,練武奇才?」
陳曠身隨意動,雙臂畫圓,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上下一合,於身前結印。
他雙眸之中一時金光熾烈,周身白蓮生出五瓣。
第三相,二龍浴佛!
五重勁!
「此前為求自保,我曾被迫向你下跪,又被你打斷兩條腿,如今我要的也不多——」
陳曠前踏一步,雙手結印,猛地砸下,暴喝如雷。
「原樣還回來就行!」
「轟!」
龐大的力量下壓,一點反抗的餘地都不給。
巨戟瞬間被擊飛。
「啊——!!!」
李紅綾雙腿膝蓋以下猛地炸裂,經脈血肉骨骼碾做一團。
她嘭地下跪,試圖反抗時,腰肢也發出咔嚓聲響,脊骨已斷,匍匐在地,痛苦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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