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
見過李峰的人多了去了。
一個在機關辦公樓頂樓,一個在二樓,理論上應該是天天見。
理論是理論,來廠里幾天,於海棠很少見到李峰,見到正臉的李峰,要麼是側臉,要麼是背影。
樓上樓下,她還沒混熟悉呢?
「這是我們李書記,也是廠長,怎麼可能沒見過?」
李峰沒吱聲,金股長繼續笑着說道,對於年輕的同志,況且還是女同志,只要不是犯錯誤,政教科還是很寬容的。
「啪嗒~!」
手中斷成兩截的粉筆掉落在了板報下的草叢裏,於海棠好像回憶起了一些事情,薄薄的嘴唇動彈了一下,但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李書記,我看,這小同志,估計是新來的,不認得您~!」
於海棠的反應,不出金股長所料,廠里來了一批大學生干實事,又分來了一批文科中專生,坐辦公室。
他倒不是替於海棠說好話,新人不懂事也算正常,只是不是自己科里,不然,就會批評了。
「不認識也沒事,板報不一定光是寫字,左半邊,你畫一個城門樓,右半邊,你畫一個軍人敬禮,你哪怕畫一面紅旗,配上一些文字,還能吸引一些人~!」
「文字,得斟酌一點來,什麼強國夢,強軍夢,備戰就要打贏,軍旗的忠誠衛士,傳承紅色基因,能出的有很多,要結合廠里現在的實際情況,還是有些稚嫩啊~!」
報紙上,現在的調子有多高,李峰不是不知道,金股長不是不知道。
盡弄些報紙上的文章來糊弄,不是不行,而是,當下李峰認為不行,自己看可以,評論也可以,但在廠子裏搞這些虛頭巴腦的。
沒看見也就算了,既然看見了,李峰肯定是要阻止的。
於海棠,還是跟電視劇里的一樣,不夠穩重,還過於追求那些不切實際的。
現在的廠長可是他,這要是東搗鼓,西串連,李峰感覺,自己拿上掃把,去大禮堂門口掃地的日子,就不遠了。
半島太陽多。
全小將拍完合影照片變全卡卡,好歹還瀟灑了這麼些年,李峰可不想被這姑娘,懟腰子上攮上一刀。
「哦~,那我擦掉重新出~!」
腮幫子鼓了鼓,到底於海棠還是沒有掙扎,沒有辯解,把背帶褲的肩帶抓回了肩膀上。
李峰給出了指導性意見,多一點圖畫,再配一些文字,那是比她這種純文字的板報,要好看一點。
人家是廠長,是書記,又不是她姐夫,批評都批評了,犟下去,對她這個廠里的新人來說,沒任何好處。
是的,於海棠非常的靈活,很靈活,不光是腦子,動機也是,可以根據群體,靈活的改變。
姐夫
能想到姐夫,她就已經想起來,李峰是誰了。
轉過身子,於海棠是不想讓李峰看出自己震驚的神色,面前這位年輕的李書記。
曾經,差一點當了她的姐夫。
哪怕只有一面之緣,她都能記住,幾年前,那個冬天,她姐和這個相親對象出門聊了一會兒,就帶回了一個蛤蜊油,姐妹倆,一起擦的手,那個冬天,就沒也再起凍瘡。
但這個人,把她姐給回絕了,她記得,她姐,為此難受了很久很久,直到嫁人前,還留着蛤蜊油的外殼。
「人家是幹部,你家孩子連個工作都沒有~!」拉線保媒的紅人當時就是這麼回她家的,幹部身份,促使她後面努力上進考上了中專。
於家條件不好,住的不好,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這也是為什麼,她領了幾塊錢,就開心不已。
這個相親對象去的時候,她們家簡直把最狼狽的一面展現了出來,因為那時候,在困難時期。
人家是年輕幹部,她姐哪怕好看,沒工作,最後只能草草嫁人,嫁的男方家還摳摳搜搜,就是現在這個姐夫,閻解成。
如果不是家裏確實養不起那麼些人了,她姐其實還能再挑一挑的,不至於現在這番樣子。
於海棠有些畫不下去了,她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這個人,幾年了,人家都已經是廠長了。
長嘆了一口氣,她心裏何嘗為她姐有些鳴不平,當初如果兩家真成了的話
幻想沒有用,這位李書記,明顯已經記不清自己是誰了,可能連她姐都忘記了,剛才的批評,讓她忍不禁有些心酸。
草草的把板報出完,她覺得,下班可以去找一下她姐。
自己見到當初給她送蛤蜊油的那位年輕人,人家現在都是廠長了,還有,他現在的姐夫,貪污了兩塊錢工資,這事兒,也得跟她姐說。
回到機關辦公樓,路過廣播站,於海棠停了一下腳步,就站在門口,看着人家怎麼操作設備。
她想學,她不想再出黑板報了,出不好,還得挨批評,讀稿子,只要照本宣科就行了,憑的,就是嗓音。
隨着廣播員的操作,大喇叭里,響起了音樂聲,於海棠把今天發的工資裝進了口袋,跟着人流下班。
「你好,於海棠同志~!」
廠門口,於海棠就被人喊住了,轉身一看,就瞅見那個大個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拎着布包的雙手,不自覺放在了小腹部,歪着腦袋,疑惑的看着追過來的年輕人。
「楊為民,你好,有什麼事兒麼?」
「沒事,就是,那個,你看!」
抓耳撓腮的楊為民,憋了半天,也沒憋出屁來,支支吾吾,黝黑的臉龐,憋的通紅。
「你要是沒事的話,我今天有事兒,得抓緊走,下次有空再聊吧~!」
頗為自信的撩了撩頭髮,於海棠絲毫沒給面子,對於自己的形象,她還是非常自信的。
她現在是幹部身份,而楊為民,是工人身份,不論是幾級工,於海棠瞧不上,除非,他爸是廠長。
她姐當初就是因為身份以及工作問題,那她現在為自己爭取到了幹部身份,那工人,身價就得低一籌了。
「哦~,好吧,那就下次見~!」
小男孩的玻璃心仿佛破碎了,看着扎着麻花辮的姑娘離自己遠去,又不知從哪跑過來幾個小伙子,摟着楊為民的肩膀,脖子,就嘻嘻哈哈了起來。
第一次嘗試約會,PASS~!
南鑼鼓巷,找尋到這邊的於海棠,心裏還在泛着嘀咕,去她姐家吃飯,會不會,顯得有些突兀。
這要是把她姐夫的狀給告了,下一次她姐夫,一定不會歡迎她過去。
「於海棠,你,你怎麼走這邊了~?」
小跑着追過來的,赫然是閻解成,看着於海棠往這邊走,魂都快嚇沒了,硬是大着膽子追上來詢問了,雖然,笑容很僵硬。
「姐夫,工資的事情我替你保密~!」
「但是,今晚我去你家吃飯,我找我姐,說說話~!」
坦誠,很坦誠,閻解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聽到後半段,小姨子還知道心疼自己這個姐夫,立馬長舒了一口氣。
「行,行吧~!」
工資的事情解決,閻解成鬆了一口氣,但一想到多帶個外人吃飯,他爸肯定又得拿這說事,腦殼疼。
「姐夫,秦淮茹是不是好人?」
「她好,她好不了一點,是不是她告訴你的,這娘們的話不能信,就是挑撥離間的小人,都三婚了,最近又傍上一個幹部,把家屬房都給整了一套,邪的很~!」
意見,閻解成此時對於秦淮茹的怨念,比吊死詭來的都深,總算打破了兩人間的寂靜,叨叨個沒完了,當然,就是勸小姨子,別聽那娘們兒的。
一直到回到倒座房,閻解成跟小姨子使了個眼色,這才去主屋跟老閻SOLO這個月的上繳額度。
倆姐妹,就在這倒座房裏,逗着寶寶,聊起了私房話。
看着帶着孩子的姐姐,一臉柔和,散發着母性的光輝,於海棠有些猶豫。
「姐,你,你還記着那塊蛤蜊油麼,我分到姐夫的廠里了,我也見到那個男人了~!」
「哦~!」
於莉一臉黑人問號,不知道她妹,想表達什麼,可能是聽到了門口搬自行車的動靜,示意於海棠最好看一眼窗戶外頭。
「怎麼了,我天天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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