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拿到新的駕駛證了,過程很簡單,帶她過來的劉峰,是第一個看到她開吉普車時瀟灑的一面。
說實話,劉峰很羨慕,本身就是木工,對於機械類的東西,就比較感興趣,奈何,他是舞美隊的,不是汽車連的。
雖然,開着軍車地方的交通警員不會查,但糾察還是有的,帶着證件保險點,特別還是個女同志的情況下。
在李楠換了部隊的駕駛證後,蘇隊長擔心的問題,到底還是出現了。
小車班來了,而且還不止一趟。
第一次來,是在練功房舞蹈教室,透過玻璃窗鬼鬼祟祟朝裏面看着。
當時李楠正在裏面,穿着舞蹈服,壓着腿,下着腰,和柯敏敏跟局外人似的,看着舞美隊的人,學習着舞蹈。
小車班的人站在窗戶後面,對着李楠這邊指指點點,毫無意外,當班的值日生率先發現了,打了個激靈後就找到了正在指揮練舞的蘇隊長。
剩下的事情就比較簡單了,蘇隊長面孔一板,單手掐着腰就從練功房出去了,伴隨着悠揚的音樂聲,來了個河東獅吼。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連隊已經分下來了,這是我的人~!」
霸氣側漏,當然,可能考慮到後面協調車子,蘇隊長已經稍微收着一點了,就這,已經把練功房內的樂隊伴奏給打斷了。
一群跳着舞的老兵們,手足無措的看着窗戶外,蘇隊長正在跟外面的人友好「溝通」~!
幫着柯敏敏掰腿,練一字馬的李楠,轉頭的瞬間,正好隔着玻璃,和小車班的人視線撞到了一起。
「蘇隊長,女兵入伍前就會開車還會修車,帶着地方上的駕駛證入伍,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見的,特殊情況嘛,之前分兵的時候,機關沒有掌握清楚嘛~!」
小車班第一次來,主要是看看,這傳出去的,會開車會修車的女兵長啥樣。
他們的班長也是老三期了,講起來,入伍的時間,甚至比蘇隊長還長了點,機關待久了,對於她這個幹部,也不是多畏懼,更多,是一種本能的對基層軍官尊重了。
也就是連級幹部,要是排一級的,三期的老班長甚至轉頭訓斥。
如果是到了校級,當了分隊長,那自然另當別論,現在嘛,則是有恃無恐,反正機關里,有人撐腰。
吳班長擺出的架勢,就是他也想要的架勢,兩個人雖然在一家單位里,但不是一個部門管理,蘇隊長能在舞美隊說一不二,但到機關裏頭,可就沒那麼好使了。
「了沒了解清楚,她現在都是我的人,我感謝吳班長以往對舞美隊工作的支持,但舞美隊,也需要一位會開車的,我們公差畢竟出的多~!」
歹話好話都說了,面前這個老三期的吳班長也只是笑笑,機關想調人,可不是蘇隊長想阻止就可以的。
就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樣,文工團還有級別比她更高的女軍官,人家也要出行,有個女兵會開車,無疑要方便許多,他會過來,自然有別人的授意。
「公差麼,這是我們本職的工作,該支持總要支持,車隊從來也沒為難過蘇隊長,您也別生氣,我就先來看看,看看~!」
說着吳班長索性當着蘇隊長的面,遮住了眼帘,這一次,是把李楠看的清清楚楚。
「小同志,不錯~!」
仔仔細細打量完後,吳班長臉上帶着深邃的笑容,仿佛蘇隊長快要原地爆炸的樣子,他絲毫沒有注意到。
「不光你們小車班,車隊也都是男兵,別想了,我是不會同意你們調走她的~!」
臉色漆黑的蘇隊長,咬緊了牙關,但這老三期的班長,她也確實不想太過得罪,雙方都得支持對方的工作,但調人不行。
「嘖,誒~!」
「蘇隊長,別生氣嘛,機關勤務室不還空着麼,不行給她單人宿舍也都無所謂,都是一心幹革命麼,男女之別也沒那麼大~!」
笑呵呵的吳班長,那是噶人不見血吶,連宿舍都準備好了,一聽到這話,蘇隊長更是肺都快氣炸了。
「行了,我就先來看看,蘇隊長,您也別介意,我也是遵從上級的指示,具體怎麼來,不還是看機關那邊麼?」
說完,吳班長就帶着人走了,臉上依舊笑呵呵的,只是這種笑容,蘇隊長看來更像是笑面虎了。
連他自己的上級都搬出來了,她還能留人麼??
窗戶外的紛爭,讓樂隊和舞隊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訓練工作,從剛開始的手足無措,到針鋒相對時的面面相覷。
因為搶一個新兵,兩個部門腦科都快打爛了的情況,不是沒有出現過,更多,是在一線的作戰序列裏面。
那些表現好,能力突出,成績斐然的新兵,不論哪個連隊,都想要,就會出現這一幕,只是沒想到,文工團里,還是舞美隊,竟然會來上這麼一遭。
「哎呦,會開車真是了不起吶,蘇隊長這下有的頭疼了?」
雖然不知道外面到底在說些什麼,但從她現在的臉色已經能看出了一二,回頭找值日生打聽一下,就知道外面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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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在這之前,還可以捎帶隱晦的揶揄一下李楠。
一個新兵,被這麼看重,她們這些老兵,汗也出了,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到現在可也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拉着小提琴,給舞隊伴奏的林丁丁,一頗為綠茶的話,頓時引起了在場不少老兵的心裏共鳴。
「那是了不起,兩百多塊的學費呢,給我,我可學不起~!」
平日裏,就以高幹子弟自居,向來抬着眼皮看人的郝淑雯,嗤笑了一聲,把手風琴的肩帶往上提了提,順着林丁丁的話茬,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向來是舞美隊閃耀之星的她,光環逐漸落在了一個新兵蛋子身上,那種受到重視感覺,她可還沒享受過呢。
一人一句,就把李楠這個當事人,無疑是架在火上烤了,兩百多塊錢的學費,別說她了,這裏又有幾個人能學的起。
當大部分人家裏,都學不起的時候,你們學的起,那你就是原罪。
幫着柯敏敏拉跨的李楠,牙齒嚙合了一下,又來了又來了,此時心裏的火氣真的是上來了。
「李楠~!」
可能是看出了李楠臉色,柯敏敏一把用力的抓住了李楠的胳膊,咬着自己的嘴唇,緩緩的搖了搖頭,眼神里,是歉意,當時,她真不該把學費的事情,給說出來。
「學個車麼,這有什麼,我同年兵不就去司訓大隊學車了,李楠拿到駕照,以後,對大家也方便~!」
氣氛的焦灼,讓劉峰都覺得,有些不對頭了,朝着樂隊那邊笑了笑,試圖緩和一下這種氛圍。
老好人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起了作用,連蕭穗子都過來拍了拍李楠的肩膀,似乎是在寬慰她。
「是方便了,李楠,我先提前謝謝你,我演出也比較多,帶的東西也比較多,到時候,你可別半途把我拋下了~!」
林丁丁的一席話,讓現場的火藥味,更加濃厚了,老班長幹活都得看新兵的眼色了,這事兒,誰能忍。
和郝淑雯第一句的一唱一和,在階級上讓李楠和一部分人形成了對立。
第二句就更要命了,在軍齡上,老班長要服從新兵的指示,這可能麼,不可能,造成的結果就是,老班長們要麼站她們那一邊,新兵就該是新兵的樣子,幹活就行,要麼,你這個老兵,幹活都得看新兵的眼色。
茶里茶氣,茶里茶氣,如果李峰在的話,直接就能判斷出她的用意。
李楠不懂,但能感覺到,林丁丁,就是在故意孤立自己,只是嘴上說的好聽點,但話中帶刺。
蕭穗子此時也為難了,她本身就不想摻和到這種事裏面,只是她是帶李楠的班長,職責所在,現在要和隊裏其他老班長產生隔閡,她猶豫了。
委屈的目光看向了劉峰,李楠進部隊,是他帶來的,她只信他。
「林丁丁,李楠就是個新兵,她能知道些什麼,什麼感謝不感謝,都是為了革命工作,李楠是我從京城帶回來的,我還能不了解麼,以後有什麼事兒,大家直接招呼她就行了,什麼謝不謝的,見外了~!」
相比於蕭穗子最後的默不作聲,劉峰無疑注意到了李楠的眼神,他沒法把林丁丁想的那麼壞,只是覺得,她現在這麼說,多少有些不合適。
「李楠~!」
「到~!」
「你出來,跟我來一下~!」
「是~!」
回到練功房的蘇隊長,像是沒有感覺到裏面這股特殊的氛圍,喊了李楠之後,轉身就走了出去。
「劉峰,對李楠這麼好?這麼替她說話?」
見李楠被喊了出去,頗有點大姐頭風範的蕭穗子,索性放下了手風琴,背着手在劉峰身邊轉了一圈,意味深長的說道。
「我們只是在教她,部隊是個看軍齡的地方,她還是個新兵,可不得壓一壓,不然往後還怎麼開展工作?」
「你可別太慣着她,誰不是這麼過來的~!」
「對啊,李峰,我們都是為她好~!」
林丁丁也放下了小提琴,此時朝着外面張望了一下,說完後,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柯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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