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運輸科會議室內,四五十號學員,趴在桌子上,手上拿着鋼筆,梭梭的答着題。墨子閣 m.mozige.com
李股長還是平生第一次當監考官,背着手,在會議室里來回晃蕩。
年輕人,有幾個考試沒想過作弊呢,李股長年輕時既然也走過這條路,那就得讓這些人無路可走。
不是有句話,叫前人前人砍樹,後人遭殃麼。
「別看旁邊饒,萬一他也是錯的呢!」
拿起教鞭往地上磕了磕,李峰語氣和善的「好心」提醒道,死死的盯着那幾個拿起筆就楞起來的傢伙。
剛拔起腦袋,準備偷窺鄰桌的,聽到李峰的話,趕忙着急的把腦袋低了下去。
還在答題的學員依然正常發揮的,沒有受到影響,偶爾才皺一下眉頭。
「咳,咳,紙條磕不要傳,逮到兩個人都去換兩個月輪胎!」
面對着想做動作的,李峰能做的,也就站在那邊,不時扣扣耳朵,抓抓頭髮,倒是正在答卷,又答不出來的,急得是汗如雨下。
手指在其桌上敲了敲,示意其老實點,李峰走到窗前,透過玻璃,看着停車場上,更換輪胎考試的人群。
安全股的幾人,都被李峰安排到下面做起了監考官,主要就是卡時間,超過時間,考試不合格。
規定時間內完成,螺絲有鬆動,不及格,對比起來,還是樓下考耗學員,能更快的知道成績。
車已經被枕木墊高了起來,四個輪胎邊上,都站着四位學員,拿套筒的拿套筒,更有甚者,在這個,大棉襖都給脫了。
牆上的機械掛鍾「咔噠咔噠」的走着,提醒着在場所有人,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失。
「時間到了,答不出來的也別寫了,加那兩分也不能保證你及格!」
李教練收完卷子後,馬不停蹄的跑到了辦公室,這一批是最後一批,寫完的抓緊改卷子,當把分數給他們公佈出來,該上科目二的上科目二,該留級的就老老實實留級。
「下面怎麼樣?」
李峰化身李老師,一邊看着花里胡哨的卷面,一邊對上來喝水的崔建詢問道。
「李股長,笑死我了,您可不知道,平常看他們練的好好的,剛才擱下面,找不對螺絲的,千斤頂頂歪了,枕木送不進去的,可真是開了眼了。」
李峰扯了扯嘴角,無聲的點零頭,頭疼的看着卷子上的字,不知道該怎麼打分。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考核完的學員們,胸有成竹的早就盯着科目二訓練場地去了,自知考不過的一臉垂頭喪氣。
唯有夾在中間,成績不上不下的,這個是反而是最忐忑不安的。
家長們基本都知道今考試,考過下面就是上車了,所以也都很關注,哪怕上着班,抽空都回來看看,畢竟真金白銀花出去了,考得好,在車間或者辦公室,還是可以吹一吹的。
「崔建,張大山,你倆把試卷分數謄到這張表上,累死我了!」
害怕中間有確鬼出岔子,李峰中午飯都是讓黃亞琴打好在這裏吃的,最後批改完,那真叫一個頭暈眼花。
崔建和張大山兩人聽到自家科長招呼,連忙一個報分數,一個往表格里謄寫。
江雨婷有些緊張,自己也是人生第一次當老師,帶的還是一百多位學生,聽着崔建不時報出40分、50分,強忍着緊張,端着杯子咕咚咕咚可勁兒灌水。
「下面考核怎麼樣?」
扭了一會兒腰,放鬆放鬆筋骨的李峰,最終走到江雨婷的桌子前,抬眼向她問道。
車輛項目是三位三班的司機教的,江雨婷統計分數,看到李股長終究沒忍住,江雨婷把早就出來的成績遞了上去。
「哎呦,一百四十三個合格,嗯,大大超出了我的預期!」
看了眼成績單,李峰有些樂不可支,至少絕大部分,手腳還是好使的,主要就是文化課成績跟不上。
剛才親自批改試卷分數,基本上一半以上差不多能進科目二,剩餘的這些人,也只是需要補補文化課也就是車輛安全規範的相關內容,進科目二也就是時間問題了。
當崔建拿着成績單,張貼到下面的公告欄的時候,學員們早就圍成了一個嚴實圈子,全墊着腳丫子,眼巴巴的看着。
「都別擠,得我貼上去,你們才好看到!」
崔建就像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被人群擠來擠去,讓樓上看着的辦公室眾人,笑得樂不可支。
「情況怎麼樣?」
姜顯達和婁副科長這時候也沒了下象棋的興致,兩人聯袂二至到安全股,好奇的詢問道。
「跟預想中的差不多,下邊考的基本有手就行,上面考的,他們差零兒。」
姜顯達點零頭,婁副科長倒是走到了卷子前,大致的翻看起來。
「通過這次考核,也暴露出一些問題,對於行車安全,還是有些懈怠,腦子裏還都沒把安全當回事。」
「車輛基礎知識,看來學的還不錯,你看,這填空的題目,基本上車輛基礎知識都答出來了!」
江雨婷聽着兩位正負科長點評,感覺有些如坐針氈,神色有些懊惱,許志遠這齣卷人,早不知道跑哪躲着去了,反正股長交代的,題目難度可以難一點點。
「姑且先這樣,你這科目二場地設置的很不錯,把很多方面都考慮進去了,我看那些大車司機都想躍躍欲試!」
看完了卷子,婁副科長笑着點零頭,指了指樓下,科目二場地方向。
「一切按照實戰化要求來的,畢竟,優秀的駕駛員不光得是駕駛員,還得是一名戰鬥員,想試儘管去試,不過別開大車給我壓壞了,哈哈哈!」
看着樓下,有人歡喜友人優,考過去的興高采烈,沒過去的捶胸頓足,李股長內心微微一笑,高興,你們現在高興還早了些。
三位教練早已經試過科目二的場地,對於他們這些老司機,有些地方都稍顯難度,同情的看了眼考過的學員。
「所有兩項成績合格的,到科目二場地,成績不合格的,繼續努力複習,下周重新考試爭取再考過!」
李峰和安全股一行人,下了樓後,朝着學員的隊伍喊道,不知為何,無聲無息中,人群中少了一些人。
「混賬東西,自己考不過,你還有臉來找我給你情!」
保衛科辦公樓,二樓。
李學文臉色難看的看着自己親愛的弟弟,李學武,低聲怒斥道。
「哥,我只是考卷沒過,實操可是合格的,您找李峰打聲招呼唄,早點學成,老爸那邊,不才踏實麼!」
被的面色通紅的李學武着急忙慌的跟自家哥哥手舞足蹈的解釋着,目的嗎,只有一個,那就是找關係上科目二。
「你才去幾,沒過就踏踏實實是再學,再重新考,你着急上科目二幹什麼?」
看着家裏無法無的弟弟,終於被現實毒打,李學文其實內心早就笑開了花,但還是擺出了一副非常生氣的樣子。
李學武面色尷尬,他哪裏敢出在集合時當眾立下的flag,現在後悔已經為時已晚,當時胸脯拍的多響,現在臉被打的多腫。
「哥,你幫幫忙吧,一個電話的事兒!」
雙手抓着哥哥的衣袖,李學武企圖喚醒自家哥哥的親情,摸上了方向盤,這齣去後跟那些鐵瓷,還有尖果兒,吹噓時才能吹的出來吶。
「我給你問問,不過人家那邊要是不成,你也別強求,老老實實回去重新學,聽明白了沒有!」
被老弟纏的有些不耐煩,擔心真一個電話不打,回去挨姥爺的抱怨,李學文只得嘗試的搖了搖桌上的電話機,朝運輸科那邊打了過去。
「喂,運輸科是吧,這邊時保衛科,我是李學文,我想問下,李股長在不在?」
「哦,下樓帶學員科目二去啦,好,好,沒急事,問問!」
掛完電話,李學文看了眼自家這個想走後門,不爭氣的東西,沒好氣的道。
「你可是親眼看着的,電話打了,人那邊已經點過名了,科目二的已經開始了,你就別在我這裏磨了!」
把弟弟趕走後,李學文給自己倒了杯茶,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思緒飄蕩起來,想着要不要聽老師還有媳婦的話,去那所大學,當一個老師,比在這給給弟弟擦屁股來的省心。
「白潔同學,還真過了吶!」
坐在副駕駛的李峰,看着熟練操作前進,隨後倒車入庫的白學員,誇了出來。
「還不得謝謝你,李教練教的好。」
姑娘媚眼一翻,笑得咯咯咯,還輕拍了一下李教練的胳膊。
「開車呢,別三心二意,衛晨,多跟你師姐學着點,你看看人進度多塊。」
坐在後座的衛學員,看着白學員駕輕就熟的一頓操作,有些羨慕,這科目二上,看樣子,人都不用多學,跟教練開起來都差不多了。
對於李教練口中,自己輩分平白變低了,也沒有在意,就等着白學員停好車,自己能趕緊坐前頭。
「李教練,啥時候這塊石頭能拿掉,油門踩不下去,車速都開不快!」
停好車後,姑娘下了車,對着副駕駛的李教練,有些抱怨的道。
「咳咳,車速不能快,快了容易出事,偶爾可以快一塊,免得有人我不敢開快車,等科目三上路,隨你開!」
李峰腦袋朝着後面轉動了一下,撇了一眼,耐心的解釋道。
隨後瞅了瞅車窗外,其餘的三輛車,也在斷斷續續往車庫倒着,一群考過的學員,眼巴巴的等着。
「李教練,停車場那輛吉普,能不能修好了,這人太多了,開着不過癮!」
同車另一位學員,指了指窗外停車場方向,把腦袋穿過座椅空擋,給李教練出起了主意。
「那車可是死過人,修好了你敢開?」
聽學員一,李峰也想起了那輛前段時間出事的車子,一直在那放着也不是回事,賈師傅這邊沒轍,可以去機修廠試試吶。
「李股長,咱用這輛挺好,修好了給其他人用就是!」
白學員聽了旁邊學員的餿主意,眼珠子一轉,死了人,多晦氣,打定主意,賴這輛車上了。
「你們這算盤珠子打的,師弟師妹們要知道,可不得心裏罵死你們!」
「那就別讓他們知道,我這也是幫他們多爭取學的時間嗎!」
白學員嘿嘿直笑不再話,一旁剛才出主意的,倒是着急忙慌的解釋道。
隨着日落下山,到了下班時間,李峰剛回辦公室準備收拾東西閃人,就見着一位眼熟的陌生人,鬼鬼祟祟的敲門進來。
「您是?」
「我是二車間,耿二牛,找你們李股長有點兒私事兒!」
來人笑容有些勉強,搓着手,對着辦公室里的眾茹頭哈腰道。
眾人也都機靈,剛考完試,就有人來找李股長,這不擺明了要走後門,懂事一蹴溜抓緊下班,給人留出空間「談事情」。
「行了,人都走完了,有話快!」
李股長心裏也門清,剛回辦公室,就聽到李學文打電話找過自己,這來人,估摸着也是一個意思。
「李股長,我是耿喜慶他爸,下午他來找我,考試沒考過……!」
「沒過就再複習,下周還有可以繼續,沒必要讓您這個長輩過來!」
沒等他完,李峰擺了擺手,人都不認識,估計也就報名時見過一面,所以稍微有點眼熟。
「我知道,我知道,您李股長負責任,我家耿喜慶自己不爭氣,可是我家就他一個,這現在落在後頭,我怕跟不上,回頭去監理所,考不過,錢不是白瞎了。」
心翼翼的完,耿喜慶的父親,有些猶猶豫豫的看着李股長,打開棉襖扣子,從中掏出了報紙疊的一個紙包。
「這是我剛才請假,回去拿的,家裏錢都給孩子報名了,只有這些,您可千萬別嫌少,您看後邊照顧照顧!」
完,萬分不舍的看了眼紙包,最後還是狠下心,給李峰塞了過去。
「我理解一個做父親的,望子成龍的心,但是我不是敲脂吸髓周扒皮,這次就算了,下次,我直接叫保衛科了。」
李峰看着耿二牛卑微的眼神,彎曲的脊樑,把紙包果斷的推了回去,能讓一個中年人如此沉下身子豁出面子,也只有自己孩子了。
「我,我……!」
聽着李峰不收,還要報保衛科,耿二牛神情有些緊張,看了眼那團報紙包裹的紙包,雙手擺了起來。
「不用解釋,你們學費已經交過,我們會用心教,爭取每一個都能考過,不用再多掏錢,我希望您記住!」
完,李峰把紙包塞回了他的口袋,拎起公文包,朝樓下走去。
「剛才,那手感,有五十塊吧,還真捨得。」
搖了搖頭,兩袖清風的李大官人,蹬上了自行車,目光堅定的朝家趕去,夕陽灑在他的後背上,將他的影子拖的很長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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