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子府。
作為政哥的長子,儘管政哥並未立扶蘇為太子,但扶蘇外靠昌平君、昌文君兄弟。即便出宮開府,也沒人敢欺負他。
一座以漆黑為基調的府邸,佔地數百丈,三進六開。正門前,無論晝夜,皆有十二名身着鐵甲,手持槍戟的甲士把守,內中亭台樓閣次第錯落,春蘭夏荷秋菊冬梅依次綻放,於莊嚴肅穆之外,營造出典雅。
沙沙沙!
天玄與公輸仇,接受了扶蘇的邀請,來至他的府邸。
天玄手持一支沾滿了墨汁的毛筆,於雪白紙張上揮灑。前世,天玄對毛筆異常頭痛,但凡拿起毛筆,只需墨汁落在麻皮紙上,立即滲開。今生,前世所用的諸多精巧筆,此世自然不可能有。
故而,這幾年裏,天玄曾練過筆墨。時至今日,雖不敢與韓非、李斯這等書法家媲美,卻不至於拿起毛筆就頭痛了。
天玄的全部精力都放在面前的紙張上,遵循着腦海中的記憶,將口中的大功一點點繪畫出來。被天玄勾起好奇心,此時分賓主入座的扶蘇、公輸仇兩人,注意力亦集中至他身上,雖似貓爪撓心,但無人敢貿然開口。
啪!
不知過了多久,直至扶蘇府中的侍女默不作聲的進入,燃起了蠟燭,驅散昏暗時,天玄終於大功告成,將毛筆丟在一旁的筆洗內。
「好了。」
繪製完畢的天玄,額頭滲出凝着辛勞的汗水,在天玄看來,比起與真剛、斷水這等高手大戰一場,自己剛剛做的事,毫不遜色。抬起頭的天玄,順勢自懷中取出一塊潔白絲巾,擦拭了一下額頭汗水。
「長公子,這就是我說的大功,也是需要公輸大師這位霸道機關術傳人相助的地方!」
繼而,天玄自桌面上拿起墨汁未乾的圖畫,呈現於扶蘇與公輸仇面前。
刷拉!
圖畫並不複雜,主體是一個騎士騎在一匹馬上。但,馬背與馬頭上的東西,卻讓扶蘇感覺有些奇怪。除了主體之外,馬頭、馬蹄、偕同馬腹,乃至一個與目前造型截然不同的馬鞍,被在圖畫的四角分別畫出來。
「天玄兄,這些到底是什麼?」
扶蘇離開座椅,來至天玄面前,自天玄手中接過圖畫,不解問道。
「這,叫馬韁。」天玄指着馬頭部位,向扶蘇解釋道,「馬韁可套在馬嘴裏,如此一來,即便戰馬處於狂奔中,也可通過拉扯馬韁,令戰馬頓足。」
「原來如此。」扶蘇瞭然的點頭,「這個呢?」
「這叫高橋鞍,兩側各有一個垂落的馬鐙。馬背上的騎士,可將自己的雙足落入馬鐙內,幾近固定在馬背上。」
扶蘇目露精光,「我明白了。如此,騎士幾乎等於是站在馬背上,可以將雙手完全解放出來。只需稍有騎術之輩,經過一番訓練,就能成為優秀的騎兵。」
「天玄子道長,這又是什麼?」公輸仇湊了過來,一根手指指着那被天玄畫着倒立而起的馬腿。
「這,叫馬蹄鐵。」天玄手指落在馬蹄底部的弧形物上,「戰馬之所以耗損嚴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馬腿,一旦馬腿受傷,戰馬就廢了。只需將青銅、鐵塊打造成弧形,釘在馬蹄上,就可以最大程度保護馬蹄。」
天玄依次介紹了馬韁、高橋鞍、馬蹄鐵三件套後,扶蘇心頭火熱,注視手中單薄紙張的眼神,似望着一件無價之寶。這天玄繪製而成,畫工粗陋的畫卷,於扶蘇眼中,價值倍增。
「天玄兄,我完全相信你的話了。」一時間,扶蘇語調都有些顫抖了,「若……若將這些東西製造出來,裝備在戰馬身上,確是一份莫大的功勞。」說到此處,扶蘇頗有幾分依依不捨的將手中的圖畫遞給公輸仇,「公輸大師,製造馬韁、馬蹄鐵以及攜帶馬鐙之高橋鞍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若能研製成功,本公子在父王面前,為你們請功!」
「請公子放心。」
公輸仇那枯槁如骷髏的臉龐上,浮起發自內心的狂熱。
「最多一個月,我就能研製出一萬套。」說到此處,公輸仇面上露出遺憾神色,「可惜,時間來不及了。不然,將這些裝備在王翦老將軍的大軍內,必可讓伐燕戰事,事半功倍。」
政哥已下了伐燕的命令,散落在秦國各地的十萬大軍,最多半個月就能聚攏完畢,即便將置辦兵器、準備糧草的時間也算上,也頂多一個月罷了。
雖然公輸仇能在這一個月里研製出一萬套戰馬三件套,但已有些來不及了。
「來得及!」天玄掃了一眼公輸仇這個名副其實的機關天才,戰爭白痴,「公輸大師,以一千套為一組,依次為軍中戰馬裝備。待一萬套戰具研製成功,王翦老將軍也多了一萬機動性極強的精銳騎兵。」
「至於適應?伐燕路上,以王翦老將軍之能,足以讓大軍適應了。」
「此言大善。」
初始,扶蘇也覺得有些遺憾,待天玄這麼一點,立即反應過來。
「公輸大師、天玄兄,」扶蘇對二人道,「待第一幅戰具研製成功,裝備在戰馬上,你們就隨我進宮,向父王稟報。」
「喏。」
公輸仇與天玄對視了一眼,皆看到對方眼中隱匿的精光,一併頷首。
…………
秦王宮。
下朝後的政哥,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公孫麗姬的面前。然而,迎接他的,不是麗姬崇拜的表情,也不是充滿怨恨的咒罵,而是一個不言不語,冷若冰霜,似冰雕美人般的麗姬。政哥希望麗姬罵他,甚至抄起刀要殺他。
但,麗姬卻是這麼一副反應,似她的心隨着荊軻一併離去,如今出現在政哥面前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面對如此模樣的麗姬,政哥心底升起熊熊怒火,不顧青天白日,將麗姬壓倒在床榻上。
然而,即便是閨房之事上,麗姬仍是一副毫無反應的模樣。最終,政哥只能拖着沉重的步伐,離開麗姬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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