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筱從甬道走向監室,腦海里浮現蕭崢所說的「不公」。讀爸爸 m.dubaba.cc錢筱怎麼能不知道這「不公」呢?當初讀書的時候,她也想要學好,想要考上重點大學,可她就是集中不了精力,花了別人兩倍的工夫,還不如別人考得好,結果只考了很一般的專科。然而,這個社會就是以考試論英雄,這樣公平嗎?呂池琴這樣的人,輕輕鬆鬆就考上了市委辦的公務員,自己怎麼努力卻依然只能是個編外!這樣公平嗎?
當了編外之後,錢筱才發現,在東草這個燈紅酒綠的大環境裏,領導都喜歡漂亮的、會說話、會討領導歡心的女孩子。錢筱看到自己的機會來了。她就開始燙起了頭髮,用起了高檔化妝品,拉了雙眼皮,戴上了假睫毛,還不惜重金購買了比「奪魄勾魂」更甚一籌的「肉體毒藥」。本來,錢筱最漂亮的只是脖頸的皮膚。可經過這麼一番「全副武裝」,錢筱的漂亮就全面升級,到了讓男性無不回頭,讓女性無不側目的地步。如此,錢筱正式開啟了一條彎道超車之路。
在社會的「不公」面前,她順從了這個環境,用「投領導所好」的方式,獲得自己的「公平」,甚至製造新的「不公」來超越呂池琴等人;相比之下,蕭崢卻沒有使用不當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欲.望,而是能想着別人,想着這個社會,不是順從這個社會這個環境,而是在努力改變這個社會存在的不公。所以,起初,錢筱怎麼都無法理解蕭崢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直到蕭崢剛才對她說,「要是壞人能濫用權力、持續作惡,就是不公。我看不慣,也不想忍受。」錢筱才終於聽懂了,但也只是勉強聽懂,畢竟格局不同,站位不同,錢筱是沒有辦法完全懂的,更沒有辦法同樣地去做!然而,那也已經不重要了。她已經想好了,要是自己有幸能從這個看守所出去,那麼她要離開東草,去一個地方
市公安局長何贊陪同市委書記蕭崢、市紀委書記溫藝龍一同從看守所大門出來,在溫藝龍正要上車之際,何贊忽而道:「溫書記,我想麻煩您一個事啊。」溫藝龍問道:「何局長,有事情,你儘管說啊。」何贊道:「能不能派一個強硬的紀檢組組長給我?咱們公安系統的紀律和作風,需要好好地整頓一番,否則都快濫了!」溫藝龍朝何贊點了個頭:「我回去馬上排人,何局長,你放心,一定給你派一個強硬派。」何贊做了個拜託的姿勢,說道:「對,一定要強硬派,跟黑臉包公一樣的人,才能鎮得住公安里的那些老油子!」
溫藝龍道:「遵命!」沒想到這個謹小慎微的紀委書記,還有幾分幽默感。
「爽快啊,溫書記!」何贊笑道,「對了,這會兒已經午夜,晚上吃的這點都已經用光了,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吃個河粉再回去?」溫藝龍朝蕭崢看了眼,蕭崢點頭道:「好啊,我們和溫書記,還沒一起吃過飯吧?就從這碗河粉開始!」溫藝龍倒也爽快:「好啊,我沒有意見。」何贊道:「走起,我知道有一家不錯的。」蕭崢對溫藝龍說:「叫上你的部下一起吧,我請客。」溫藝龍說:「讓他們回去吧,明天一早還要讓他們幹活,還是讓他們早點休息。」
蕭崢知道溫藝龍頗為謹慎,平時可能也不怎麼跟部下一起活動,也就不再勉強。幾個人一起來到了一家河粉店,名字很樸實,「肥婆河粉」,除了炒河粉之外,還有炒花甲、滷水拼盤、芥末生菜看上去都還不錯。
蕭崢對楊學虎說:「既然過來吃了,這幾個特色菜都點一下,我們都嘗嘗。再每個人來兩瓶啤酒,喝完回家。」「還喝酒嗎?」溫藝龍有點吃驚,「這麼晚了,我們幾個人在這裏喝啤酒,吃宵夜,會不會影響不好?」蕭崢笑道:「你是說,我們的市領導身份,會讓大家有想法?」溫藝龍點了點頭,還朝周邊看了看,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蕭崢卻笑道:「溫書記,你放心吧。市領導也是人,也要吃飯喝酒的。我們吃老百姓看得見的飯,老百姓從來不會有意見;他們最恨我們吃的,是他們看不見的飯!」溫藝龍聽到這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話,他覺得還是蠻有道理,只是以前溫藝龍很少聽到有領導會說這樣的道理。他忽然想起,據說蕭書記到了東草市委之後,就一直在大食堂吃飯,恐怕也是這個道理。 何贊拿起一瓶啤酒,道:「溫書記,這種啤酒,只要我們不在工作時間喝,而且是自己買單,也沒有誰會有意見的!」說着,何贊將自己手裏的啤酒瓶脖子,與溫藝龍面前的啤酒瓶脖子碰了下。溫藝龍笑了下,也拿起了啤酒瓶,蕭崢也拿起了啤酒瓶,三個人就對着瓶嘴喝了一大口。
放下啤酒瓶,三人開始吃河粉、花甲,時不時夾起一蓬芥末生菜,吃得不亦樂乎。楊學虎和其他便衣在另外一張桌子,楊學虎目光敏銳,問一個便衣:「窗外,左手邊數過去第三輛車,是不是有問題?」便衣道:「確實有問題,這兩天一直跟着我們,何局是知道的。」「何局長知道?」便衣點頭道:「知道。何局說,讓他們跟着,他有打算。」楊學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會對領導的安危造成威脅吧?」便衣道:「我們部署了警力,他們要是敢妄動,我們的警力可以立刻動手!」楊學虎點頭道:「這就好。」說着,楊學虎站起身來,到蕭崢的面前,低聲將情況匯報了下,蕭崢跟何贊說了一句,何贊點頭說:「沒問題的。」楊學虎才返回了自己的位置。
如今東草的情況相當複雜,楊學虎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必須向蕭崢匯報,得到何贊的肯定答覆,他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那個便衣也知道,目前這種情況下,蕭書記的秘書就是萬般謹慎都不為過。
蕭崢、溫藝龍、何贊三人每人喝了一瓶多啤酒,蕭崢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問溫藝龍:「溫書記,我很好奇一個問題,為什麼在東草前期那樣的局勢下,你竟然沒有同流合污,卻還能坐在紀委書記的位置上?」溫藝龍為之一怔,因為帶着點酒意,他表現得並沒有太過吃驚。
蕭崢今天在吃宵夜的時候,要讓大家喝點酒,其實就是為了酒意之中好說話。從今天的經歷來看,溫藝龍或許是可以共事的人!所以,他打算在一點酒精的作用下,問他一個重要的問題。
溫藝龍帶着點酒意,見蕭崢又問得如此直接,特別是「你竟然沒有同流合污」這句話,其實已經是認可了他溫藝龍的人品,心裏也是頗為感激。這說明市委書記蕭崢,是有眼光的!溫溫藝龍也就不怕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蕭書記,我也沒有其他的方法,就是『龜縮』着。『龜縮』着,當龜兒子唄!其他還真沒什麼經驗了!」他說得倒也誠懇。
蕭崢笑着道:「你這『龜縮着』,不是當『龜兒子』,而是為市委保存了實力啊!」溫藝龍一下子感覺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理解了,心中既有感動,也有辛酸:「謝謝蕭書記能理解我這種『龜縮』的行為。」溫藝龍第一次主動拿起酒杯,來敬蕭崢和何贊,可見他心裏確實發生了些許變化。蕭崢和何贊一同跟溫藝龍碰了碰杯子,三人一口喝下了酒。
溫藝龍的酒量好似很一般,這一杯酒下去,酒意更濃了,他說:「能得到蕭書記、何局長你們倆人的認可,我很榮辛、很高興啊。可惜啊,我曾經最好的朋友,卻不認可我,已經開始對我嗤之以鼻了,這『當龜兒子』的說法,就是他送給我的!」
蕭崢和何贊相互瞧了一眼,都覺奇怪,也挺好奇,蕭崢問道:「你這位朋友是誰?膽子這麼大,敢挑咱們紀委書記的毛病?」溫藝龍無奈一笑:「他就有這個膽子,他現在職務確實沒我的顯眼,他是我們市政協副主席屠東風。」
「屠東風?」蕭崢更是有些驚訝,這個名字,蕭崢可記得,今天晚上,不,現在已經算是昨天晚上了,當時要談話的一位政協領導,不就是屠東風嗎?楊學虎已經把屠東風約到了市委,就在楊學虎的辦公室等着,可當楊學虎向蕭崢匯報後返身出去邀他時,屠東風卻推說家裏有事,不辭而別了。
蕭崢就把這個情況,對溫藝龍說了,並問他:「溫書記,你聽說屠主席家裏有什麼事嗎?」「我猜,應該不是他家裏有事,」溫藝龍似乎頗有自己的看法,「他恐怕是還信不過您這個新來的市委書記。因為他曾遭受過前面領導的多次打擊,從市委副書記降到了副市長,再降到目前的市政協副主席,在東草市恐怕也就他一個了!」
「在其他地方,恐怕也極其少見!」蕭崢道,心裏也不由對這位屠主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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