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斐的腳步停下了。
這一刻。
時空仿佛重疊了。
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夏天。
那個小啞巴跟在他的身後,問他能不能不要轉學。
謝斐的鼻尖酸了一下。
那個小啞巴,可是他人生中,第一個朋友啊。
垂在兩側的手掌攥緊了。
謝斐轉過身,盯着身後追上來的身影:「喂,我餓了,請我吃飯。」
蔣行舟盯着謝斐掛了彩的臉,低頭笑了一下,又迅速抬起了頭:「好啊,你想吃什麼,天上飛的水裏游的,只要你能念出名字,不犯法的話,隨意。」
「這可是你說的。」謝斐絲毫沒有客氣,徑直鑽進剛才蔣行舟坐過的車廂,他板着一張臉,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上車。」
幾分鐘後。
謝斐跟着蔣行舟的車離開了。
消息瞬間就傳回了謝宅。
謝家家主心情無比複雜地坐在大廳內,長長嘆息一聲:「這孩子像我,長情且專情,算了,隨他吧。」
彼時,謝斐還不知道,自家老子誤會了。
......
從歐洲離境的飛機,降落在夏國境內時。
海外。
一座四季如春的孤島上。
緋色滿天。
微風一動,便吹落了滿樹芳華。
被雨水洗褪色的粉白花瓣簌簌落下,幾乎將泥濘小路鋪滿。
在這粉白色的花林之間,一座木屋建築渾然天成。
數月前,已經被醫學鑑定死亡的許白焰,安靜坐在木屋前的石凳上,他抬頭,半眯着眼睛,望着頭頂已經開落了一半的桃花,幾片深淺不同的粉白花瓣,剛好,飄落在他的發頂。
他伸手,接住風送來的落花,他的目光也順着,落在了掌間花上,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極淺淡的笑容。
隨後。
他便將掌中花吹落了。
「師妹,既然來了,何不現身。」許白焰垂着的眼,重新抬起來,裏面已經恢復了坦然,仿佛,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他都已經猜到了。
在他的話音落下後。
桃林里。
一道穿着黑色風衣的年輕身影,緩步從桃林深處走了出來。
來人,正是已經消失了一段時間的顧向晚。
桃林下,顧向晚黑色長髮披肩,她雙手抄進大衣口袋裏,冰冷疏離的目光跟蔣翩枝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盯着許白焰的方向:「你留在00大腦里的記憶,就是為引我來跟你見一面麼,你該知道,我們從前不可能,現在也不可能。」
許白焰微笑着,失神地盯着顧向晚的身影:「這些年,我創造了很多個跟你擁有相同基因的生物,可是,她們的身上,卻沒有半點你的影子。」
「我的時間不多了。」許白焰站起身,垂着眼皮轉身朝着身後的木屋走去,他的聲音飄過來:「跟我來吧,你想要的東西,就在這,這次沒有條件,我願意物歸原主。」
顧向晚站在原地停了片刻。
她抬眼,盯着視線中,守在木屋邊上的兩個跟自己擁有一模一樣面孔的克隆人。
她的眼神沉了沉,最終還是選擇跟了上去。
她醒來後。
她的大腦中,多了很多本不屬於她的記憶。
她同時擁有了ai智能時期的記憶,以及,所有克隆體視覺中的記憶。
例如。
二十多年前,許白焰曾經將她丈夫的記憶完整複製了下來。
這段記憶,並不屬於她。
是小夏將她再次喚醒時,意外觸發了記憶晶片中隱藏了記憶。
她很清楚,被完整複製下來的那段記憶,代表了什麼。
只要能拿到手。
她甚至可以親手為自己的丈夫,克隆出一副軀體,再將記憶移植。
只要拿到許白焰克隆出的那段記憶,她的丈夫,就可以復活。
跟着許白焰進入木屋,顧向晚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二十多年前的那場車禍,跟你有關麼。」
「師妹,我還沒有那麼不擇手段。」
許白焰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繼續向前,他的背影,對着她。
空氣變得略有些凝固。
顧向晚不再開口,安靜跟着許白焰,穿過木屋大廳後,徑直走入後院,很快,一間放置各種容器的簡易實驗室,出現在顧向晚的視線中。
許白焰臉上沒什麼表情,他將隨意放在抽屜里的一枚晶片,轉交給顧向晚:「物歸原主。」
一切,順利地超出了顧向晚的想像。
她以為,或許會是鴻門宴。
她遲疑地盯着許白焰臉上的神情,遲遲沒有動作。
許白焰眼底的神色暗淡許多,他自嘲笑笑:「若我還是二十年前的解厭黎,或許,我還會掙一掙,現在的我,只想做許白焰,你拿着吧,我說了,這次,沒有條件。」
沒有再多言語,許白焰將那枚晶片,親自塞入顧向晚的手心。
他甚至沒有在原地繼續停留,腳步徑直,離開了這間簡易的實驗室。
房間內安靜下來。
顧向晚站在原地,神色複雜地盯着手中的這枚晶片。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情。
她只知道。
有了這枚晶片,她心愛的人,或許便可以復活了。
不知道為何,她的心被什麼東西,狠狠拽了一下。
安靜中,一道跟她聲音無比相似的聲音,在門口的方向響起來:「顧小姐,請吧。」
顧向晚回過神,迅速收好晶片,她轉頭,盯着那道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身影,沒有多話,她快步離開。
桃林里,又恢復了安靜。
一切,好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許白焰的身影,再次出現在木屋門口時,顧向晚的身影早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的臉上掀起一抹慘白,下一秒,一口鮮血便嘔了出來。
他仿佛早就已經習慣了,摸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臉色也已經恢復了平靜,他盯着桃林深處,喃喃自語:「師妹,如果當初,我早一點開口,我們,會不會有其他可能......」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話。
他垂下眸子,嘴角掀起一抹輕輕的笑意。
這些年,活在偏執中。
連他自己都忘記了自己想要什麼。
瘋狂的想要佔顧向晚為己有的是他,想要放顧向晚自由的,也是他。
想要殺死賀厲存提取他基因的人是他,最後放棄的人,也是他。
他已經分不清了。
或許。
用解厭黎的死,換許白焰的重生,也不錯。
以後世上,再無解厭黎。
只有許白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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