誇張的叫嚷聲伴隨着快速的腳步聲,范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三人面前。
范母目光略過正在倒水洗菜的胡母、切菜的水清,直直看向和面的小兒子,面上心疼的不得了。
哭訴哀嚎道:「我的兒啊,你受苦了!分家出來後,竟然連廚房裏的活都要做了。
你一個讀書人吶,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話死!
還是娘不好,當初沒給你說一門好親事,才讓你如此遭罪呦~」
水清習以為常,靜靜的看婆母表演。
她這個婆婆非常有表演欲望,尤其在人前以及人多的時候,那是演技出眾、本事超群。
哭訴、哀嚎更是信手拈來,熟練程度時常讓她驚嘆。
「娘,我和面即使傳出去也不會讓人笑話死,況且以往我在家裏時是不曾下廚,但是耕地、播種、除草、收割、搬運等農活一樣沒落下,如今只是和面而已,和農活相比輕鬆太多了。」范進冷聲說明。
范母的哭訴聲立馬一頓。
小兒子雖是個讀書人,但春耕秋收的時候書院都會放農忙假,他們家田多,後面也捨不得請人,所以哪怕小兒子讀書也是要下地幹活。
只是他幹嘛要當着岳母的面說出來,讓她這個親娘的臉面往哪擱!
胡母面色沉了沉。
沒說一門好親事?這是怪她女兒不好嘍。
她站起身,對上范母發問:「親家母,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能有什麼意思?你看看你養的好女兒,多厲害多能幹咧,把我兒子使喚的團團轉,我還不能說幾句了?
你們胡家的人如此強勢,連在我范家也要作威作福?讓我連話也不能說?我自己的兒媳婦,我想說就說!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咋地,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敬我這個婆婆?」范母絲毫不懼,哼道。
胡父身為一個屠戶,身上自帶殺氣,她見了不自覺的懼怕,但是胡母她才不怕!
尤其養出這樣一個不聽婆母話的女兒,還敢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她才不慣着。
胡母氣的胸口劇烈起伏,想到女婿畢竟不錯,面前的是女婿親娘,尤其又分家了,不能影響女兒和女婿兩人之間的和氣。
但女兒被婆婆明晃晃嫌棄,她也不能忍下這口惡氣!
她淡淡道:「當初是范家老爺子來提的親,想必是他看中的,要是親家母不滿意,大可找他提意見,說不定他晚上就會給你託夢呢。」
范母在家以夫為天,聽話了幾十年,尤其當家的過世是個死人了,人老了,對死更是畏懼。
當下臉上蠻橫退下,一片煞白。
她只覺得全身僵硬到不能動彈,脖子帶動頭顱左右看了看,嚅咧道:「我、我哪有?」
隨即慌忙表明:「當家的挑選的,我是滿意的,不用託夢!我沒意見。」
水清想笑,但生生忍住。
她娘這是高手呀,很有兩把刷子。
胡母點到即止,沒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而是轉而對着自家女兒責備道:「婆婆也是親娘,以後要和親娘一樣孝敬。
你娘我都在這兒洗菜幫忙了,你把婆婆晾在一旁,知道的以為你孝順讓她享福,不知道的傳出去還以為你和婆婆不親近呢。
你說說你蓋房子這麼大的事,明知道幾十號人吃飯,一個人哪裏忙得過來?快給你婆婆騰個位子出來!
既然女婿不適合來廚房,我瞧着和面的活計蠻適合親家母的。」
范母聽前面時候很高興,斜着眼瞥着水清哼笑。
聽到後面察覺到不對勁了,這是要讓她幹活!
她看向小兒子大大木盆里的麵團,佔據了大木盆的一半,小兒子一個漢子和起來尚且吃力,更別說她了。
不行,她在家裏現在只是動口使喚孫金花幹活,哪能來替胡水清幹活。
兩個兒媳婦,一個都別想讓她幹活,她是婆婆、是長輩,就應該兒媳婦伺候孝敬她!
「親家母是不知道,我這腰啊,年輕的時候累着了,疼的厲害;
這手也是,當初兒子孫子多,經常要抱着,如今年紀大了哪裏還使得上勁呦。」
范進白皙臉上漲的紅紅的。
岳母大早上聽到他們蓋房子,二話不說領着小舅子就來了,一路上生怕走慢了耽誤事。
來了喘口氣的工夫都沒,就蹲下幫水清擇菜洗菜,見到他和面也是一再阻攔,對他更是好的不能再好。
反觀自己親娘,來了就挑剔人家女兒這不好那不好,覺得自己兒子受苦受累了,但也只是口頭上心疼他,接過去幹活那是萬萬不能。
他開口示意:「娘,既然你不幹活,也就別挑剔了。」
他本就不指望他娘能幹活,只希望她別總來給人添堵就成。
范母想反駁,又怕胡母真的讓她幹活,訕訕的改口:「娘不也是沒辦法麼?
要是娘身體好,還能不幫你?你可是娘的心頭肉啊,心疼還來不及哩。」
范進看向後面跟來的大哥大柱幾人,默默聽着,沒搭腔。
他娘他了解,這是來給大哥大柱他們謀利益來了。
范母見小兒子一直不搭話,等不了直接道:「兒啊,老話說得好,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
娘聽說你蓋房子請了村子上大半漢子,這麼多人,你一個讀書人哪裏管的過來?
你大哥穩重,侄兒機靈,你看要讓你大哥幫忙管着瓦工,大柱二柱四人管着木工,防着他們偷懶,也能又快又好不是?」
范進一向知道他娘護着大哥一家護的厲害,但此刻依然被震驚。
木工總共才三人,需要四個人管嗎?
況且大哥一向好吃懶做,無才無德,更不懂蓋牆建屋子,如何能當瓦工的監工!
范母繼續說道:「娘打聽過了,你給蓋屋子的漢子開的二十三文一天,給運磚的漢子三十文一天,你大哥給你管着人,好歹也是管事的,娘想着最少要四十五文、不,五十文吧?
大柱二柱幾個,年紀輕,但畢竟是你侄兒,以後他們可是給咱們范家傳香火的,怎麼也得三十五文吧?」
范前、范大柱二柱五人,撣了撣衣裳,老神在在的走了上前。
范進目光微沉,面色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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