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楊廠長的命令,還有那麼多大人物到場,何大清就是一百個不願意也沒辦法。
只可惜今天沒辦法去給張元林做飯了,而且時間上還安排的這麼着急,也不好去和張元林打聲招呼。
臨近年關,有急性子的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安排相親了,因為一個禮拜只休息一天,這過年前的幾個公休日都非常熱鬧,要是談成了就安排過年結婚,這絕對的良辰吉日。
雖然過年的那幾天一樣可以安排,但誰家過年能沒事兒干呢,要不就是走親訪友,要不就是回老家,要不就是趁着時間多外出辦事,不至於閒在家裏無所事事。
就像何大清這邊,他自個兒也找了不少的媒婆,預約了好幾個中年婦女,要麼離婚要麼寡婦,當然也有還沒嫁過人的,但何大清可不敢找這樣的,試想一個人但凡沒有毛病,怎麼可能四十多歲了還沒結婚呢?
何大清也不傻,任由媒婆吹噓的如何如何好,他總能找到關鍵的問題擊潰媒婆的謊言,比如家庭條件好的要求入贅,再比如父母能力強的相親對象大多身體有缺陷,再有就是相親對象各方面都好隻字不提父母的,那多半父母重病在床需要用錢等等。
反正沒結過婚的何大清都懶得去浪費時間,要麼家庭條件太差,要麼身體有缺陷,要麼父母有重病,這都不符合何大清的要求。
所以,何大清寧願找離婚的或者寡婦,哪怕帶個孩子都無所謂,關鍵是人要正常,甭管家裏多少人,他作為廚子還能把人餓着了?
總之,還沒到過年何大清就把事兒提前安排上了,他也沒別的想法,就想在過年前後再娶個媳婦回來。
也就是說,何大清即將要用上張元林了,那肯定是想方設法把雙方關係維護下去的,什麼時候娶上媳婦,什麼時候就可以不用再折騰了。
何大清已經主動上門做飯這麼多天了,就算有事情也會提前打聲招呼,但今天肯定是來不及的,也不知道張元林會不會心裏有想法,這讓何大清越想越不爽。
加班就算了,臨時加班也忍了,關鍵是壞了自己的計劃,萬一影響到自己娶媳婦怎麼辦,在與女人溝通這方面何大清不擅長,他就指望着張元林在關鍵時刻拉一把。
這關係不打好,萬一張元林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故意不發力怎麼辦?
畢竟當初是何大清自己親口承諾以後要天天上門當家廚的,結果他不打招呼就食言,這肯定是他的問題。
如此想着,何大清心裏既鬱悶又擔心,便要求傻柱上菜的時候打聽清楚是什麼情況。
說是想知道讓自己臨時加班的原因,實則是想打探清楚後好和張元林解釋,順便嘮嘮嗑,聊點別人不知道的,這年頭誰還不喜歡聽熱鬧呢?
但何大清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會被臨時要求加班,也是張元林演出來的結果。
張元林是可以提前出手的,一旦凸輪製作完成,也就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兒了,當然也不至於到這個點才來通知。
但張元林肯定得先考慮自個兒嘛,先出手是可以,就是太高調了,並不符合張元林目前的行事作風。
而且何大清的擔憂是多餘的,這是張元林早就計劃好的安排,今早張元林送秦淮茹去上班時也交代過,讓她和一大媽自個兒解決晚飯,就是別忘了把何雨水也叫上。
因為張元林有自信今天一定能下線試驗機,自然慶功宴也跑不掉,那何家父子加班也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兒,所以今晚再指望他們,怕是得七點多才能吃上晚飯了。
八桌,兄弟單位一把手,軋鋼廠的股東,秘書只提了這三點,何大清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沒有耽擱,立馬行動起來,畢竟人多,時間又安排的比較緊張,何大清可不敢拖延,在秘書走後就喊傻柱還找了兩位幫廚一起開始忙活。
菜譜全藏在腦子裏的何大清親自到倉庫選菜,傻柱和幫廚按照數量用籮筐裝着搬到洗菜點清洗,但他們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菜。
洗好菜後接着按刀工要求進行分工處理,簡單的讓傻柱和幫工們負責,差不多就行,但對刀工要求高的就得讓何大清親自操刀,這同樣是不能隨便讓人學的看家本領。
一下子要做八桌出來,還都得是好菜,光是起鍋燒油前的準備就夠他們折騰一段時間的了。
這個時候,試驗車間裏。
原型機順利下線後,楊廠長本想招呼眾人前往食堂二樓的大包間聊的,誰知兄弟單位的領導和工程師們挪不開步,堅持要留下來圍觀新設備。
對此楊廠長也沒轍,因為這些人都圍上去了,他總不好喊人來把他們強行拖走。
「算了,看就看吧,製作過程都在我們的工程師腦子裏,不配合講解光用眼睛看能看出個啥來,再說咱們的研究項目已經圓滿落幕了,這回的競爭咱們第一名實至名歸,嘿,三天就把試驗機下線,其他單位估計怎麼開頭都沒折騰明白,所以咱們拿下頭名必須沒有爭議啊!」
楊廠長注意到一旁的秘書還在糾結,當即擺手表示不必太在意。
東西已經做成了,就在眼皮子底下還能被偷了去?
既然管不了兄弟單位的領導和工程師,楊廠長轉頭又和張元林嘮嗑了起來。
雖然他們兩個一個是廠長,一個是機修工,但是在楊廠長的心裏,張元林的價值和地位是全廠所有機修工加在一起都比不了的。
「張元林,我覺得你當機修工真的太屈才了,要不這樣吧,趁着表彰大會那麼多人都在,我幫你把職位提一提,少說得當個副部長什麼的,或者你有想法也可以提出來,就憑你這份成就真的是隨你說,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肯定沒人有意見。」
古代要拉攏人心靠的是升官加爵,現在也一樣,升職加薪嘛,別的不說,就憑張元林讓楊廠長能在一眾領導當中揚眉吐氣,膨脹得瑟,他就必須幫張元林爭取點實質性的東西來。
表彰大會是提前說好了的,楊廠長肯定鉚足勁兒辦到,但楊廠長覺得這還不夠,便又開始和張元林談升職加薪的事兒。
張元林想着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啊,未來這十幾二十年是真不合適,最起碼得熬到改革開放才能徹底放寬心。
再說了,領導什麼的我張元林也確實不怎麼在乎,有些人光有地位沒實力,辦事兒都沒人給面子,但有的人就算不是領導,走到哪裏也一樣能一呼百應,受人尊敬。
所以真正的收穫不是升職加薪,是社會地位的提升,張元林清楚自己要什麼,也清楚什麼樣的東西是可持續發展且最好的。
如此想着,張元林和以前一樣,微笑着拒絕了楊廠長的好意。
「楊廠長,您給我安排一個表彰大會就夠我興奮的了,還要當那麼多人的面給我升職加薪,那我還真就不敢上台了,說到底我就是一機修工,這次是多虧您的信任和重視,給了我一次表現的機會,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耐呢!」
「但甭管大家多麼的佩服我,怎麼讚美我,這都無法改變我是機修工的事實,而且我心裏清楚自己的成功其實離不開大家的共同協助,說實話我只貢獻了自己的好運氣罷了,屬實配不上太多的獎勵。」
「那什麼好點子好想法就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蒙對了,然後做的模型也是我一時興起,恰好排上了用場,還有我最後做凸輪的事兒,那裝夾胚料換刀對刀都是大家幫的忙,我純粹就是設備修多了,手練的穩了,加上前輩們狀態不好,讓我一個門外漢死馬當活馬醫,剛好試成了而已,」
隨口說點謙虛的話誰不會,但是張元林給出了合理的解釋,間接的表明了張元林不願接受的決心,看楊廠長還能怎麼說。
但是在楊廠長的心裏,張元林這樣都不僅是謙遜的表現了,還多少有點耿直不懂事兒。
在表彰大會上宣佈升職加薪的事情,這妥妥的雙喜臨門,絕對的風頭無兩。
不過機會給了,決定權還是在張元林的手裏。
因為張元林說的沒錯,他在這次的研究項目里的確做出了很大的貢獻,但真正出力的是那些工程師們,大家論功行賞都有份,張元林佔大頭可以,卻不能獨佔大頭。
說張元林運氣好沒毛病,說他手穩也沒問題,但是說他有實力就不得不打上一個問號了。
要是張元林真和工程師們一樣優秀全能,不至於準備工作還要讓別人來幫忙。
「行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尊重你的選擇,不過我可得提醒你,這次是你在研究項目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所以我才考慮在表彰大會上宣佈給你升職加薪的事情,正所謂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以後可沒這麼風光的機會了。」
楊廠長如此說着,在心裏是覺得張元林的運氣再好也得有地方使,這種高級別的研究項目哪兒能動不動就有,就算有,張元林的好運氣還能一直延續下去不成?
怎麼,你張元林是吃好運氣長大的?
張元林笑了笑,沒有回應,用沉默表明了他確定要放棄這個風光無限的好機會。
以我的能力,按我的計劃,這樣的風光時刻我想要就能有,以後要參與的重要項目多的是。
剛開始是以好運為由完成項目,等參與的次數多了,慢慢的學會一些整東西,將來就是好運氣帶點硬實力,這樣也不擔心有人質疑自己。
畢竟好運氣有幾次就差不多了,要是能一直好運下去,合理的也變不合理了。
同時,張元林回絕了楊廠長的好意後,覺得這個回答挺不錯的,可以等慶功宴的時候用來回絕其他領導的邀請。
張元林察言觀色的能力強,腦子動的也快,察覺到周圍的一把手們那種餓狼看見獵物一樣的貪婪神情,就知道他們一會兒準會想法子拉攏自己。
要把我帶着去搞研究項目可以,因為我能趁機多刷點榮譽,但是挖我就別想了,我覺得軋鋼廠混習慣了,可不想去別的地方重新折騰。
換地方容易,但是換環境難,尤其是和不同的人相處,指不定又要勾心鬥角的你來我往,那也太累了。
不像自己在軋鋼廠,敵人少,朋友多,還有很多特權,更有領導和大股東撐腰,這小子過的簡直不要太舒坦。
和楊廠長閒聊沒幾句,突然有領導帶着自家工程師走了過來。
「張工,有些問題我們想不明白,希望你能幫忙解答一下。」
見有人來,張元林臉上掛着禮貌的笑容,卻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向楊廠長。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立馬讓楊廠長忍不住得瑟起來,嘿,就說吧,張元林是自己人,給面子的很吶!
在心裏暗想張元林是個可靠可信可用的人後,楊廠長微笑着迎了上去。
「有問題?那你應該問那些工程師,他們的解答肯定更專業。」
對方懶得搭理得瑟的楊廠長,而是繼續看向張元林,態度誠懇的請教。
張元林撓了撓頭,有些為難的說道:
「這位領導,我就是一個機修工,太專業的事兒問我確實不合適。」
誰知對方身旁的工程師連忙擺手解釋道:
「不是不是,張工你誤會了,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研究思路,參考一下。」
張元林還是有些猶豫,畢竟這是高級別的項目,雖然大家都是兄弟單位,可我一個機修工確實沒有權限決定這種事兒啊!
楊廠長是有這個權利的,不過他也不答應,就是得瑟。
直到對方的脾氣上來了,楊廠長這才趕忙改口。
「咳咳,也不是不答應你,這不快吃飯了麼,要不一會兒上飯桌再聊吧,到時候隨便你怎麼問,在飯桌上除了吃喝不就是討論事情麼,等等吧,反正也快到開飯的時候了。」
這些高級別的項目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要求兄弟單位們共同參與研究的,原則上有人折騰出名堂後應該主動公開分享,以協助其餘參與者跟上進度。
因為這是中央下達的指令,完成這些研究項目是他們的任務,要求使命必達的,而不是差不多就得了。
目的達成了,論功行賞是必須的,但如果藏私或者給出虛假的解答,這不僅會被懲罰,甚至都有可能被當做敵特處理。
這個時候的國家百廢待興,落後其他國家太多,絕不允許這種自私的行為出現,藏私是拖後腿,弄虛作假就是故意破壞進步發展,都是必須得到嚴懲的。
在這種情況下,團結一致,齊心協力是必須的,如果自己都不團結起來,就註定會一直落後下去。
而落後就要挨打,這是歷史給出的血的教訓,也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對於一切拿了資源卻藏私心和搞破壞的人都要嚴肅處理,就包括做出一些損壞群眾利益,影響民生的事情,一樣會得到嚴重處罰。
因此有權利做決定的楊廠長肯定不能拒絕,但他覺得馬上都要開慶功宴了,至於在這個時候這麼用功嗎?
可對方不高興了,當即瞪着眼睛怒喝道:
「姓楊的,我看你就是藏私不想說在這裏亂找藉口,還慶功宴上說,開玩笑,慶功宴哪有不喝酒的,那喝了酒還聊個屁啊,都吹牛去了,你當我傻還是當我沒見識?」
這些兄弟單位的領導們都是老熟人了,經常聚在一起開大會,畢竟還要一起合作共事搞生產的,不可能不熟絡。
所以,對方的脾氣也沒憋着,直接就噴了起來。
楊廠長聽完臉一黑,連忙反駁道:
「嘿!你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啊,我怎麼就藏私了,事實是快吃飯了啊,就算今晚不能聊,那明天,後天,大後天,哪天不能找時間來請教張工?」
在心裏,楊廠長忍不住腹誹起來,想着你們反正都落後了,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不是?
結果這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對方就不高興了,指責楊廠長完成了自己的研究項目後不主動關照兄弟單位的研究進度。
而且這還不是一個人在說,在他們雙方大聲議論的時候,也引來了其他的領導,導致楊廠長被圍攻,
面對這麼多人的道德綁架,楊廠長有些頭皮發麻,但轉念一想,他也是能理解的。
第一名有了,但是第二名還沒出來,不到最後一刻,他們絕不能就此作罷,至少要保二爭三,也要避免成為最後一名。
因為這事兒不僅關乎到個人的功績,也影響着整個單位是否被上頭關注,導致這些領導們不得不重視起來。
楊廠長尋思着自己已經得瑟過了,加上他能看出這些人的着急,便只能轉頭看向張元林,無奈的低聲說道:
「張元林,你先差不多對付一下吧,一會兒吃飯了他們也不可能繼續糾纏你。」
聽到楊廠長的話,張元林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原型機。
開玩笑,你讓我隨便對付就隨便對付啊,我等着跟他們去搞其他的研究項目呢,這可是個好機會,我不可能錯過的。
好在現場人多,二十多名領導加上二十多名外來的工程師,又是里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楊廠長就是跳着腳也看不到裏面什麼情況。
「哎,算了,反正早晚要對這些兄弟單位公開的,就是晚幾天我就能再多得瑟幾天,可惜了啊!」
搖了搖頭,楊廠長乾脆不管張元林那邊了,反正時間就這麼多,隨便他們怎麼問,到點兒了都得往食堂二樓的包間趕,自己是可以陪着他們慢慢聊,但軋鋼廠的股東們可沒這個閒工夫。
感慨了兩句後,楊廠長轉頭對秘書說道:
「去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再留意一下幾位股東都到場沒有,要是都在等了,直接安排到食堂二樓的包間裏,咱們也跟着過去,可不能讓他們等太久。」
研發車間屬於機密重地,閒雜人等不得入內,當然也不適合太多不相干的人靠近。
雖然股東們是投資人,有權參觀,可這裏的環境不合適讓那些習慣了乾淨地方的股東們靠近,加上人越多越難管,還是直接去食堂二樓的包間比較好。
秘書領命離開,楊廠長則是繼續看着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的試驗機,聽着不斷有人發出詢問的聲音,還一聲比一聲響亮,就像拍賣叫價似的,就他們這個態度,今晚的爭奪是在所難免了。
此時此刻,被人群包圍的張元林在有意無意的展示出自己的真本事,讓自己變得有價值,所以才會引發這些人的關注和爭搶。
但越是這樣,就越是問不出東西,因為各家的研究項目都不同,問題一大堆,這邊問一句,那邊嚎一嗓,別說張元林來不及回答,就是聽的人都覺得吵鬧混亂。
總之,這個環境下張元林就是當個啞巴也沒事,因為這些問話的人誰也不讓誰,讓人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正好張元林不用費勁去裝了,等着後面到各大項目的研究車間裏去慢慢的演吧。
時間在迅速流逝,下班的鈴聲響起,也到了該去食堂二樓包間匯合的時候。
楊廠長用力拍着手,一邊吸引眾人的注意力,一邊大聲讓所有人一起去食堂二樓集合。
這裏到點下班了,得趕緊清場,一會兒還得有人來鎖門的。
聽到楊廠長的吆喝,各大單位的領導和工程師們都是一臉的遺憾,看向身邊的人也是充滿了敵意。
隨着研究項目成功下線,標誌着第三軋鋼廠已經順利衛冕,也提前退出了這場還未結束的比拼,但剩下的單位還得繼續競爭。
就這樣,四十多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離開試驗車間,張元林被夾在正中央,周圍全是兄弟單位的一把手,他們一個個滿臉堆笑的和張元林套着近乎,為一會兒的搶奪張元林打好基礎。
楊廠長很想去支援,但根本擠不進去,想着反正自家的研究項目已經搞定了,也沒必要再和這幫快狗急跳牆的人爭,免得又被人找准機會說藏私亂扣帽子。
此時的張元林又一次刷新了個人的高光記錄,被二十多名一把手包圍,最外面是一圈各單位的最強工程師,楊廠長左右進不去乾脆放棄,這些畫面都被準備下班的操作工們看在眼裏,一個個全都傻了眼。
不是,張元林你就是一機修工啊,你享受這麼高規格的待遇難道你都不緊張的嗎?
等被簇擁着出了門後,那兩名還沒換班的保衛員也看呆了,一度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好傢夥,大家都是年輕人,憑什麼他能這麼優秀?」
「不知道啊,這也太誇張了,啥情況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中央來的領導呢!」
大部隊走了,試驗車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其實這些操作工還要清掃一下各自的工位,應該是繼續忙活才對,可他們都被張元林的高光待驚的目瞪口呆,一個個都愣住了。
很快,有六個人脫掉工作服,一言不發的往外走去。
負責管理他們的小組長見狀,大聲喊道:
「幹什麼去,留下來打掃衛生!」
結果這些人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外走,然後有人喪氣的說道:
「我們不幹了,明早就來交辭職報告!」
原本心裏的不想干只是一時之氣,但現在的他們全都下定了決心。
在這個有張元林的軋鋼廠,他們哪裏還呆得下去啊!
食堂二樓,大包間。
這裏面積很大,別說八桌了,就是搞個二十桌也不是問題,而且靠牆的位置還有一個舞台,可以表演文藝或者放電影,放以前都是領導們的專屬場地,當然也是舉辦慶功宴的最佳場地,地方大功能也就多起來了,最多可以同時招待兩百來號人。
一進包間,濃郁的菜香味就撲面而來,因為桌數太多,也不好等燒好了再端上桌,只能提前安排。
反正拿罩子蓋着就成,不至於一下子就涼掉。
進門後,楊廠長和秘書作為東家肯定要安排好,便一個指引領導們落座,一個指引工程師們找位置坐。
而股東們則是早已等候多時,見人到來,各自帶着笑容,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他們有這個底氣,也可以這麼硬氣,有錢就是大爺,這句話放在哪個年代都不過時。
不過,婁半城的一聲招呼卻打破了原本井然有序的落座安排。
「小張,來,到我這裏來坐,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
作為軋鋼廠最大的股東,婁半城的話是有着絕對威信的,也就比國家下達的命令差一些。
所以,婁半城開口了,張元林不去也得去,但張元林心裏是樂呵的,他不是高興能坐在婁半城的邊上有面子,而是他知道接下來有好戲看了。
果不其然,在張元林老老實實的坐下後,就看到外來的領導們一個個站在原地,朝着自己所在的方位乾瞪眼。
他們肯定是想坐在張元林身邊,然後一邊敬酒一邊嘮嗑,試圖找機會拉攏的,誰知婁半城一開口就讓他們的計劃破滅了,偏偏還不好開口,簡直不要太無奈。
楊廠長見狀險些笑出聲,他就知道一會兒的爭搶開始後根本不用自己出面,坐好看戲就成,現場這麼多股東在,哪裏還需要自己頭疼啊!
恰逢這個時候傻柱前來傳菜,當然也謹記父親何大清的交代,過來打聽情況。
本來傳菜應該是找一個養眼的來,這樣搭配美食的體驗更佳,但這個時候的政策就是杜絕一切花里胡哨,自然也就沒有美女傳菜員就業的機會。
不過以後慢慢寬鬆下來,部分領導混吃公家飯成了家常便飯,而且傳菜員也成了姿色不錯的姑娘,反正慢慢的就開始不老實不正經了。
對於這種情況,張元林的想法就是某些人好日子過多了,人也飄了,但凡一直保持着艱苦日子的狀態,吃飯都困難,也不可能絞盡腦汁去享受。
像以後的李主任就是這樣的人,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現在的飯局還是很正常的,也很講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吃上的,大部分情況都得打申請,要通過批准。
比如這種八桌的慶功宴,現在是股東們批准,將來就是上頭領導批准,但慢慢的政策和監管寬鬆後,又到了本廠領導說了算的時候。
傻柱力氣大,兩隻手頂着打托盤,一趟就能上完一道菜,這樣走個十多趟就能結束。
一邊上菜,傻柱一邊豎起耳朵來聽,從這些人的討論聲當中得知是軋鋼廠有個研究項目三天就完成,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這種東西對傻柱來說沒有任何吸引力,直到他聽到了張元林的名字。
「張元林?他不是機修工麼,怎麼跑去參與研究項目了?」
接着又聽到張元林被安排坐到大股東婁半城身邊的話語,便連忙接着走桌傳菜的功夫四處張望,結果還這真的瞧見了張元林。
看到這一幕,傻柱差點沒把眼珠子給驚的瞪出來,也就是現場熱鬧嘈雜,不然傻柱真就呆在原地不動了。
沒愣太久,傻柱聽到有人喊快上菜,便連忙把剩下的才上完,靠近張元林那一桌的時候,傻柱動作迅速,上完就走,也不給張元林發現的機會。
但傻柱低估了張元林的洞察力,只是張元林也沒想和傻柱打招呼,故意裝沒看見罷了。
上完菜後,傻柱匆匆端着托盤離開,一熘煙的就跑進了廚房。
「爸,您猜猜我打聽到了啥,天吶,這可是大事件啊!」
何大清正眯着眼睛,專心致志,動作麻熘的炒着大鍋菜,八桌的菜要一盤一盤的燒,怕是得燒到半夜去,這自然是燒大席的操作,直接一鍋端,然後再分盤上菜。
聽到傻柱大呼小叫又神秘兮兮的話,何大清二話不要說就踹了一腳上去,因為他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來。
「臭小子,有屁快放,你看我有時間陪你裝神弄鬼嗎?」
又莫名挨了一腳,傻柱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心裏是有氣不敢言,但他這少根筋的腦子也不記仇,因為他急着宣佈自己看到的大事件。
「爸,我打聽到辦慶功宴的原因了,是咱們廠有一個重要項目,三天就給辦了,效率高的離譜,所以請了這麼多人吃飯。」
聽到傻柱的話,何大清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又照着傻柱來了一腳。
「混小子,這算什麼大事件,研究項目幾天辦成和我們廚子有關係嗎,耍我玩呢?」
傻柱得虧是被踹習慣了,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強行卸力,愣是沒摔。
這個時候打下手的人已經下班走了,只剩下何家父子還在忙活,所以何大清踹人根本不帶猶豫的,雖然他平時也沒猶豫過。
摔是沒摔,就是強行卸力導致更疼了,傻柱摸着被踹的地方,齜牙咧嘴的說道:
「哎喲,爸你聽我說完吶,我說的大事件不是研究項目,是我在慶功宴的飯局上看見張元林了,我聽人說這個重要項目是多虧了張元林才能三天就辦好的,那一堆工程師都在誇張元林,而且我還看到他就坐在大股東婁半城的邊上!」
聽到傻柱的回答,何大清這回是真愣住了,直到傻柱說怎麼聞着有股味兒才反應過來。
然後好心提醒的傻柱又挨了一下,還被何大清命令去重新洗菜切菜,補一份食材。
幸好只是燒毀了一部分,何大清等傻柱忙活的同時,也是忍不住感慨了起來。
「嘖嘖,這個張元林是真不簡單吶,一個機修工卻能幹工程師都干不好的事兒,幸好我們是廚子,不是操作工,要不然啊,早晚也要被他狠狠打擊不可!」
傻柱一邊補充食材,一邊也打心眼裏佩服張元林的本事,現在的他服氣了,覺得張元林這麼優秀,的確配得上年輕漂亮又賢惠能幹的秦淮茹。
「就是,唉,哥們你能不能對嫂子好一點兒啊,要是我能娶上秦淮茹,我哪裏捨得讓她這麼一天忙到晚,然後還要受累去上班啊!」
沒一會兒的功夫,傻柱把食材重新準備好了,何大清重新起鍋燒油開始炒菜,明顯動作更快,也更有勁兒了。
得知張元林也在慶功宴上,何大清決定臨時再加幾個絕活上去,雖然晚上不能去張元林家做飯了,那為了他整幾個拿手好菜也一樣的吧?
食堂包間裏,一道又一道好菜被端上桌。
何大清的廚藝是沒話說的,誰吃了都讚不絕口。
就連嘴刁的股東們也忍不住稱讚起來,楊廠長卻在好奇何大清抽的什麼風,是提醒他要準備幾道拿手絕活的,那也沒讓他滿桌子菜一半都是絕活啊!
這一頓慶功宴就這麼燒,把能表現的都表現完了,那以後還能再給這些股東們做啥新鮮的菜?
就算不是為了股東們,也得多少留一手將來招待這些兄弟單位的領導們吧?
你何大清是能燒滿漢全席還是有弄不完的新花樣,都不考慮留兩手的嗎?
要是新鮮感沒了,以後誰來吃飯都提不起興趣,這個何大清,必須得找機會批評一下!
正想着,楊廠長卻留意到傻柱老是往張元林所在的方向看。
沒來得及開口,婁半城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然後趁着傻柱去上菜,笑着問道:
「小同志,這桌菜做的很不錯啊,都是地道的本幫菜,味道賣相也很好,是楊廠長交代你們主廚的,還是主廚知道我們幾個來了才這麼燒的?」
傻柱腦子一根筋,也耿直的很,也不多考慮考慮,直接如實回答道:
「是知道張元林在這裏才這麼燒的。」
隨着傻柱話音落下,幾十雙目光刷刷刷的落在了傻柱的身上。
好傢夥,你這是沒腦子還是故意的,居然敢這麼回答!
照你這麼說,難道股東們的面子還不如張元林?
知道傻柱是主廚何大清兒子的軋鋼廠眾人已經開始為何大清有這麼一個無腦兒子感到惋惜了,而不知道具體情況的人還在議論傻柱是哪兒來的榆木疙瘩,居然連這點利害關係都想不到,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亂說話。
楊廠長更是聽愣了,心想你這個傻大兒是真行啊,當兒子的這麼坑親爹合適嗎?
但張元林卻多少能理解傻柱為何會說錯話,他並非故意,應該只是想表達何大清對自己的關照,希望能讓自己領情,好為過年相親季多幫一幫何大清。
可這種事兒得分場合啊,當着楊廠長這些領導的面這麼說也就算了,你還當着這麼多股東的面這麼說,這多少有些瞧不起人的態度在裏面了。
「嘖嘖,傻柱啊傻柱,讓你多動腦你偏偏喜歡用拳頭,時間久了你真成了無腦莽夫,不對,這也不能只怪你的不是,你能有今天,你那個動不動就打人的父親也得負責,誰讓他沒事就揍你,把你教成了腦子一根筋的人。」
像傻柱這樣操作,妥妥的是讓何大清被動社死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無視股東們的面子,正常人哪有這個膽子?
張元林相信何大清肯定不會這樣作死的,但傻柱卻沒考慮那麼多,於是誤會就這麼產生了。
察覺到眾人的眼神變化,傻柱顯然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大對勁,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因為傻柱親眼看着這些股東們的臉色變得難看和不爽,就差開口罵人了。
「完犢子了呀,我本來想傳達老爹的好意,誰知一不小心說錯話了,我這好心辦了壞事兒,回去又要挨揍了啊!」
心裏這麼想着,傻柱卻希望何大清能揍自己,反正平時沒事也挨一頓揍,現在挨一頓揍能抵消自己犯的錯,反倒是讓挨揍變得有了意義。
就這樣,因為還年輕所以有些沒心沒肺的傻柱一副康慨就義的模樣,離開了包間。
在傻柱走後,話題都變成了議論傳菜員和主廚之間是否有仇怨,直到有人告知外來的領導和工程師們,主廚就是傳菜工的親爹時,現場的討論聲變得更加激烈了。
面對這個情況,張元林也是忍不住在心裏感嘆道:
「何大清啊何大清,你這是被親兒子坑了呀,被迫社死,以後你這個主廚乾的怕是不太痛快了,不過也沒關係,要是沒啥意外,你可能過完年就得跟寡婦跑路了,到時候你這個主廚也當不下去了,倒也不怕再被股東們針對和報復。」
暗暗搖了搖頭,張元林看着熱鬧一片的現場,本來正在盼好戲呢,誰知何家父子過來給大家上了道開胃菜,提前把氣氛預熱了起來。
嘿,這慶功宴吃的,可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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