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客房中,葉子的屍體瞪着死不瞑目的雙眼,緩緩滑落在地。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她到死也沒想明白,在「只有鬼怪能殺死人類」的副本中,鄒艷是怎麼殺死她的。
鄒艷收回右手,原本白皙的手臂上爬滿醜陋的藤蔓狀花紋,時有植物的觸鬚從血管中鑽出皮肉,血淋淋地開着微小的花骨朵。
鬼怪化的進程卻僅僅停留在手臂。肩膀處,一個鐵環箍住筋肉,阻止了藤蔓的進一步蔓延。
【名稱:阻隔之環】
【類型:道具】
【效果:減緩詭異蔓延的進程】
【備註:面對早已註定的結局,恐懼和躊躇又有什麼用處呢?】
鄒艷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和其他玩家不同,她是來找一樣東西的。
現在,目的業已達成,是時候結束這個副本了。
已經死了兩個了,只需要再殺一個人……
鄒艷推門而出,走向最靠里的房間。
她記得,留守在裏面的林辰是個新人。
……
三樓的房間中,絲絲縷縷的血色從指尖開始蔓延,幾息間將齊斯纏絡。
他張了張嘴,在發現發不出聲音後,果斷放棄掙扎,神情懨懨地任由血絲爬滿全身,在體表織起一張紅色的蛛網。
門外藤蔓瘋長,前仆後繼、擠擠挨挨地從門縫中湧入,將房間的每一寸角落佔滿。
客觀時間好像在此刻停滯,常胥維持着彎腰站在床邊的姿勢。灰塵懸浮在空中,在地面上投下點點影子。
眼前蒙上一層薄薄的淡粉色,光線黯淡下去,周圍的景象如火中的老照片般泛黃蜷曲。
晦暗不明的光影中呈現一幕幕虛影,幾乎是在看到的剎那,齊斯便能領會其中意味。
陌生的認知被灌入腦海,轉瞬變得熟悉,好像早已存在於記憶深處,不過在此時此刻被喚醒……
……
古堡外下着暴雨。
堆滿雜物的閣樓中,臉上生着紅色胎記的女孩摔倒在地。房門在她眼前關上,最後一片光影收束成一線,最終消逝在黑暗裏。
女孩不哭不鬧,好像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對待,只靠坐在牆角,安靜地聽着門外的腳步聲遠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隱約亮起微光。她像是被驚動的暗影生物,怯怯地向光明處望去。
只見落灰的雜物堆中竟擺放着一尊小巧的神像,瑩瑩發亮,如同沐浴着一層迷濛的晨曦。
用石頭雕成的神像面容精緻,美得攝人心魄。
祂將雙手攏在胸前,垂下的眼注視手中用寶石雕成的血色玫瑰,邪異、平和而悲憫。
女孩鬼使神差地捧起神像,端放在眼前,近乎於痴迷地凝望。
恍惚間,她聽到了神的聲音。
神問:「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你想向我祈禱嗎?」
女孩早已對未來絕望,此時竟感受不到分毫對未知的恐懼。
她慘笑着反問:「祈禱又有什麼用處呢?我生來醜陋,他們說我是惡魔的轉世,我的存在也許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神說:「美與丑,善與惡,皆是眾生。若你渴求美麗,便將玫瑰栽滿閣樓,往後一切都將如你所願。」
女孩答應了和神的交易,接下來無數個日夜,她偷偷跑出古堡,截取莊園裏的玫瑰枝條帶去閣樓,在地板的縫隙間灌滿泥土,將枝條扦插其中。
她的手被玫瑰的刺劃破,傷痕累累,但只要想到很快就能獲得美麗,她就會忘卻所有疲憊和傷痛。
她想起幼時姐姐給她的糖果,和她講的故事,那是她對親情最初的認知,逐漸滋生出更多的難以理解的情愫。
可如今姐姐每天都忙忙碌碌地參加各種宴會,從來不給予她一個目光;當她終於找到姐姐,大着膽子親吻了姐姐的嘴唇時,父母驚慌地沖了進來,指着她大喊大叫,將她關進閣樓。
她想,一定是因為她長相醜陋吧,世人都是喜歡美而討厭丑的。
只要她能變得美麗,父母就不會厭棄她了,她也能像幼時一樣繼續跟隨在姐姐身邊了吧?
隨着玫瑰的枝條爬滿閣樓,女孩臉上的胎記淡了下去,她的容貌越來越像姐姐,可她漸漸發現,父母看向她的眼神越來越恐懼。
那是一個雨夜,女孩聽到了父母的交談。
父親說:「安妮的行為越來越古怪了,我怕她會傷害安娜……要請神父來看看嗎?」
母親在遲疑:「不能讓神父來,安妮會被處死的,我們好好看着她,不會出事的。」
父親嘆了口氣:「明天就讓安娜去鄉下吧,我們儘早為安娜訂一門親事,讓她倆分開……」
女孩平靜地聽着,臉上沒有過喜或過怒的情緒,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就像當初一夜夜不間斷地栽種玫瑰。
她又一次登上閣樓,在神像前跪地,虔誠叩拜。
她說:「我想讓兩個人以不被人懷疑的方式死去,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神便教她殺死活物,用新鮮的血液刻畫咒文。
女孩殺死了家裏的貓,溫熱的血浸染指尖的那一刻,她已然無法回頭。
……
齊斯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靠在牆壁上,眼前大床上的兩具骷髏業已不見,只剩下一堆碎骨頭片。
而一旁,常胥正試圖將骨頭片碾得更碎。
見齊斯清醒過來,常胥解釋道:「剛剛你被魘住了,我推測關鍵在骷髏上,所以把它們打碎了。」
齊斯:「……」
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力降十會」嗎?
看來需要重新評估一下工具人的價值了,雖然身上破綻很多,但武力值確實是很大的加分項……
齊斯在心裏盤算着,又低下頭看自己的手。
懷裏的紅色裙子不見蹤影,顯然在觸發事件後便作為劇情物品被消耗了。
從枕下摸出的紙片也已然消失,沒有痕跡留下,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一樣。
齊斯微微皺眉,問:「常哥,枕頭下那張紙呢?」
常胥行動力極強,在他說出那句話的同時就將手伸到枕頭下,摸出一張寫滿文字的紙片,赫然是之前由他摸出的那張。
齊斯湊上前,目光掃過紙片上的文字:
【安娜和安妮同時出生……】
紙上寫着的內容一模一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是時光倒流?
如果說之前的時光倒流,只是結合懷表上指針的移動從側面推測得出的結論;那麼這次,則是切切實實的親身感受。
齊斯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瞬目便是千年時光,無數思潮自意識中流淌而過,只留下淺淡的刻痕和似真似假的印象。
這種感覺很古怪,好像來自於副本的機製作用,又好像是他記憶深處被埋藏的稟賦。
常胥閱讀完畢紙上的內容,將紙遞給齊斯,問:「你怎麼知道枕頭下有紙?」
「看到的。」齊斯回答,「剛剛似乎又發生了一次時光倒流,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出現了幻覺。」
他將自己的經歷和感受歪曲地敘述了一遍,隱瞞了關鍵,又添加了不少誤導信息。
常胥抬起左手搭上自己的後脖頸,眼神微凝:「我感覺,玫瑰莊園的時間開始紊亂了。下午一點那次時光倒流應該類似於一個開關,一經啟動,後續影響便不可控制。」
齊斯不言不語,無意糾正常胥的猜測。
其他人的誤判越離譜越好,解謎遊戲中,信息量往往和存活幾率直接掛鈎。
而保底死亡人數機制又使所有人的存活幾率相互聯結,此消彼長,齊斯從來沒有捨己為人的好心。
他壓抑着眼底的惡意,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目光將系統界面上的幾條規則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下午一點那次異常無疑是破局的關鍵,當務之急是弄明白時光倒流的觸發機制。
但線索太少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次時光倒流的觸發和鄒艷或者葉子脫不了干係。
她們當中有人利用道具,從常胥房間得到了四行詩的線索,並立刻進行了實驗。
實驗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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