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罪殺神,你不要太過分」莊不朽眼中露出厲色,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強硬的反應了,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麼?
「莊帥,別嚇唬我,我這人膽小,萬一手指頭抖了抖,把這小子宰了,生意也就做不成了。」葉信笑嘻嘻的說道。
「你開出條件吧。」莊不朽一字一句的說道,他不敢過於刺激葉信,天罪殺神的心狠手辣,在大召國境內已經到了可止小兒夜啼的程度,現在最關鍵的是救人,救出莊善淵之後,主動權就回到了他手裏,不過他也明白,想讓天罪殺神鬆口,是異常艱難的。
「條件就不用我來開了吧?」葉信搖頭說道:「人在我手,要低頭的是你啊,莊帥」
莊不朽心中有數,天罪殺神是想把握最大的控制權,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頭,莊不朽沉吟片刻:「你把人留下,我讓你們走,當你們返回來的時候,只要是從太歲原走,我甚至可以給你們讓出一條路」
「這明顯沒人誠意麼。」葉信眯起眼睛:「我可要生氣了就算不敢當場殺了這小子,但我可以把他的手腳砍下來,莊帥信也不信?」
「那你說該怎麼辦?」莊不朽沉聲說道。
「我至少還要大召國逗留兩個月的時間,莊帥先不要着急,等我們返回太歲原的時候,你讓路,我交人,豈不是兩全其美了?」葉信說道。
「你做夢」莊不朽搖頭道:「我怎麼知道兩個月之後他還能活着?」
莊不朽的眼角瞥向大石塊旁邊擺列整齊的小匣子,再聯想到葉信剛才所說的兩個月時間,他更確信了自己的判斷,天罪殺神這一次捲土重來,根本目的是為了起出所有藏寶,那麼他也可以放下心了。只要雙方能達成協議就好。
「那莊帥的意思呢?」葉信又把球踢了回去。
艱苦的談判開始了,葉信提出的方式,莊不朽是無法接受的。而莊不朽提出的方式,葉信又屢屢反對。雖然他們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都在一點點讓步,但距離達成協議還差得很遠很遠。
轉眼過了兩個多小時,葉玲溫容等人的心態在一點點變化着。
第一眼看到莊不朽時,她們把莊不朽視作一頭將要擇人而噬的龐大凶獸,但目睹了整個談判過程,她們的心態已經轉變了。
莊不朽哪裏還是一位叱咤風雲的沙場宿將?根本就是一個年過花甲只為了保護自己的子孫而苦苦哀求苦苦掙扎的無力老者,可悲而又可憐。
葉信根本就是在戲弄莊不朽。而莊不朽卻已用出了全力,他絞盡腦汁,評測着葉信的想法,估算着協議的進程,臉色白了再白,頭上佈滿細小的汗珠,竭盡所能的與葉信周旋。
對一個老者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承受着地獄般的折磨,葉信是想壓榨出莊不朽所有的精力,為自己的致命一擊做鋪墊。
這就是葉信所說的佈局麼?讓猛獸蛻化成一隻苦嘆苦求的老狗?
當談判快要接近第三個小時的尾聲時。葉信終於不耐煩了:「莊帥,我看你根本就在尋開心麼,這買賣不談也罷」
「天罪殺神。我已經夠讓步了。」莊不朽勉強露出微笑,他以為葉信是故技重施,想恐嚇他:「要不然……」
話沒說完,莊不朽突然看到了令他魂飛魄散的一幕,葉信手中的殺神刀已向前掠起,很輕柔的掠過莊善淵的脖頸,接着莊善淵的頭顱便向下跌落,無頭的屍身則向後仰倒。
什麼意思?莊不朽的精神已被壓榨到極致,畢竟他是一個老者。精力本就跟不上年輕人,以至於他看到莊善淵被殺的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下一刻,莊不朽已變得清醒了。他只感覺眼前陣陣發黑,一口氣血從胸膛中上涌,身形也是踉蹌了一下。
葉信的毒手下得太突然,莊不朽本以為談判已接近尾聲,很快就能達成協議,便眼見自己最看重的孫子被斬殺,心理落差太大,讓他根本無法承受。
在這一瞬間,莊不朽已看不到東西,也聽不到聲音,耳朵嗡嗡亂想,只是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大喊:「莊帥」那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和憤怒。
你們這些蠢貨既然對方已徹底撕破臉,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吧喊什麼?到了這種事情還需要本帥親自下令?
莊不朽想抬起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僵硬得厲害,胸口處好像壓着一塊大石頭,把他所有的力氣都壓住了,而且那塊大石頭還在動。
莊不朽勉強睜開雙眼,卻發現胸前透出一柄雪亮的戟尖這是……這是漁道的畫天龍戟
下一刻,畫天龍戟突然消失,莊不朽的身體被拉得向後仰倒,不過他的騎術非常精湛,本能的用雙腿夾住馬背,才沒有掉下去。
莊不朽勉強轉過頭,看向漁道,卻發現漁道露出了春風般的笑意,一雙閃亮的瞳孔中充滿了堅定無比的狂熱,只是漁道的目光並沒有落在他身上,而是越過了他。
莊不朽立即明白了漁道是什麼人,那種充滿狂熱的目光,他以前見過。
兩年前,太歲原,他不是沒有機會毀掉身負重創的天罪殺神,但是,一群群帶着同樣狂熱的戰士,組成一座血肉長城,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場什麼樣的戰鬥啊……天罪營的戰士們就像是傻子,排着隊整齊的一個個走向深淵,他們在笑,放聲大笑,他們在唱,唱着戰歌。
他是叱咤風雲的莊不朽擁有決定戰局的殺招,最後卻被血肉長城硬生生困住,靈力耗盡,如果不是虎頭軍支援及時,他必然要付出代價。
莊不朽突然想起了幾句話,那是天罪營的規矩,是天罪殺神立下的規矩。
連我都無法承受的苦難,我不會要求你們忍受煎熬。
連我都不敢直面的戰鬥,我不會要求你們迎接犧牲。
連我都無法拒絕的誘惑,我不會要求你們堅守底線。
我是你們中的一員,是你們的夥伴,你們也是我,是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刀劍我的意志,不管面臨什麼樣的絕境與危險,只要我在,在你們前方,你們也要做到勇往直前。
莊不朽第一次聽到這些時,感到很可笑,為將者首要豎立自己的威信,和士卒們打成一片,又哪裏來的威?
不過在太歲原大勝天罪營之後,他卻沒有勝利的欣喜,只有沮喪,天罪殺神到底是逃走了,而且他更知道,自己永生無法帶出那樣一支軍隊。
原來如此……只是現在明白得太晚,莊不朽的視線已開始變得模糊了。
莊家的家將們怒吼着沖向漁道,他們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為家主報仇。
漁道側轉目光,他的目光已變得冰冷,手中的畫天龍戟向四下盪開,恐怖的元力波動同時綻放。
龍門戟……莊不朽感應到了元力波動,他明白漁道想做什麼,但此刻已無力阻止了。
漁道的畫天龍戟盪起一片片金光,卷向四面八方,閃爍的金光化作一條條鯉魚,在光海中跳躍着,旋即,金鯉的影像發生震盪,陡然間膨脹開,形成咆哮飛騰的龍影,方圓十餘米之內,元力在瘋狂的爆裂着。
沖向漁道的家將們一個個被龍影絞得粉碎,連坐下的胭脂寶駒也同樣化作模糊的血肉,漁道並沒有把莊不朽當做目標,只是元力爆炸開的餘威,便把莊不朽沖得向前飛跌出去,落在十餘米開外,他坐下的胭脂寶駒只剩下了一半身體,在血泊中掙扎嘶叫着。
只剩下一個意志不太堅定沒有及時動手的家將倖免於外,他已被嚇得面無人色,扭身拼命向山坳外逃去。
謝恩郝飛的身形出現了,他們坐下的無界天狼全速衝刺,經過漁道時,還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
莊不朽本已受了重創,又受到金鯉躍龍門的衝擊,他的生命可以用秒來計算了,只是他的生命力很堅韌,竟然努力抬起頭,似乎在尋找着什麼。
一雙戰靴出現在莊不朽臉前,莊不朽的視線立即集中,隨後努力向上看去。
「莊帥,兩年前你害了我九百兄弟的命,今天你象條狗一樣躺在這裏……緣分啊……」葉信悠悠說道,隨後他的殺神刀貼在莊不朽的脖頸間:「路上別急,你們莊家的人隨後就到,多等一等,這樣免得孤單了。」
葉信手腕一動,莊不朽的頭顱便被殺神刀抹了下來,接着葉信的刀向上一挑,莊不朽的頭顱飛起來,正落向迎上前的薛白騎。
「收好,以後我的富貴要靠這顆首級了。」葉信緩緩說道。
葉玲溫容等人衝上前,看着莊不朽死不瞑目的雙眼,思緒翻騰如海潮。
「是不是很簡單?」葉信側頭向溫容說道。
「他……」溫容不知道該說什麼,縱橫沙場五十載的老將莊不朽,就這樣死了?真的象葉信所說的那樣,她有些不敢相信
葉信把殺神刀也交給薛白騎,轉頭看向漁道:「來,讓哥抱一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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