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浩忽略了他們的虐狗行為,繼續朝着原本的方向走過去。
只是,他們還是經過了那棵大榕樹。
星月一直念道着要過去看看,于斌擔心危險不讓過去。
張浩的眼睛可比那些人好使多了,即便隔了大老遠,他還是看見了——那棵樹上,有一個幾乎要被青苔淹沒的,淡淡的六芒星痕跡。
霎時,張浩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要倒流了。
她為什麼會知道?
星月一直都跟在身邊的,她為什麼知道那裏有個六芒星的標誌?
張浩看了眼星月,對方的表情看不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只是他覺得,她眼神中的那種歸屬感越來越明顯了。
越往山頂走,雷電聲就越明顯。
寶納爾已經受不了了,連腿都無法保持直立了,被銀輝表情嫌棄地攙扶着。
「你為什麼要跟着進來?」
「我一定要進來的」寶納爾擦了下額頭上的汗,說:「我一定要解開那個秘密。」
銀輝的身體也好不到哪裏去,縱然腦子裏面有許多疑惑,比如這個大叔是誰,為什麼對村子裏面的事情這麼好奇,但這些問題在此刻已經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雪吉的發燒微微炸起來了幾根頭髮絲,空氣中似乎都流竄着紫色的電流。
上山的路被擋住了,厚重的藤蔓形成了天然的屏蔽,隔絕了視線。
「前面就是聖女的宮殿了」雪吉氣喘吁吁地說:「但是我沒有力氣斬開這藤蔓牆了,銀輝,你來」
銀輝毫不客氣地把寶納爾往地上一扔,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用力一揮!
唰——!
藤蔓被斬開了一道口子,張浩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裏面是什麼情況,就再次合上了,就好像剛剛沒有受傷一樣。
「不行,我力氣太小了」
「我來吧。」張浩抽出自己的刀,自告奮勇地上前去。
但卻被雪吉阻止。
「不行,你刀上沒有我的血,劈不開這道屏障的。」
張浩沉思兩秒,突然伸手在雪吉胳膊上的傷口上輕輕抹了一下,之後胳膊一揮,用盡全力劈向藤蔓牆。
唰——!
一陣金光過後,原本密實的藤蔓被斬除了一道大缺口。
缺口的邊緣隱約泛着金光,已經無法再自行癒合了。
其他人都看待了,張浩卻對這一幕並不意外,把刀隨意往身上一插,之後對着雪吉伸出手。
「來吧族長大人,是時候解開你們寨子三百年的秘密了。」
-
說起來奇怪,他們踏進那藤蔓牆後面的山巔之後,空氣中一隻瀰漫着的那種不詳的氣息突然變得好遠,好不真實。
想來,那道牆是守護宮殿最後的一道屏障,強大到甚至可以隔絕煞氣。
說是宮殿,其實就是一個大一點的房子,裝飾風格非常具有苗疆韻味。
和山下的祭壇比起來,張浩更喜歡這裏,至少沒有頭骨。
三百年未曾有人踏足,濕潤的空氣給了青苔天然的溫床,它們已經爬滿了這裏的每一絲縫隙。
張浩進屋子裏的時候,腳下厚重的青苔一踩一個坑,像一面完整的鏡子被打碎了。
「呃為什麼感覺這裏」
雪吉捂着頭,狼狽地在門口坐下,「這裏為什麼讓我的情緒翻湧得如此厲害?」
其他人都沒有什麼感覺,唯獨雪吉難受。
「或許,和她的命運有關。」
張浩來到了床邊,從長滿青苔的床鋪上,扒拉出一個生鏽的刀。
「這裏就是族長刺殺聖女的地方,強大的情感即便是過了千百年也不會消散的,你身為後代,反應強烈一點也是應該的。」
「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麼?」雪吉強撐着身體,走到床邊躺了上去。
她自己都在驚訝,自己為什麼要突然做這樣的事情。可這個問題還沒想出答案,身下的涼意就讓雪吉無暇顧及了。
直覺告訴她,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
她伸着手,在床鋪上摸索着,某些痕跡已經太過久遠,什麼都感覺不出來了。
只有床邊的暗扣!
與此同時,張浩也摸到了那個暗扣,兩人抬眸對視,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出了驚訝。
雪吉可以感受到痕跡,因為她的命運曾經在這裏駐足。
那張浩呢?
他一個外來者,是怎麼可以一路安然無恙地來到這裏的?
甚至,他還可以找到這個小機關。
張浩的確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找到了,他在心中掐了一訣,算到解開謎團的關鍵可能在東南方,但他們在山裏面摸了這麼久,早就分辨不清楚方向了。
於是,他看見雪吉不受控制地躺到床上之後,以她為中心朝着東南方向尋找。
沒想到,還真就找到了!
打開了床頭的暗格之後,裏面放着的是一個玉石雕刻而成的匣子。
張浩碰出來的那一刻,腦海中的書就自動翻了頁,他很快就知道了這個東西的來歷和用途。
「這東西可保東西千年不腐,想來裏面是極為重要的東西。」
「快打開看看!」星月很是激動地湊上來,甚至還拿出早就沒有信號的手機準備拍攝下這可遇而不可求的一幕。
但張浩看了一圈之後,有些失望地放下。
「可是這個東西,只有聖女的血可以打開,但聖女早就已經死了,這個東西,她或許根本就沒有想着要重見天日」
「怎麼會」雪吉悲從中來,氣血翻湧,竟直接嘔出一口血。
「我來吧。」
星月努力扒開前面的寶納爾和于斌,來到床邊之後,搶過張浩手中那把生鏽的刀,在自己手掌心劃了一道。
「你在幹什麼,你瘋了嗎!」
已經來不及了,星月的血滴到了玉匣上。
剎那間,金光乍現。
等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那玉匣已經自動打開了。
眾人都茫然地看向星月,星月眼睛瞪得大大地看向匣子,眼中有抹一閃而過的狂喜。
「你你怎麼你是聖」
銀輝現在哪裏還有初次見面時的高冷,此刻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只有聖女的血可以解開這個匣子,難道星月就是聖女?
現在想想,她自從進山開始就沒有任何的不適,甚至越靠近宮殿的時候就越是歡脫,難道是因為接近了自己遺留的力量嗎?
不不不,轉世這種說法也太玄乎了,不可能的!
銀輝腦子徹底燒了,雪吉也看着星月,那雙早已哭腫的雙眸里不知道在想什麼。
從星月做出了那個舉動之後,于斌就沒有再說過話,而是緊緊貼着星月,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身體裏。
他也知道什麼。
張浩不動聲色地將眾人的反應收入眼中之後,伸手將玉匣拿起來。
玉匣裏面是一本書,從封面的字跡來看,用的是古苗語,銀輝和雪吉都看不懂。
「拿出來一起研究一下吧。」雪吉作勢準備把東西拿出來。
「不可!」
張浩制止了她說:「這個玉匣的意義就是保護這本書不腐,若是脫離了這個玉匣的範圍,他會在很短時間內消失的。」
這本書是聖女的力量編寫而成,不同於普通的書籍,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不行啊,我看不懂。」銀輝懊惱地垂着頭說:「別說是我了,就算是我媽和我小姨來了,估計也看不懂。」
張浩頭也不抬地問:「你媽和你小姨也是巫女?」
「嗯,我媽已經退休了。」
「你小姨呢?」
張浩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再也沒有下文了。他抬頭看了一下,銀輝正在專心致志地看着那本書,絲毫沒有回答的打算。
張浩不再追問專心看着玉匣里書本上的文字。
原本晦澀難懂的古苗語,竟然像是活過來了一樣,逐漸在張浩眼中,變成了他認識的樣子。
看來,這個東西還有自動翻譯功能。
書上的內容不長,後面都是白頁,但光是前面幾頁的內容,就足以讓張浩驚訝地說不出話了。
其餘人看張浩變得沉默,也不由自主緊張起來。
看完之後,張浩合上玉匣,久久不語。
雪吉皺着眉,緊緊攥住張浩的手,語氣幾近乞求地問:「你看懂了吧?你快說說,上面是什麼東西?」
「是真相嗎?」星月也拉住張浩的胳膊,表情同樣殷切。
「這裏,是真相,是你們苦苦渴求了三百年的真相,但或許不是你媽所想像的那樣。」
張浩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開口,內心不斷躊躇着。
若真的把裏面的這些消息告訴了寨子裏的人們,他們可以接受嗎?
別說是那些人了,就連已經有了思想準備的銀輝,她能接受嗎?
她從張浩的眼中,看出了意思憐憫。
為什麼要憐憫自己?自己是罪人的後代,為什麼會得到憐憫?
雪吉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再逼迫,緩緩從床上起來。
床上有一個被她壓出來的痕跡,她看向那個地方,眼眶有些滾燙。
「銀輝」
「我在。」
「等一切結束之後,你要替我照顧好村民們。」
雪吉的托福讓銀輝幾乎抬不起頭。
照顧村民?
銀輝可是從張浩的口中得知了,村民們其實都已經
「好,我答應你,現在你可以堅持聽完嗎?」
雪吉張開雙臂,用力呼吸了一次之後,如釋重負地回頭,笑了一下。
那個笑容,陽光又明媚,像極了張浩剛來到寨子裏時,那耀眼的太陽。
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張浩也不再猶豫,說出了書上不,應該是聖女的遺書上面所講述的一切。
—
三百年的時間,足夠一個部落消失。
而香爐神寨的沒落,就是從聖女的死亡開始的。
刺殺聖女的族長遭受到了永生詛咒,生生世世不得善終,所有寨子裏的人都出不出去,外面的人即便進來了也無法久留。
所有人都以為詛咒的開端是聖女背刺,殊不知,刺殺是詛咒的最後一環。
那是結束,根本就不是開始。
因果完全顛倒過來了。
不是因為聖女被刺才詛咒了寨子,而是因為要詛咒寨子,才被刺殺的。
聖女是為了保護寨子,才詛咒了寨子。
所謂的苗疆聖女,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
她和雪吉以及銀輝一樣,對於命運有太多的希冀,總是想像着自己可以改變所有人,讓大家都過得更好。
但聖女身上背負着的不只有她自己的命運,而是所有寨子人的命運。
在和命運的一次賭博中,她失敗了。
那次,她輸掉了所有人的命運。
全族人氣運散盡,不多日都會死於非命。
為了拯救全族人,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為了在命運手中暫時保住被自己輸掉人生的人的性命,聖女以自身為棋子,下了一局棋。
她讓族長刺殺自己,並且在自己性命垂危之時,頃刻間迸發出所有力量,給全族人下詛咒,讓他們永生永生待在這個結界內。
之前張浩說他們已經死了,其實不太正確。
他們不是死了,但也沒有活着,而是處在生與死之間,就如同寨子裏的風一樣,被命運遺忘在了一個夾角里。
只要他們不出去,不離開詛咒的範圍,就會活下去。
——雖然對於張浩來說,這種活着可能更傾向於「存在」。
他們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誰也不知道這個詛咒會持續多久,按照聖女的遺書所寫,她希望有朝一日,會有人意識到詛咒的漏洞,解脫所有人的命運。
那麼解脫之後呢?
這些夾在生死之間的人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書里沒說,她再也不會有機會說了。
「不,這不是真的」
星月眼眶裏噙着眼淚,「被背叛的人,竟然先背叛了所有人」
本以為聖女是無辜的,可眼下看來,這所有的悲劇都源於聖女的一意孤行。
「星月,這個答案讓你很意外嗎?」張浩合上書問:「你不知道,聖女是個『罪人』?」
「你閉嘴!」
星月大哭着跑了出去,于斌連忙跟過去。
但就是這麼一眨眼的時間,星月就消失不見了!
她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到底什麼情況啊?」
一直都在狀況外的寶納爾終於忍不住了,撓着頭說:「你們都在說什麼啊!我到底是從哪裏開始聽不懂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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