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評級是s,不錯。」
忌銘在姜潛面前的沙發上坐下,很自然地客套了一句:
「晉升儀式和進化副本不同,很少給出a級或以上的評級。你能拿到最高評級s,至少說明兩件事:你在前兩道關中的表現超常優異,或在終局面對獸王的過程中承擔了絕大部分風險。亦或是兩者兼具。」
看看,還是當領導的會誇人姜潛態度謙恭道:「有部長和藍老師從中幫襯,這個s評級不過分。」
同時他悄然施展「天子明辨」技能,意外地發現忌銘讚揚他的態度竟是真誠的。
「收穫如何?」忌銘問。
於是姜潛把「螣蛇」牌所獲的新技能和鎮宅碧璽道具套裝與忌銘同步。
這是持牌者官方的常規操作,官方成員每次進化後,都要與上級進行類似的溝通匯報,以期得到重用,升職加薪,取得更多權責和資源。
「晉升權貴,對你的異變治癒技術有多少影響?」
姜潛沉默片刻,坦言:「對能量結構的觀察,目前可以覆蓋到五態了。」
聽到這話後,忌銘身體前傾,雙肘撐在膝上,手指交叉着看向姜潛,意味深長地問:
「就是說,你現在可以清晰完整地看到五態持牌者的能量結構狀態了?」
「是這樣。」姜潛平靜地回答。
「嗯。」
忌銘點頭:「那我就利用一下職權便利,請你幫我也診視一下能量結構的狀態吧。」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忌銘剛進門時,姜潛就看到了他的完整能量結構,和理論上的五態·綜合體能量結構形態差異極大,不,那根本不像是一個人類該具備的能量結構!
如果一定要描繪這個能量結構整體,那就是:在忌銘的能量結構右側,異生出了一個與他原本能量結構相似、但能量流偏弱的「倒置」能量結構兩者有機地融二為一,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整體結構酷似「沙漏」。
當初姜潛處於三態·融合提時觀察忌銘的能量結構,只清晰地看到了「金字塔」形的「主體」,看不到那倒置的「客體」,因此當時忽略了忌銘的異變風險。但現在他能看全了。
因此,從忌銘走進來的那一刻,姜潛就在思考,這種能量結構如果長期存在,究竟該被列為是穩定結構,還是非穩定結構呢?
很難回答。
這個結構之所以現在沒有崩塌,也許只是得益於它的底盤足夠的穩,以至於它偏移的重心還不至於影響現行的能量流動。
可一旦這個能量結構遭到意外的變動,使得重心出現更大的偏移,那麼它是否還能維穩也就不好說了。
「怎麼,要收費麼?」忌銘笑道。
姜潛立刻搖頭:「怎麼會,部長這是在給我出考題,檢驗我的能力呢,何談收費?給我點時間。」
「那辛苦了。」忌銘若有所思道。
姜潛便開始「觀察」,當然,真正的觀察結論他已經得出來了,現在不過是擺擺樣子,順便考慮好如何做妥善的告知。
他沒有讓忌銘等太久。
「部長,我出來後還沒見到過第二位達到五態巔峰的大佬,所以當前的觀察結論,不一定客觀,以下內容留待部長批評指正。」
姜潛字斟句酌地說道:
「首先,您的能量結構與藍老師理論推導的五態·綜合體能量結構有所差異。我分為兩個部分來說。」
「第一個部分,暫時將它稱之為『主體』,也就是符合理論推導的部分,能量結構根基紮實,狀態飽滿,單獨就這個部分而言,它的結構平滑穩固,我沒有看到異變風險的存在。」
說到此處,姜潛特意觀察了一下忌銘的反應。
對方很平靜,甚至平靜得有些可疑了。
但「天子明辨」的敏感神經又切實地提醒着姜潛,忌銘對他當前的言論、及對他本人的態度並沒有生出惡意或敵意。
他繼續說下去:
「第二個部分,是超出理論結構之外的部分,我暫時稱之為『客體』。它的形態與主體極為相似,也是五態巔峰結構,但能量密度遠不及主體。兩者的結合部在於主體的四態到五態結構中間部位」
「說你的結論吧。」忌銘一語中的。
「好我的推斷是,這個額外的『客體』結構可能會影響到您整體能量結構的穩定性。具體的邊界,我不確定。」
姜潛謹慎地說出結論,便沉默下來。
其實最省力的做法是避重就輕,說得模稜兩可一些,或根本不透露他能完整觀察五態能量結構這個事實。
但忌銘剛在晉升儀式中幫過他,又是與自己交集甚密的直屬上級,姜潛希望告知對方實情,以便忌銘客觀了解自身的真實風險。
「嗯」
忌銘點頭沉吟,似乎對這個結論並不意外:「還有麼?」
望聞問切,我望過了,還有聞文切,但你確定要繼續嗎姜潛搖頭:「沒有了。」
「能把它畫出來給我嗎?」忌銘提出了一個令姜潛意外的要求。
「有點複雜。」姜潛為難道。
「沒關係,我只要看看輪廓。」
「那可以。」
於是姜潛起身去拿來筆紙,很快速地勾勒出了忌銘能量結構的輪廓,而後遞給忌銘。
忌銘接過來看了一眼,嘴角勾起笑意。像是嘲笑,但沒有惡意。
笑吧,就這點繪畫技術,還是當初在我家小荊身上磨出來的呢,跟你這種科班出身的當然不能比姜潛腹誹,面上卻一絲不露。
「畫得不錯。」
忌銘把紙折起來放好,對姜潛道:「關於我能量結構的問題,以後再談。這件事先替我保密。」
「好的,部長。」
姜潛答應的同時,內心不免有些驚訝:忌銘這是間接承認了自己確實有問題?而且還要他代為保密
這太奇怪了,不符合此人一向行事嚴謹的風格。
就在姜潛為忌銘的行為不解時,忌銘開啟了新的話題,也是對姜潛而言最敏感的話題:
「說說你的獸王之戰吧,深海之下發生了什麼,藍先生是怎麼受傷的。」
忌銘看向姜潛,目光平靜,體態鬆弛自然,並沒有讓姜潛感到來自上級的壓力。
天子明辨的視角下,忌銘身上所傳達出的意向更多是一種偏善意的引導。
這讓姜潛不得不懷疑對方似乎已經提前知曉了什麼,當前的問話,不過是一種確認或試探,且這種確認或試探的出發點並無惡意。
是藍老師把看到的內容和忌銘說過了嗎?也許是的。
不管是龍群襲擊還是盤龍陣,都可能令我身上的雙牌屬性曝光,他們是在給我機會,希望我主動向組織坦白承認嗎?
不對。
「雙牌」是從未有過的先例,就算他們知道海底之下發生的事,也不會立刻得到一個不曾存在過的結論。
姜潛腦中快速思考。接着,向忌銘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嗎?」
「可以,你自己定。」
忌銘說着,起身朝另一側的茶台走去,慢條斯理地擺弄着他熟悉的那些玩意兒。
不一會兒,水流聲入耳,清澈地敲擊着姜潛的思緒。
忌銘帶着兩杯茶走回來,一杯放在姜潛面前。
接着,他拿過姜潛的白紙本和筆,翹起腿,用腿墊着本子靠在沙發里開始隨意勾勒,似乎在打發時間。
姜潛知道,忌銘這是在給他時間決定。
忌銘的視線凝注在筆尖,腦海里想到的卻是剛才與藍君賢的對話:
「忌銘,你看過姜潛的檔案吧。」
「看過。」
「他的過往經歷,和所得到的評價都異於常人但他這樣一個人,一個稱得上『危險分子』的存在,卻能在長大成人後如此安分守己、融於社會,你覺得原因在於什麼?」
「偽裝得好。也許是他『天賦』的開關還沒來得及觸發,或者,他的思維『程序』被改寫了。」
藍君賢點頭:「姜家的教育。」
接着他輕嘆了一聲,勉力撐起身體,摘掉礙事的氧氣面罩:
「姜潛出身於書香門第,資料記載中的父母長輩都是高級知識分子。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關鍵在他的奶奶,一位優秀的女教師幾十年的執教經驗,連年評優,這老太太在姜潛被鑑定有『反社會傾向』時,還能堅定地維護孫子的權益,退休之後,更是拒絕了學校返聘邀請,全身心投入到家庭教育中」
「包括他姑媽,放棄異國的闊太生活,回國照顧老幼;他姐姐更是個寵弟狂魔姜潛很幸運,他身邊的人對他都很上心,影響了他的價值選擇。」
「部長,我和藍老師在深海之下遭遇了群龍的圍攻。」
姜潛的聲音把忌銘的思緒拉回當下。
他放下筆,抬頭看向姜潛。
「我不確定自己是何時穿越『界門』,當時我被螣蛇攻擊,落入海中,因為遭遇攻擊我的意識時斷時續清醒後,發現自己已經沉入深海,就是在那時候,我遇到了龍類。」
姜潛剔除了盤龍陣和與紅鱗殘龍交流的過程,只把自己遭遇迦龍襲擊,後來被龍群攻擊的情況潤色着細節講述了出來。
他這樣敘述的理由很明確:
藍君賢是中途介入戰局,大概率是沒機會觸達到盤龍浮雕的深坑,就被追擊自己的龍群攔截了。所以盤龍浮雕的部分可以避而不談。
至於與藍君賢擦肩而過的紅鱗殘龍,完全可以是襲擊他的龍群中的任意一頭,也並不需要拿出來講述更多。
沒辦法,一旦連這點都講出來,背後的龍牌就藏不住了。
雖然忌銘通過了「天子明辨」的意圖測試,但這也僅僅是對方當下的態度,未來的事,誰說得准呢?
而且忌銘也明確表示了:他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
坦言一部分,保留另一部分,就是姜潛一直以來的策略。
他不會和盤托出把命運交到別人手上,也不會故作聰明地隱瞞所有,令上級心存戒備。
畢竟,忌銘剛剛已經把自己的「秘密」主動交到他手上了。
對這份誠意,他必須做出回應。
「龍群?」
忌銘的表情依然平靜:「都是哪些龍類,能描述得出麼?」
姜潛於是開始盤點特徵,並講明了一些龍類的神話出處。
仍然是告知一部分,保留另一部分。
忌銘聽着,神色逐漸沉凝:
「所以,你和藍先生能死裏逃生,靠的是「餓鬼末世」中的道具召喚風鈴,召喚了克蘭肯海怪,憑藉海怪的污汁和你的毒素儲備攪亂局面才得以脫身」
姜潛點頭道:「當時我們距離界門很近,有幸跨越界門後立刻呼喚了您,有您的助力才徹底脫身。」
「很兇險。」忌銘沉吟道,「這也難怪藍先生的舊傷會被引發,他大概是拼盡了全力去撈你的。」
姜潛微怔:撈我?
他這才反應過來,藍老師沒跟忌銘講述過程的細節。
當然,姜潛也沒有刻意去解釋這回事,這樣反而會讓忌銘對他的隱藏實力產生懷疑。
何況這會兒忌銘的態度也並不明朗。
他低頭沉思着,良久才重新看向姜潛:「你說的這些龍類,讓我想到一個人。」
人?
姜潛眼中閃過真實的疑惑:「什麼人?」
「一位已故的前輩。」
忌銘毫不避諱地在姜潛面前談及了涉密資料:
「此人在持牌者官方高級別保密材料的記載中,被稱為『龍神』,算是灰燼組織的締造者之一,死於十二年前的神戰。」
姜潛目光凝聚:「灰燼的締造者?好像沒聽說灰燼的四位神君中,有這樣一位龍神啊?」
「灰燼最早有七位神君,另外三位在十二年前協同守序參與神戰,被灰燼組織除名了。」
這番話的信息含量偏高。
「神戰的傳聞,多少聽說過吧。」忌銘見姜潛怔住,於是問。
恰好此前鹿姐姐跟我講過一些姜潛點頭:「聽人聊起過,是超物種世界的未解之謎。」
「你總結的很到位。」
「可我遭遇龍群襲擊,和這位『龍神』有什麼關係嗎?」姜潛順勢問道。
「官方對當年神戰的記載中,曾描述他驅遣龍群參戰的事跡。其中和你描述的龍群有一定重合。」
「當然,涉及神戰的一切話題都是官方明令禁止的,我們只能大膽假設其中的關聯。」
忌銘說着,目光深邃地注視着姜潛道:
「排除晉升儀式規則漏洞的可能,你,或者你的獸王螣蛇身上,也許存在着與龍神遺物連接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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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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