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講的『以血為尊』,也不是我們這邊高門蓬戶的差別。」
洪偉換了個話題,越發深入。
「蛇人不修武道,實力提升是靠的血祭。」
「這儀式很複雜,但總體來說就是用活物的血液拔擢受祭者的血脈,增強其實力與潛力。」
「這活物可以是我們人族,也可以是蛇人。」
洪範聞言恍然。
「怪不得它們這幾年不太平。」
他輕輕敲着桌面。
「得不到足夠的異族來血祭,可不就得往同族下手?」
洪偉點了點頭。
「有這方面原因。」
「此外,驚沙公帶隊深入大沼,打得好幾個部族元氣大傷,互相間失去實力平衡,也是原因之一。」
「但不管如何,蛇人天生冷血,不把命當命,對族仇家恨的概念也很淡。」
「換作我們人族,內戰打到蛇人那份上,不等到血債血償或者精疲力竭,是不可能罷休的。」
洪偉神色略有嚴峻。
「可它們不同。」
「如果九首蛇神下令,或者說有神子掛帥東來,輕易便能按下這點亂子,把互相間食肉寢皮的仇寇捏合成一股子戰力。」
「偉叔。」
洪範喚了一聲,想到了翻天社。
「所以如果蛇人高層有想法,頃刻間就能整合大軍,碾壓過境?」
他的聲音發沉。
沒想到洪偉笑着搖頭。
「這倒不必擔心。」
「因為擔心也沒用。」
他捻起塊糕點,邊嚼邊說。
「道理上不是沒可能。」
「但到了國戰的地步,必然是揮師數十萬乃至百萬,由天人掛帥,複數元磁境高手領軍。」
「我們杞人憂天也無用啊!」
洪偉拍了拍手上糕點碎屑,回道。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事極為稀少。」
「自大華鼎定以來,涼州與蛇人只有過兩次大戰。」
「我聽楚將軍說過戰例,彼時戰事將起,邊疆各衛所還沒見到風吹草動,反而是神京那邊先行預知,做出準備。」
「最後等到蛇人過來,無非是硬碰硬而已。」
「在我想來,或許是有什麼特殊的情報手段,譬如神而明之的命星權柄吧。」
洪偉說得輕鬆。
出於保密考慮,他還未被透露關於李家與翻天社的事情。
但洪範聽來總覺得奇怪。
「祖龍是我大華人族之尊,傳說九首蛇神也是受祂點化,在眾靈中最肖祖龍。」
「人族與蛇人發生大戰,祂老人家就沒有什麼說法嗎?」
他問道。
這個問題從前洪偉還真沒想過。
「這我也說不好。」
他遲疑道。
「祖龍必然是不可能怕蛇神的」
「或者是知道蛇人翻不起風浪?」
洪偉只得按照常識做出推論。
洪範點點頭,只說自己是隨口一問。
對此世人類而言,祖龍是族群繁榮之始,是舉世無敵之神。
然而作為異世而來的穿越者,卻不自覺就換位思考,揣度神明的動機。
「蛇人有異動,衛所那邊有什麼舉措嗎?」
洪範轉回正題。
「都是些常規舉措。」
洪偉有些奇怪洪範為何如此關心此事,卻也如實回答。
「營中每日點卯,加派綠洲守軍。」
「哨騎每日三出,還多設置了幾個臨時狼煙。」
「另外,衛所往州府那邊遞了軍情。」
「不過聽說因為淮陽國那邊的事,神京派人到了西京,攪得幾位將軍不怎麼太平。」
最後,洪偉笑着開解道。
「總之,賢侄不必憂慮,天塌了有高個子頂着」
······
三日後,二月十八。
安寧的上午,點綴着克制的小雨。
西城門,滿是風霜的門匾被一撇一捺打濕。
金漆寫就的「金海城」三個大字,在雨中漸漸斑駁。
門洞外,老百姓排着隊入城。
有的推着乾柴車,有的背着野味和獸皮。
還有些抱着包袱,神情警惕,顯然是揣着攢了許久的錢進城採買。
城門下,什長劉二拄着腰間刀柄,一雙眸子鷹隼般掃過每位行人。
他守城門已經守了不止十年。
金海也不是什麼大地方。
往來面孔只需一瞥,他就能看出個遠近生熟。
再審視下穿着與行李,一個人的根腳去向便無法隱藏了。
正在這時,一陣突然的沉默沿着官道由遠及近。
劉二橫邁兩步朝外探看,見到一輛高大華麗的四輪馬車勻速駛來,拉車的是兩匹明顯混了血的異種大馬。
金海城裏沒有這樣的馬車。
車廂寬大通體玄黑,折角處以玉鑲飾,一眼便知華貴。
馬車前行,不需要車夫呼喝,堵在前頭的行人就不自覺讓路。
很快,車就到了城門前,且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直直往城門洞駛去。
劉二咽了口唾沫,攔到路中。
他看不出馬車來路,但至少知道不屬於金海城內的任何一位大人物。
「金海城防司,請問來者何人,有沒有路引?」
劉二朗聲問道,語氣和氣,沒有往常的頤指氣使。
身着錦衣的車夫勒住馬,拿鼻孔看向劉二,哼了一聲。
「讓路。」
劉二一愣,心頭火起。
他當然知道自己算不得什麼人物。
可平日哪怕洪家二少到了城門口,也都下馬步行,還與弟兄們賞個笑臉。
【什麼檔次,還能牛得過龍賜星君?】
劉二想到,直起微躬的腰背,手按上刀柄。
「報上身份,否則從哪來回哪去!」
他低聲喝道。
「我們金海城還是有些規矩的!」
聽了這話,車夫攥緊馬鞭正要喝罵,卻驀然止語。
不光是他,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四周的變化。
一種非「溫度」所能涵蓋的冰冷以馬車為中心展開,先爬上每個人的腳踝,而後沿着尾椎一路通到天靈。
世界仿佛回退到了冬天。
土地凍硬,衣袂凍僵,人體依然溫熱,可鼻端的呼吸卻變成了白氣。
方圓數十米內,下落的雨絲霎時凝冰,沙沙落地,匯成碎散白霜。
然後,馬車內響起一個素淨的男聲。
「同光,宮珩。」
城門前已經是鴉雀無聲了。
劉二觸電般地鬆開刀把,顫顫巍巍說不出話。
他身為什長,練的雜牌把式,修為不過沖脈面,但好歹算是個武者。
涼州西側,凡是練武的,就不可能不知道「宮珩」這個名字。
劉二筆直的脊背無聲無息間彎了下去,快步讓到一邊。
「您,您請」
沒等他把話說完,馬車已越過他直直入城去了。
好半晌後,人群才再次朝前挪動。
結霜被千百隻腳踏過,儘是粉身碎骨之聲。
PS:(發文後加的內容,不算錢)
說個小事。
最近有兩位讀者總在糾結宮家要戰利品劇情,反覆留言說會趕讀者,要成績暴跌啥的,我有點不明白。
劇情已比較清晰了。
這是翻天社第二招又不成以後用的第三招,目的性一致,手段各有不同。
為啥之前沙匪的能接受,外部家族就嫌套路呢?
不說翻天社,宮家本身的動機邏輯也很清楚,家裏實在沒錢,只能從一些還能說得過去的地方搞錢,所以展現出猛龍過江的態勢,和那種「芝麻綠豆矛盾,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完全不是一碼事啊
反正書的追訂沒問題,均訂還是在穩步增長,只是因為裸奔沒流量,漲得比較慢而已。
我喜歡和讀者們交流寫作,但就算總結後有收穫也只會用在下一本書。
已經開寫的書里不管是情節還是人物,我都不可能因章說和書評而修改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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