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烏雲捲動,隱約可見電閃雷鳴正在醞釀。
焦黑的荒土地上,遍地墳冢,有的簡單壘成土包,有的以上好石料雕刻,有的斜插着一截斷木。
歲月留下斑駁的腐蝕痕跡,空氣中瀰漫着腐朽的味道,墳冢周邊偶爾會結出鮮紅色的無葉魂花。
在這片空間之中,越是靠近中間的區域,墳墓越少,魂花數量卻越來越多。
其中有一座小墳,晃眼望去,墳堆之上插着一截枯枝,用來當做墓碑。
可是此墳周邊鋪滿了鮮紅的魂花,無葉的花在蕭瑟的風中搖擺起伏,像是掀起了血海浪濤。
墳邊,即墨珏長身玉立,雙眼牢牢緊閉,雙手捧着一把劍身分格成七八節的奇形劍。
此劍通體暗紫,劍身彎曲交疊,依稀可以看出是由某種蛇蟒的鱗片製作而成。
嗡嗡嗡~
奇形劍連續不斷的晃動,那些硬度遠勝金鐵的鱗片簌簌抖動。
劍體表面籠罩着濃郁的暗紫色陰氣,絲絲縷縷的紫黑色線條仿佛化作觸手,纏繞着她的手臂,向上攀爬蔓延。
即墨珏睫羽輕微顫動,面色隱約發白,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胸前玉佩散發淡淡的溫暖,貼着她的皮膚向下滲透,充盈四肢百骸,幫她抵擋陰氣的侵蝕。
紫黑色玄氣順着雪白的脖梗爬上了臉頰,少女唇齒顫抖不已。
「無鋒,無鋒,無鋒」
心心念念反覆訴說着,似乎這就是一劑良藥,能夠幫助即墨珏抵禦痛苦。
天空之上,李至藏在烏雲後方,雙眼冒出神光,從上往下俯瞰着整個微縮的劍冢空間。
劍宗選拔的參與者成百上千,但他們彼此不可見,不可視,不可觸摸,不會發生任何的干擾。
這時,李至捏着下巴,滿臉疑惑,「這把劍可是極品名器,居然選擇了她?」
翻起手掌,掌心靜靜躺着一枚玉簡,李至略做查看,眉梢向上挑動。
劍名:吞龍蟒。
三百八十七年不曾擇主,上一任主人名為金香玉。
此人年幼時命運多舛,家中長輩接連遭遇橫禍,最終流落街頭,又遇見了買賣人口的販子,見她儀表端莊,模樣細嫩,長大後必然是一名美麗女子,就將之拐走。
後來,人牙子暗中運送這些年幼女子,途中經過山林,遭遇了喜好釣魚的老祖——劍三響。
老祖殺光了人牙子,救下被拐賣的年幼女童,意外發現金香玉的根骨奇佳,遂帶回山門,收為弟子。
「劍三響?」李至眉頭輕微抖動。
李至、劍宗掌門、還有一個師妹,總共三名弟子全都屬於同一個師父。
他們的師父曾經有一名驚才絕艷的師叔,正是劍三響。
傳聞他最開始踏足修行之時,根骨資質尋常,並不受到重視,但是,後期展露出了超凡脫俗的劍術天賦,在十三年間前後修成了七門劍術,數次改變自身根骨。
後來,他大器晚成,於六十歲踏入一品,行走江湖攜帶劍匣一支。
匣中藏有九劍,後來收了一名非常滿意的弟子,便將九劍中的一劍傳承出去。
那柄劍就是蟒吞龍。
劍的材料幾位罕見,以八頭妖王級別的大蛇逆鱗搭配天玉無暝蛛的腹中玄絲製作而成。
劍形極為罕見,可以自如伸縮,最短的時長約三尺,最長之時長約三丈。
兩種材料都是極為難得的陰性材料,可惜,鑄劍大師在劍成時遭遇惡難,竟然失心瘋了,燃起熊熊烈火,在自家廚房灶台里活活燒死了自己。
後來,此劍最後的步驟只能由鑄劍宗師的徒弟來完善,這就導致此劍品質未成神兵。
「師叔,這把劍好邪性啊,」陳小樂突然冒頭,「墨珏僅僅是拿着她就這般辛苦,怕是不太妙啊。」
「沒什麼不妙的,」李至翻起白眼,「微型劍冢僅僅只是投影,她並未真正摸到的名劍蟒吞龍,只不過同為陰極,互相吸引。」
「那麼痛苦的表情,咋回事呢?」陳小樂聳動肩膀,還不忘向嘴巴里投兩枚糖豆。
李至略作思索,說道:「她身上有某種陽屬性的寶物,壓制了她的體質,夾在她與蟒吞龍之間成了一個阻礙。」
嘴裏糖豆嘎嘣脆,陳小樂邊嚼邊說:「那好辦啊,咱們幫她拿掉。」
「胡鬧!」李至瞪起左眼,「七天時間即將結束,她能多接收一分來自名劍的氣息,以後到了劍宗就能更快執掌這柄名劍。」
「原來是有好處撈啊。」陳小樂笑嘻嘻道:「我還以為師叔會板着臉,說什麼劍宗選拔旁人不可插手,規矩不可廢之類的大道理。」
「那是你掌門師伯的癖好,不是我。」李至沒好氣地吐槽,正要繼續嘮叨兩句。
突然,他心頭咯噔一下,仿佛有一道提示音在靈魂深處響起。
微微皺起眉頭,李至拿出傳音螺,看到螺殼上的標號時,當即露出了笑容。
緊接着,他用傳音螺與蕭無鋒對話,語氣何其溫和。
以前咋沒發現李至師叔這麼好說話呢?
這笑起來怪怪的,來消息的肯定是無鋒小哥。
陳小樂撇了撇嘴,「師叔」
不等她說完話,李至道:「小樂你也別閒着,去接一下無鋒。」
陳小樂:「」
暗罵兩句偏心,陳小樂麻溜跑路。
白玉京,某座小院。
陳小樂傳送到院牆內側,仰頭把紙袋裏的糖豆全部倒入嘴巴里。
嘎吱~嘎吱~嘎吱~
兩側腮幫子臌脹起來,此刻,她就像一隻倉鼠。
倉鼠氣鼓鼓地咀嚼糖豆,還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哼唧,我就只等一炷香!」
話語還未落地,身穿劍客黑衫的少年翻牆而過,雙腳穩穩落在地上。
他手裏端着蜂蜜水,轉過頭來,笑着說道:「等什麼要一炷香呢?」
嘎吱嘎吱嘎吱~~~~~~
倉鼠嚼糖豆的速度快了三倍有餘。
蕭無鋒耐心等待,也不開腔。
陳小樂張了張嘴,正要說話,散碎的糖豆碎屑滑入喉管。
咳咳咳~~~~~~
幾個較大的糖豆碎屑,還沒咀嚼完全,比較劃拉嗓子眼。
她邊咳嗽邊捂着嘴巴,眼角嗆出淚水。
「直接吐出來不就行了?」蕭無鋒給出提議,立刻補充道:「用內息擠壓食道。」
搖頭如擺鐘,陳小樂不由分說搶過蕭無鋒右手的蜂蜜水,豪飲而盡。
「啊~~~~~~~活過來了!」
蕭無鋒翻起白眼,「有必要搞得自己這麼難受?」
「你懂個屁,」陳小樂輕拍肚子,臉頰兩側的梨渦若隱若現,「這些可是美食齋出品的限量款糖豆,每一粒都是匠人匠心匯聚,絕對沒有一枚糖豆是重複的,全都是獨一無二的珍寶,怎麼可以浪費呢?」
蕭無鋒豎起大拇指,「是我小瞧你了,這吃貨屬性直接拉滿。」
「吃貨?屬性?」陳小樂挑動眉梢,反應半拍,旋即理解了蕭無鋒的意思。
「嘁~~~」攤開雙手,姑娘輕笑一聲,雙眼彎彎如月牙。
隨後,蕭無鋒與陳小樂寒暄幾句,心底不由暗自感慨,樂天的姑娘就是好,來的時候似乎還憋着氣,這會兒就給忘記了。
其實蜂蜜水是蕭無鋒趕來的路上提前購買的,他和李至通過傳音螺交流時,聽見李至吩咐陳小樂來接他。
換位思考,誰突然被使喚都不會太開心,蕭無鋒當即選擇了收買陳小樂最有性價比的方式——
瓷器鋪面門口,為了吸引客流量,專門提供了免費品嘗的蜂蜜水。
店鋪還特別雞賊,蜂蜜水完全免費,但用來喝的瓷器是要錢的。
好在,蕭無鋒擁有無塵戒,常備了幾套衣服,還有野外露營所需的鍋碗瓢盆。
開口大碗遞送到蕭無鋒面前,陳小樂眉眼平順,揪了揪左邊腦袋上的「丸子」,說道: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走吧,別逗留太久,」蕭無鋒聳動肩膀,「劍宗選拔應該到尾聲了吧?」
「嗯,還有半個時辰左右。」陳小樂點動腦袋。
劍冢空間,烏雲之上。
李至背負雙手,身旁懸着門板巨劍,說道:「來了?」
「是。」蕭無鋒踩着烏雲,腳下如履平地。
迴轉身體,李至打量蕭無鋒,說道:「收穫不小嘛。」
「略有所得。」蕭無鋒頷首。
旁邊,陳小樂眨巴眼睛,「你倆說啥呢,雲裏霧裏的,我根本就聽不明白。」
李至笑着說道:「無鋒,把你的配劍拿出來,給你小樂師姐開開眼。」
輕微點動腦袋,蕭無鋒從無塵戒中取出無鞘長劍。
「臥槽!!!」
陳小樂抬起雙手,兩臂交叉,擋在臉前,仿佛看見了刺目的金光。
「好雞兒閃!這是,這該不會是」
「沒錯,」李至嘴角微掀,「就是你想的那個,這把劍是一柄不折不扣的神兵。」
連續後退三步,然後向前猛衝七步,來到蕭無鋒身旁,陳小樂伸出雙手,臉色猶如彩虹變幻。
陽魂冰魄頗具靈性,紅藍雙色光芒微閃,灼熱的火苗和寒冷的冰刺突然凝結,輕輕刺向陳小樂的雙手。
它就像是一個正在防備色狼的小女生,只不過手中拿着利刃。
「你要幹嘛?」
陳小樂仿佛聽見了它的質問,悻悻然收回手。
雙手手掌在裙擺來回翻轉搓動,這姑娘實在是癢的不行。
神兵,神兵,神兵這他奶奶的可是神兵啊!!!
難得遇見,那不得上手摸一摸嗎?
李至笑着說道:「它叫什麼名字?」
「陽魂冰魄。」蕭無鋒回答道,「一劍雙靈,分別是陽魂與冰魄。」
這時,陳小樂悄然從蕭無鋒左側繞到右側,小心翼翼伸出右手食指。
陽魂冰魄有靈,火苗與冰刺再度凝聚,戳了一下陳小樂的指尖。
呀!!!
陳小樂觸電般縮手,輕聲驚呼後,撇嘴道:「小氣鬼。」
衝着陽魂冰魄做了一個鬼臉,她輕輕揪起蕭無鋒的衣袖,「無鋒哥哥,給人家看看你的寶劍,可以不啦?」
蕭無鋒:(→_→)
上半身向後傾斜,戰術後仰瞬間成型,他說:
「你別搞得這麼肉麻,快噁心死我了。」
李至翻起白眼,拍了拍身旁漂浮的門板重劍,「玄隕重劍也是神兵,咋沒見小樂你眼饞?」
還眼饞呢?不眼殘就算好的了陳小樂輕吐舌頭,「看習慣了唄,沒有震撼感。」
她可不敢當面說自己完全無法認同李至的美學。
玄隕重劍哪裏有一柄劍的優美與華麗?
單以外表而論,陽魂冰魄秒玄隕重劍十條街不止!
看!
陽魂冰魄造型樣式古樸,鋒刃不磨而自顯,冰藍碎與火紅紋交織纏繞,散發的光芒既含蓄又有深意。
那火紅的暖光宛如暗夜裏的燭火,又如即將燃起的晨曦。
絢爛,美妙,充滿希望。
那冰藍的冷光好似高山幽谷深處盛開的雪蓮,又如十二月天猶如鵝毛飄落的漫天冰晶。
清冷,寂靜,典雅非凡。
「真的不能摸一摸嗎?」陳小樂嘟起嘴巴,眉如彎月,梨渦點綴的小臉竟帶上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感覺,與她往這裏給人的印象有着極大的落差。
劍柄向上,劍刃向下,蕭無鋒遞出陽魂冰魄。
十指緩緩閉合,雙手握住劍柄,陳小樂深吸一口氣,臉蛋不由自主泛起姨母笑。
嗡嗡!嗡嗡!
劍之真靈的呼喚瞬間傳入蕭無鋒的腦海,催促着他快點把它們帶離這個怪怪的女子。
「好了,你已經摸到了。」
蕭無鋒撂下一句話,拿回陽魂冰魄,放入無塵戒中。
陳小樂雙手空握兩下,眼神幽怨,凝視蕭無鋒,一切盡在不言中。
「小樂,你別打岔。」李至彎曲手指輕輕彈抖,一縷劍氣輕砸陳小樂腦門。
少女嗷呦一聲,捂着額頭後退幾步。
李至笑容和煦,「你的收穫不止於此吧。」
「石前輩」
「前輩個鬼,他是為師過命的兄弟,以後你喊他石伯就行。」
「石伯還傳授了我他獨門的鍛造術。」
「那是小道,不在我眼中。」李至搖了搖頭,「還擱我面前藏着呢?」
「不敢。」蕭無鋒雙手抱拳,笑着搖頭。
「你有什麼不敢的,前些日子那兩首詩是你作的吧?」李至說道。
「啊?!」陳小樂滿臉茫然,似乎懂了什麼。
蕭無鋒點頭,「我拿了石伯打造的神兵,這是應該的。」
寬厚的手掌扶着額頭,中指和大拇指分別點按兩側太陽穴,李至語氣略帶三分心累,說道:
「好小子,你還未正式拜師,就先讓夫子親自為你在天下揚名。」
「師父怎麼知道的?」蕭無鋒輕咳兩聲。
「石破天那傢伙的妻女都安然無恙了,他早就帶着過來逛了一趟白玉京,那天晚上他喝醉了,一個勁拍我肩膀,就他媽說我是走狗屎運了,這運氣好的沒邊,踩狗屎都不夠,得用嘴啃。」
李至邊回答邊指着自己的右邊肩膀。
陳小樂掙脫懵逼狀態,大聲喊道:「臥」
不等她後半個字蹦出嗓子眼,李至嫌棄她吵鬧,直接封了她的聲音。
李至說道:「待會還要來些朋友見禮,我會當眾宣佈將你收為親傳弟子。」
陳小樂: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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