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輕微扯動,酉雞吐槽道:
「你當絕學是大白菜,能夠隨身攜帶?」
「沒有!這玩意根本不會帶秘籍在身上的。」
「在我腦子裏倒是有,但你也看不了,涉及酆都絕學,你若敢搜我魂魄,那只會引動禁制,讓我魂滅消失,同樣的,你也會被打上酆都印記,遭到不死不休的追殺。」
蕭無鋒面色不善,兩條劍眉向上邪挑,隱隱顯露幾分凶意。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信不信我直接幹掉你。」
「來唄,反正我有彼岸花,死了就死了。」酉雞滿臉大義凜然。
豎起左手,食指與中指夾着幾塊殘破的青銅甲片,蕭無鋒道:
「可別忘記你觸犯酆都禁忌,以生人煉製殭屍。」
酉雞:o((⊙﹏⊙))o
酆都禁忌不可觸犯,一旦違反,還被發現,下場就是被鎮壓在無邊煉獄之中,日日夜夜承受各類酷刑折磨,比死還慘一萬倍。
輕輕吞咽口水,抬起巴掌猛擊腦門,酉雞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說道:
「生辰八字和真名可以給你!而且現場就可驗證,但你必須發誓,絕不向外泄露我的秘密。」
「算了吧,我發誓你也不能信啊,不實際。」
蕭無鋒豎起右手食指,輕微晃動。
「不過你好歹也是酆都真傳,地位舉足輕重,一個並無外人知曉的秘密,大概也夠我吃一輩子的。」
酉雞:「」
這能是正常人說出來的話?
堂堂劍宗真傳,咋這麼邪性?!
酆都傳人思考再三,眼珠子咕嚕轉動,開口說道:
「我的真名名叫戴傑」
他把名字和生辰八字全部告訴蕭無鋒,然後提道:
「你不是酆都門道內的人,多半不曉得怎麼驗證,我這有一塊酆都出品的三生石,只需滴上一滴血,就會浮現血液歸屬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蕭無鋒滿臉無所謂,肩膀輕微聳動,用眼神示意酉雞繼續操作下去。
酉雞捏出一塊石頭,看起來平平無奇,就是稍微黑了點兒,但當他把血液滴落下去,黑色的石頭瞬間裂開細小碎紋,那些紋路組合成了文字,寫着名字和對應的生辰八字。
「倒是分毫不差,」蕭無鋒嘴唇輕抿,淺笑搖頭,「接下來我們開始談正事吧。」
「呃你就沒有絲毫懷疑嗎?」酉雞眼皮抽動,他看着蕭無鋒這麼輕鬆,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蕭無鋒挑眉反問道:「你猜我有沒有學過酆都的法門?」
「什麼意思?!」酉雞麵皮不自然的跳動,雙眼死死盯着蕭無鋒。
蕭無鋒搖了搖頭,「生辰八字不對,名字也並非你內心真正認可的真名,我沒說錯吧?」
「我怎麼可能騙你,三生石可以驗證的。」酉雞回答道。
手指彎曲輕彈劍身,蕭無鋒俯身前沖,左手握拳狠狠捶出。
嘭!!!
酉雞眼前一花,腹部中招,腳步踉蹌連續後退。
口吐隔夜飯菜,鼻孔淌出酸水,酉雞捂着肚子,唇齒翕動。
不等他把話說出口,蕭無鋒上前半步。
嗡~~~
陽魂冰魄輕微鳴動,酉雞根本就沒看清楚蕭無鋒怎麼出的劍,劍鋒已然抵住他的咽喉。
「若不是看在你還知道自己提問的份上,這一劍就要砍掉你的腦袋。」
蕭無鋒似笑非笑,眼帘微垂。
他修有追魂潛魄訣,其中的追魂之術便有多種定位之法,可以通過血液,頭髮,或者貼身物品,也可以通過一個人的名字,畫像,生成八字,以此來鎖定對方。
早在酉雞開口說出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的時候,蕭無鋒已在暗中施展追魂術,然而反饋並不算太過強烈,追魂術成是成了,但明顯被隔絕在天選秘境之外。
顯然,眼前這人藏了私,什麼狗屁三生石根本就是用來唬人的。
豎起一根手指,蕭無鋒面部表情清淡似冰水。
「最後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若再不老實,那就」
蕭無鋒後半句話沒有說完,唇角的微笑顯露無疑。
額頭冒出米粒大小的冷汗,沿着鬢角向下滑落,酉雞雙手舉高,深吸一口氣,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傢伙整會這般篤定?
難道他真的學了門道里的法子?可我怎麼看不出來呢!
不應該呀難道說他在詐唬我?
諸多念頭起了又落,酉雞眉梢微微皺起,「」
嘭!!!
蕭無鋒舉劍揮斬,無堅不摧的劍罡碾碎三生石。
「這玩意是你拿出來的,是真是假只有你知道。」
略作停頓,蕭無鋒的手指對準自己的眼睛。
「你可以賭賭看,我到底有沒有修習過酆都秘術。」
一秒,兩秒,三秒,四秒,五秒
後脖頸白毛倒豎起來,細密汗珠排布如兵陣,貼着後背的內衫已經濕透。
酉雞沉吟良久,閉上雙目,像是認命了。
「我的大名是戴森焱,常用的化名是戴傑,生辰八字的年月日都是對的,只是時辰並非午時,而是寅時三刻。」
蕭無鋒立刻施展追魂術,這一次的反饋就正常多了。
轉換自身視角,雙眼忽然失去對色彩的感知,只餘下天白地黑的背景色調。
周遭存在的生命體,但凡擁有魂魄,都會留下一縷縷魂魄絲線,這便是可供追查的魂魄痕跡。
然而,酉雞的頭頂卻像是矗立着一個巨大的標記,通紅如血,光耀如日。
蕭無鋒微不可查地頷首,嘴角輕微上翹。
一個人的真名和生辰八字就像是在這片黑白空間之中進行定位的坐標。
再搭配上此人的肉身魂魄,就猶如三維立體空間中的xyz三個軸全部定下,直接鎖定準確位置。
蕭無鋒略微感知一下有效範圍,卻是頗感意外。
他原本查看魂魄痕跡和氣息,能夠追蹤的最遠範圍,不過十里左右,可是得知了酉雞的真名和生辰八字後,這個範圍直接擴大了30倍。
也就是說,只要酉雞靠近蕭無鋒三百里,他就無處遁形,無論用任何方法隱藏自身,最終都會暴露出來。
「追魂術原來是這麼用的!?」
蕭無鋒恍然大悟,頓時察覺到了酆都秘法的可怖之處。
假如有這麼一個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又恰好是酆都門道里的修行者,那豈不是想要找我就能找到我?
十多年前,應天門事變可是很出名的,不少人都關注過他的具體情況。
白玉京里總有手眼通天的人物,真要仔細去查,生辰八字根本就瞞不住的。
而且,追魂術僅僅只是定位,酆都傳承悠久,總會有很多雜七雜八的術法能夠遠程讓人斃命。
只要稍稍聯想一下,蕭無鋒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寒意從脊椎骨向上涌動,直衝天靈蓋。
別說是旁人了,就單純眼前這個傢伙,多半就會很多類似的術法。
誰說酆都真傳就只能用正法的?他連自己的身體都敢煉製成殭屍,其他的禁忌多半也有涉足。
此刻,蕭無鋒腦海里泛起一個疑惑:
「酆都秘法太過詭譎,防不勝防,天下六脈卻不以酆都為首,原因何在?」
腦海中飛速轉動,蕭無鋒漸漸有了答案——
酆都秘法詭譎強橫,卻隱隱落在天下六脈的末後兩席,多半是因為各家都有應對之法。
道門最古,自然不用多說,道門乃是萬法起源,酆都諸多秘術也不過是道門妙法的某一個類別細分,自然知曉如何克制。
書院最強,主修文道,浩然氣可養神魂肉身,正統的書院學生成就君子之道,最是不怕怪力亂神。
劍宗最凶,劍宗真修皆以一劍破萬法,修得勇猛不退的通明劍心,誰敢千里之外施展咒法,當場直接還上一梭子飛劍,若是不夠,那就還他幾個劍陣。
武獄最猛,蕭無鋒雖然了解不多,但多少聽過些江湖傳聞。
一句話概括:「氣血如烘爐,神魂似薪柴。」
能夠走到此世巔峰的武獄大宗師,無一例外都是自虐狂,身心魂魄意全部統合在一身,連天地災劫都要以肉身橫渡,又哪裏在乎什麼酆都術法?
至於靈山,雖然勢頹多年,但西域三百佛國,涉及功德香火的修行法門層出不窮,與酆都秘法相互之間多有生克。
這天下六脈之中,靈山和酆都其實稍微次於前面四者,但在江湖人眼中,酆都名頭很大,其中大半功勞卻要落在無常司的頭上。
只因世人皆知:無常司判官崔馗曾經是酆都首徒,因緣際會,他最終離開了酆都,更是帶走一部分酆都傳承,在大乾朝廷的支持下,另起爐灶。
江湖人真正忌憚的是無常司,是那言出法隨,可以斷人生死的判官崔馗。
「還沒好嗎?」酉雞睜開眼睛,透過眼帘細縫觀察蕭無鋒的神情。
後退兩步,撤走架在酉雞脖頸上的劍,蕭無鋒回了一個笑容,「稍等。」
「啊!!!」酉雞捂着腦袋,慘叫一聲,整個人像是遭到雷霆襲擊,趴在地上,「你幹了什麼?!」
「你覺得呢?」蕭無鋒輕微搖動腦袋,反問道。
酉雞微微愣神,旋即瞳孔放大,唇齒翕張,說道:「是哪一門酆都秘術?」
蕭無鋒笑而不語,剛才他只是結合劍罡與追魂術,進行了一次嘗試,從手指之中漏出一縷劍罡,豎在酉雞在黑白空間中呈現出來的血紅魂靈頭頂。
只不過是輕輕下落,酉雞便有所察覺,別看他反應出來的模樣滑稽,實則這傢伙鬼精鬼精的,趴到地上有大半原因都是為了卸力,下落的劍罡根本就沒有真正命中他。
看破不說破,蕭無鋒驗證了酉雞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後,並未過多要求。
他輕輕拍着酉雞的肩膀,一字一頓叫出對方的真實姓名。
「戴森焱,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酉雞嘴角抽動,兩條眉毛向上斜挑,「怎麼個合作法?」
「燭龍令,彼岸花,還有你腳下穿的這雙靴子,全都交出來。」蕭無鋒笑容和煦。
酉雞沉默片刻,低垂腦袋,彎腰挽起褲腿,把靴子扒下來,然後又從儲物項鍊裏面拿出燭龍令。
「這兩件東西可以給你,但彼岸花不行,雖然這玩意後患無窮,但我得留着保命。」
「畢竟當場生死和暫時活着以後會出事,正常人都會選擇後者。」
蕭無鋒道:「你要留着我不攔你,但你可要想好了。」
「想好個啥?」酉雞反問。
蕭無鋒回答:「因為你拿着一朵彼岸花,自以為可以返魂重生,心境上已然落了下成。」
「你不也是一樣?我來時根本就沒有看見插在地上的彼岸花。」酉雞皺眉。
「誰跟你說我拿着了?」蕭無鋒搖頭,「骸魂前腳剛走,我隨後就砍碎了彼岸花砍碎。」
酉雞驚訝道:「這玩意可不好找!你」
「百害而無一利的玩意,送我我也不要。」
蕭無鋒擺了擺手。
仔細盯着蕭無鋒的臉龐,認真審視了三秒,酉雞心裏不由浮現一個念想——
如果沒有彼岸花在身,我肯定更願意拼命,不僅僅是自身化作殭屍,還可以用天地人三魂合一,暫時凝練陰魄法相,或許就不會輸了。
啪!!!
兩隻手猛拍光亮的腦袋,酉雞心中啐道:
「狗屁!眼前這傢伙是個十足的妖孽,根本不可以常理揣度。」
「他的境界只不過是假象,肉身,魂魄,劍術,身法無一例外的強,完全就沒有短板。」
「而且,從來沒有情報提到他會酆都秘術」
「我雖然藏了一招,但他呢?」
「怕是只有老天爺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底牌。」
呼出一口濁氣,閉目再睜眼,酉雞拿出那朵鮮紅如血的彼岸花。
「給你!」
劍光一閃而過,寒冰與烈焰兩股力量同時爆發。
搖曳身姿的彼岸花瞬間凋零,化作寸寸飛灰。
隨後,蕭無鋒收好燭龍令和那雙擁有土遁之法的靴子。
酉雞撇過頭不去看,沒辦法,實在是太心痛了。
可惜技不如人,說啥都晚了,要是提前知道此刻的結果,打死他他都不來。
單手捂着臉,酉雞透過指縫,看到蕭無鋒滿含笑意的臉,心裏氣不打一處來,卻又不能動手,也不能胡亂發作,只好用言語擠兌:
「恕我直言,你想要算計骸魂,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他可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佈局謀劃遠比我們深刻太多。」
蕭無鋒咧嘴輕笑,「所以我才來找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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