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過半。
聶如空和林虎站在關牆之上,吹着冷風,依舊沒有休息。
自從得知了失敗的消息後,聶如空就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佇立在原地,宛若一尊雕塑一般。
目光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虎在一旁默不作聲,如同犯了錯誤的小孩子一般,靜靜的等待着接下來的訓斥。
畢竟。
這次與那大堯皇帝的交鋒,是由自己全權負責的。
自己應該擔負這失敗的責任,他沒有怨言。
只是。
他不明白!
根據消息,那大堯皇帝不應該是一個人盡皆知的紈絝,爛泥扶不上牆的二世祖才對麼!
為什麼?
傳聞中這麼不堪的一個人,最終能做到這等自己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不理解!更無法接受!
「老師,這次失敗在我,還請老師責罰!」
見聶如空一直保持沉默,林虎拱了拱手,小聲認錯道。
可迎接他的,並不是那聶如空的怒火。
相反,那聶如空的聲音里,似乎還有着幾分興奮!
「這件事情不怪你,是我小瞧了那傢伙了。更何況,這次你所有的決策,我都知道,而且,我當時心中也篤定,你的決策是對的。」
「所以,與其說是你敗給了那大堯皇帝,實質上,是我敗了啊!誰能想到,我最終會在這麼一個紈絝身上栽了坑!」
聶如空嘆了口氣。
蕭寧這兩個字,在這一刻已經徹底被他銘記在了心裏。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他做到的那三件事,說實話,我都沒有把握做到。這次,咱們輸的倒也不冤!」
「這麼多年了,除了那拓跋於津,終於啊,終於!我又看到了一個有意思的傢伙!」
聶如空的眼神里,綻放出濃濃的興致和戰意。
在瞳孔的最深處,是猙獰和殺意!
「蕭寧是麼?很好!相信我,下次交鋒,我會擊敗你,然後用最尊重對手的方式,埋掉你!」
這番話,大致是可以看成對林虎的安慰的。
可林虎依舊是一副不甘的樣子:
「可是,老師,這麼一來,那廝可就入關了啊咱們浪費了這麼多時間,花了這麼多心思和心血,就全部都付之東流了!」
「付之東流?那倒未必啊!先不說,那京城的八門,都還有索命門的殺手潛伏。就算他們真的能躲過殺手的攻擊!」
「京城的八個城門,不都還在咱們的控制之下。」
「就算他們入關,只要守過明日早朝,太后黨在朝中將事情蓋棺定論,他們還是必輸無疑。」
聶如空呵呵一笑,繼續道:
「更何況!這場交易里,無論那太后黨是贏是輸,咱們大淼國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無論是誰入主了這大堯國,大堯國的沿海三州,都要給我們大淼國!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咱們都清楚。」
「所以,我既然都出山了,自然就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又有誰會天真的把希望,壓在孟如秋一個人身上呢?」
「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不看好這孟如秋啊!咱們真正的希望,在另外一幫人身上。」
一邊說着,聶如空看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隆陵關以北,那邊就是洛陵城的方向!
而在洛陵城再往北的方位,就快到了大堯和大疆國接壤的地方!
大疆!
洛陵城。
南門。
當那聶如空很是自信的提到洛陵城內,潛藏在八門的索命門殺手,以及這八道城門還都在孟黨的控制之下時。
他怕是做夢都想不到,此時的洛陵南城門,竟然趁着深夜,悄悄打開了!
「陛下,入城吧!」
在靜悄悄的夜色下,城門被由內向外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手握長劍的白衣青年。
他眉宇之間英氣十足,神情冷峻,手中的長劍還不斷有鮮血滴落。
走路帶風,眼眸似電。
身上的殺機,如同寒風般凌冽。
與這副氣質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的,是他那一身白衣。
在黑夜和月光的照耀下,甚至讓人覺得有幾分溫暖。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孟少商!
如今。
南門的城門已然打開。
無論是那索命門的殺手,還是所有的守關之人,此時此刻,都已經化作了孟少商的劍下亡魂。
月黑風高,殺人夜!
打量着眼前的孟少商,對於這人,蕭寧可真是愈發的欣賞了。
還記得上次遇見這廝時,他殺了那司馬監侍郎顧二河的兒子
最終,卻將其偽裝成了凶獸殺人,神不知鬼不覺,至今都沒有引起懷疑。
這次。
他更是以一己之力,幫自己開了城門。
不得不說,這傢伙的執行力是真的強!
同時,手段也是真的足夠狠辣。
就好像,他只要下定了目標,就百分百會做到。
無論做這件事,要殺多少人,手上要染多少血!
今日的這件事情,還要從蕭寧入關後說起。
在蕭寧入關後。
孟少商收到了消息,便派了一個親信,來給蕭寧送了一封密信,約他今夜南門入城!
蕭寧將信將疑,最終得到了一個這般的結局。
「為什麼幫朕?據朕所知,你在孟家雖不是直系宗族,但依舊很受重視!他們能把夠這守衛城門的重任交給你,足見你在孟家的地位。」
蕭寧儘管對有些事,心中已然心知肚明,但依舊問了句。
孟少商一臉正氣。
聽了這話只是挑了挑眉:
「呵呵,那又怎麼樣?就算我在孟家地位再高,天下的百姓就能人人吃飽飯不餓肚子麼?」
「說句實話,若是此次殺了你,讓我那伯父登頂至高,可以讓大堯變得更好,我會毫不猶豫的抹了你的脖子。」
「只不過,眼下的時局,顯然讓你繼續坐在這個至尊之位上,對有利於大堯的安穩。」
「儘管說,在天下人看來,你的能力和品行,都不足以坐在這個位置上!」
孟少商是個有決斷力,有追求,心繫天下的理想主義者。
從上次他路見不平,殺了那顧家的二世祖就能看得出!
他說出這等話,蕭寧並不覺得意外。
甚至還有幾分欣賞。
只不過,他這等行事風格,讓自己想到了某幾個人
具體點說,是死在自己手中的人。
「不過,提到陛下的品行和能力!事實上,如今我也有些好奇。陛下面對那聶如空七萬人的圍堵,竟然可以入關,還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因此,我甚至都不得不考慮一番,上次在醉夢軒門口,陛下出言調戲那姑娘,是不是在故意為之,為了保護她而那麼做了。」
孟少商將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完,話鋒又是一轉。
「陛下,進京只是這場風波真正的開始,遠遠不是結束。明日的早朝,還有很多事情等着陛下呢,在下就不多叨擾了。」
「但願我剛剛我對陛下的猜測,是對的吧。這樣一來,大堯的子民或許還能過幾天好幾日子。在此,先祝陛下好運了!」
孟少商說完,便提着劍跨着大步離開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在走出了十多步後,他頭也沒回,就那麼喊了一句:
「對了,蒙大統領那邊,對陛下還能否如期回京,也是擔心的狠呢。若是今夜無事,陛下不妨去看看吧!」
說完這些,孟少商便消失在了漫漫長夜之中。
那一抹白色的光影,仿若夜間的日光!
他目視前方,目光顯得有幾分意味深長。
根據自己所知,這次陛下回京的兵馬,可是陛下親自執掌的。
因此?
這麼看的話,此次回京,無論那皇帝是用何等手段擊敗了那聶如空。
顯然都是這皇帝的功勞了啊。
如此看來,陛下就斷然不是個所謂的紈絝了。
難不成,陛下一直都在藏拙?
若是如此,那陛下就不是那麼令人不爽了。
是的!
在此之前,孟少商一直都瞧不起蕭寧來的。
哪怕今夜幫忙,若不是真的是時局在此,他都不願意插手!
這會,對於這蕭寧,因為回京之事,他倒是改觀了幾分
只是,對於接下來的政末朝會,以及那君子六藝的考核刁難,他依舊不看好就是了
此次入城的,只有蕭寧、衛青時、邊孟廣、莊奎、許瑞山以及幾個隨行的副將,外加一千精銳兵馬。
徐學忠呢,因為有了上次的光輝戰績。
這次,蕭寧為了繼續趁熱打鐵,鍛煉對方一番,便將其留在了城外。
讓其在城外安營紮寨了。
將兩千兵馬讓副將帶領,守住南城門之後。
蕭寧便帶着幾人入了洛陵城。
如今。
終於是度過了這回京的最後一關,成功入城了。
一開始都不曾對如期回京抱希望的眾人,一個個都只覺得如同做夢一般。
事實上,哪怕當時他們入了興陵關,在沒有踏入洛陵城之前,眾人還多少都有些不敢掉以輕心。
現在。
一行人走在這洛陵城的街道上,眾人這麼多天心中的重擔,終於是放下了。
興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吹着這冬三月的風,他們非但不覺得冷,反而還覺得很是愜意。
幾人有說有笑,心情大好。
唯有那路舟山。
這廝如今已經徹底站在了蕭寧這邊,很多事情都是站在蕭寧的角度上考慮的。
自己這次要是能夠幫扶着蕭寧力挽狂瀾,那謀士榜上的排名,自己未必就不能再進一名啊。
看着這有說有笑,已然徹底放鬆的眾人,他板着臉輕咳了一聲,道:
「我說,現在雖然是回了京城了,但距離把事情徹底解決,還八字沒有一撇呢,這可不是你們得意忘形的時候。」
說完,他略顯擔憂的看向了蕭寧。
有了他的提醒,眾人頓時沉默了。
是啊。
明日早朝,同樣又是一場重量級的戰役啊。
只是,到時候,自己一行人還幫不上什麼忙了。
眼看着這氣氛,就要就此消沉下去。
邊孟廣連連打起了哈哈,企圖活躍一下氣氛。
「嗨,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再說了,入關這等如此困難的事情,陛下都做到了,你怎麼知道,對於明日的事情,陛下就沒有把握?」
「只要陛下回來了,陛下身後還有許相他們的支持,肯定沒問題的。」
「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朝中的那些大人們了。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還記得入關前,陛下還說回到洛陵請咱們吃飯呢!要不,看看現在還有沒有可以打尖的客棧,咱們去好好吃一頓?」
邊孟廣提議道。
只不過,他才說完,就意識到了這話里的不妥之處。
蕭寧現在是什麼人啊?
大堯皇帝!
只是,因為這一路上蕭寧對自己太過於隨和,自己跟其說話時,好像就有些隨意了
讓皇帝請吃飯?
自己這怕不是瘋了?!
一旁的莊奎,不愧是跟着邊孟廣這粗憨憨混起來的。
一聽這話,當即就接茬道:
「那再好不過了啊,我們在臨州城啊,早就聽說過了,說這洛陵好像有個什麼軒來的?」
「醉夢軒?哎!對對對!醉夢軒!說是不是什麼王公貴族,沒有什麼入盟牌,沒有什麼幾首天下皆知的格律,他就不招待?」
「我可是好奇了很久了,要不咱們就借着這個機會,讓陛下帶咱們長長見識?」
此話一出。
眾人的第一反應,皆是臉上閃過了幾絲好奇、興奮之色。
只不過,很快,他們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進這醉夢軒什麼條件?剛剛那莊奎也說了。
既然條件這麼多,自己一行人,真的能進去麼?
陛下在京城的處境和地位,他們就算沒見過,那也是聽說過的啊。
陛下這個皇帝,跟以前那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可不一樣!
說白了,在他們看來,蕭寧這皇帝當的,可不比他們這些人好過啊。
說回這醉夢軒。
若是陛下能夠憑藉皇室的身份入內還好。
若是不能的話,那豈不是讓陛下為難了?
這個問題,自然是路舟山和邊孟廣二人率先意識到的。
後來衛青時注意到了二人的神色,也很快想到了其中緣由。
唯有那莊奎,依舊是一副憨憨的樣子,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話中的不妥之處。
甚至,言語之中,還越說越來勁了。
「就這麼定了吧!醉夢軒,就醉夢軒吧!你們覺得怎麼樣?」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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