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
孟風華坐在正位之上,翹着梅花枝,淡淡的飲着茶水,頗有一副運籌帷幄的上位者姿態。
反觀孟如秋,就顯得有些狼狽了。
這會的他,正背着手,在堂前來回踱步,走路間還時不時垂頭喪氣的嘆口氣。
「哎這,怎麼就敗了!怎麼就敗了呢?!」
孟如秋所指的,自然是那渭水營的段汝斜!
前段時間,為了防止那穆起章殺回京城,壞了京城的大計。
整個渭水營精銳盡出,前往了岐山山口。
同時。
穆起章也擔心孟黨兵行險招,直接號令段汝斜進京勤王。
占城以洛陵城為據點,進行割據。
於是乎,雙方很有默契的在那岐山山口,開始了大會戰。
就在方才,岐山終於是傳回了消息!
段汝斜兵敗!
渭水營全軍覆沒!
「這是什麼怪事麼?他的對手可是穆起章!渭水營跟穆家軍,本來就沒法比。他能撐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那孟風華卻是一副絲毫不慌的樣子。
「可是?可是!這段汝斜一敗,可就沒有人能夠阻止穆起章回京了啊。沒有了渭水營,那穆起章的穆家軍,這次可真就是如入無人之境了。」
「到時候,那傢伙一回來,只怕咱們的計劃,就全玩完了!」
「呵。」
孟風華聞言,只是呵呵一笑:
「錯了!如秋啊,你錯了!大錯特錯!」
「嗯?錯了?不知姐姐此言何意?」
孟如秋迷茫的抬起頭,一臉的疑惑。
「你真以為,我讓你找到那段汝斜,是為了阻攔那穆起章進京麼?」
「難道不是麼?」
「呵呵,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要了解每個為臣者的心性。你若一直這個樣子,就算咱們真能成事,以後你登上大典,也穩不住這天下棋局啊。」
孟風華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
「我問你,那段汝斜是個什麼樣的人?」
「什麼樣的人?」
「換句話說,你覺得,段汝斜是個有野心的人麼?」
「那是自然!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答應我們,一起造反。」
「這就對了!這段汝斜是個不安分的人,手中還握着渭水營。一旦咱們在京城動手成功,那段汝斜很有可能,會成為第一個反對我們的人。」
「到時候,他打着那入京勤王的旗號前來,你又當如何應對?退一萬步講,就算咱們真的合作得了天下,你能放心的下這段汝斜麼?」
孟風華眯着眼睛,問道。
「可是,咱們明明許給他了如此之多的好處。他,不應該啊」
「我們自己的命運,絕對不能交給別人,更不能交給信任二字。只有我們自己手握一切,才不會陷入被動。」
「所以說,姐姐從一開始讓那段汝斜去攔截穆起章,就是為了」
「沒錯,從一開始,我就打算着讓那穆起章,幫我們除掉段汝斜,以絕後患!同時呢,段汝斜與那穆起章交戰,還能幫我們消耗穆家軍的戰力。」
「此乃驅虎吞狼之計!如今看來,這個計策算得上是大獲全勝啊。」
孟如秋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快要冒煙了。
「可是?姐姐是怎麼知道,那段汝斜就一定會答應咱們?」
「因為,他沒有別的選擇。我一早就放出了消息,段汝斜跟我們一同謀反。這麼一來,為了防止段汝斜入京,那穆起章就一會前往岐山山口阻攔。」
「這是一招明棋!大家都明白,都看得懂,但他們又不得不答應,不得不踏入這棋局裏。」
「可是,這下段汝斜沒了,穆起章進京,咱們可怎麼辦?」
「很簡單啊。畢竟,現在朝中的清流們,可一直都在期待穆起章回京呢。」
孟風華呵呵一笑。
「孟少龍應該回來了吧。別忘了,咱們還有十萬兵馬!而洛陵城,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攻下來的地方。」
孟風華惡狠狠的說着。
「更何況,穆起章雖然治軍有方,可他這人太過霸道,無論是在京城,還是在軍方,不服他的人,可是大有人在的啊。」
「只要咱們控制了京城,自會有人幫我們對付那穆起章!穆起章在,這天下就亂不了。」
「可是呢?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這天下能夠一直這樣安穩啊。亂世出英雄,安穩的朝局,對很多人來說,並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不是麼?」
孟風華喃喃着,對着孟如秋招了招手。
孟如秋連連將腦袋湊了過去,就聽孟風華在其耳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這?不對吧!就算是這樣,他們哪有這麼蠢?」
「是啊,他們不會這麼蠢。只可惜,從一開始,我就在那穆起章的軍中,埋下了一顆棋子。」
「只要那個人出現,洛陵城,就一定會是我們的。現在,是讓那顆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說着,孟風華輕輕放下了茶杯。
此時此刻,她面前的桌案,似乎化作了這天下棋局。
她。
落子了!
前往京城的官道之上。
「樊將軍,明日天亮之前,咱們應該可以趕到京城了。」
有小廝匯報道。
「好。今夜暫且在這安營吧。」
樊兵武對着手下人揮了揮手,下令道。
他是回來傳信的。
目前,京城之內,軍心不穩,朝局動盪。
大軍調動又太過於緩慢,距離班師回朝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所以,他奉穆起章之命前來,先行一步回京城報喜,穩定清流的軍心。
同時,震懾孟黨。
望着遠處的夜色,依稀可見的點點花燈。
那裏就是京城了啊。
三個月,終於,又回來了。
雖然這短短的三個月,他們打了兩場勝仗。
但對於樊兵武來說,他們的心,卻是一直緊繃着的。
如今,總算是可以放下了啊。
「樊將軍。」
「嗯?龐副將,有什麼事麼?」
「呵呵,別動!」
只聽,那龐副將冰冷的聲音一響。
那冰涼的劍刃,已然放在了他的脖頸之上。
???
!!!
這是?
樊兵武迷茫的轉過了頭,看着那龐副將。
這個人,在自己印象里,他可是從很早之前,就跟着老師了啊。
今天,他突然來這麼一出,是?
文淵湖之上。
齊菁菁打量着這詩會之上的光景。
中台之上激動地宮雪,四下里爭先恐後投出梅花枝的看客,以及遠處月光下,那個六王之中,最沒有出息的廢材。
哎,就這麼一個廢物,也不知道,這首賦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齊菁菁這會的心情,堪稱是差到了極點。
就眼下的局面看,自己打賭輸給那宮雪和蕭寧,是板上釘釘的了。
誰能想到,自己最終竟然會輸給他們二人。
都怪這廢物昌南王。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什麼途徑搞到的這首賦,但齊菁菁心中很是肯定,這絕對不會是他本人寫出來的。
齊菁菁對於這昌南王,那是一向看不起的。
一個人盡皆知的廢材,還不自知,不跟其他五王一樣,勵精圖治,胸有大志也就罷了。
還整日遊手好閒,不思進取。
最可笑的是,他明明得到過那把寶座,結果,卻跟個笑話一般
輸給一個這樣的人,齊菁菁那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尤其是想到那賭注,自己還要給他做妾?
怎麼可能!
看來,到時候,只能是反悔不認賬了。
反正。
昌南王就是個廢物,自己就算不認賬,他也沒有辦法。
齊菁菁心中思索着,已經開始給自己找退路了。
此時此刻。
整個詩會的眾人,目光近乎都落在那宮雪的身上了。
尤其是在聽了蕭寧的罪魁賦以後,人們紛紛借着那華麗辭藻的形容,將那等形象聯想到了宮雪的身上。
加之宮雪的長相本就出眾,兩相這麼一結合,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被那宮雪的美貌所吸引。
投梅花枝的看客依舊絡繹不絕。
宮雪呆呆地盯着那裝滿梅花枝的竹籠,狠狠地捏了捏自己的大腿。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
自己,真的做到了!
以文淵閣為中心,此時的文淵湖之上,已然圍滿了樓船。
元無忌等人從碼頭前來,此時已經到了最外圍,就發現再也擠不進去了。
船夫只能是停下了船。
樓船之上,元無忌等人正一臉興奮的議論着。
看起來,早就已經把正事忘了個乾淨。
「真沒有想到啊,今夜的詩會之上,竟然能出這麼一首絕世之作!」
「是啊,其實,若是這等大作出現在後半夜,我覺得也還能接受。可偏偏,他出現在了這詩會中段!」
王案游感嘆道,臉上帶着濃濃的感慨。
是的。
這一點,才是最讓在座的眾人覺得不可思議的。
正如前面所說,花魁們登場的順序雖然說是抽籤決定的。
但為了保證看客們的熱情,李七柒、柳若湘這等人物,一般都會拖到最後壓軸出場。
前面最多了,也就上個齊菁菁這等等級的,不至於讓詩會的氣氛太過低落也就可以了。
有希望奪魁的頭牌們,請來的打場者自然也就名望越高,水平越高,寫出這等精湛詩篇的可能性越高。
可眼下呢?
那些人明明都還沒有出場啊。
現在,就有這麼一篇格律面世了。
這一點無論怎麼看,都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不得不說,這篇格律寫的是真好啊。不過,他能夠給這些出現在中段的花魁打場,說明本人的身份地位並不怎麼高。」
「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打場者,竟然寫出了這麼一篇賦文,我倒是有些好奇這人的身份了。」
「不僅僅如此啊,不要忘了,剛剛那花魁,也是得到了大多數人的盛讚的。他們二人這麼兩相結合,說不定還真就」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意識到了這一點。
朝着那文淵閣處望了一眼。
看着那密密麻麻,爭先恐後投出梅花枝的看客們,元無忌喃喃道:
「照這個情況看,這次,這二人說不定還真能奪魁啊。」
「不管了,今夜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結識一番寫出了這篇賦文之人。這般文采,實在是令人欽佩啊。」
那黃勝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其他人則是跟着點頭。
對於這個打場者。
很顯然。
這一篇賦文,已經征服了香山七子所有人。
靈師師和孟子衿二人,這會同樣在四處遙望着,似乎是在尋找着,寫出了這篇賦文之人。
「子衿,今夜這詩會上,除了那秦向隅之外,還有什麼高人前來麼?」
「不知道啊,據說,李七柒還請來了一個神秘人物。不過,那李七柒並沒有出場啊。」
「雖然這話說了顯得有些誇張,但不得不說,我是真覺得,這篇賦要比那秦向隅的巔峰之作還要好!甚至,都有夜面郎君的水平了。」
「不是秦向隅,也沒有其他高人,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竟然寫出了這篇這等大作啊。」
靈師師自顧自的說着。
孟子衿站在其身後,腦海之中,實則已然出現了一個可能。
只是!
這個想法,未免太大膽了些吧。
雖然之前,那人確實展現出了太多過人之處。
可這等格律
她不敢再多想。
就在眾人議論之際。
那文淵閣之上,終於有消息傳出。
「梅花枝最終得數:一萬兩千一百三十五支!」
在三聲磬響之後,有人揭曉了答案!
一萬兩千一百三十五支!
當這個數目報出的一瞬間,整個文淵湖之上,都被那驚呼之聲佔滿了。
靈師師和孟子衿作為最了解這詩會的人之二。
聽到這個數目,二人當場就愣在了原地!
一萬兩千一百三十五支梅花枝!
你們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一一萬多支?」
那靈師師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孟子衿呆若木雞,愣在原地,良久才道:
「這,這怎麼可能,會不會是他們數錯了?雖然那首格律的確出眾,可這一萬多支,也太多了些吧這讓剩下的人,還怎麼比啊?」
事實上呢?
孟子衿這麼想,那詩會的舉辦者,又何嘗不發愁啊?
當初,他們安排李七柒、柳若湘這些人最後出場,就是為了給最後的梅花花魁得主留下懸念!
畢竟。
當時任誰看,這梅花花魁都只能在這二人之間產生。
可誰曾想?
這半路之中,竟然殺出了一個宮雪!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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