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憂間,三人一同朝着蕭寧望去。
若是沒有蕭寧救場這件事,在這等令人心焦的關頭,這三人怕是無論如何,都要數落蕭寧幾句的。
可是,若是剛剛沒有蕭寧的救場,宮雪的演奏早就泡湯了,哪裏還能有這等萬人捧場的局面?
一想到這,三人沒了底氣,就只能看着蕭寧干着急。
這花魁詩會的參賽者,可從來不在少數。
一般來說,在參賽者們緊鑼密鼓不間斷的表演下,這詩會還要進行足足一整夜的時間。
留給打場者們作詩的時間,那自然就更不會多了,跟平日裏那些娛樂性的詩會,邊喝酒邊吟詩作賦完全不同。
一般情況下,打場者們的詩,基本都是事先就準備好的,只是還沒有公開問世過。
只待今天,文人墨客們借着此等氛圍,和相互襯托的花魁之景,公開吟誦罷了。
這次,輪到蕭寧了,程序自然也是大差不差。
在宮雪的演奏結束前。
那負責傳詩的唱詩客就已經來到了船上,做好了準備。
在那宮雪的演奏結束後。
曲聲戛然而止。
人們紛紛沉浸在琴曲之中,還未回過神來。
炮竹之聲,已然在宮雪的樓船前炸響!
這是花魁詩會的規矩。
因為花魁們的表演是在文淵閣中台,而打場者們吟詩作賦,一般都是在各自花魁的樓船之上。
因此。
每當花魁演奏結束,詩會的主辦方都會利用炮竹之聲,將詩會眾人的目光,吸引至到所對應的花魁樓船旁。
一來是提醒眾人,花魁的演奏結束,幫聽眾們醒醒神。
二來,則是為了提示一番,這打場者所在的位置,同時標誌着這打場者打場的開始!
「噼里啪啦」的炮竹之聲,在宮雪的樓船之上炸響。
柳紅等三人聽着炮竹之聲,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也如同那炮竹聲一般,跟着打起了鼓來。
隨着這般動靜,沉浸在琴曲之中的聽眾們,紛紛回過了神來。
緊接着,眾人的目光,就跟隨着動靜,一同朝着宮雪的樓船望來。
而蕭寧!
毫無疑問,很快就成了所有人矚目的焦點。
感受着鋪天蓋地湧來的目光,那柳紅、晴姐等三人,連連後退了幾步,儘可能不跟蕭寧出現在同一個畫面里。
看上去,給人一種平日裏,人們知道身邊人要丟人現眼時,連連跟其保持距離,以免被波及的既視感。
眾人的目光落下。
在看清楚這次的打場者,正是此次詩會原本就備受關注的昌南王蕭寧後。
才紛紛回過了味來。
對啊。
這宮雪的打場者,是這昌南王啊!
而且,好像就只有他一人。
「昌南王蕭寧?他是這宮姑娘的打場者?」
因為宮雪的演奏實在是精彩。
且她在琴曲之中,利用湘夫人的身份,抒發了自己的真實情感。
不少人對其的偏見,已然改觀。
「雖然宮家有叛國之嫌,但這宮姑娘,並未牽涉其中。且其明志報國之心,情真意切,我們不該遷怒於她啊!」
「是啊!更何況,今日宮姑娘的這首曲子,也是絕無僅有、無與倫比的。今夜詩會,就算是梅花花魁之位落於其身,我都不會覺得意外。」
「只是可惜了啊,這宮姑娘竟然只有一個打場者,還是那昌南王。不出意外的話,這次,此等絕唱,怕是要被昌南王的格律,染上俗氣啊。」
隨着這議論之聲,越來越多的目光,紛紛聚攏而來。
那傳詩客已然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清了清嗓子。
就只待那蕭寧開口亦或是動筆,他將會跟着重複或吟誦,接着傳給下一人。
直到蕭寧的詩作,傳遍整個詩會現場。
傳詩客是這等詩會的傳統。
由於一般詩會地點,都不會太小。
為了能讓文人墨客的詩詞,儘可能的傳遍所有角落。
這份職業應運而生。
這炮竹的體量並不大,很快,那炮竹之聲已然消逝。
隨着炮竹聲落,那稀稀疏疏的議論聲,也開始隨之減小,直到靜不可聞。
這也是詩會的慣例。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那打場者就要開始吟詩作賦了。
而聽眾們,則是會保持安靜,等待着其詩作的傳響。
整個文淵湖之上,再次靜謐了起來。
不少人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柳紅等三人經歷過不少次這般場面了。
只是,這一次,三人不約而同的屏住了呼吸,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們又打量了蕭寧一眼。
好在,這個男人的面色看起來還算鎮定,這倒算是給他們打了一針強心劑。
只是。
很快!
隨着三人的目光流轉,落在了蕭寧身旁的方桌之上。
當那方桌之上的一卷白色紙張映入眼帘之時,三人才剛剛安撫下來的心臟,瞬間炸裂!
那是!
那分明是,自己三人剛剛交給蕭寧的詩詞啊。
只是。
為什麼那詩詞如今還保持着原來的樣子,甚至打開都不曾打開?
這?
不會吧!
難不成,這昌南王不是沒有準備好,而是壓根就沒有準備。
他根本就沒有看過這詩詞?
不是吧!
這個男人不靠譜,三人心中早就有所預料。
可是,就算再靠不住,也不至於這般吧。
餵到你嘴邊的東西啊?
你只管看看,背下來就可以了啊。
這等事,還能出了岔子?!
這下,三人徹底的傻了!
另外一邊。
柳若湘等人的目光,同樣跟隨着大眾的視線,聚攏了過來。
打量着站在那樓船一頭的男子,柳若湘微微搖了搖頭。
「哎,雖然昌南王的古琴彈得不錯,但他的格律,咱們早就有所耳聞。這般場面,真是為難他了啊。」
「誰說不是啊!只怕一會,那傳詩的小廝把這昌南王的詩作傳響,昌南王就要徹底的被口誅筆伐了啊。」
「原本還以為,這一輪的詩會,最終被口誅筆伐的會是宮姑娘。誰能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昌南王」
蘇洵與之對視一眼,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他突然覺得,如此之曲,那昌南王蕭寧是真的配不上。
這等琴曲,哪怕是自己,都不敢輕易為之賦詩,以免玷污這等琴曲,被人非議。
那秦向隅,怕是都會覺得壓力重重!
這昌南王?
哎,只能說,為難他了!
文淵閣中台之上。
宮雪的目光,朝着下方望去。
這會。
要說她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蕭寧,看你的了。」
宮雪心中很是清楚,今日自己的演奏,在蕭寧的襯托下,實在是達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的高度。
俗話說的好,好馬配好鞍。
一般來說,在這等詩會想要奪魁,不但曲要好,打場者的格律同樣不能太差。
只有兩者的高度統一,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
否則。
落後的那一方,總會被人詬病的。
可眼下,這琴曲實在是太過於驚艷了。
說實話,這等場面,哪怕是讓那秦向隅之流,前來為自己寫打場詩,依舊很難不為人詬病。
蕭寧的話,只能說,這般場面真的是把他架上了高台了啊。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願,蕭寧可以選出來一首不算太差的詩詞。
至少,不要被這詩會上的人追着罵啊。
如今。
宮雪心中全然沒有思考有關於奪魁之事,只是為那蕭寧擔憂。
擔憂其會不會因為此事,最終落得罵名。
齊菁菁的船上。
她的臉色陰沉如鐵,正死死地盯着中台之上的宮雪,目光陰森猙獰。
「好啊,好啊,這般意外都還能把場面搬回來,我倒是低估你們了!嗯?!」
「姐姐莫要擔憂!」
有丫鬟見自家主子這般模樣,連連湊了過來:
「這首琴曲雖然絕妙,但那宮雪的打場者,是那昌南王啊!有昌南王在那裏拖後腿,就算宮雪這次把古琴彈出了花來!」
「就算此次,她的表演力壓整個詩會,無人能及,最終也必定會輸給小姐!」
???
那齊菁菁原本心情就很差了。
在聽了這丫鬟的話後,她整個人的臉上,如同潑了一盆黑墨一般。
「你說什麼?誰力壓整個詩會?誰無人能及?啊?」
「啪」
齊菁菁一個大耳刮子抽了出去。
「昌南王,好好好,沒想到你還有這般本事!咱們走着瞧!喜歡彈琴是麼?待到淮北王揮師南下!」
「我會讓你個小白臉,好好地彈個夠!」
淮北王!
和蕭寧有着同樣繼承皇位資格的五王之一!
「小姐,昌南王要開始了。」
小琴屏住了呼吸,朝着宮雪的樓船看了過去。
畢竟,這宮雪姐姐的打場詩,那可是自己送過去的。
所以,儘管小琴跟這宮雪沒有什麼關係,依舊覺得參與感十足。
「嗯。」
李七柒微微點頭,眉頭輕鎖着,顯得有些擔憂。
「哎,宮雪今日的琴曲,演奏的實在是太過於絕妙了。此情此景,就算讓齊太白來,怕是都很難在一時半會,寫出一首足以媲美的格律。」
「那昌南王的處境,怕是有些不太妙啊!」
「好在,我們那兩首,同樣也是天機山才子們的佳作。雖然難免非議,但至少會比讓其寫那蛤蟆詩要好啊。」
對於接下來的場面,李七柒大致心中有數。
自己那兩首詩,雖然算不上足以傳世的大作。
但放在今夜的詩會上,是絕對夠用的。
最多,無非也就是落得個平庸之名罷了。
只要蕭寧把那些念出來,就算會被挑毛病,也不會太過。
李七柒心想着,就聽那邊,傳詩客的聲音,已然響起!
「罪魁賦!」
???
!!!
當這三字傳響之際,那李七柒原本還算安定的心,猛地懸了起來。
她先是迷茫的打量了對面,宮雪樓船之上的那身影一眼。
緊接着,又轉過頭看向了小琴,疑惑的問道:
「罪魁賦?小琴,咱們送過去的那兩首詩中,有這麼一首麼?為什麼我聽着這個名字,甚是陌生啊?」
「小姐,沒有啊!咱們送過去的詩詞裏,名字都是四個字的」
「什麼?」
李七柒聽後,只覺得心頭一顫。
不是?
這昌南王,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難不成,他還有一首更好的選擇?
不對不對!
罪魁賦!
罪魁!
這說的,明顯是宮雪啊!
所以。
這蕭寧是打算,親手給宮雪寫上一首賦?
他瘋了吧!
這昌南王的格律水準,還能寫賦的?
賦!
這是大堯近十年來,才剛剛興盛起來的文體。
講究的是,文章脈絡形散而魂不散!
整體押韻,對仗工整。
篇幅大而精!
大堯的第一篇賦,是那夜面郎君的《夜舟賦》。
可以說,正是那一篇賦,開創了大堯文壇的新天地。
而夜面郎君,更是成為了這等文體的開創鼻祖。
可以說,夜舟賦絕對算得上是,大堯文壇的頂峰作品!
其中的那句「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知不可乎驟得,托遺響於悲風。」
時至今日,都在為人傳唱,且在無人可望其項背。
除此之外。
那首賦中,可以說沒有一句話,不是大成之作。
因此。
有了這等先例在。
儘管後面有很多人想要作賦,但都因為前面有着這等泰山般的存在,而沒有勇氣。
而賦,更是成了大堯讀書人眼中,最難寫的文體。
可現在呢?
曾經寫出了蛤蟆詩這等炸裂的格律蕭寧,竟然要作賦?!
這怕不是瘋了吧!
要知道。
這麼多年了,大堯文壇之上,除了那《夜舟賦》之外,可是再也沒有出過一首像樣的賦啊?
這,昌南王到底想幹什麼?
大堯文壇興盛,對於詩會這等事,人們還都是抱着尊重的態度的。
一般來說,當傳詩客傳詩之時,人們除了讚嘆之外,是不會說其他的話,打斷傳詩時的這般安靜的。
然而。
此次!
當蕭寧的這首詞名出現之際。
整個詩會現場的文人墨客們,就再也坐不住了。
「不是吧?昌南王這是,要作賦?」
「開什麼玩笑?賦也是他能做的了的麼?」
「還沒有學會走路,就想要飛了?」
「真是笑話啊,這次,可真是有好戲看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s 4.074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