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來特尼王國,弗萊明港,海軍駐地。
「奧斯汀·道格,24歲,軍部孤兒院出身,曾任皇家炮兵團西西里亞地面炮兵連連長,軍銜上尉,嗯,資料無誤吧?」坐在辦公桌後的白襯衫胖子問道。現在正是初夏,他的白襯衫少扣了兩枚扣子,海軍制服外套隨意地掛在身後窗旁的架子上,奧斯汀注意到了制服肩部露出的四道槓。
於是他表情更加嚴肅,立正敬禮,大聲回答道:「報告長官,確認無誤!」
胖子咳嗽一聲,擺正了桌面上的名牌。
「為什麼調來海軍?」胖子皺起眉,抬眼看向面前表情嚴肅過頭的青年軍官,「你之前的服役記錄顯示,從軍校出來後你就一直待在皇家炮兵團。」
「報告長官!我不知道!」奧斯汀說得理直氣壯,因為他真的不確定自己為什麼會被調到海軍,就算是因為前線戰事失利也不應該這樣。
「你的檔案上說西西里亞地面炮兵連負責的防段在奧馬爾德海灘會戰中被很快擊潰,間接導致王國在奧馬爾德海灘的防線被敵軍過早突破,嗯,敵人僅僅只有一支登陸小隊,而西西里亞地面炮兵連是皇家炮兵團中的王牌之一,我想知道為什麼在兵力、地形雙重優勢下你還會慘敗?」胖子反覆翻閱只有四五頁的檔案,眉頭一直皺着,「這只是我個人的好奇心,你的檔案上沒有記錄詳細情況,額,對了,你叫我泰德就行,如果詳細情況涉密的話你可以不說。」
奧斯汀在心裏嘆息一聲,被從前線召回以來,這個問題他回答了不下於二十次。
「報告長官!敵方登陸小隊中出現了一名神眷者,他的能力可以有效抵禦我們的炮火打擊。」
奧斯汀說得含糊不清,剩下的部分軍部特別要求了禁止透露。
泰德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眉頭有所舒緩,但還是能凝聚出三道豎線,他放下檔案,雙手十指交叉在胸前,問道:「奧斯汀,你之前有過駕駛戰艦的經驗嗎?」
「報告長官!軍校時期駕駛過巡邏艇。」
「那你有指揮海軍作戰的經驗嗎?」
「報告長官!軍校里看過經典戰例。」
「行了!不要再報告長官了!」泰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問你,你有過海陸協同作戰的經驗嗎?」
「報告長官!我其實一直想成為海軍,但是畢業後被分配到了皇家炮兵團。」
「懂了,你沒有經驗。」泰德有些難以置信,他擔任弗萊明港海軍留守主官已經有25年,經手的調令沒有五千也有四千九,但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陸軍調海軍,當事人還沒有任何相關經驗的。
泰德拿起手邊的調令,仔細看清了上面寫的調任職位和邊緣處蓋了一溜的公章。
「兩個月前,由霍姆商業聯盟牽頭,我們梅來特尼以及多弗雷拉王國、奧里斯塔帝國、貝茲曼第二共和國、獨立城邦聯合體等特來門蘇沿岸國家簽訂了《協同私掠打擊條約》,每個國家需要指派一支艦隊負責打擊特來門蘇海域的海盜活動。我們梅來特尼王國決定新組建一支艦隊,其中會包含12艘最新式的戰艦。」
說到這裏,泰德抬頭看了一眼依舊站得筆直且面無表情的奧斯汀。
「你被調到這支新組建的艦隊,擔任其中一艘戰艦的艦長。」泰德越說越覺得難以理解,連帶着聲音都有些顫抖,「軍銜晉升為少校。」
說完這些,泰德只覺得自己25年來的經驗受到了衝擊,趕緊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恭喜你了,奧斯汀少校。」泰德艱難地在調令的最後一個空白位置蓋上了弗萊明港海軍駐地的章。
奧斯汀一開始看到自己吃了敗仗還不降反升,而且還被調到海軍的時候也是難以置信加難以理解,但他這一路過來已經習慣了。
於是他還是保持着「寵辱不驚」的表情,雙腳腳後跟「啪」地一靠,敬了個禮。
「具體分配情況會在後天出來,你的新制服等會兒會有人送到你的宿舍,這兩天你就暫時待命,順便學了解一下海軍作戰基本海軍作戰經典戰例。」泰德磕磕絆絆說完一句話,趕緊揮手讓這個見了鬼的年輕人出去。
奧斯汀配合地假裝聽不懂泰德到底要說什麼,乾脆利落地敬禮離開。
弗萊明港是梅來特尼王國在暖潮內海沿岸最大的一座海港城市,也是梅來特尼王國皇家海軍最重要的補給基地之一,奧斯汀好不容易來到這裏,當然不會整天待在宿舍里努力學習。海軍基礎作戰知識和經典戰例在這一路上他已經品鑑得夠多了,奧斯汀個人對此的評價是和陸軍大差不差,總之他決定去到處走走,提前適應一下自己的海軍生活。
皇家海軍的大部分艦隊都調到了與奧里斯塔帝國交戰的前線,因此現在在軍港里停泊的只有一些老弱病殘和少量等待出發的作戰艦隊,顯得非常空曠。奧斯汀坐在一個系纜樁上,看着後勤人員不斷把物資搬運到停泊的戰艦上。他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帶領戰艦行駛在深藍色海面上的情景——遠處是炮火連天的黑旗海盜,身邊是聲音洪亮的水手,奧斯汀舔了舔嘴唇,手心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嘿!棕狗!是你嗎!棕狗!」清亮的喊聲把他從幻想中帶出,疑惑地回頭,然後看到了不遠處有些熟悉的英氣十足的面孔。
久遠的記憶被喚醒,奧斯汀眼神閃爍,很快想起了那個名字:「凡亞?」
「哈哈!果然是你!很好!我還以為你忘了我呢!」凡尼亞已經跑到了奧斯汀面前,「我可還記得八歲那年我帶你去偷酒鬼哈利種的覆盆子」
「然後被抓住吊起來打了一頓是嗎?」奧斯汀站起來,大笑着接上話,「當時可是在醫務室躺了半個周才下地。」
「凡亞,你怎麼會在這裏,而且」奧斯汀有些疑惑,直到兩人分開的時候,凡尼亞一直都高了他快兩個頭,現在反而矮了他一些。
凡尼亞把頭上的船長三角帽脫下來,露出酒紅色的半長碎發,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勢。
奧斯汀掃視了一眼凡尼亞的胸部,嘴角有些抽搐:「等等凡亞,我記得,額,小時候你好像是個男孩吧?怎麼」
凡尼亞收回張開的手臂,拿帽子敲了奧斯汀的額頭一下:「小時候你們也沒問過我啊。」
確實是這樣,小時候的凡尼亞的身材高大,而且是搗蛋的一把好手,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們自然也就把她當作了男孩子。
「凡尼亞可不一定就是男孩的名字。」凡尼亞伸手錘了奧斯汀的胸口一下,然後回頭走向衛兵把守的大門,「你現在應該沒事吧?走啊,咱們去喝一杯,好些年不見了,敘敘舊。」
他鄉遇故知的激動迅速沖淡了疑惑,奧斯汀笑着跟了上去。
港口城市的繁華並沒有因為兩國的戰事消減,來自多弗雷拉王國的商隊反而比以前還更多,民用碼頭區充斥着水手與扛包工的大嗓門,空氣中瀰漫着死魚與香料混合的奇怪氣味,兩人匆匆走過,凡尼亞順手從煙販盒子裏拿走一包香煙,又從乞丐的破碗中抓了一枚銅幣扔到了煙販的盒子裏。
穿過成群結隊的乞丐和濃妝艷抹的妓女,兩人七拐八繞走到了小巷深處的一家酒館,凡尼亞一腳踹開門,大聲喊道:「嘿!老疤臉,今天我朋友來,給我來兩紮黑啤!」
此時剛到傍晚,酒館很冷清,裏面只有酒保和幾個侍者坐在一起打牌。其中穿黑色西裝馬甲的疤臉中年男人抬起頭,露出一抹駭人的微笑道:「嘖嘖,咱們的荊棘花今天總算找到小白臉了?嘶,還挺好看的。」
奧斯汀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倒不是男女關係問題,只是他第一次聽別人夸自己帥,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棕發綠眼,身材勻稱,身上又帶有常年沙場的軍人氣勢,不管從形象還是氣質上來說都算是中上水平的好小伙,但常年在陸軍和一群大頭兵乾瞪眼,很少有人會討論這方面的事情。
倒是凡尼亞沒有半點侷促,大大咧咧地找到一張桌子坐下,拍着桌面喊道:「少給老娘扯這些屁話,趕緊拿酒,老娘今天第一個照顧你生意。」
老疤臉聳聳肩,扔下手裏的紙牌走到吧枱後面:「算了吧,老子賣酒不賣身。」
「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記得你不是應該在陸軍服役嗎?」凡尼亞朝吧枱方向豎了個中指,轉頭看向奧斯汀,露出一口白牙,「難不成是陸軍有打算和海軍協同作戰?我就說那些老頭子活太久把腦子熬萎縮了,早這麼玩不贏他媽幾十回了,還輪得到現在和奧里斯塔那群狗屎一樣的傢伙在海上你來我回地拉扯?要我說那群老逼就該全給他上斷頭台」
凡尼亞似乎並不太在意奧斯汀的回答,自顧自地把話題扯到了十萬米之外,引得旁邊打牌的侍者也禁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
「咳咳,不好意思扯遠了,回來回來,棕狗,你到底幹嘛來了?」
奧斯汀看着面前冒着氣泡的黑褐色液體,表情有些複雜:「前段時間在奧馬爾德海灘吃了敗仗」
凡尼亞才聽到開頭就變了臉色,急忙抬手打住奧斯汀後面的話,端起一杯啤酒道:「我聽說了,那也不應該是你的責任對吧,當時在那裏的部隊海了去了,這責任分不到你頭上。」說完半截,她朝旁邊一桌使了個眼色。
旁邊的侍者心神領會,站起來附和道:「對對對,我聽說是因為一支叫西西里亞地面炮兵連的部隊率先潰退才導致奧馬爾德會戰大敗。」
「就算被調到後方做文職了也不必氣餒,我聽說文職升得更快,而且還不用上前線拼死拼活的。」凡尼亞拍了拍奧斯汀的肩膀,「來!幹了這一杯!過去的就過去了!」
奧斯汀哭笑不得,只能陪着她喝下一杯。
凡尼亞又抬手阻止了正要張嘴說話的奧斯汀,笑道:「你被調到什麼崗位了?說說,姐姐我怎麼說也是個海軍實權中尉,在弗萊明港這塊還是有點面子的。」
旁邊的侍者又是恰到好處的吹捧。
「額其實我被任命為了新組建艦隊中一艘船的艦長,軍銜嘛升到少校了。」
沉默是今晚的艾伯特橋。
「棕狗,咱們同歲,你今年應該也是24吧?」
「是的。」
「24歲做到海軍少校你他媽的我他媽的」
沉默半晌後,凡尼亞給了自己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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