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馬車上。
周執正聽着二十三在那裏搖頭晃腦地念詩。
「離開了那個白髮人龍,周執你一定很壓抑吧?」
二十三忽然停止念詩,關切地問道。
周執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有沒有可能,曾經那個無所不能的病人協會會長【二十三】真實的性格,就是這樣的,她有可能私藏着一本笑話大全,天天在那裏翻來覆去地觀看,找尋着說笑話的技巧。
「倒也沒有這麼壓抑。」
周執如實說道。
二十三一本正經地說成人笑話確實是有點好笑的,這一點周執不得不承認。
春日至。
六國的暗流,已經轉變為明面上的紛爭。
各色疫病聯袂來襲,使得原本狄秋硯打算跟着周執向東參加宮的【最高疫斗】的想法偃旗息鼓。
承歡郡地處與真空還有大量非六國地區的交界處,那個地方,確實需要狄秋硯這樣的強力人龍坐鎮,總不能依靠承歡郡防疫部門那個老得快要死的老人龍出手,根據小秋在床上說,她原本是打算找上人家稍微先給他一個下馬威。
結果,那個承歡老人龍起都要起不來了,就此做罷。
最終,也只有周執一人向東而行。
一輛疫獸【邪眼馬】所駕駛的馬車,在承運的地界行駛着。
感受着承運波瀾壯闊的風景。
「順着遠干之流,一路返歸。」
周執總感覺自己才剛剛從承運的首都離開,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要回宮。
總感覺,華天那個小子發出挑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一路走來,周執甚至沒有感覺到時間的變化。
「對了,二十三小姐。」
周執輕聲詢問道:「之前我讓你找的那些資料,你找到了麼?」
二十三回答道:「你問的是那塊【琥珀】還是余的前身?」
周執神色一動:「如果有的話,就都告訴我。」
二十三想了想:「余之前在承歡郡的圖書館中找尋過古籍資料,在一卷名為【災厄通記】的書中,曾經有記載,某些古代滅疫士能夠通過特殊的【琥珀】將自己保存千年以上,雖然會經歷磨損和記憶缺失,但至少能夠保證自身不死。」
周執輕輕點頭。
對於二十三的身份,周執這個比較相信一些。
大災害期間所遺留下來的古代滅疫士。
「不過」
二十三繼續說道:「在承運的關於大災害典籍中,並沒有出現過類似【二十三】,又或者是使用【遺傳滅疫術】的滅疫士。」
「要麼是訊息被抹除,要麼是千年之前,並不存在二十三這個人。」
二十三坦然的模樣,仿佛根本不是在討論自己。
周執感受着馬車上的顛簸,順便用遺傳滅疫術給快樂小馬來了一個恩賜,讓它跑得穩妥開心一點,然後繼續探討:「二十三曾經和我說過,她大概六百歲,自然是沒有經歷過大災害的。」
說着,周執搖晃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雙螺旋墜飾】,這可是他和會長大人的定情信物。
二十三在那虛假地搖頭晃腦,讓周執想起了自己另外一個好朋友,在選秀大會後,蛔蟲少爺也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了,不過以他的能力,不管怎樣都能夠活下來。
「關於六百年間的記錄,余翻閱了不少,並且,在其中找到了相對確切的訊息。」
「關於【神啟少女】。」
二十三回應道。
哦?
聽到神啟少女這個詞,周執就想起自己的老系統給二十三的評價。
還有另外一個評價便是
『世界之藥。』
「這段有點多,余直接傳輸給你吧。」
二十三說道。
約莫十五分鐘之後,周執把人工智能小二十三總結的內容看完。
歷史中,關於神啟少女的記載並不算多。
在大概六百年前,極樂和大淵中部的一座教堂中,一位修女從某個遺蹟深處挖掘出了一塊琥珀,那塊琥珀中,存在着一個沉睡的少女,
那位修女,將此物奉為神降。
然後就是六國戰爭和疫病襲擊。
數百年的時間,足夠將時代的痕跡所抹去。
在大概五百年前,神啟少女從琥珀中解封出來,身邊似乎有一個男人。
不過那個男人很早就死掉了。
二十三註:這件事情來自生命銀行【自生命來】第二百三十七期扉頁的奇聞軼事,該報刊現已停刊。
「往事,不可追啊。」
周執嘆了口氣。
關於二十三的秘密,對於自己而言是繼承意志的途徑。
半個月後。
承運王朝,金姚郡。
整個塵歌坊市都知曉,這裏來了一個面容俊俏,帶着一匹價值不菲的疫獸的年輕滅疫士。
仿佛沒有途徑限制,只要有病化的痕跡,就可以去看。
能力卓絕,藥到病除。
甚至看病不收診金,完全可以說是在做慈善。
方天照宣佈大幅度降低治療費用,自然是大好事,但同時,也帶來了新的問題。
整個承運,醫療系統的壓力很大。
這也是,方天照作出這個抉擇的必然結果。
「周染滅疫士!」
「您可真是活菩薩啊。」
面前的老者千恩萬謝,周執微笑着將其扶起。
這種事情,每天在自己這個名為【秋冬堂】的醫館中會出現很多次。
肅清疫病,拯救病人。
這本就是滅疫士的天職。
「今日,還有最後一個號了。」
二十三的工作效率非常高:「是他。」
來的人是患者的母親,她倒是看起來開朗,只是周執從其中看出了一些被遮蓋的憂鬱。
「大夫您可以去看看,阿寶」
母親臉色帶着祈求的神色,她低聲道:「我們帶着他去了金姚第一醫館,然後確認了」
「【淋巴癌】。」
周執面色平靜。
看向手中的報告單。
二十三的訊息隨後而至。
「病化來源:淋巴癌。」
「該病人身患瀰漫性大 B 細胞淋巴瘤,免疫組化陽性。」
「病灶位於腹腔,和小腸邊界不清,輸尿管膀胱受累。」
周執表情未變。
和阿寶的母親交談。
阿寶的母親,已經辭去工作,而阿寶的父親,則在老家賺錢治病。
不過,杯水車薪。
金姚第一醫學院所嘗試的前沿醫學嵌合抗原受體 T 細胞治療,徹底失敗。
而代價,就是,五十四萬承運銀兩一針。
一個月後複查,包塊縮小,活性受抑,腫瘤活性升高,這意味着,對於阿寶家人來說散盡家財的治療徹底失敗。
「阿寶現在轉移到了第三醫學院【膀胱出血】【尿血塊】。」
周執嘆了口氣,關閉了醫館,跟着阿寶的母親去了醫院。
到了現場,周執看到了一臉蒼白的少年。
阿寶是一個初級醫學院二年級的學生,看起來青澀和靦腆。
只是,現在的模樣,可以算得上是狼狽。
「腫瘤壓迫膀胱,所以在腫瘤消解之後,導致膀胱內壁出血。」
周執第一次感覺到,系統這麼直觀地呈現,是一種很蒼白的語言。
沉默了一會。
二十三在周執的大腦中開口道。
「他活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