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西1794 第395章 「工程師」與「鼴鼠」（上）

    英格蘭，肯特郡，梅德斯通。文字谷 www.wenzigu.com

    作為郡治的梅德斯通城，它位於倫敦東南方約50公里處，作為泰晤士支流的麥德偉河，靜靜的穿過這座古老的小城。

    儘管早在一干七百年前的古羅馬帝國時期，梅德斯通及城堡就已經存在了，然而時至今日，肯特郡的首府依然只是一座小城，即便是算上郊區，總人口也不足3萬。

    且不說與百萬人口的龐大倫敦相比，哪怕是近在咫尺，同屬肯特郡，但位於泰晤士河邊的羅切斯特鎮，人口都已接近5萬。

    不過，這些都不是蘇格蘭人約翰·古拉格斯考慮的重點。他的所作所為，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紮根於肯特郡，努力在英格蘭的「後花園」不斷的發展壯大起來。直到有那麼一天，代表共和國的紅白藍三色旗成功飄揚於不列顛島上。

    沒錯，這個名叫約翰·古拉格斯的蘇格蘭人，就是克勞德·皮埃爾，軍事情報局的第三號人物，上校軍銜。

    然而在軍情局的檔案中，皮埃爾上校已在一年前，不幸陣亡於加泰羅尼亞的戰場上，其上校軍銜也是法國政-府事後追授的。

    於是從1794年12月之後，世上再無克勞德·皮埃爾此人，只有一個代號「工程師」的高級間諜。除了安德魯與軍情局局長布魯斯將軍外，再無第三人知道「工程師」的真實身份。

    不久，工程師獲得了一個全新的身份，名叫約翰·古拉格斯的蘇格蘭人。此人與麥克唐納將軍一樣，父輩都是蘇格蘭詹姆斯黨。

    所謂的詹姆斯黨，指支持斯圖亞特王朝君主詹姆斯二世及其後代奪回英國王位的一個政治、軍事團體，多為天主教教徒組成。1745年，小王位覬覦者查爾斯·愛德華·斯圖亞特在法國的資助下進行了叛亂，兵敗卡洛登戰役後，流亡於法國、德意志等地。

    與不甘心軍事失敗，陪同偽王查爾斯逃亡到海峽對岸的法國，繼續抗爭漢諾威王朝的老麥克唐納不同，古拉格斯家族為了能日後重返英國，在1766年選擇了流放到北美殖民地。

    命運女神似乎不怎麼眷顧古拉格斯家族，這個古老的蘇格蘭家族即便是移民新大陸，可霉運一直沒有消除，依然伴隨左右。

    在北美獨立戰爭期間，身處新英格蘭地區的古拉格斯家族再次站錯了隊。那是他們選擇與英國殖民當局合作，充當了英軍的劊子手，打壓北美13州，尤其是新英格蘭地區的「愛國者」。

    等到戰爭結束後的第二年（1784年），古拉格斯家族遭遇血腥報復。一天夜裏，家族所處的莊園被一群武裝蒙面人攻破，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統統葬身於火海。僅有遠在南美叢林探險的小兒子，18歲的約翰·古拉格斯得以倖存。

    數周之後，美國政-府宣佈了最終的調查結果，宣稱造成古拉格斯家族滅族慘案的罪魁禍首，就是那些「不服王化」，四處作亂的印第安野蠻人。

    可事實上，新英格蘭地區的印第安部落早在20多年前，就被英國殖民地當局驅趕到五大湖區的西面與南部，與後來的古拉格斯家族根本毫無交集。

    1794年12月上旬，消失了10年的約翰·古拉格斯與他的代表律師忽然出現於倫敦聯合王國最高法院的台階上。

    古拉格斯的全權律師在二十多位新聞記者面前，代表自己的當事人強烈控訴了美國人的暴行。

    那是10年前，華盛頓和他領導的叛亂政-府為報復北美13州獨立戰爭期間，大力支持過英國殖民當局的古拉格斯家族，於1785年秘密指使新英格蘭地區的武裝民兵屠殺了古拉格斯家族。

    事後，暴徒們為掩蓋他們犯下的殘忍罪行，還縱火焚燒了整個莊園及裏面的50多位不幸遇難者，並將罪名嫁禍給印第安部落。

    不得不說，古拉格斯這份聲明掌握的時機恰到好處。

    那是1794年11月，美國特使，最高法院院長約翰·傑伊與英國外交部簽署了一份被後世成為《傑伊條約》的和平方案，從而暫時中止英美兩國的戰爭。

    然而，《傑伊條約》必須得到英美兩國議會的投票批准，方能正式生效。不過這一期間，英國貴族院（上院）、國王喬治三世與聯合王國的最高法院都可以否決來自英國下院批准的《傑伊條約》。

    如今，小皮特內閣已經得到了英國上下兩院的支持，而英王喬治三世是個瘋子，基本上喪失了國王的權力。然而，在倫敦最高法院裏面，卻有輝格黨的兩位法官屬於小皮特首相的死對頭。

    毫無疑問，只要其中一名輝格黨法官接受了約翰·古拉格斯的訴訟，這個《傑伊條約》大概率就會遭到最高法院的否決。

    在驗證了約翰·古拉格斯作為古拉格斯家族唯一倖存者的真實身份後，英國外交大臣與美國特使迅速達成對古拉格斯家族的補償措施。

    這其中，身為最高法院院長的約翰·傑伊代表美國政-府，承諾將給予古拉格斯家族兩萬英鎊的現金損失。不僅如此，古拉格斯家族莊園及其附屬土地也都歸還給約翰·古拉格斯，及其指定繼承人；

    至於英王喬治三世與白金漢宮感動於古拉格斯家族對大英帝國的無限忠誠，不僅赦免了古拉格斯家族之前的種種罪行，還賞賜了約翰·古拉格斯一個爵士頭銜。一個非世襲的終身貴族。

    不過，約翰·古拉格斯一旦接受了英美兩國達成的補償方案，那麼他就必須簽署一份聲明，承認10年前的那一樁滅門慘案屬於印第安蠻人部落所為。

    很快，從1795年開始，在倫敦就多了一個約翰·古拉格斯爵士，他不僅在英格蘭銀行里擁有兩萬英鎊的巨額財富，還在北美大陸的新英格蘭地區，擁有一片超過150英畝（約65公頃）的肥沃土地。

    毫無疑問，這位新晉的英國爵士約翰·古拉格斯，其真實身份，就是克勞德·皮埃爾，一位「已陣亡」在赫魯納攻防戰的法軍上校，如今代號「工程師」。

    至於真實的約翰·古拉格斯多年前因為一場黃熱病（瘧疾），死在南美的熱帶雨林中。而他的同夥，一名加泰羅尼亞商人將古拉格斯的所有物品，包括私人日記，統統帶到了巴塞羅那，最後成為法軍和軍情局的戰利品。

    等到安德魯看完了約翰·古拉格斯的日記之後，就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潛伏方案。最終他敲定了皮埃爾作為被命名為「鼴鼠方案」的執行人。

    那是克勞德·皮埃爾與約翰·古拉格斯的年齡、身材與相貌都很相似，此外皮埃爾的英語說得非常流利，還是典型的倫敦腔，這屬於當時蘇格蘭詹姆斯黨的標配。

    加之最後見過的約翰·古拉格斯的加泰羅尼亞商人也已經死於戰亂之中。所以，只要擁有古拉格斯家族信物，誰就是古拉格斯家族唯一的繼承人，約翰·古拉格斯。

    英國官方用了兩周多的時間，經過一系列的縝密調查，最終還是確認了約翰·古拉格斯，作為古拉格斯家族唯一繼承人的身份。

    至此，約翰·古拉格斯爵士，或是「工程師」正式落戶於倫敦。

    隨後的日子裏，這位英國爵士就依照安德魯統帥的指示，做了三件事情。第一，前往有着英格蘭後花園之稱的肯特郡，花費重金大肆收購包括斯諾登煤礦在內的多座廢棄煤礦；第二，慫恿技師莫茲利從布拉馬工廠離職，然後投入資金，從莫茲利工廠里謀取股份和部分管理權；第三，以效忠英王喬治三世的蘇格蘭貴族身份，贏得同樣是蘇格蘭男爵的英國海軍大臣助理，未來的英國海軍大臣，喬治·梅爾維爾勳爵的信任。

    第一個任務，根本就是毫無難度可言。在18世紀晚期的時候，隨着瓦特蒸汽機和工業革命的迅猛發展，英國社會對於煤礦的需求量與日俱增。當時的英格蘭就如同後世的科威特，大部分的英國人都相信，從自己地里一鋤頭挖下去，也許就能得到黑色黃金-煤炭。

    兩年前的肯特郡，就有一名叫布里奇的有錢人就是這樣認為，只是事後的結果顯得及其殘酷。在前後投資了五萬英鎊，購買了肯特郡的煤礦開採權，還一口氣開挖了六七座礦井，卻僅有一座井裏出煤，而且還是劣質的褐煤。

    一夜之間，來自肯特郡的煤礦股票在倫敦證券交易市場中，徹底淪為廢紙一張。數干人的投資一下子變得一無所有。

    在經過無數債權人的苦苦逼迫，已經徹底走投無路的商人布里奇，最終不得不忍痛將自己干辛萬苦獲得的肯特郡的煤礦開採權，附帶所有礦井以五干英鎊的低價，打包賣給了來自倫敦的古拉格斯爵士。而之前，布里奇與合伙人共同投資了五萬英鎊的成本。

    等到兩個月之後，放棄了肯特郡煤礦開採權的布里奇聽到了一個令他撕心裂肺的消息。那是來自倫敦的古拉格斯爵士招聘了新的煤礦工程師，組織了大批有經驗的礦工，重新挖掘了斯諾登煤礦，居然在礦井裏得到了大量的優質白煤（無煙煤）。

    不久之後，第二座礦井，第三座礦井相繼出煤，大部分都是高質量的無煙煤，得益於泰晤士河的便利運輸條件，肯特郡煤礦出產的優質白煤，遭到倫敦及周邊工廠的瘋狂搶購。

    同樣是一夜之間，重新上市的肯特郡煤礦股份，就讓年輕的古拉格斯爵士的財富膨脹了30倍，個人淨資產超過了16萬英鎊。

    此刻，化身為英國爵士的皮埃爾，開始懷疑遠在巴黎的安德魯執政官是不是一位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眷者」，居然知道被所有英國人視為貧礦之地的肯特郡，居然也能起死回生，擁有一系列優質無煙煤礦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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