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李修平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至少是第一次如此清醒的直面死亡。
確定李修平的鮮血已經止住之後,徐半生已經滿頭大汗,這才開口問道:「怎麼樣?」
李修平並沒有回答,此刻他心裏的恐懼還未消散,但一雙手卻緊緊的握着拳頭。
這一刻,李修平才意識到,之前他的想法還是過於天真了,也意識到修真的世界比他想像的要殘酷得多。
自昨晚那一戰之後,他原本以為對方已經逃遁,最起碼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在他面前,甚至覺得以後都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可這才一晚,那人卻又出現了,而且還給予他致命一擊。
他現在之所以還能活着,可以說完全就是運氣。要不是他的柴刀是掛在左邊,取刀時候的身體動作過大,那一劍就足以讓他死上幾次;要不是這兩年不斷跟妖獸廝殺,對周圍的風吹草動有着異常的敏銳感知,等那一劍刺入他的心臟他怕是都還不及反應。
那人必須死!因為他如果不死,自己就得死。
李修平似乎突然想起什麼,不由得將注意力放在風雷閣那兩人身上。
這個時候,若是那兩人出手,他絕沒有任何還手的可能,唯一的保障就是徐半生身上那顆地龍珠。
「地龍珠!」這是李修平開口的第一句話,而這時候距離他被刺殺已經過去了差不多半柱香時間。
徐半生一愣,雖然不明白,但還是掏出了那顆地龍珠。
其實風雷閣那兩人真要出手,早就出手了,根本不可能等到這個時候。但李修平這種時候做出任何過激的舉動,其實都屬正常,別說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任何人遇到同樣的情況,都不可能將一切想得那麼清楚,最先考慮的,必然是自己的性命安全。
所以徐半生拿出地龍珠之後,便接着道:「讓他們先走。」
徐半生再次一愣,然後點了點頭,拿着地龍珠起身,看着風雷閣那兩人。
何君臨和她那名師弟都不傻,自然能看出李修平的心思,所以此刻都眉頭緊皺。
何君臨並沒有說什麼,倒是她那名師弟憤然道:「你什麼意思?害怕我們會趁你受傷對你出手?」
李修平這時候閉着雙眼,冷聲道:「他們如果不走,就把地龍珠扔出去,大家一起死。」
何君臨臉色恢復正常,對着李修平拱手道:「李公子保重。」
說完,當先向前走去。
她那名師弟顯然怒氣未消,只是看着徐半生手中那顆珠子,也沒膽量多說什麼,更何況師姐都已經走了,他也就沒必要留下來;而且他其實是不喜歡李修平這幾人的,巴不得早點跟他們分道揚鑣,恨不得那姓李的小子死的越快越好。
風雷閣的兩人走後,李修平才睜開雙眼,道:「將我扶到馬車上,繼續趕路。」
徐半生和趕車的漢子都一臉震驚的看着李修平。
如今難道不是停下來好好休息?
李修平並沒有解釋,催促道:「走!」
徐半生便只能照着李修平說的做。
這場突如其來的襲殺很顯然把徐半生和趕車的漢子也嚇得不輕,趕車的漢子直到此刻都沒有回神,雖然驅趕着馬車,但一雙眼睛裏卻滿是茫然;而徐半生雖然坐在李修平身邊,但卻一直警惕着周圍的風吹草動,手中更是死死的拽着那顆地龍珠。
「程叔叔,咱們換一條路走。」馬車裏,李修平的聲音傳來。
趕車的漢子收回思緒,然後自腰間取出一張地圖,展開之後一邊驅趕着馬車繼續前行,一邊觀看着地圖,並通過周圍的地形來確定此刻所處的大致位置。
過了一會之後,漢子說道:「此去雲州城有兩條路,不過另一條路早就已經荒廢了,不知道還能不能通行,而且要多出四五天的路程。」
說着,漢子將地圖遞入馬車裏。
徐半生接過地圖,然後將其展開,擺在李修平眼前。
李修平看着地圖,問道:「我們現在在哪裏?」
徐半生便伸手指着地圖上的一個點,說道:「我們剛剛離開白石鎮,現在應該在這個位置。」
李修平又思索了一會,然後說道:「就走另一條路。」
說完,讓徐半生將地圖還給漢子。
隨着時間持續,眾人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只是李修平重傷在身,再加上一路顛簸,傷勢不僅沒有半點好轉,反而越發嚴重。
徐半生實在不明白,開口詢問:「為什麼要繞路,我們現在難道不是越快回到華陽宗越好嗎?」
李修平點頭道:「那人必然也是這般想的,所以肯定會在前方等着我們,尋找可以再出手的機會。」
徐半生皺眉道:「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急着趕路,就你現在的情況,這樣只會加重傷勢。」
李修平便道:「那人雖然成功重創於我,但顯然沒來得及確定我的傷勢,我們這個時候啟程,可以讓他心裏有着更多的疑慮和猜測,而這也是我們擺脫他視線的最好機會。」
徐半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另一邊,風雷閣那名男弟子此刻憤憤不平,冷聲道:「師姐,那李修平算個什麼東西,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憑什麼那麼對我們。」
何君臨並沒有回答,而是皺着眉頭,幽幽道:「我之前以為此人聰慧過人,倒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咱們如果真要對他不利,哪裏會等他有所反應?他如今遭受重創,若是有我們在,還能取到震懾效果,如今將我們趕走,若是遇上危險,哪怕那徐半生手中有着地龍珠,怕是也很難活着回到華陽宗。」
他那名師弟撇嘴道:「死了才好,最好一個不留。」
何君臨發出一聲嘆息,道:「走吧,一切自有命數,只能說明咱們風雷閣沒有這樁緣分。」
「什麼意思?」她那名師弟不由得皺起眉頭。
何君臨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繼續前行。
何君臨只是覺得,連陳家都能那般對待這位歐冶先生的弟子,顯然這李修平身上肯定是有着過人之處的。不論陳家是出於何種目的,風雷閣若是能跟這李修平打好關係,對風雷閣來說,至少不會是什麼壞事。
再有一點,那就是陳婉蓉。
在陳婉蓉還沒名震雲州之前,她也是天才,也是人人仰慕的存在。可陳婉蓉出現之後,她就直接被所有人遺忘,無論走到哪裏,人們所討論的,都是陳婉蓉,無論她做什麼,都不會有人再將她當回事,甚至是宗門裏的那些同門,也是一樣。
既然陳婉蓉要結交李修平,那麼不管這李修平有沒有本事,有沒有價值,她也必須結交。
若是這李修平今後沒有什麼能耐也就罷了,可若是這李修平真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出來,別人又會說陳家那位千金慧眼識珠,反倒是她何君臨,明明也有一樣的機會,卻根本抓不住。
她何君臨可以被陳婉蓉比下去,但絕不能在同一個選擇上,不如陳婉蓉。
唯有如此,她才不至於被陳婉蓉徹底壓得抬不起頭。
修行路還長,到底誰能笑到最後,為時尚早。
所以李修平是死是活,她其實並不在乎。當然,死了最好,一想到那小子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她實在是生不出半點好感。
李修平等人換了另一條路之後,越發顛簸,好好的人尚且難以忍受,更別說李修平現在的情況,沒走多遠,一口鮮血就直接吐了出來,而且意識明顯已經有些迷離,徐半生便只能讓趕車的漢子停下。
再這麼下去,就算李修平沒有被那人殺死,怕是也得重傷不治而亡。
他還有地龍珠,誰要是敢靠近,大不了同歸於盡,當務之急,是必須穩住李修平的傷勢,保住他這條小命。
雖然傷的是李修平,但徐半生心裏的恐懼和擔憂卻一點不少。如今已經知道那人跟朝仙門的關係,那麼就朝仙門跟華陽宗的恩怨,那人絕不會放過他。如今不過是覺得他的威脅不如李修平,所以將李修平當成首要目標而已。
也就是說,李修平死了以後,就會輪到他。
一念及此,徐半生不免要在心裏罵他那個沒良心的師父幾句,天底下哪有這樣做師父的。
罵完了師父,他不免就會想,如果這次大難不死,以後該怎麼找朝仙門算賬
李修平此刻已經再也支撐不住,昏迷了過去,所以漢子將馬車停下之後,徐半生只能繼續催動自己體內的真氣,護住李修平的心脈。
這種辦法,其實效果甚微,而且對體內真氣消耗巨大,但他除了這樣做,根本不知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他只是一個剛剛進入練氣七層的小修士,連築基是什麼都沒弄清楚,又如何知道怎麼救人性命。
他也很清楚,這種時候,如此程度的驅動真氣為李修平治療,一旦出現什麼變故,只會讓他們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但他沒有辦法,他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這人還是他未來的小師弟,是師父託付他帶回華陽宗的小師弟,雖說還未正式入門。
這個比他小的傢伙有的時候確實很欠揍,而且總使喚他這個師兄。但此刻看着李修平這個樣子,他莫名的覺得心裏難受,難受得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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