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半生休息了一會之後,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向馬車。
他將車簾拉開,剛準備說幾句佩服的言語,卻發現馬車裏全是鮮血,不由得臉色一變,抬眼看去,只見李修平坐在馬車裏,臉色蒼白得幾乎沒有一絲血色。
「你不是說沒事?」徐半生皺眉問道。
李修平伸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徐半生頓時瞭然,直接爬上馬車,鑽入車廂,壓低聲音問道:「真沒事?」
李修平苦澀道:「你看我像沒事嗎?不過不能讓那些人看出來,咱們接下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管是這黑骨藤還是你那伏妖令,都可能讓他們生出殺人奪寶的心思。」
徐半生咧嘴笑道:「財帛動人心,我懂。」
他看着李修平,擔憂道:「不過你這傷勢」
李修平故作鎮定的回道:「劍意反噬,以前也經常有過,休息幾天就好。」
徐半生還真相信了,沒辦法,之前在鐵匠鋪的時候,李修平的傷勢看起來也很重,但他說休息一下就好,還真休息一下就好。而且徐半生覺得,李修平也沒必要欺騙他。
既然放下心來,徐半生便將那根黑骨藤撿了起來,皺眉道:「這東西有什麼用?」
李修平搖頭道:「不清楚,就是覺得不凡,先拿着再說,有用當然最好,若是無用,丟了便是。」
徐半生點頭道:「那倒也是,萬一真是什麼寶貝,落在那些人手裏,可就虧大了。」
李修平接着道:「你今晚多注意這群人,我休息一下。」
徐半生點了點頭,不再打擾李修平,走出車廂,在車廂前的木板上坐下,看着遠處那些修士。
因為離得有些遠,所以聽不清楚那些人在說什麼。
那群修士此刻聚在一起,當然是先確定自身的傷勢和損失。
那樣的戰鬥,要說誰一點傷也沒有,那當然不大可能,哪怕是兩名築基修士,此刻也傷勢不輕。要不是後面李修平和徐半生加入戰鬥,成為那黑骨藤的主要攻擊對象,他們的傷勢只會更重,甚至可能丟掉性命。
十一個人,死了三個,兩個重傷,其中一個還斷了一條手臂,加上損壞的靈寶,這一晚上可謂是損失慘重。
這時候一名弟子抱怨道:「真他娘的倒霉,剛出門就遇上這麼強大的妖獸。」
姓殷的修士說道:「修行之路,本就兇險萬分。如果不是那兩人,咱們怕是」
他沒有往下說,而是看向馬車方向,不免有些苦澀。
頓時有人開口問道:「殷師兄能看出這三人來自哪裏?」
姓殷的修士還沒回答,姓晁的修士便道:「那漢子身上穿的,是夜行司的服飾,至於那兩人」
他搖了搖頭,接着道:「應該不是夜行司之人,先不說夜行司有沒有這麼厲害的人,光是那鎮妖符和伏妖令,就不是夜行司能夠拿出來的。」
一名修士點頭道:「確實,鎮妖符倒也罷了,那伏妖令,可是真正的寶物,如果沒有那枚伏妖令的最後一擊,咱們還真不一定能擊殺這隻妖物。」
一個女修這時候說道:「如果不是他們生火,也不會引來這麼強大的妖獸,吳師兄他們也不會」
姓殷的修士說道:「行了,這事休要再提。他們既然能有這般能耐,自然比咱們更清楚如何避免遭遇妖獸,跟生不生火,應該沒什麼關係。只不過是咱們倒霉,正好碰到了而已。」
姓晁的修士點頭道:「這三人既然能拿出鎮妖符和伏妖令,身份必然不低,咱們還是不要跟他們發生過節才好,還有那少年手中那把柴刀,可不簡單,咱們拼盡全力也無法斬斷那古怪的藤蔓,可那把柴刀卻一碰就斷,只怕足以媲美靈器了。」
姓殷的修士點頭道:「晁師弟說的沒錯,雖然現在的危險已經解除,但前面還有七峽山,說不得咱們之後還得仰仗他們,別把關係弄得太僵。」
這時候姓柳的女修皺眉道:「可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一個練氣都沒到的傢伙,怎麼可能擁有這等實力?」
所有人也都帶着好奇,看着姓殷的修士。
姓殷的修士擺手道:「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更何況是在修行界,我們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們現在之所以好奇,想不明白,那是因為你們見識還不夠,等以後境界高了,走過的地方多了,自然也就能夠想明白了。」
眾人便都點了點頭,顯然這位殷師兄說什麼,他們都覺得有道理。
姓殷的修士接着道:「早點休息吧,明早還要趕路,你們傷勢都不輕,今晚我跟晁師弟輪流守夜。」
姓柳的少女急忙道:「怎麼能讓兩位師兄幫我們守夜,還是我來吧。」
姓晁的修士笑着道:「柳師妹聽話,聽殷師兄安排。」
姓柳的女修便道:「好吧。」
眾人陸續散去。
姓晁的修士對着姓殷的修士行了一禮,道:「那就辛苦殷師兄了。」
姓殷的修士笑着道:「無妨。」
姓晁的修士走後,姓殷的修士看着馬車,猶豫了一下,然後移步向着馬車走去。
李修平讓徐半生注意這群人的舉動,徐半生自然不敢大意,此刻看到有人走過來,頓時皺起眉頭,小聲問道:「李師弟,有人過來了。」
沒有回應,李修平已經睡着。
徐半生的眉頭不由皺得更深了一些。
對付妖獸他不怕,有鎮妖符和伏妖令,再厲害的妖獸,就算打不過,也能跑。可要是對付一個築基期強者,他可沒那個能耐。說到底,他畢竟只有練氣六層的修為,而伏妖令和鎮妖符雖然厲害,也只能對妖獸有效果,對築基強者可沒啥用。
這時候姓殷的修士已經走了上來,看了馬車一眼,應該是聞到了血腥味,不由得問道:「那位兄台沒事吧?」
徐半生回頭看了馬車一眼,笑着道:「沒什麼事,就是累了。」
姓殷的修士點頭道:「那便好。」
他看着徐半生,問道:「看兄台先前施展術法,雖然只是鍊氣期修為,但術法顯然不凡,不知師承何處?」
徐半生眼珠子微微轉動,笑着回道:「在下華陽宗徐半生,這次是跟着師父過來收徒的,不過師父臨時有事,所以讓我帶小師弟回山。哦對了,馬車裏的就是我小師弟,李修平。」
姓殷的修士先是一愣,然後一驚。
看到此人的表情,徐半生不由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沒有任何隱瞞的全盤托出,一來是因為他們華陽宗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派,無法跟九原山,玄青門這些大宗門相比,但好歹也是傳承上千年的宗門,而且他師父方天鶴在雲州的名聲也不弱,說出來可以取到震懾的作用。之所以將李修平的身份說出,自然是因為之前敬德門的事情。
敬德門得罪了李修平,結果就給人差點滅了門,這件事既然連青陽縣都能口口相傳,那麼這些從仙門世家出來的人不可能沒有聽說。所以他們要是敢對李修平起什麼壞心思,就必須要做好成為下一個敬德門的覺悟。
姓殷的修士震驚過後,連忙行禮道:「原來是方掌門的高徒,怪不得能拿出伏妖令鎮妖符這等強大的法寶,更沒想到那位小兄弟更是鑄劍大宗師歐冶老先生唯一的傳人。」
說到此處,姓殷的修士眉頭微皺。
他可以不知道華陽宗,甚至可以不知道玄青門,九原山,但不可能不知道李修平,這段時間不論走到哪裏,聽到的可都是關於李修平的傳聞。
那可是鑄劍大宗師歐冶先生的弟子,唯一的弟子,是整個天下唯一繼承了歐冶先生衣缽的人。
只是歐冶先生死後,這李修平也跟着銷聲匿跡,不少宗門通過各種渠道也沒能打聽到這李修平的蹤跡,而就在前不久,突然就傳出李修平在青陽縣的消息,於是各大宗門紛紛聚集青陽縣,就是想要將這位未來的鑄劍大宗師收入門中。
接着就是這李修平不鑄劍,使得各大宗門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最後只有華陽宗願意將其收下。
再往後,就是敬德門的事情,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不斷傳開,如今怕是已經傳遍整個雲州了。
姓殷的修士奇怪的是,按照傳聞,這李修平天生無靈根,根本不可能修行,這也是各大宗門放棄他的原因。可這樣的一個人,為何能夠擁有這等可怕的實力?
從之前的戰鬥來看,這李修平確確實實只是一個普通人,連練氣期都沒有達到,可他展現出來的實力,卻足以媲美築基期修士,這讓他怎麼也想不明白。
不過不管想不想得明白,姓殷的修士都很清楚,這兩個人絕不能招惹。那敬德門就是因為幾個不長眼的弟子去找李修平鑄劍,跟李修平發生了衝突,就直接給人毀掉了兩座山頭,百年根基。
如果宗門裏沒有元嬰期強者坐鎮,誰敢招惹這樣一個有着強大靠山的存在?
其實就算李修平身後沒有靠山,光是這華陽宗,也不是他們可以招惹的。華陽宗那位掌門方天河,在這雲州那可是出了名的難纏,雖然只是一個金丹期修士,可一些元嬰期強者碰到了,也都覺得頭疼。
沒辦法,不要臉的人,有時候就是那麼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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