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晉 第一二四章 陣營立場

    「這可是一次豪賭,你不怕輸的連命都丟了?」王牧之沉聲道。一窩蟻  m.yiwoyi.com

    李徽微笑道:「但於我而言,我唯一的賭注便是這條命。除此之外,我沒有別的賭注。或許對有些人而言,性命是極為寶貴的,但對下官這樣的人而言,命恰恰並非是最寶貴的東西。」

    王牧之道:「難道來居巢縣當這個縣丞的官職,居然值得用性命來賭?」

    李徽搖頭道:「府君大人,我賭的不是縣丞這個官職,我賭的是未來,是前程,是希望。我不知道別人怎麼想,於我而言,我不希望自己一輩子寄人籬下,一輩子碌碌無為。如我不抓住這個機會,我的人生一眼可見盡頭。我能夠看到我二十歲,三十歲,四十歲,乃至我死之前的情形。因為我的人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

    王牧之驚呆了,眼前這個李徽年紀輕輕,但很顯然有着超出他年紀的成熟。他居然能說出這些話來,讓王牧之刮目相看。以王牧之四十多歲的閱歷,自然能聽懂李徽在說些什麼。李徽的意思是,以他的出身和地位,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出人頭地,只能碌碌一生。到死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他看到了自己平庸的未來,無法接受這樣命運,所以他選擇了賭一把。

    雖然,這有些瘋狂和偏激,但王牧之更驚訝的是這個年輕人的勇氣和身上那種不顧一切的氣概。有多少人敢這麼豪賭一把?所以大多數人都甘於平庸低賤的一生而無法擺脫。這給王牧之帶來內心之中極大的震動。

    「李徽,本官佩服你的勇氣,但你難道不覺得這麼做有些偏激?而且,本官甚至覺得,顧氏正是利用你的這一點,從而讓你為他們解困。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被他們利用了卻不自知?」王牧之沉聲道。

    李徽笑了起來,沉聲道:「王府君,他們當然是希望我接受官職前來居巢縣任職。這樣確實可以讓顧家擺脫困局。否則,顧氏東翁為何要和我說這件事?這本身便已經表明了他們的目的和期望。但是,東翁起碼沒有對我隱瞞居巢縣的情形,也明確告知我此處的兇險,由我自行抉擇,起碼他們是坦蕩的。至於說利用我,那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叫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下官願意來冒險一搏,就算丟了性命在這裏,卻也不會怪別人。這是下官自己的選擇。」

    王牧之搖頭嘆道:「少年人為了名利而不惜己身,豈非是誤入歧途麼?普天之下,尋常百姓多如牛毛,不也都活得好好的,一生平安渡過,不也是個好的選擇麼?你託庇於顧家,日子也過得去吧,不這麼做便活不成麼?」

    李徽笑道:「王府君,每個人的志向不同,別人怎麼樣活着是他們的事。於我而言,我更願意為自己掙得一份前途,贏得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或者說的更明白些,下官不願渾噩度日,更希望自己的生命有絢爛華彩之處,方不負上天賜予這條性命。人生苦短,如花似霧,轉瞬即逝。若平庸渾噩,豈非如行屍走肉,生不如死?下官認為,生命的意義不在於長短,而在於廣度和高度。」

    王牧之聽了這話,緩緩點頭道:「原來如此。李縣令這番話慷慨激昂,讓人振奮。如此看來,本官倒是見識鄙薄了。」

    李徽搖頭道:「王府君卻也不必說這種話。若非府君相問,且要下官如實回答,下官也並不會說出這些心裏話。倘若府君聽着覺得刺耳,覺得不能苟同,便當下官喝了酒胡言亂語便是。」

    王牧之擺手道:「不不不,你能和本官說出心裏話,我是很高興的。本官也並無責怪之意,相反,本官心裏甚為震撼。你年紀輕輕,能有如此見識,殊為不易。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敢於直面艱險,這份勇氣便是許多人都不沒有的。我大晉風氣頹靡,其實缺的便是你這樣的一份銳利之氣。」

    李徽躬身道:「下官不知天高地厚,王府君雅量能容,下官甚為感激。」

    王牧之微笑點頭,喝了口茶,話鋒一轉,忽然道:「李徽,你適才說的那些話,我聽着似乎耳熟。我大晉有位大人物說過類似之言,看起來,你和他倒是有相同的志趣。若是你們相識,或許可成為忘年之交。」

    李徽笑道:「這只是下官不知高低對錯的狂言罷了,卻不知哪位大人物也是這麼認為的。」

    王牧之微笑道:「桓溫,桓大司馬,你認識他麼?」

    李徽愕然道:「桓大司馬?天下誰人不知?但我這種身份之人,又怎會與他相識?」

    王牧之微微一笑道:「你既知道他,便該知道他說過的話。他曾說:大丈夫倘不能流芳千古,何妨遺臭萬年。還說:碌碌無為者,譬如走屍,雖活萬年而猶死也。瞧瞧,你們說的話豈不是一個意思?」

    李徽皺眉道:「王府君,這話可不能亂說。其一,我豈能同桓大司馬的言論相比較?桓大司馬乃當世英雄,乃是下官仰望的在雲端之上的存在,豈能相比較?再者,桓大司馬說的話下官其實不敢苟同。他說的話,和我說的不是一個意思。」

    王牧之笑道:「哦?你對他的話不敢苟同?何妨說來聽聽。」

    李徽道:「遺臭萬年倒也不必了,流芳千古倒是可以追求的。」


    王牧之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渾身抖動,甚為失態。

    李徽皺眉道:「難道下官說錯了麼?讓王府君覺得如此好笑?」

    王牧之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可不是取笑你。有趣,有趣。你果然與眾不同,這可真是更有趣了。但不知桓大司馬知道你這麼說他,心中作何感想。桓大司馬可不喜歡別人背後這麼說他。」

    李徽皺眉道:「桓大司馬怎會知道?除非王府君去告訴他。」

    王牧之擺手道:「我又怎會去告訴他此事?李徽,桓大司馬領揚州牧,是你我的上官。居巢縣這裏發生的事情,他很快便會全部知曉。桓大司馬愛惜人才,最喜歡你這樣的少年英才。倘若他知道你在居巢縣所做的一切,定會生出愛才之意,前來招攬你。不如這樣,本官替你引薦一番,美言一番。沒準你會得到桓大司馬的提拔,實現心中的抱負。你覺得如何?」

    李徽今晚被王牧之問來問去,一直覺得王牧之帶着什麼目的。自己仗着酒意,卻也說了一些心中之言。一方面應付王牧之的問詢,打消他的疑慮。另一方面,也想以這種方式進一步的從王牧之反應之中得到他真實的目的。

    李徽今晚說的這些話,其實都無關痛癢。除了關於自己內心的想法之外,關於吳郡世家的那些事,都不是什麼秘密。李徽認為,王牧之其實心裏都清楚。從他的問話便可知,他是知道這其中的原委的。

    王牧之定是要試探自己的立場,所以才翻來覆去的詢問自己。自己索性跟着他的思路,裝作毫無心機的回答便是。而現在,當王牧之半開玩笑的提到桓溫時,李徽終於意識到,這可能才是他真正要試探的東西。

    他強行將自己和桓溫聯繫到一起,又試探自己有無投靠桓溫之意,便暴露了他的目的。

    根據自己所知的信息分析下來,王牧之的立場其實不難判斷。

    當初顧謙說的很明白,因為吳郡世家選擇攀附桓氏,為其北伐提供物資糧草,所以才導致了中正評議之後,吏部故意重置居巢縣這樣的地方,以居巢縣的官職授予陸氏和顧氏。顧謙說,那是朝中某些僑姓大族對吳郡大族支持桓溫的報復行為。

    加之王牧之今晚在自己試探下的失態可得知,王牧之之所以選擇隱瞞居巢縣的情形,讓陸展和自己來居巢縣送死,有極大的可能便是,他不肯破壞此次針對江南大族的報復。

    否則,身為歷陽郡守,在無冤無仇的情形下,他絕不可能見死不救。哪怕只是提醒一句,也是作為歷陽郡守的基本作為。

    從此基點上出發,可以推斷出王牧之反常的行為,正是為了維護他的立場,或者是他身後的家族的立場。王牧之定然站在桓溫的對立面無疑。只有如此,這一切才能解釋的通。

    一個站在桓溫對立面的人,卻要將自己引薦給桓溫。將自己這個在他看來是吳郡顧氏子弟的人引薦給桓溫,這豈非是件自相矛盾的事情。

    所以,李徽得出了最後的結論。

    王牧之今晚的目的,便是想知道自己真正的立場。再決定對待自己的態度。倘若自己表現出對桓溫的趨炎附勢的態度,自己便會被判定為和他立場相左。那麼接下來的事情,恐怕便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了。

    莫看自己解決了居巢縣的問題,似乎立了功勞。但這種功勞其實很容易便被抹殺掩蓋。王牧之只需要動動手腳,事情便會走向反面。所謂縣令的任命也將遙遙無期,甚至自己在居巢縣的一些行為,也都會被當做把柄和罪狀。

    比如說,拿繳獲的糧食私自賑濟百姓的事。又比如說,自己殺了王光祖的事,都可以拿來做文章。

    在大晉,對世家大族而言,對錯不重要,家族利益才是第一位的,才是行事的出發點。沒有人關心道德正義,家族利益便是行事的標準。

    一切邏輯的鏈條貫通之後,李徽心如明鏡一般。如何應對王牧之便不是什麼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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