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曜夢中魘崩之事很快便傳遍天下。所有人驚愕之餘,不免心中皆生疑惑。朝廷之中倒也罷了,在司馬道子和王國寶的強力控制之下,無人敢言此事,全部默許了司馬曜魘崩之事。
但是在地方上,卻是流言紛紛,一片喧譁。
在益州、荊州、江州、雍州、豫州等地,地方上的官員私底下都在談論此事。在一些小範圍的場合,更是有人直言不諱的點名這是弒君的陰謀。在一些地方,官員們發泄着不滿,百姓們議論紛紛。大晉各地議論紛紛,人心浮動。
大晉隆安元年三月二十二,中書省以新皇司馬德宗的名義下達詔書,叫停了北府軍北伐的計劃,以朝廷的名義命令北府軍停止擴軍,就地駐守。
與此同時,所有和北伐相關的集結物資糧草調撥的行動也全部停止。
二十六日,旨意又下。聖旨命令王恭,裁撤年後擴招的北府軍兵馬。以大晉錢糧緊張,朝廷需要休養生息,南方需要賑濟救助為名,要求王恭進一步的精簡北府軍兵馬,將原有的十萬人裁撤至六萬。如不執行,則錢糧兵餉以六萬員額撥付,余者自籌。
二十九日,中書省又以北府軍將士舉報為由,要求王恭展開調查。對於軍中將領剋扣兵士糧餉,吃空餉中飽私囊等行為展開調查。朝廷派出官員監督此次自查,務必揪出軍中碩鼠云云。
一系列的聖旨和命令就像是一道道繩索套在了王恭頭上。越來越緊,越來越過分。
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果然步步緊逼,他們急於削弱王恭的力量,迫不及待的開始了利用挾天子以令天下的優勢展開了進攻。
北伐被叫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這一點其實北府軍內部倒是沒有太大的怨言。不久前的北伐帶給他們很大的陰影,許多人還沒換過勁來。
但是,裁軍自查這些手段,可是動了北府軍的根基和許多人的利益。裁軍四萬,不光是靠着當兵混日子的這幾萬人沒了生計,而且一大批將領即將成為虛職,許多人恐怕要被裁撤。而軍中自查糧餉之事,更是直接觸動他們的利益,且會將許多人的老底子揭開。
王恭當然明白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的意圖。他們是要以這種方式讓自己失去北府軍將士的信任。所有這些舉措,都是讓王恭在北府軍中本就不牢固的聲望和地位受損。如果作為北府軍的統帥,他連北府軍將士的利益都無法保護,北府軍上下還怎麼可能信任他。
可惡的是,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還明確要求北府軍自查,目的更是昭然若揭,便是要借王恭之手行事,將北府軍將士的憤怒轉嫁到王恭頭上。可謂是陰險狡猾之極。
本來已經對司馬曜不明原因的駕崩極為憤怒的王恭,此刻已經完全明白了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的想法。任何妥協都是沒有可能的,他們的目的便是要將自己趕盡殺絕,逼得自己在北府軍中無法立足,逼得北府軍上下對自己失去信任,讓自己徹底喪失與之對抗的資本。
王恭當然不肯坐以待斃,他開始實施他的計劃。王恭採納了手下謀士的意見,決定聯合盟友發動,形成強大的軍事和政治壓力,逼迫司馬道子就範。
在起兵的理由上,由於無法找到司馬曜被司馬道子謀害的證據,司馬道子又是先皇之地,司馬氏宗室,若以討伐司馬道子為名,則有叛亂之嫌,師出無名。手下謀士給出的建議是,莫如以討伐王國寶為名義起兵,則可師出有名。
王國寶自主持朝政以來,驕橫跋扈,剷除異己,誅殺朝臣和大族,結下了不少仇怨。雖然這一切都得到了司馬道子的首肯,但是王國寶顯然是樂此不疲,很享受這種予取予奪掌控他人命運的權力。
這廝本來就名聲不好,他的岳父謝安生前都對他厭惡之極,天下人對王國寶自然是惡評如潮。他投奔是司馬道子對抗謝安,逼迫謝安引退時他跳的最高。謝安去世之時,這廝不但不守靈盡孝,反而宴飲喜樂,為人所不齒。以討伐王國寶為名起兵,名正言順。
其次便是進行力量的聯合。王恭知道,自己對北府軍的掌控不強,以北府軍起兵,恐難成事。北府軍兵馬雖有十萬,但是可調用之兵不足半數,因為北府軍如今分駐淮北各地,難以調集。
司馬道子手中擁有的兵馬數量可不少。揚州都督府所轄揚州外軍四萬,屯駐於姑塾。京城更有中軍五萬,駐守建康城中。加上郡兵和雜七雜八的兵馬,十萬有餘。就算北府軍全部出動,人馬也只是相當。
除此之外,江州刺史陶范是司馬道子提拔之人,江州兵馬三萬餘,人數雖不多,但距離京城咫尺之遙,旦夕便至。若江州兵馬增援而來,則兵力佔優,自己恐難應付。
這種情形下,必須要聯合其他力量起兵,方有勝算。
王恭首先想到的便是荊州刺史殷仲堪。殷仲堪乃先皇身邊舊臣,受自己舉薦出任荊州刺史。如今司馬曜駕崩,他豈能不受觸動。如果殷仲堪於荊州出兵,和自己一東一西起事,則對京城形成夾擊之勢。
甚至殷仲堪都不需要率軍抵達京城,他的兵馬只需牽制住江州軍,令他們不敢增援京城,則對自己都減輕不少巨大的壓力。
另一個要聯合的是吳興內使王廞(xin),此人出身琅琊王氏,乃先丞相王導之孫。王恭和他是好友,在京城之時,時常宴飲聚會,甚為相得。王廞是個性情中人,每飲酒,必大罵司馬道子和王國寶把持朝政,殘害忠良,打壓世族。曾勸說王恭帶兵將司馬道子和王國寶斬殺之。
如今王廞居於吳興服母喪,他在三吳之地交遊廣闊,和吳地大族皆有來往,頗有名望。
王恭想要聯合王廞的原因,一則是他知道王廞一定會起兵幫助自己。二則,如果王廞於吳興起兵,則可掐斷京城的物資糧食的補給。京城的糧食物資有賴於三吳之地供應,每日車馬舟船川流不息運往京城保證供應,一旦三吳生亂,甚至無需有多少兵馬支援自己,只需要掐斷官道和河道運輸,便可令京城物資中斷。一旦達到這個目的,則京城人心浮動,兵馬斷糧,斷無抵抗之力。
第三個要聯合的便是徐州的李徽了。
或者說,和算不得是聯合,王恭和李徽只有數面之緣,他對李徽的印象說不上是好是壞。這李徽這幾年游離在朝廷之外,並不參與朝廷之中的事務,似乎存在感不強。但是沒有人忽視他的存在。他手中的東府軍近年來風頭正勁,連番取得勝利,在關東取得重大進展,風頭一度蓋過北府軍。
但是,此人的立場飄忽不定。他本受謝氏提攜,但似乎和謝氏之間的關係又不太緊密,早早便剝離了和謝氏之間的密切聯繫。謝安引退之時,他也沒有出來為謝安據理力爭。
在王恭看來,徐州李徽恐怕只是個希望明哲保身,不參與朝廷爭鬥之人。雖然在王恭看來,這種想法是可笑的。如果自己掌權,斷不會允許這樣的勢力存在。在朝廷里,沒有中立這麼一說。
但此刻,王恭卻需要李徽起碼保持中立,繼續他不參與的立場。否則的話,那將是一大變數。東府軍兵力不詳,戰鬥力顯然是不弱的,是一支頗為神秘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他就在自己的腹背。自己一旦起事,腹背空虛,若李徽背刺自己,則後果不堪設想。這是個巨大的隱患,必須要解決。
所以,王恭希望能夠讓李徽保持中立,不要參與其中。王恭認為,李徽應該不會背刺自己。畢竟無論是站在何種角度,他都不應該這麼做。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之流是逼迫謝氏引退的禍首,如今又有弒君霸權之嫌,於情於理,李徽都不該這麼做。只要曉之以理,許以承諾,即便李徽不願站在自己一方,也不至於會幫司馬道子之流。
對於此次起兵,王恭做了充分的思考和謀劃。他一方面派出使者前往各方聯絡,詳陳利害。另一方面調兵遣將,將北府軍可用之兵集結於廣陵京口之地,做好起兵的準備。
一場大亂的帷幕,正在徐徐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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