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沖大帳里,桓沖正坐在爐火旁眯着眼假寐。文字谷 www.wenzigu.com爐膛中跳躍的火焰照亮了他的面龐,讓他剛毅的面孔更加輪廓分明。
腳步聲響,大帳門口傳來他的長子桓嗣的聲音。
「阿爺,我能進來麼?」
桓沖睜開眼坐直身子,沉聲道:「進來吧。」
桓嗣掀開帷幕走了進來,帶進來一股寒冷的氣息。
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桓嗣身上落着尚未抖掉的雪花,快步來到桓沖身前躬身行禮。
「見過阿爺。」
桓沖緩緩道:「怎樣了?」
「他們已然全部從西北營門出大營了。那李徽臨去前還向阿爺跪拜行禮。」桓熙道。
桓沖微笑點頭,緩緩道:「那李徽是個聰明人,希望他也是個感恩之人。」
桓嗣點頭,想說什麼,但卻又欲言又止。
桓沖道:「恭祖,有什麼話想說便說,不要吞吞吐吐。」
桓嗣道:「是,阿爺,兒子不明白的是,阿爺為何要這麼做?阿爺這麼做,伯父知道了會怎麼想?這算不算是幫着外人?」
桓沖瞪了桓嗣一眼,沉聲道:「恭祖,你各方面都讓老夫滿意,但有時候你卻糊塗的很。你難道看不出來,老夫這麼做是在保護我們桓家麼?阿兄已然欲望薰心,做出了許多不妥的舉動。我桓氏一族已經為萬夫所指,正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所有人都在犯糊塗,都在做着不切實際的夢。老夫豈能容局面變得不可收拾?老夫這是在拯救我桓氏啊,否則,我桓氏的下場不堪想像。」
桓嗣諾諾點頭,沉聲道:「但伯父未必這麼想。其他人也未必這麼想。他們會恨我們的。」
桓沖冷笑道:「他們或許眼下會恨我,但有一天,他們會感謝我。阿兄也會感謝我的。況且,我桓氏的命運,怎容一群宵小愚蠢之輩裹挾左右?恭祖,郗超那廝心存不軌。今晚的事便是他為主謀。桓熙桓濟兩個蠢材自以為是,會毀了我桓氏的。阿兄醉了,我卻醒着。」
桓嗣吁了口氣,輕聲道:「桓嗣明白了。」
桓沖沉聲道:「你明白就好。恭祖,你只需記住。我大晉之所以經歷五胡之亂,南渡還能立國至今,國祚未亡。便是因為我大晉各族同皇族之間同舟共濟的結果。這是一種平衡。誰想打破這種平衡,都將帶來嚴重的後果。會導致大晉顛覆,會讓所有人都深陷泥潭之中。這便是為何王敦蘇峻之輩手握重兵,甚至攻入京城,控制了皇族之後卻還是最終失敗的原因。大司馬沒有想清楚這一點。慢說攻不下京城,就算攻入京城又如何?還是會以失敗收場。天下雖然看似是司馬氏的天下,但其實並不是。我大晉天下是士族豪門的天下,皇族只是坐在那位置上而已。誰要破壞這規矩,誰便是自找死路。明白麼?」
桓嗣躬身道:「兒子受教了。」
桓沖點點頭道:「去吧,下令一切恢復,巡邏照舊,營門關閉。三更了,他們很快就要動手了,也很快就會順着雪上蹤跡找到這裏。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桓嗣沉聲道:「兒子明白。他們問,就說一概不知。若言語不遜,糾纏不清,便不必給他們面子,呵斥了便是。」
桓沖點頭道:「甚好。老夫歇息去了。哎,人老了,熬不得夜。困頓欲死。」
桓沖站起身來,揉着腰背。桓嗣忙上前攙扶着桓衝進內帳而去。
三更之後,萬籟俱寂。
黑壓壓的人影從西南方向的營地里緩緩圍攏過來,直撲江州兵大營西南側謝安等人居住的營地。
在決定動手將謝安等人斬殺於此之後,桓熙桓濟立刻調集了人手,做好了準備。本來他們打算即刻行動,但郗超的建議是三更之後,待謝安的手下人馬盡皆熟睡之後再動手,這樣可在他們睡夢之中一舉得手。
畢竟謝安的營地在江州軍大營之中,若是行動不夠乾淨利落,驚擾起來的話,誰也不敢保證桓沖會不會趕來制止。故而,忍耐一會,當謝玄和他手下的人手都歇息了之後,會更有利於今晚行動的成功。
這大雪之夜,便是絕佳的殺人的機會。若是平時,謝玄手下那幫人或許會徹夜巡視。但這大雪酷寒之夜,是絕不可能這麼做的。
桓熙和桓濟各自帶領三干人手從西側和南側兩面悄悄逼近。計劃是,抵達謝安營地之後,由桓熙帶人殺入,桓濟率兵堵住周圍,防止逃脫。
很快,數干兵馬便抵達謝安等人落腳的小型營地周圍。桓濟命手下兵馬已經沿着營地外圍進行包圍。雪花紛落而下,營門前空無一人,整個營地里漆黑一團,連一點燈光也沒有。
「老二,怎麼一個人看不到?」桓熙詫異問道。
「那豈不是好事?這樣的天氣,都已經躲在帳篷里睡覺了。阿兄,動手吧,還等什麼?」桓濟沉聲道。
桓熙不知為何有些猶豫起來,低聲道:「老二,你說這件事我們到底該不該做?我總覺得心裏不太踏實。」
桓濟皺眉道:「兄長,這種時候,你怎還在想這樣的事。你若不敢的話,我帶人殺進去,兄長在外圍便是。」
桓熙聞言,那裏肯讓桓濟進去。郗超說,做這件事其實是暗合父親心意的。那便是在父親桓溫心中加分的機會,怎能讓桓濟得了去。
當下不再猶豫,沉聲對左右人等喝道:「殺!一個不留!」
一聲令下,數干兵馬如雪地上的瘋狗一般朝着營地里沖了進去。他們的兵刃在雪光中閃爍着寒光,裹挾着冷冽的寒風沖向營中大大小小的營帳。
這些兵馬都是訓練有素的精兵,許多人跟隨桓溫經歷過多次戰鬥,早已是配合默契的老兵油子。這種攻營帳殺人,他們更是駕輕就熟。
長槍長戟兵沖在最前面,長戟兵先動手,長戟刺破覆蓋滿積雪的帳篷,左右橫拉,一刺一拉一拽,刺拉拉裂帛聲中,一頂營帳便被他們扯的稀爛。周圍固定的木柱和繩索會被長戟鋒利的勾刀全部割斷。
之後,長槍兵便會出槍,無死角多角度的朝着帳篷里連續攢刺。作為經驗豐富的兵士,他們甚至知道該朝帳篷的哪個位置進行攢刺,因為他們知道,這種營帳的哪個位置睡覺最舒坦,最不用受到帳篷口寒風的侵襲。
而持刀劍等短兵器的士兵則在一旁守着,一旦帳篷之中有敵人逃出來,那便是他們的活了。他們會迅速迎上,將這些漏網之魚殺死。
憑藉着嫻熟的作戰技巧和配合,沖入營地之中的兵馬在極短的時間裏便將十幾座營帳撕裂摧毀。然而,令他們驚愕的是,那些帳篷里空無一人,兇猛的長槍刺中的都是空氣。帳篷倒塌之後,裏邊空空如也。
桓熙很快得到了稟報,他也感到驚訝萬分。但此刻無暇去思索發生了什麼。
「往裏殺。來人,跟我沖大帳。」桓熙吼叫了起來。
三干兵馬吶喊起來,往營地中衝殺進去。方圓不到五六百步的小型營地根本沒有任何縱深可言。桓熙帶着四五百人瞬間衝到謝安居住的大帳前。
氣喘吁吁的桓熙其實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沿途所有的營帳都是空空如也,營地里也沒見到任何一名敵人。就連謝安的大帳之中也毫無動靜。
桓熙調整呼吸,手持長劍挑開了大帳的帷幕,裏邊黑洞洞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殺!」桓熙吼道。
舉着火把的兵士從他兩側衝進大帳之中,裏邊傳來一陣陣的雜亂之聲。桌案倒塌,鍋碗瓢盆傾覆之聲,帳篷幕布的裂帛之聲混雜在一起。
但片刻後,兵士們折返回來大聲稟報道:「稟報前鋒將軍,大帳中無人。」
桓熙面色鐵青,快步走進大帳,火把照耀之下,大帳之中空空蕩蕩。桓熙走到桌案旁,看到桌案上傾覆的茶盅和一些擺設。憤怒之下,一劍劈下,將桌案劈成兩半。
桓濟很快得到了消息,帶着兵馬進營查看。桓熙氣沖沖的出去,見桓濟正站在雪地里對着周圍空蕩蕩的破碎營帳發愣,於是大聲叫道:「老二,怎麼回事?他們人呢?」
桓濟皺眉道:「我也不知。難道走漏了風聲?他們跑了?」
桓熙怒道:「怎麼可能?他們長了翅膀不成?晚間還在,現在居然跑了?周圍全是我們的兵馬,他們能跑到哪裏去?」
桓濟沉吟片刻道:「兄長莫慌。他們定是聽到了風聲逃走了。但這樣的天氣,他們能逃到哪裏去?兄長說的對,他們無處可逃。也許此刻正躲在某處。這大雪滿地,他們跑不了,雪地上的腳印便是指引。走,去外圍瞧瞧蹤跡便知。」
桓熙點頭道:「正是。定躲在營中某處,搜查腳印。」
兄弟二人出的營地而來,帶着人舉着火把沿着營地周圍搜索。數百人離開的足跡極為清晰。即便天降大雪也不能在段時間內掩蓋。
很快,他們便找到了雜沓往西北的大批人馬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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