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彤雲側耳細聽,然後她很快聽出了那笛聲的旋律。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當聽出旋律的那一刻,張彤雲的心跳加劇,整顆心幾乎要炸裂開來。那笛聲正是昨日聽到的《回夢遊仙》之曲。而這首曲子,除了一個人之外,沒人會吹奏。那也就是說,一定是他在這裏等着自己。
張彤雲忙命車馬停下,披上裘衣便下了車,踩着積雪往林子邊緣行去。
幾名謝家護衛見狀忙阻止道:「張家小姐,此處不宜停留,林子裏不知何人吹笛,更不可進入。當速速上車,去往前方小鎮投宿才是。」
張彤雲停步道:「你們都在林子外邊等着,這吹笛子的是我的朋友,他是來送我的,我去見見他。不必擔心。」
「可是,張家小姐,萬一出了差錯,我們可擔當不起。小姐還是趕緊上車吧。」護衛們忙道。
張彤雲皺眉道:「放心便是,我去去就來。誰也不許跟來,我說了,林子裏的是我的朋友。我跟他說幾句話便走。你們要是不聽我的,那便不要你們護送了。」
眾護衛無奈,遇到這麼個任性的小姐,也是沒法子。不過她既然說林子裏是熟人,怕是約好了在這裏相送的,應該沒什麼干係。幾人商量了一下,只得答應。
張彤雲蹣跚來到林子邊緣,林子裏光線黯淡的很,天本就是陰沉的,落雪之後的樹冠密不透光,所以顯得黑漆漆的甚是嚇人。張彤雲有那麼片刻的猶豫,但聽到笛聲清晰在松樹林中傳來,還是義無反顧的提着裙角慢慢走了進去。
松樹林中幽暗之極,林木茂密,倒是阻擋了落雪。除了一堆堆漏下來的雪粉之外,地上的松針鬆軟乾燥,宛如地毯。
風從頭頂樹冠吹過,發出呼嘯之聲,積雪不時落下,像是一縷縷落下的銀粉,又如幽暗之中湮滅的煙花。此情此景,頗為魔幻。
張彤雲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種幽暗,她循着婉轉的笛聲往樹林深處走去。不久後,她看到了李徽。
李徽坐在林中一塊山石上,背對着張彤雲橫笛而吹,黑色的披風和黑色的布帽讓他幾乎融入林中的幽暗之中。但隨風飄揚的長笛上的彩色流蘇卻甚為醒目,宛如黑白畫面上的一道靈動的彩色。
即便看不到李徽的臉,張彤雲也知道那就是他。那個背影她已經很熟悉了。
張彤雲扶着樹站在那裏,靜靜的看着李徽,聽着笛聲婉轉,心緒如潮。突然間,笛聲戛然而止,李徽從石頭上跳了下來,俊美的臉上帶着微笑,大踏步朝着張彤雲走來。
「我就知道,你會聽到笛聲的。你會進來找我的。」李徽呵呵笑道。
張彤雲慌亂的道:「是麼?你怎麼在這裏?」
李徽走到近前,看着張彤雲道:「我說了要來送你的,怎可食言?」
張彤雲輕聲道:「這麼遠的路,你什麼時候來這裏等着我的?在這裏等了多久?」
李徽笑道:「也不遠,我早上出發,騎着阿旺,到了這裏才中午。等了也只有一個多時辰而已。你的車馬也太慢了。」
張彤雲道:「一個多時辰,你便在這冰天雪地里?豈非要凍壞了麼?」
李徽微笑道:「還好,確實有些冷。不過正好練習吹笛子,倒也不無聊。況且」
李徽走近一步,雙手扶住張彤雲的肩膀,看着張彤雲的眼睛低聲道:「況且我的心是熱的,所以並不感到寒冷。」
張彤雲心慌意亂的扭着身子,不敢看李徽的眼睛。口中低低道:「放開我,被人瞧見可了不得。求你了,放開我。」
李徽抓住張彤雲的肩膀不放,沉聲道:「瞧見又怎樣?過了年我便托人去吳興向你阿兄提親。你覺得謝小姐當媒人怎麼樣?或者我請謝兄去也成,他和你阿兄有交情,地位也高。謝家人做媒,總是夠資格了吧?我要娶你為妻。」
張彤雲驚愕之極,叫道:「不,不。那不成。」
李徽笑道:「怎麼不成?嫌棄我李徽配不上你?」
張彤雲道:「不是,不是。但是我不能嫁給你。」
李徽微笑道:「為何?你總得給我個理由。我知道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你我兩情相悅,為何我不能娶你?我的出身是低了些,但這應該不是理由是麼?你給我個理由,讓我也明白到底為什麼?」
張彤雲搖頭道:「我不知道,你莫要逼我。」
李徽輕聲道:「你不肯說,那我替你說吧。你是不是覺得這麼做對不起青寧?你知道青寧喜歡我,還曾為她鳴不平。如果你嫁給了我,將來青寧會責怪你,會以為你虛情假意。而你心裏也很不安內疚,怕別人說閒話,也怕自己內心自責是不是?」
張彤雲驚訝的看着李徽。這正是她內心糾結的地方,她不敢接受李徽正因為如此。當初自己信誓旦旦討伐李徽,責怪他對青寧始亂終棄。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便也對李徽有所改觀。但是青寧喜歡李徽是事實,自己可以不怪李徽,但怎麼能嫁給他?青寧若是知道了此事,心裏會怎麼想?
張彤雲和顧青寧是表親姐妹,從小相得,感情甚篤。傷害顧青寧的事情她做不出來,也不能做。就是這麼一個糾結之處,一直在折磨着她。數月前,當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了李徽之後,張彤雲便處在這種糾結的情緒之中。
一方面又很想去見李徽,跟他在一起很快活。但回過頭來又自責愧疚,覺得自己挖了顧青寧的牆角。善良的張家女郎便在這種糾結和快樂之中煎熬着。成為心頭一個過不去的坎兒。所以她寧願不戳破這層窗戶紙,便可以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沒有對不起顧青寧。當李徽昨日即將戳破窗戶紙的時候,她趕忙阻止逃避。
沒想到,這一切居然被李徽完全洞悉。
「彤雲,你真是個良善之人。心裏為青寧着想,顧忌着別人的感受,這讓我很感動。然而,你的小心思里太糾結了,完全不必鑽牛角尖知道麼?」李徽輕嘆道。
張彤雲叫道:「難道不是麼?我若同你青寧怎麼辦?她會怎麼想?我豈不成了壞女子了?道貌岸然的要替她出頭,然後又搶了她的心上人」
李徽苦笑道:「我要說多少遍你才相信我和顧青寧之間沒有任何的瓜葛?她或許真的喜歡我,但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這種事倘若能束縛住別人,那麼顧昌喜歡你,你豈不是要為他守身如玉?一輩子不成婚?你這小腦瓜里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彤雲皺眉道:「顧昌怎能同青寧相比?我又怎能不顧青寧的感受?」
李徽輕嘆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豈能混為一談?你不可為了遷就別人的生活,便毀了自己的生活。我們可以照顧別人的感受,但是不能太過分了。善良固然是好品格,但善良過頭便成了迂腐了。」
張彤雲怔怔不語。
李徽輕聲道:「況且,你怎知道顧青寧會怪你?我問你,你們是好朋友,她若找到好的歸宿,你會如何?」
「我自然是真心替她歡喜」張彤雲道。
李徽點頭道:「那就是了,若是你找到了好的歸宿,我相信顧青寧也一定會替你歡喜,因為你們是閨中密友,也都是善良的為他人着想的好姑娘。所以,顧青寧不但不會怪你,反而會為你歡喜,而非你想的會責怪你。」
張彤雲張着小嘴呆呆道:「理是這個理,可是」
李徽皺眉道:「聽着,我只問你,你喜歡我麼?」
張彤雲臉上飛紅,輕輕點頭。
李徽道:「那便是了,你我兩情相悅,男婚女嫁,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倘若非要鑽牛角尖的話,豈不是自己給自己上了枷鎖?那是害己害人之舉。」
「害己害人?」張彤雲訝異道。
「難道不是麼?按照你的想法,倘若你不願嫁給我,但卻又喜歡我,我李徽豈不是也不能再娶別人了?你要我一輩子孤苦一生?因為我若再娶別人,那豈不是要受良心的譴責?那你豈不是害了我?」李徽道。
張彤雲叫道:「我沒那麼想。你娶別人我雖然會很難過,但我不會怪你啊。也不會覺得你不該這麼做啊。」
李徽道:「可是我覺得對不起你,一輩子不快活,沒臉見人,是不是你的責任?」
張彤雲小嘴微張,怔怔發愣。她已經開始明白過來了,原來自己確實是在鑽牛角尖,確實沒有必要想的那麼多。她突然想起了不久前謝道韞對自己說的話,說有些事看起來了不得,其實根本沒什麼,要自己遵循自己的內心,不要胡思亂想,作繭自縛。
李徽伸手捧起張彤雲凍得紅紅的臉頰,柔聲道:「彤雲,人生苦短,我很慶幸能遇到你,我想和你相守一生,共度坎坷,共享歡樂。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倘若你當真對我無意,我絕不勉強。倘若你對我有意,便勇敢面對。或許你的擔心有些道理,但又有什麼能夠比你我一生相守更重要的事呢?」
張彤雲腦子裏的迷霧豁然開朗。是啊,有什麼比和他一生相守更重要的事麼?難道自己要為了別人而放棄眼前人麼?那是多麼愚蠢的想法啊。自己怎麼會這麼想?真是太蠢了。
「我」
張彤雲張口欲言,突然間,被李徽俯頭吻住紅唇,頓時睜大雙目,呆若木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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