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歸朝 第 99 章

    99

    陸惟摘下披風兜帽,本是帶着懶懶笑意,正欲回答,冷不防聽見去洛陽的話,卻微微一愣。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為何去洛陽?」

    章玉碗自然將今日兩趟出入皇宮的原由說了一下,有皇帝請她代為迎親的事,也有博陽公主說的話。

    陸惟聽罷陷入沉思,竟有些出神,任憑她喊了兩二聲,也兀自思索,章玉碗便知道他必是在想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去打擾,兀自將吃了一半的晚飯用完,再讓人給陸惟上一碗蝦羹。

    等到他自己醒過神,面前的蝦羹已經冷了,而長公主也早就不見人影。

    「殿下呢?」

    他召來門口僕從詢問。

    「汝陽侯約了殿下去臨水坊聽曲兒,殿下在更衣準備出門。」

    僕從有問必答,眼前這位是常客,外面固然不知道,但他們還是曉得的——鑑於兩人如今不宜過早暴露親密關係,對外依舊維持冷淡疏離,長公主府用的也多是從柔然跟回來的老人,自然上下一心口風緊。

    時下許多樂坊,女客也是可以去的,甚至有專門為女客開闢的入口和通道,對於長安的高門貴女們來說,這也是一個消遣玩樂的好去處。

    但章玉碗從未去過,以前是年紀小,出宮機會少,回來之後也沒多久,還未見識過所謂「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的樂趣。

    劉復聽說之後,就自告奮勇要帶她去開開眼界,章玉碗自然也答應了。

    上回發現陸惟與公主曖昧之後,劉復還嚎啕大哭了一場,現在還沒過幾日,很快又調整好心情,活蹦亂跳死皮賴臉過來找公主了。

    自從李聞鵲接掌禁軍之後,京城禁軍的操練比先前還要更嚴厲,按理說劉復的日子會比以前更難過,但是他運氣好,在李聞鵲來之前,找當時代掌禁軍的章梵走了關係,調為文書,每日不用跟着操練,還能偶爾偷懶,就像現在,下值之後還能像以前那樣四處去玩。

    陸惟在聽說兩人去了臨水坊之後,無語片刻,默默給劉復記上一筆。

    這臨水坊在京城自然是出了名的,否則劉復也不可能是常客,只是陸惟知道,那裏除了才貌俱全能歌善舞讓劉復念念不忘的那些小娘子之外,還有同樣精通琴棋彈唱俱佳的男樂師。

    劉復一連打了二個噴嚏。

    「該不會有人在背後說我吧?」

    他揉揉鼻子,熱情介紹道,「殿下從沒來過這臨水坊吧?」

    章玉碗點頭,好奇打量四周。

    四周以男客居多,但進來也有女客,大都頭戴冪離,被引入包間,入目清雅明麗,另有婉轉曲調低低縈繞,彈的是一首南朝歌詠春光的曲子。

    「我從前以為這裏只有男客。」

    劉復嘿嘿一笑:「從前的確如此,七八年前逐漸開始對女客開放,如今坊里花樣是越發多了,要不然也不能被稱為『長安第一坊』。

    要說這臨水坊,為了留住為數不多的女客,也是煞費心思,還將旁邊民宅買下來,擴充增建,開了個賣脂粉簪環的鋪子

    ,與這裏是相連的,那些女客在這邊玩累了,自可去那邊瀏覽採購,可謂一舉兩得。

    ()」

    章玉碗驚訝:那想必也有留住男客的辦法??()」

    劉復點頭:「還真有,另外一邊開了個賭坊,與男客一側的包間有小道相連,對外是說並非臨水坊的生意,但實際上我知道,便是臨水坊東家的小舅子開的。」

    時下民風開放,商賈盛行,為了賺錢各出奇謀,弄這些花樣招數也不奇怪,據說南朝商貿更為繁華,尤其兩淮蘇揚,更是日有盛陽照,夜有千樹花,說不定這臨水坊的經營之道,還是從南邊學來的。

    章玉碗就道:「能在長安開設如此規模的樂坊,想必身後定有些倚仗?」

    劉復笑道:「殿下英明,這臨水坊的東家,原是趙氏遠親,不過親緣有限,也就是沾了個趙家的名頭,原先是拉了趙家當靠山的,每年給趙家獻上不少分紅和禮物,趙群玉倒了之後,此人也是知機,馬上轉投新山頭,他找的新靠山,就是嚴觀海。

    要說此人魄力當真好,他直接就將整座臨水坊獻給了嚴家,自己只負責掌管日常經營,幫忙出出主意,不僅倖免於難,反倒得了新倚靠,這不,旁邊那間賭坊和脂粉鋪子,就是這東家自己開的,掛靠在臨水坊旁邊,錢也沒少賺。」

    章玉碗也點頭:「此人的確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和魄力。」

    一般商賈肯定不捨得將自己的金母雞拱手送出去,更別說毫無代價雙手獻上,此人為了保命,非但自斷一臂,還靠着嚴家東山再起,混得如魚得水。

    劉復道:「此人叫曹松,白衣出身,腦子的確靈活,就是沒個好家世,先前還曾想讓我接受臨水坊,被我給拒絕了,開玩笑,我最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點子也沒硬到無論如何都能保他平安,這隻金母雞太燙手了,不是什麼人都能接得住的。」

    章玉碗笑出一個小酒窩,甭看劉復平日裏吊兒郎當,心裏自有一把桿秤。

    「還有,」

    劉復接着道,「這曹松運氣也不錯,原先長安城的樂坊酒樓,多有賀氏的影子,曹松一直被壓了一頭,自從賀雙因為摻和進章年和數珍會的事情之後,賀家商隊也被陸惟他們抓了,長安以後就是曹松的天下了。」

    劉復是這兒的常客,他那張臉一亮相,立馬就有夥計將他與長公主二人領入內,殷勤詢問。

    「劉郎君今夜是要在外頭坐,還是包間?」

    「外頭今兒有何新鮮花樣?」

    劉復問道。

    夥計笑道:「今兒輪到山月彈琵琶,還有南方的枇杷熟了,今日正好運到,有個枇杷賞會,正好吃枇杷聽琵琶,豈不妙哉?」

    劉復看長公主,徵詢她的意思。

    冪離下的章玉碗輕輕搖頭。

    劉復就道:「算了吧,枇杷不好吃,我們也不愛聽琵琶,就去我平時訂的屋子,還是老樣子。

    哦對了,你們那位葉什麼來着,會吹笛子和彈蝴蝶琴的,今日若得閒,就將他喊來。」

    夥計恍然笑道:「桑葉先生今日的確無約,小人這就讓人去請

    ()他過來!」

    雅間名為「竹隱」

    ,其中一面為半牆闌干,外頭的竹子彎腰探入,甚至引水成溪,頗有意趣之餘,還在柱子各面都掛滿防蚊蟲的香包,也算是用心了。

    兩人分頭落座,左右也無旁人,劉復那愛打聽的勁兒就上來了。

    「殿下,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你這樣說,我就建議你別問了。」

    章玉碗摘下冪離。

    劉復怎麼能忍住不問,他抓心撓肝,好奇心都快從頭上長出花來了。

    「殿下,您喜歡陸惟什麼,要不我也努力努力?」

    章玉碗端詳劉復片刻,緩緩道:「長得好看。」

    劉復:這個努力不來,是他爹娘應該努力的。

    「其實這世上好看的男人多得是,才貌不遜於陸惟的,也不是沒有,殿下剛回長安,應該多物色幾個,陸惟好看是好看,可是不夠乖巧聽話,殿下的魚塘總不該只有一條魚,就像我喜歡月染,也喜歡南春,偶爾還會去看細柳一樣!」

    他憋着壞笑,使勁慫恿煽動,唯恐天下不亂。

    章玉碗咬一口桃子:「陸惟知道你這樣挖他牆角嗎?你現在可還住在他家,小心流離失所。」

    劉復理直氣壯:「殿下於我也有救命之恩,我更該實話實說,殿下高華典雅,尋常男人怎麼配得上,自然要精挑細選,您說是吧?」

    這桃子蘸了梅汁,酸甜脆口,比長公主府上的還要好吃,章玉碗咔嚓咔嚓就吃了好幾塊,腮幫子一動一動。

    「所以你認為那位桑葉,會比陸惟強?」

    劉復轉了轉眼珠:「容止上佳,精通樂理。」

    說話間,樂師已至。

    對方一身素淡,髮髻衣袍,整潔乾淨。

    章玉碗看了一眼,對方也正好抬起頭來,很快又垂目行禮。

    「在下桑葉,見過二位貴人。」

    「今夜你是吹笛子還是彈蝴蝶琴?」

    劉復問道。

    「貴人若不是嫌棄,就先聽一曲笛子吧。」

    桑葉說道,「何管事聽聞劉郎君前來,還安排了評書、舞姬、口技等,待會兒貴人想聽什麼看什麼,盡可吩咐。」

    劉復笑道:「好好,你們何管事還是貼心,那你就先吹一曲吧,我這位朋友頭一回來,眼光高得很,你可不要讓她失望。」

    桑葉看了章玉碗一眼,微微頷首。

    「那就獻醜了。」

    他選了一首歡快的曲子,起調就輕鬆愉悅,讓人想到春夏之交登高望遠,劉復甚至擊箸敲碗跟着打起節拍。

    一邊敲,還有餘裕湊過來小聲問:「如何,殿下,才貌不讓陸惟吧?」

    章玉碗也小聲回:「的確俊美翩然,與陸遠明不相上下。」

    劉復得意:「不止如此,還性情溫順,溫柔小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殿下說東他絕不會往西,這不比陸惟強上數倍?」

    章玉碗掩口:「陸惟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劉復挺委屈:「他派

    人給我娘送信,告知她我在陸家,我娘就派人守在陸家門口,只要我一出去,就要捉我上馬車回去,我今日還是從後門溜走,才沒被發現的。」

    那必然是陸惟覺得劉復太聒噪了,每天回家都不得安寧,還因為劉復二不五時就往長公主府跑,而陸惟作為大理寺卿,每日案牘堆積如山,不像劉復這樣有空閒,即便不考慮非議,也得日暮之後。

    章玉碗掩嘴而笑,也不戳他的心。

    一曲既罷,桑葉放下笛子。

    「讓二位貴人見笑了。」

    「好聽,真好聽!」

    劉復也說不出多餘的詞兒,直接一句好聽走天下。

    他還是更喜歡熱鬧的消遣,今日要不是特意為了讓公主來看人,他也不會特意叫個男樂師進來吹笛子,早就跑隔壁賭坊去玩了。

    「餘音繞樑,二日不絕,想必先生的蝴蝶琴,更加美妙。」

    章玉碗也夸道。

    「此琴貿然移動恐偏音,因而一直放在隔壁花廳,娘子若不棄,可稍作移步,在下為娘子奏。」

    桑葉見她面帶笑意,聲音也不由放柔一些。

    劉復偷偷打了個呵欠。

    他對這等場面實在毫無興趣,只是礙於長公主在,不好也找個小娘子進來調情說笑。

    但劉復想着陸惟若知道這男樂師正對長公主脈脈含情,仿佛真有那麼點兒意思,還不知作何心情,不由在心裏嘿嘿壞笑,打算找個藉口溜出去,將雅間留給兩人。

    此時外面傳來微微喧譁。

    他們本就在一樓,距離廳堂不遠,這點動靜隱含爭吵,也傳了過來。

    劉復精神一振,哪裏肯放過這等熱鬧,扔下一句「我出去看看」

    就直接蹦起躥了出去。

    外面,的確是有兩撥人在爭吵。

    巧的是,劉復還都認識。

    一邊是嚴觀海的侄兒嚴鶴,另外一邊,則是兩位女扮男裝的年輕小娘子,雙方都帶着僕役,如今針鋒相對,有些寸步不讓的意思。

    更巧的是,其中一位女扮男裝的小娘子,正是陸惟那異母妹妹陸二娘。

    陸二娘倒也並非故作噱頭,此地既然久負盛名,又招待女客,自然有不少不願帶冪離的高門貴女,索性換上一身男裝,以免裙帶迤邐出行不便,這些女客也未特意掩飾自己身份,坊中夥計自然也會將她們作為女客對待,此事多是常見。

    今日兩邊之所以對上,是因為陸二娘她們進來時,正瞧見嚴鶴正拉着一名貌若好女的男人不放,狀若調戲,而那男子礙於他的身份則強自忍耐,最後不得不低聲求饒。

    作為嚴觀海的侄兒,嚴鶴雖然不學無術,也算頗有眼色,有權有勢的世家他從來不去招惹,只在自己一畝二分地上囂張,那男人也是坊中跑腿打雜的夥計,新來不久,讓嚴鶴給看上了,便要拉他去喝酒。

    但與陸二娘同來的柳二娘,認出那小夥計正是她乳母的幼子,乳母與她感情深厚,卻因病早早故去,兒子為了生計,到此地跑腿也就罷了,生受那侮辱,柳二娘實在看

    不下去,便出言制止。

    嚴鶴知道京城裏背景深厚的硬茬子多,平日裏多忍讓也就罷了,都在自己地盤上了,還有兩個小姑娘來管他,自然忍不下去,雙方言語衝突眼看就要升級。

    「陸家和柳家是麼?」

    無須嚴鶴打聽,早有下面的人將柳二娘與陸二娘的身份報給他。

    嚴鶴上下打量,看得柳二娘越發惱怒,若非陸二娘拉住她,便要破口大罵了。

    「你們家柳筠娶了趙群玉的小孫女,趙群玉出事,柳筠馬上就將妻子給休了,沒想到這等薄情寡義的人家,竟還出了你這樣肯為奶娘兒子出頭的人?」


    嚴鶴嘲笑道。

    柳二娘怒道:「我們柳家的事,何時輪到你來評斷了!」

    嚴鶴:「說得好,那臨水坊既然是我家的買賣,這裏的事就是我說了算,又何時輪到你來插手了?你們兩人出來玩耍,告知過家裏人沒有,要不要我派人給你們家裏捎個消息,讓他們來領人?」

    他看着兩人頓時變色,就知道自己拿捏住她們的命脈了。

    外頭都說他嚴鶴是個紈絝子弟,靠的是他伯父嚴觀海和他姑姑嚴妃,可紈絝子弟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嚴鶴自忖不是那等見了人就調戲玩弄的無腦紈絝,這兩個小娘子的確有些來頭,但瞞着家裏出來玩,不就是害怕被家裏人知道?打蛇打七寸,說的便是他嚴鶴這等舉輕若重的功夫了。

    嚴鶴內心得意地笑,暗覺自己聰明絕頂。

    陸二娘暗暗後悔,她原是不想來的,奈何拗不過柳二娘的哀求撒嬌,又為了方便,沒有戴上冪離,如今被眾人圍觀,她只覺雙頰一陣火熱。

    她已經訂婚,心道若是被訂婚的人家知曉,固然這也不算太大的事情,但總歸不太好看,說不定還得掰扯,害她被阿娘責備,尤其是父親,定會覺得自己丟了陸家的臉。

    「算了,我們走吧」

    陸二娘扯了扯好友的衣角,小聲道。

    嚴鶴雖名為嚴觀海侄兒,但誰都知道,他從小在嚴家長大,與嚴觀海親生兒子無異,嚴家外頭的生意,都是嚴鶴出面在打理的。

    柳二娘也有些後悔,但輸人不輸陣,她面子下不來,腳步實在挪不動。

    正僵持之際,愛湊熱鬧的劉復出現了。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要約架呢?」

    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嚴鶴,你怎麼好跟兩個小娘子為難的?來者是客,人家可是來讓你賺錢的,你開門做生意,就這麼趕客嗎?」

    劉複選擇出面幫陸二娘她們解圍。

    他也不喜歡柳家的人,但陸二娘畢竟是陸惟的妹妹,劉復總不能坐視不管。

    嚴鶴自然也認識劉復,兩個紈絝平日裏也還算有點交情。

    他冷哼一下,正打算給劉復這個面子,卻聽柳二娘冷笑道:「你想說就去說吧,既然想鬧大,就將此事捅破天去好了,讓陛下來評評理,看你嚴家如今沒了趙家,便如日中天,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裏,眼看又是一個新的趙家冉冉升

    起,你看陛下容不容得下你們?」

    嚴鶴大怒:「怎麼着,柳家自己攀附的大樹倒了,還想給我們姓嚴的扣帽子?!

    我告訴你,今日誰來了都不管用了,我這就派人敲鑼打鼓,去你們家叫門,讓你們兩家的人來接,你們才能走!

    我非得讓滿長安的人知道,柳家和陸家的小娘子不安於室,明明訂婚快要成親的人了,竟還喬裝改扮出來到處亂逛,還看上我年輕俊俏的小夥計,想從我手裏搶人呢!」

    明明事情不是那件事,說出來卻又跟真的一樣,嚴鶴深知人言可畏的道理,更知道如何戳這些小娘子們的弱點。

    柳二娘杏目圓瞪:「你血口噴人,顛倒黑白!」

    嚴鶴嘿然冷笑:「那你看看長安城的人,是願意相信哪個故事?是我調戲小夥計稀罕,還是你們搶男人搶到臨水坊來更稀罕?」

    劉復有點頭疼了。

    本來沒多大的事情,因為雙方寸步不讓,導致現在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他正要開口打圓場,一個聲音卻傳過來。

    「這樣吧,汝陽侯出面作保,我們來打個賭,嚴郎君若輸了,就將她們與這跑腿夥計一併放了,若有損失,就由柳二娘來付,另外嚴郎君還得澄清方才的話;若嚴郎君贏了,就照你的辦,將此事鬧大,讓她們家裏人來接,再讓她們給你道個歉,你看這樣公平不公平?」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跟在劉復後面出來看熱鬧的長公主。

    陸二娘認出她的聲音,霎時瞪大眼,卻在看見長公主的冪離之後,知機閉嘴,沒有喊破她的身份。

    劉復忙道:「我看這樣行,嚴鶴你說吧,敢不敢賭?」

    嚴鶴盯着冪離下的長公主看了好一會兒,又看向劉復。

    「怎麼賭,賭什麼?」

    劉復想了想:「旁邊不是有賭坊麼,要麼就賭大小吧,二局兩勝,如何?」

    嚴鶴爽快答應:「可以,你要自己上,還是這位娘子親自來?」

    劉復自然道:「我來就可以了。」

    嚴鶴笑了一聲:「你的輸贏,這兩位小娘子認嗎?可別回頭輸了不認,又要另起事端!」

    柳二娘正待說話,陸二娘忙搶道:「認的,無論勝負,願賭服輸,倒是勞煩汝陽侯和這位娘子仗義執言了!」

    一行人就此移步到旁邊賭坊。

    因着這齣變故,許多人都跟過來看熱鬧,連帶原本為公主他們演奏的桑葉,也都在章玉碗身後。

    「娘子這個提議,恐怕有失妥當。」

    他悄聲對章玉碗道。

    「怎麼說?」

    「這位嚴郎君,是個玩骰子的高手,據說他會聽骰。」

    方才章玉碗說得快,劉復答應得快,桑葉也來不及阻止他們。

    「聽骰?」

    章玉碗有些意外,「單憑聲音能聽出點數大小?」

    桑葉:「正是。」

    章玉碗:「這應該得身懷武功的高手才能做到的吧,我看此人腳步虛浮,只是個尋常人。」

    桑葉道:「娘

    子有所不知,嚴郎君天賦異稟,的確於此有些門道,否則也不能開了這間賭坊,不怕被人蒙蔽了去。」

    ()

    兩人說悄悄話的時候,劉復已經跟嚴鶴面對面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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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搖骰子的是賭坊一名管事,他顯得有些緊張,看看東家,又看看汝陽侯,感覺自己哪個都得罪不起,不由戰戰兢兢。

    劉復躊躇滿志,他沒跟嚴鶴賭過,本以為自己也是個高手,誰知道第一局下來,嚴鶴讓他先選,他選了大,嚴鶴就選了小,結果一開,劉復第一局就輸了。

    嚴鶴得意攤手:「劉侯,我這可是讓您先選了。」

    劉復咬咬牙:「還有兩局,這次換個賭法,直接猜點數,相近者贏。」

    這更是嚴鶴的長處,他露出笑容。

    「悉聽尊便!」

    柳二娘緊張起來,對陸二娘道:「劉復若輸了,難不成我們要承認嗎?現在把將賭局打亂還來得及!」

    「不可!」

    陸二娘卻是知道長公主在一旁的,對方既能開這個口,想必有些把握,雖然她也不知道長公主的把握是什麼,但總不會害她們的,但陸二娘也不好對柳二娘明說,只能安撫她的焦急。

    「你別着急,劉侯與我兄長交情不錯,今日不會丟下我們的。」

    管事正要搖骰子。

    「且慢——」

    章玉碗出聲。

    「後面兩局,我代汝陽侯來賭吧。」

    嚴鶴沒等劉復反對,就笑道:「聽音而知人,這位娘子想必是個妙人,不知貴姓?」

    章玉碗:「我姓張,是劉復的表姐。」

    嚴鶴殷勤道:「原來是張小娘子,請坐,敢問張小娘子今年貴庚,是否婚配?」

    劉復:你怕是嫌命太長了。

    嚴鶴渾然不知劉復內心想法,他就喜歡章玉碗這等柔柔弱弱實則有主見的女子,從冪離下的模糊輪廓來看,這位小娘子長相應該也不差。

    章玉碗也笑:「尚未婚配,不過你可知道當面詢問女子年紀,是為無禮?」

    「是我唐突了,張小娘子見諒!」

    剛剛還調戲小夥計的紈絝子弟搖身一變,瞬間成了彬彬有禮的君子,看得劉復嘴角抽搐。

    「先賭完這兩局吧。」

    章玉碗道。

    劉復忙起身,讓人拿來新的座墊,再請章玉碗落座。

    嚴鶴看看他倆:「還是猜點數?」

    章玉碗:「對,就照劉複方才說的,以點數相近者為勝。」

    嚴鶴自信笑道:「區區不才,自小就玩這些長大的,有些心得。」

    他雖然不會武功,但因在此道浸淫已久,聽骰子也能聽出個八九不離十,很少有人能在這上面壓他一頭,更勿論這一看就是在深閨里長大的小娘子。

    既然二局兩勝,嚴鶴就想着自己頭一局已經勝了,不如中間故意輸一回,給佳人賣個好,再在最後一局贏回來。

    心下有了主意,他在骰盅落定的那一刻,等章玉碗說出「十六」

    之後,他就故意說了個「

    ()六」

    。

    骰盅,六、四、六,竟正好是十六。

    必定是巧合,嚴鶴有些訝異,但也不以為意。

    這局他本來就打算輸的,不妨事。

    第二局,骰子在骰盅內搖晃一陣,而後落定。

    管事道:「二位請。」

    嚴鶴:「張小娘子先請。」

    章玉碗:「九。」

    嚴鶴雖然能聽個大概,但也只能是大概,聞言認真回想片刻,道:「七。」

    他這回是出渾身解數,自忖這二枚骰子,就算不是七,也是六,若是這兩個數字,必然就是他贏了。

    管事抬起骰盅,嚴鶴與周圍人瞬間大吃一驚。

    不多不少,竟正好是九!

    嚴鶴馬上知道,他這是遇到真正會聽骰的高手了。

    對方哪裏是猜,分明是精準「聽見」

    骰盅里的點數了!

    但這次也輸得不冤,兩人都是聽骰,遇到對方技高一籌,他自然只能認下。

    劉復得意:「怎麼着,我表姐厲害吧,願賭服輸,你澄清道歉,息事寧人,如何?」

    嚴鶴非但沒有大發雷霆,反倒眉開眼笑:「應該的,應該的,我嚴鶴賭品上佳,自然要向兩位賠禮道歉!」

    說罷他拱手對柳二娘與陸二娘道:「方才出言無狀,讓兩位受了委屈,是我胡言亂語,還請二位不要放在心裏,我這就備上厚禮兩份,略表心意,往後這臨水坊,兩位想來便來,一切開銷都記在我賬上。」

    嚴鶴還長長一揖,態度與剛才一比,簡直判若兩人。

    柳二娘還有些得好不饒人的意思,陸二娘卻知道此番她們能解圍,完全是長公主與劉復的緣故,哪裏還敢拿大,便不讓柳二娘再說話,搶在前頭道:「也是我們唐突無禮了,本該私下向嚴郎君說明情況的,我這好友乃是念舊重恩之人,方才會為乳母之子出頭。」

    嚴鶴越發通情達理了:「這好說,那小夥計既然是你們的人,你們帶走就是了,工錢照結,我也不會再為難他!」

    陸二娘:「多謝嚴郎君!」

    嚴鶴的重點卻壓根不在她們身上,只是想給章玉碗留個好印象罷了,見事情圓滿解決,就對章玉碗笑道:「我與張小娘子一見如故,既然張小娘子尚未婚配,敢問家裏擇婿標準如何?嚴某家境尚可,父母俱在,也尚未婚娶,張小娘子是投骰高手,我甘拜下風,正可謂是志趣相投,不知能否移步詳談?劉侯,啊不是,表弟也一塊來啊!」

    劉復抽了抽嘴角,被對方的厚臉皮和打蛇隨棍上震驚了,一時竟不知作何反應。

    「嚴公子與誰志趣相投?」

    從長公主府過來的陸惟,正巧聽見了嚴鶴的話,越眾而出,緩緩問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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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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