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翠花雖然是農村婦女,便卻是個拎得清的。
她從一開始就對沈寶蘭的富太太夢不看好,經過這些年,她也看清了周書桓這個女婿是靠不住的。
先不論周書桓能不能掙着大錢。
就算掙着了,別說跟着沾光,周書桓不一腳把女兒蹬了都算有良心了。
想着,劉翠花點點女兒腦門,「老大不小的人了,少做春秋大夢,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攢點錢,我告訴你,錢得捏在自己手裏才安穩,別傻乎乎都交給你婆婆,那馬素芬就是一隻鐵公雞,你把錢給了她,就肉包子打狗有啥分別?」
這話沈寶蘭聽進去了,道了聲「我知道」。
她現在每天掙的錢,有一半都藏起來的。
晚上收攤回家,沈寶蘭晚飯都顧不上吃就拿起電話往佛城打。
一連打了半個小時都是佔線。
周書桓住的工廠宿舍,一整幢樓就兩部公用電話,到了晚上是用電話的高峰期,打不進去很正常。
沈寶蘭不甘心,她抓心撓肺的想知道周書恆做成了生意沒有,她能不能當上富太太,過上好日子,全指望周書桓。
她捧着飯碗,邊吃邊撥號碼。
終於打通了,那頭聽到她報出周書桓的名字,說了句不認識就把電話掛了。
等她再打過去,又是佔線狀態。
氣得她把掛電話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幾條街之外的沈明珠同樣因為打不通電話而心煩。
從發現帳戶上莫名多出一筆匯款,到現在已經第三天了,她一直沒聯繫上裴克。
叮鈴鈴。
電話忽然響起,沈明珠立刻拿起來,「餵?」
「這麼快?在等我啊?是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等得望眼欲穿了?」
電話那端來裴颺愉悅的笑聲。
沈明珠沒心情說笑,「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嗯,今天見到了摩托羅拉負責東北市場的市場經理,我們談得很好,他太太跟我們是一個省的,他答應會幫我向上面爭取省代的名額。」
「大概的費用要多少?」
「估計不低於二十萬。」
裴颺頓了下,繼續說道:「吃飯的時候,楊經理問我要不要把手提式電話的省代理也一塊簽下,如果兩個一起簽,成功率會更大一些。」
沈明珠聽得來了興趣,「手提電話的代理費一年要多少?」
「十萬。」
十萬。
沈明珠手指在沙發扶手上緩慢敲擊着。
這個年代的手提式電話,就是俗稱的大哥大,售價兩萬起,入網費三千,可以說是貴族中的奢侈品,整個省能買得起的家庭,估計不足01。
「楊經理說,如果當年手提式電話的銷售額能達到百萬以上,可以返還0的代理費。」
百萬銷量額,也就是要賣出去五十台手提式電話。
「今年我可以幫你賣二十台,剩下的三十台,你如果有信心,可以一試。」
裴颺說:「可這樣一來,投入就太大了,傳呼機那邊要十萬,手提式電話的代理是兩年起簽,光前期的代理費就二十萬,加上鋪貨的費用,兩邊加起來至少得要五十萬。」
沈明珠緘默。
這麼大的資金投入,對她們而言的確是不小的壓力。
家裏所有的積蓄,加上帳戶上莫名多出來的六萬塊,總共也不到二十萬。
不過,如果找鍾箐幫忙的話,從銀行貸三十萬倒也沒問題。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裴颺說道:「一口吃不成胖子,我這才剛開始創業,還是穩打穩紮的好,我不想拿你和食品廠來冒險。」
聽男人這麼一說,沈明珠也意識到她有些上頭了。
就目前而言,傳呼機才是趨勢,手提式電話至少還要等個四五年才能在國內發展起來。
急不來。
「好,就按之前商量的辦,力爭拿下傳呼機的省代理資格。你抽空也可以打聽一下楊經理的喜好,只要投其所好,把東西送出去,事情就好辦得多。」
「嗯,我知道。」
正事講完,沈明珠又說起裴克,「這兩天一直聯繫不上小叔,我有些擔心,我想明天托人去小叔工作的地方問問。」
「嗯,聯繫上了給我電話。」
「好。」
第二天一大早,往裴克的住處打電話過去,依舊沒人接聽後,沈明珠只得聯繫在港城休養的莊雪綺。
莊雪綺也爽快,當即就派人去裴克工作的地方找人。
裴克無故缺勤一個星期了。
據裴克關係親近的同事講,裴克休假前透露過要去澳城,之後就失聯了。
聯想到從澳城匯過來的六萬塊錢,沈明珠幾乎可以肯定裴克是在澳城遇到了事。
這麼多天過去,沒有向單位請假,也沒有聯繫任何人。
要麼身體不允許,要麼環境不允許。
希望是後者。
沈明珠立刻回到家,找出去年黎詩曼留給她的明信片。
她知道這樣冒然向黎詩曼求助太過唐突,對方留明信片或許只是出於禮節,大概連她是誰都忘了。
可她沒有其他辦法,黎詩曼是她唯一認識的澳城人。
「你好,哪位?」
聽到電話里有些熟悉的溫婉女聲,沈明珠沒來由的一陣緊張,連說話都有些嗑巴。
「黎小姐,我是沈明珠,去年在港麗酒店,你腳後跟磨破了……」
「啊,是你呀,你找我有事嗎?」
黎詩曼語氣透着輕快,而且還記得她。
沈明珠提着的心落下了一半,「黎小姐,很抱歉貿然打擾您,我小叔三天前去了澳城,到現在都聯繫不上,我想請您幫我報一下警,可以嗎?」
「沒問題,你把你小叔的個人信息告訴我。」
雖然黎詩曼答應幫忙,但沈明珠的擔憂依舊不減,這其中又夾雜着一些無法與人訴說的愧疚不安。
她無法不去猜測,裴克的這次失聯,會不會與她提議裴克回國發展有關。
等待消息的過程中,沈明珠抽空往滬市打去電話。
得知裴克失聯,裴颺當即就要回奉城,連正在談的傳呼機代理也不管了。
沈明珠勸住了他,「你現在回來也與事無補,先等等黎小姐那邊的消息吧,或許小叔只是被什麼事跘住腳,我們不要自己嚇自己。」
沈明珠沒有找錯人,當晚,黎詩曼那邊就傳了消息過來。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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