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雲遊記 第33章 心中無佛

    老猴王一連灌幾大口酒，才一臉舒暢的繼續說道：「然後那鬼王又把老和尚給吐出來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吐出來了？？？」張德彪一臉驚奇。

    「是的，吐出來了。」老猴王繪聲繪色道：「那鬼王吞了老和尚後就跟吃了一口山葵似的，山葵你知道吧？」

    「知道，辣嘴。」

    「不錯，當時那鬼王被辣的那叫一個慘喔，眼淚鼻涕一大把，嘴裏還不停冒青煙，可笑死本王了。」

    「然後呢？」

    「然後本王就趁機把昏迷不醒的老和尚給救回來了。」老猴王又灌了一口酒說道：「老和尚醒來後說自己佛法不夠，感化不了那鬼王，便要在山上鑿座佛像參悟更高深的佛法。

    我便隨他去了，而老和尚這一待便是十多年，天天除了吃飯喝水就是對着幾尊佛像念經。

    直到有一天老和尚說他悟了。」

    「悟了什麼？」

    「悟了何為佛。」老猴王撓撓頭道：「我也聽不懂老和尚念的經，只記得一句：心中無佛，亦可成佛。

    然後打那天后老和尚就背朝佛像，再也不念經了。

    直到有一天我來找老和尚聊天，才發現他已經沒氣了。」

    張德彪瞬間好似醍醐灌頂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起身朝老和尚的金身深深一拜。

    「他都已經死了，你還拜他作甚？」

    「高僧雖已坐化成佛，但其大覺悟卻令在下受益匪淺。」張德彪拜完後重新坐下。

    老猴王撓頭道：「你懂老和尚念的經？」

    張德彪笑答道：「在下未看過佛經，想必高僧坐化前也將畢生所學的佛經給忘光了。」

    老猴王鄙夷道：「你這語氣和老和尚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還是不要說了，本王聽的頭疼。」

    張德彪問道：「不知大王的法相金身又是如何學來的？」

    老猴王一指老和尚金身道：「那天我見老和尚已經沒氣了，便想刨個坑將他埋了，結果這老和尚的屍身好像長在地里一樣，任憑我如何使勁都挪不動寸毫，索性就任由他坐在這裏了。

    然後天天怎麼看着他，忽然有一天心血來潮學着老和尚打坐，就莫名其妙的領悟法相金身了。」

    張德彪忽然覺得這甘醇的猴兒酒不甜了，好酸！

    真是妖比妖氣死妖，想他為了修煉法相金身又是拜師學藝，又是勤學苦練，歷經千辛萬苦才終於修成神通。

    再瞧瞧人家，打個坐就學會了，太沒天理了。

    「你的法相金身又是從哪學的？」老猴王好奇問道：「為何比我的更大更威風？能教教我不？」

    「唉，我跟一頭豬學的。」

    「？？？」

    「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一事。」

    「何事？」

    「教會了你莫說是我教的，以後你若是惹出禍來，不要將我供出來就行。」

    「沒問題，本大王向來言而有信。」

    隨後，張德彪在猴山上小住了一個多月。

    每天不是跟老猴王對練神通，就是到佛窟里看着老和尚的金身參悟佛法。

    直到某一天福至心靈，張德彪忽然頓悟了，然後找來老猴王與他分享自己的感悟。

    「世間佛經雖有千百本，但是佛法卻只有兩種，一種是有我佛，一種是無我佛。」

    「啥意思？」

    「別打岔，我先說無我佛，你可見過廟裏的佛像？」

    「本大王連南疆都沒出過，廟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怎會見過佛像。」

    張德彪想了想，抬手一指老和尚金身和他身後的石佛說道：「這兩者便是有我佛和無我佛的區別。」

    「喔~，區別在哪？」

    「佛像便代表無我，因為你心中有他佛。你若修無我佛法到高深處便能斬斷七情六慾，誅邪不侵萬法不破。」

    「這麼厲害？」

    「確實厲害，只不過此法修到最後你的肉身只會空留一具銅皮空心，沒有心肝脾肺腎，也就是佛門常說的臭皮囊。想想你連五臟六腑都沒了，自然也不會有任何七情六慾了。」

    「嘶~，這佛法咋聽起來比我們的妖術還邪門？」

    「哈哈哈，世間千般法術全都是奪天地之造化，哪樣不邪門？全看個人修行罷了，你若向善便是正法，若為惡便是邪法。」

    「那有我佛又是什麼佛法？」

    「這也是邪法，而且比無我佛更邪，因為完全是反其道行之。心中無佛，因為我即是佛，何須再拜他佛？」

    「我不信，若這是邪法，這老和尚又是怎麼回事？」

    「還是那句話，邪不邪全看個人修行。老和尚是得道高僧，能將邪法練成正法從而超脫自我立地成佛，但世人若學他若墮魔道，輕易學不得。」

    「你這說的也太玄乎了，本大王聽不懂。」老猴王直抓耳撓腮。

    張德彪哀嘆一聲，知道這老猴王慧根不夠，領悟不了這高深佛法，說再多也無用。

    「罷了，咱們還是出去打一架吧。」老猴王蹦起來道：「讓本大王看看你新參悟的佛法有多厲害。」

    「……好。」他忽然有點理解菩提老祖教完猴子七十二變後的複雜心情了，還嚴令禁止猴子對外宣揚二人之間的師徒關係，實在是因為法不可輕傳啊。

    一虎一猿旋即下了山到空地上，各自拉開架勢。

    這一次老猴王施展出剛從張德彪那裏學會的法相金身·擎天聖形態。

    變身成一頭身披玄甲，三丈多高的巨猿。

    而張德彪只用金剛不壞神通與他對練。

    玄甲巨猿每一擊都開山裂石，聲勢駭人，但每打一掌到張德彪身上都被燙的吱哇亂叫。

    「停停停，你這金剛不壞神通不對勁，為何如此燙手？」老猴王滿臉不忿道。

    張德彪渾身金光燦燦道：「這就是有我佛法，我即是我佛，你打我如打佛。此招名為佛光普照，是不是特拉風？」

    老猴王撓頭道：「老和尚的金身還有這神通？我怎麼沒學到？」

    「那是因為你太笨了。」

    「哼，本大王今日誓要奪回南疆第一的名頭，看招！」

    又是一番驚天動地的亂鬥，猴山上的猴子們卻早已經看膩了，甚至都不屑一顧，忙活自己的事情。

    三天後。

    張德彪向老猴王提出告辭，說自己既得老和尚傳法，自然要去完成他的心愿。

    老猴王特開心，祝他早日含笑九泉，那他就能拿回南疆第一的名頭了。

    妖怪之間沒有那麼多矯情，說走就走。

    張德彪臨走前，老猴王還是送了他一葫蘆的猴兒酒，作為授藝的謝禮。

    張德彪收下謝禮瀟灑離去，離開猴山後翻出畫冊細細品味。

    潑猴百態，痴笨猴王，佛窟金身，有我無我……

    張德彪還特意將老和尚的故事記在金身畫像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