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罪牢獄第一層。文師閣 www.wenshige.com
幽暗的牢房中,十多個罪魂都有些驚疑不定。
「怎麼沒動靜了?」
「那小子怕是已經無了。」
黑衣道人宣重忽地道,「岑星河,你家祖宗若死了,你這當孫子的是不是該披麻戴孝,為其守靈?」
一陣鬨笑隨之響起。
岑星河呆呆地立在那,失魂落魄。
一個能讓自己吃大虧,又能奪走誅心銅錢的年輕人,怎可能會就這樣沒了?
「瞧岑老魔那傷心欲絕的樣子,這孫子當得還真是入木三分,令人嘆服!」
有人調侃。
「老子用腳趾頭想就知道,那小子只要遇到那位主宰,必死無疑!」
有人冷笑,「反之,若那小子能活,才叫反常!」
這斬罪牢獄中的罪魂,誰不清楚那位主宰的恐怖?
末法時代,連執掌九曜規則的真岳天帝,都不曾真正殺了那位主宰,不是不想,而是一旦殺了,整個斬罪牢獄都將毀於一旦,所有的罪魂都將脫困,為禍天下!
換而言之,只有那位主宰活着,才能鎮壓住斬罪牢獄!
換做其他人,全都不行。
「這麼說吧,那小子若能活着出現,讓我叫你岑老魔一聲祖宗都行!」
說話的,是一個膚色白皙,面孔妖異的銀袍男子,身影修長,毫不客氣地挖苦岑老魔。
可忽地,銀袍男子眼珠瞪大。
視野中,就見那第一層通往第二層的入口,走出兩道身影。
一個身着青袍,儀態閒散。
在其身旁,跟着一個衣衫
襤褸,長發凌亂披散的瘦弱小女孩。
小女孩低着頭,雙手捏着衣角,跟在青袍男子身邊時,戰戰兢兢,可憐兮兮。
幾乎同時,其他牢房的罪魂也陸續察覺到這一幕,全都愣住,目瞪口呆,腦袋發懵。
什麼情況?
蘇奕在銀袍男子所在的牢房外頓足,道:「你叫他祖宗,他叫我祖宗,那我是你什麼人?」
銀袍男子深呼吸一口氣,認真回答道:「您是我祖宗的祖宗,我是您孫子的孫子!」
說着,他長長行了一個大禮,「祖宗的祖宗,還請您原諒孫子的孫子口無遮攔!」
說到最後,他牙齒都在打顫,渾身緊繃,竟是緊張忐忑到了極致。
陰暗的第一層牢獄,靜悄悄的,只有銀袍男子的聲音在迴蕩。
沒人趁機嘲笑。
都被突然走出的蘇奕和那小女孩驚到了。
小女孩悄然轉身,微微仰頭,看向牢房中那個銀袍男子,認真道:「你也配給我家老爺當孫子的孫子?」
銀袍男子臉色頓變。
小女孩探手一抓,銀袍男子軀體驟然爆碎成一縷幽暗的青色光焰,被小女孩張口吞掉。
她一邊鼓着腮幫咀嚼,一邊用那清澈無邪的眼眸掃視其他牢房。
目光所過,那些罪魂全都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世間罪魂,不怕死,不怕從世間消散,唯獨怕被小女孩這樣一位萬惡之主盯上!
小女孩仰頭咽下那一縷罪魂,打了聲飽嗝。
蘇奕屈指在小女孩額頭上敲了一下,「
誰允許你這麼做的?」
小女孩可憐兮兮道:「老爺,我沒殺他,而是把他化作了一隻玩偶,這樣的懲罰,根本不算什麼的。」
蘇奕皺眉。
小女孩渾身一哆嗦,低着頭,「我錯了,再也不敢了,若老爺生氣,盡可以懲處我!」
全場死寂。
那些罪魂腦袋發懵,差點懷疑人生。
這還是那個被他們視為主宰的恐怖存在?
怎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蘇奕道:「我給你劃下的規矩和底線,依舊不變,倘若你存心想試探一下,盡可以試試。」
小女孩連忙搖頭,顫聲道:「老爺,我再也不敢了!」
蘇奕沒有再多說。
之前在斬罪牢獄第三層,第一世心魔出手,將一縷印記留在了小女孩心境。
而後,第一世心魔提出,只要蘇奕給這小丫頭取個真名,從今以後,就等於拿捏住了小丫頭的性命。
但,第一世心魔也說了,他無法保證小女孩會否拼着性命不顧,去選擇坑害蘇奕。
蘇奕心中清楚,這是第一世心魔故意留了一手,為的就是自己時時刻刻得提防着這個隱患。
不過,蘇奕倒也不在意。
既然要視這小丫頭為一塊砥礪心境的磨劍石,若對方溫馴的像只羊一樣,還有什麼意思?
也是那時,蘇奕想了名字,讓小女孩自己選一個。
分別是天真、無邪、善良、慈悲。
聽完後,小女孩差點當場崩潰。
作為萬惡之源的一縷祖靈,一個軀體內藏有無盡罪惡和
殺戮力量的存在,哪能想到蘇奕會給他取一些如此奇葩的名字?
善良?
呸!
慈悲?
呸!
天真無邪?
呸呸呸!
都是什麼破名字,虧他想得出來!
可小女孩不敢當面說,只淚眼模糊地看着蘇奕,小心翼翼地問蘇奕能不能再換一些別的名字。
哪怕叫阿貓阿狗,她也捏鼻子認了!
可讓她失望的是,不行!
最終,她思慮許久,強忍着心中的委屈,選了「無邪」為名。
無邪,相比其他三個,勉勉強強還算可以。
而當時,蘇奕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說:「善惡有別,思則無邪,心若純淨,神則無邪,大道有罪,行當無邪。這就是我對你的期許。」
小女孩當時快煩死了,恨不能一口咬死蘇奕,哪能聽得進這些?
可她表面上則一副感激涕零,如獲新生般的喜悅樣子,連連點頭,說大哥哥賜我一個頂好的名字,我一定把大哥哥的話銘記於心,此生不忘!
蘇奕當時笑眯眯揉了揉她那蓬亂如草的長髮,說,「從今以後,你也換個稱呼,大哥哥實在太難聽了。」
小女孩一口氣報出許多稱謂,諸如祖宗、爺爺、父親等等,簡直一副要認親的架勢。
蘇奕聽完,滿頭黑線,最終不情不願敲定了一個「老爺」的稱謂。
而後,蘇奕給小女孩劃下了一條底線——
很簡單,就一句話,無論遇到何事,都要先經過自己同意!
可對小女孩而言,這種約束就等於給自己
戴上了鐐銬和枷鎖,心中很是憋悶,可又不得不接受。
剛才那被她一口吞掉的銀袍男子,自然地就成了她撒氣的對象。
可不曾想,僅僅只是一個撒氣的舉動,就被蘇奕敲打,這讓小女孩悲從心來,都無法想像以後自己將面對的,該是怎樣一種黑暗的日子。
「祖宗!能再見到您實在太好了——!」
驀地,這陰暗的第一層牢獄中,響起岑星河那喜極而泣般的激動大叫聲。
他雙手攥着牢房大門的柵欄,高興壞了。
眾人神色都很複雜。
之前,他們都還挖苦調侃岑星河認祖歸宗老不羞,厚顏無恥真孫子。
不曾想,事情就發生逆轉了。
「我可沒你這麼老的孫子。」
蘇奕不禁笑了,這岑星河絕對是個妙人,什麼傲骨、什麼臉面,在他那好像根本不存在。
「我心中有祖宗就行!」
岑星河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
賭對了!
不,是撞大運了!
這孫子當得舒坦啊!
小女孩眼神冷冷看過來,岑星河雖然心中發毛,可兀自強笑着,沒有慫。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身軀已經把他內心的恐懼出賣。
「老爺,您很欣賞他?」
小女孩問。
蘇奕道,「眼光獨到,只此一人,難得的是不要臉,能屈能伸,作為末法時代的一位劍修,一個曾為九曜古城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天君,讓人想不欽佩都難啊。」
岑星河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謙虛,「祖宗羞煞我也!愧不敢當,愧不
敢當!」
小女孩道:「那就留他一個好了。」
一句話,不同的人聽到,卻是不同的味道。
岑星河心中徹底鬆口氣,意識到自己過了那位主宰的一關。
而其他牢房中的罪魂則一個個臉色大變。
什麼叫留岑星河一個?
難道說那位主宰要把他們都給煉掉?
砰!
小女孩隨手一抓,附近的數個牢房中,一個個罪魂軀體爆碎,分別化作不同色澤的光焰,被小女孩收集在掌心。
輕鬆的就像隨手抓了一把彩色絲帶。
黑衣道人宣重噌地起身,大叫道:「我也可以認祖宗,也可以當孫子!」
砰!
小女孩抬手一招,宣重軀體爆碎,化作墨汁般的黑色光焰,落在掌心。
「別人臨陣抱佛腳,你臨陣認祖宗,哪有什麼誠意可言。」
小女孩很生氣,一口先把宣重所化的黑色光焰給吃掉了。
而後,她隨意揮手,那其他牢房中的罪魂一個個軀體爆碎,化作光焰被收了起來。
唯獨只剩下了岑星河一人。
岑星河渾身哆嗦,心中大呼僥倖。
一旦淪為小女孩的玩偶,那滋味絕對比當罪魂難受千百倍!
最可怕的是,還求死不得!
「老子這次可真的是認了個好祖宗!」
岑星河暗自喃喃,若說之前他對認祖宗當孫子這件事還心存一絲羞恥。
現在連這一絲羞恥也沒了。
一個能讓那位主宰尊稱一聲「老爺」的年輕人,哪怕是逍遙境又如何?
起碼當自己祖宗已綽綽有餘!
翻看自
家家譜十八代祖宗,也找不出一個有這麼大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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