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大家分頭散去,明天還要趕路,都洗洗早點睡了。衛風和趙安國一個屋。衛風由李維和田默侍候着洗腳的時候,趙安國已經脫了靴子躺到榻上了,別提腳了,臉都沒洗,就他那啃肉啃得全是油的鬍子,保准蹭得被子、褥子一塌糊塗,明天驛館的人肯定要罵娘。不過不用等到明天,衛風現在就要罵娘了,這傢伙的腳太臭了,臭得能讓人把今天吃的東西全吐出來。
「嗯咳——」衛風咳嗽了一聲,趙安國翻了翻眼睛,沒理他,繼續看着屋頂出神。
「趙副使,你不洗洗再睡嗎?」衛風指了指他那兩隻還冒着熱氣的大腳提醒他,強忍着用手去捏鼻子的欲望,以及把趙安國提起來扔到外面的欲望。
「有味兒?」趙安國不知道是有鼻炎還是故意的,看看自己的腳,又瞟了一眼衛風,很驚詫的說道。
靠,不是有味兒,是他媽的味兒太大了。
衛風有些火了,他穿起靴子走到趙安國的榻前,俯下頭看着趙安國。趙安國有些吃驚的坐了起來,向裏面挪了挪,兩隻冒着水蒸氣的大腳丫子正放在衛風的鼻子下面,熏得衛風向外挪了一步,用手捏着鼻子,另一隻手扇了扇:「趙副使,你就算有心思,也不至於連這個都聞不到吧?」
趙安國一愣,面色一僵,強笑了兩聲:「衛大人說笑了,我能有什麼心思。既然大人嫌我臭,我就別找一個地方睡就是了。」說着,他下榻穿靴子就要走。
「等等。」衛風叫住了他:「我受不了你,也不能把你趕到別的地方去禍害別人。我說,你就不能洗洗再睡?」
趙安國歪着頭看了他一眼,沉下了臉:「衛大人,我洗不洗,那是我的事情,犯不着要大人來管。大人要是看我不順眼,現在就可以打發我回去,請陛下再派一個大人看得順眼的過來做副使。」
衛風撲哧一聲笑了,他站直了身子,直視着趙安國:「趙副使,有個性。不過,你這樣子能解決問題吧?你以為你躲到建章宮裏,就能一了百了?」
「你什麼意思?」趙安國火了,扔下行李,瞪起了眼睛,攥起了拳頭:「衛大人長安知名,可我趙安國也不是吃素的。」
靠,這什麼人嘛。衛風氣得差點要吐血,這小子真是瘋了,不僅和上官頂嘴,居然還敢威脅上官,就憑這一條,衛風現在就可以把他拖出去打一頓,然後趕走。不過,要真是這麼做,衛風剛剛豎立起來的好名聲也就算栽了。你有種!不過老子今天不想跟你一個老婆被人搶了的三十多歲漢子計較,老子能理解你的心情,換了老子的老婆被人搶了,老子早拿刀殺人去了。
衛風強忍着擺了擺手:「你別動氣,先聽我把話說完。我知道你的未婚妻被人給……」
衛風話還沒說完,趙安國先惱了:「衛大人,那是我的私事,與你無關,請你不要公私不分。」說着,他一掌打開衛風的手,拎起東西就要走。衛風被他這一下打得生疼,一下子惱了,他反手握着趙安國的手腕,另一隻手伸過去一把操住趙安國的腰帶,雙臂用力,輕而易舉的將趙安國提了起來,撲通一聲扔到他的榻上。趙安國身高八尺開外,腰寬體壯,恐怕得有三百五十斤向上(漢斤1斤折合約250克),沒想到被衛風一下子就扔了起來,還扔了那麼遠,他驚慌之下,伸手亂抓,一下子抓住了帷幄,將帷幄扯下一大片,連人帶帷倒在榻上,轟隆一聲巨響,塵土飛揚。
榻垮了。
這聲巨響驚動了旁邊的郎官們和驛館的人,他們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很快都奔了過來,正看到灰頭灰臉的趙安國第三次從碎成木塊的榻上爬起來,臉脹得通紅,雙眼血紅,攥着雙拳要過來和衛風玩命,他們都有幸看到了衛大人聞名長安的絕技。衛風撲上去,簡單而直接的兩拳轟在趙安國的胸口,第四次把他打倒在碎木頭堆里,乾淨利索,一點花哨的動作也沒有。
「二位大人,你們這是……」任朝和鄭吉大驚,連忙撲了過來,一個抱着衛風,一個去拉癱在牆角里的趙安國。他們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兩個上官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開起了全武行。
趙安國被衛風連着四次打倒,再也爬不起來了,不過他這時正象一頭紅了眼的蠻牛,急需發泄心裏的怒火,也不管衛風是不是他的上官,也不管這架打完之後會有什麼後果,一定要先捶衛風一頓,把心裏這股無名火發了再說。捶人捶不着,被人捶也行。
他強掙着站了起來,呲牙咧嘴掉過頭,拔掉屁股上一根木刺,吼叫着又要撲上來。鄭吉大驚,拼命的抱着他,在他耳邊說道:「趙大人,趙大人,打不得啊,你在這兒鬧事,傳到陛下耳朵里可不得了啊,到時候連老大人都罩不住啊。」
一提到老子趙破奴,趙安國發脹的腦瓜子清醒了不少,這時才意思到事情搞大了,打了上官,而且是陛下新寵信的上官,這可不是好玩的。如果衛風在陛下面前告一狀,他趙安國的腦袋不僅保不住,只怕還會連累到已經夠倒霉的老爹。他傻了,喘着粗氣,怔怔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如何處理。
見趙安國安靜了,衛風笑了,他回過頭對任朝說:「好了,你鬆開我吧。」
「大人,你們這是?」任朝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悸不已,衛風的力氣太大了,他幾乎抱不住他。
「沒事,我們切磋切磋武藝。」衛風瞪了趙安國一眼,回頭對趕過來的驛館亭長說道:「不好意思,驚得大家不安了,還打壞了一張榻,麻煩你換一張榻,損失我會賠給你們的。」
「不礙事,不礙事。」這個亭長見事情結束了,這才放了心,連忙安排人打掃乾淨,重新換了一張榻來。忙完了這一切,大家都退了出去,該睡的睡,該忙的忙。趙安國氣哼哼的坐在榻上,揉着屁股,心有不甘的瞪着衛風。他打不過衛風,那股蠻性過了之後,也不敢再打衛風,只能生悶氣。
衛風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不服氣的趙安國,忽然笑了,趙安國惱怒的瞪了他一眼,把頭扭了開去:「衛大人,你寫個報告給我,我現在就回建章宮找衛尉王大人領罪去。」
「找王大人領罪就夠了?」衛風撲哧一聲笑了,他用腳將趙安國的臭靴子踢到趙安國面前:「你還能動嗎?」
「能不能動與大人無關,大人只要寫個公文就行。」趙安國梗着脖子說道。
「能動的話,你就趕緊收拾一下,再過一個時辰,只怕你那美嬌娘就要入洞房了。」衛風看着外面的月色,賊眉鼠眼的笑道。
「你——」趙安國忽的站了起來,惱怒的瞪着一臉壞笑的衛風,恨不得再跟他干一架。
「你那美嬌娘要嫁的人家好象離此只有十里,你敢不敢去把她劫出來?」衛風忽然收了笑容,盯着趙安國很嚴肅的說道。
「劫——」趙安國一下子愣住了,這個想法太離譜了,不過,在他看來,這卻是一個極好的法子。他眼珠轉了轉,換了一副表情看着衛風:「衛大人,你能放我出去?」
衛風搖了搖頭:「不是放你出去,是我跟你一起去。」
「這——」趙安國徹底石化了。
「你去還是不去?」衛風不耐煩的催促了一聲:「你要是不敢去,我就洗洗睡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去!」趙安國豁出去了,衛風一個局外人都要去了,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能往後縮。
去,不去的是孫子。趙安國剛冷靜了不到幾分鐘的腦子又熱了。
「去就趕緊收拾一下。」衛風指了指他那兩隻大腳丫子:「特別把你的腳洗洗,別被人聞着味追出來。」
「唉!」趙安國心情一好,脾氣也跟着變好了,他立馬打來了水,把他那兩隻毛乎乎的臭腳伸進去好一通洗,洗洗聞聞,聞聞洗洗,直到自己覺得沒味了,這才完事。
「大人,我們走吧。」趙安國諂笑着搓着手,乖巧得象個孫子。
衛風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輕輕的拉開了門,側耳聽了聽外面的動靜,外面一片寧靜,他又把頭伸出去看了看,見沒有人,這才回頭要招呼趙安國。哪知道一回頭,一張毛乎乎的大臉就在面前,嚇了他一跳,一把推開趙安國:「湊那麼近幹什麼?」
「嘿嘿,大人,外面沒人吧?」趙安國的態度好得離奇,陪着笑,討好的看着衛風。
「沒人,出發,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衛風一招手,第一個出了門,在門外,他站直了身子,背着手怡然自若的看了看四周,然後推了一下緊張兮兮的趙安國,壓低了聲音關照他:「放鬆一點,別搞得跟做賊似的,要是有人看見,就說我們睡不着,出來透透氣。」
「唉,我們氣不着,出來透透睡。」趙安國興奮的打量着外面,隨口應道。
「我呸。」衛風氣得差點要再摔他一個大跟頭,怎麼看起來五大三粗的一個人,都三十來歲了,還跟一個二百五似的,怪不得當不了官,一輩子只能做個郎官。
「大人,走吧。你跟着我,我知道哪裏能出去。」趙安國一馬當先,率先出了門,他到這裏來過幾次,知道環境,避開巡夜的士卒,很快就把衛風領到一個僻靜的院牆旁,他蹲了下來,指着牆頭:「大人,你踩着我上去。」
衛風老實不客氣,踩着趙安國的肩頭上了牆,又把趙安國拉了上來,兩人縱身跳下,剛剛落地,還沒等直起身來,身後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不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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