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般無奈之下,南建龍最終還是選擇了主動來上門求和。
陸澤給了這對相伴十幾年的夫妻單獨交流的空間。
南建龍毫無疑問是個足夠聰明的人,因為他知曉問題的關鍵其實還是在蔡菊英的身上,只要能夠留住這個老伴兒,那現在面前的所有問題就都不是問題。
只見陸澤翹着二郎腿在沙發上,悠哉游哉的喝着熱茶。
而田雨嵐則是很不放心的站在裏屋臥室的門口,神情複雜的聽着裏面母親跟南叔的談話。
她百感交集。
因為裏面有母親低聲啜泣的聲音。
許久之後,南建龍面色十分難看的離開。
雙眼通紅的蔡菊英從屋內走去,臉色看起來極其蒼白,只聽見老太太說道:「剛剛我跟他提出了離婚,顏鵬,還有嵐嵐,律師函的事情就放一放吧。我跟你們南叔還是好聚好散。」
田雨嵐眉頭緊鎖,安慰着撫摸着母親瘦弱的肩膀。
在她眼中的母親此刻身形更顯佝僂蒼老了幾分,所以她很不理解。
「媽...」
「南叔上門來請您回去,您為什麼會想離婚呢?」
「畢竟你們曾經那麼的...」
田雨嵐沒有說完。
這些年南叔在母親心中的地位如何,她這個當親生女兒的無疑是最知曉情況的那個。
你南叔他會不高興的。
你南叔是有良心的人。
你南叔也挺不容易的。
這是常常會掛在蔡菊英嘴邊的三句口頭禪。
但是現在,她確實最先提出離婚的那個人。
因為從始至終,南建龍都不知道她真正的需求。
這個當初背負着小三罵名也要跟南建龍在一塊的婦人,心中想的不過是得到丈夫應有的尊重,但是當十幾年夫妻感情面紗真正掀開以後,卻發現中間夾雜的只有陌生跟隔閡。
不被信任,遠比不被愛更傷人。
「嵐嵐。」
「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活在自己想像的那個世界裏面。」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我其實並不怪你南叔。」
蔡菊英臉上露出笑容,似乎是如釋重負:「這幾天你有空陪着我出去看看房吧,等到子悠小升初以後,我就在外面租個房,順便找個簡單的活計。」
田雨嵐欲言又止,剛想開口,卻見蔡菊英堅決的搖了搖頭:「我是你媽媽,但還沒有到那種必須女兒跟女婿來養着的地步,好啦,這件事情不要再提啦。」
田雨嵐只能把希冀的目光望向丈夫。
陸澤無奈的搖了搖頭。
丈母娘蔡菊英這次離婚的念頭如此決絕,倒是跟原着里的走向不太一樣。
諸多電視劇里那種團圓和美的大結局畫面似乎並不是那般可信,尤其是在夫妻兩個人中間發生諸多事情產生深深隔閡之後,關係當然再難恢復如初。
破鏡又該怎麼去重圓?
陸澤當然支持着丈母娘的這個勇敢決定。
「找什麼房子。」
「在子悠上初中以後,我們差不多就要搬家,別墅的位置我都已經看好。」
「到時候裏面還能缺我丈母娘住的房間嗎?」
陸澤笑着擺了擺手。
而田雨嵐這時忽然爆發出尖銳的驚叫聲:「什麼時候?」
陸澤知曉她問的不是什麼時候搬家。
而是什麼時候有的搬家這個決定,甚至連她都瞞在了鼓裏。
「本來是想給你個驚喜。」
「但現在這種情況,感覺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在鷺湖別苑那邊,下周帶你過去實地看看,好好考究一下。」
晚上,子悠放學回家後,明顯察覺出來了蔡外婆的情緒低落。
小胖外孫很是主動的在逗着外婆笑,這個年紀的子悠已經能夠隱約知曉家中發生的這些事情,令田雨嵐格外欣慰的不是子悠的學習成績保持着拔尖穩定水準,而是在孩子身上凸顯出來的那種懂事,這時的田雨嵐漸漸明白家庭教育的真正意義在哪裏。
所謂的言傳身教。
她這些年在心中一直跟自己過不去的根本原因,不就因為當年的種種嗎?
晚上,回到臥室。
陸澤胳膊上枕着媳婦的頭,他緩緩開口:「子悠在擇數那邊的課程,我打算先停一停,讓孩子在學校安穩備考小升初,周末的時候我在家裏輔導他就行。」
「嗯...好,聽你的吧。」
陸澤摸搓着少婦田圓潤光滑的臉頰,微笑道:「咦,本來以為你會有異議的。」
田雨嵐抬頭,忍不住白了陸澤一眼,風情萬種的說道:「我難道不知道我們兒子現在身上的壓力跟擔子比較重嗎?適時的放鬆當然沒有問題,而且畢竟金牌班的老師是鍾益,有什麼事情都能夠及時的跟他溝通,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成長了啊。」
田雨嵐並未理會丈夫話里的調情意味,這時的她忽然起身,猶豫再三後還是開口道:「我好久沒來那個了。」
顏家老兩口卸下公司的擔子以後,最想的無疑就是二胎。
而田雨嵐現在對於二胎並不像之前那樣牴觸,所以有時候的戰前準備工作難免就會有些不太到位,只是家中最近事情實在太多,這身體反映出的種種問題便被她下意識的忽視。
陸澤倒吸口涼氣。
「意外之喜?」
「那感情好啊,咱們兩家閒下來的老人們終於有活干啦。」
......
陸澤這邊的喜事是一件接着一件。
南儷一家則是陷入到水深火熱的忙碌當中,夫妻二人的事業雙雙遭遇坎坷,在家裏請了長假,回到公司的夏君山發現這一季度的績效獎金被腰斬,找領導據理力爭也沒有作用。
「績效獎金跟全勤掛鈎,你不知道嗎?」
「可是我在請假的時候,你也沒告訴我啊!」
「我當時看你那駕駛跟辭職沒有區別,我告訴你你就不請假了嗎?拜託,大家都是成年人,員工手冊上面寫的清清楚楚,還用我一字一句的念給你聽嗎?」
夏君山當然着急。
如果是之前,那他大可以將這筆錢無視,維持着身為文人的風骨。
但現在不行。
家裏為了給兩個孩子上學鋪路,耗費巨大的代價購置了套學區房,不僅將夫妻二人這些年的積蓄全部丟了進去,連帶着家中兩個老人後半輩子的積蓄都給了他們,以至於岳父那邊已經鬧到了離婚的地步,這令夏君山心中格外的不是滋味。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南儷雖然並沒在陸澤那邊得到確切的消息,但女人強烈的第六感似乎在不斷提醒着她,尤其是這一天來到公司以後,察覺公司員工神色異樣,她心中的警鈴大作。
果不其然,在任命發佈結果的當天,南儷發現總部空降一位名叫ELK埃里克的海龜,據說在海外市場業績能力一流,頗有手腕,南儷被人家赤果果的摘走營銷總監的頭銜,而她自己則被降職為市場部的經理。
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徹底將南儷連日來的希望破滅。
她立即就去找總裁質問,奈何總裁卻是避而不見。
面對這個結果,南儷深知怨不得別人,可還是沒能壓抑住內心的悲憤跟鬱郁,回到家裏以後抱着夏君山大哭了起來。
只是想到在老宅那邊的父親這幾日還無人照料,南儷終於是止住哭聲。
第二日,南儷帶着複雜的心情,再次上門看望父親。
拎着一大袋東西進門的南儷順手打掃了家裏的衛生,不料這時的南建龍看着透明膠袋透出的那盒糕點,卻是愣愣笑了笑:「我乳糖...不耐受。」
上次也是同樣的糕點,那次的南建龍為了不辜負女兒的好意,硬撐着身體不適吃了好幾塊糕點。
但是這一次,老頭子明顯知曉如今身體的狀態不佳,所以選擇了實話實說。
南儷聞言愣了愣,整個人看起來是極為的恍惚。
「我不知道...」
深深的自責跟愧疚籠罩上了南儷的心頭。
使得她鼻樑驟然一酸。
「對不起...爸。」
南儷眼睛很快就紅潤了起來。
良久之後才恢復過來,調整好情緒後,嗓音沙啞的說道:「爸,這次我們買房,你從哪裏拿出來了一百多萬,你這些年的積蓄不是才六十萬嗎?」
南儷通過通過了解到南建龍不止存款六十萬,至少在這次房款上拿出一百零八萬,這遠遠的超出南建龍的積蓄,今日前來的南儷就是想要知曉父親哪來的這麼些錢,這錢是不是跟蔡離婚有關係。
「害...」
「我把之前買的那塊墓地給賣了。」
南建龍擺了擺手。
這位自私了很多年的老人,可能是真心想要彌補對於女兒的虧欠。
南儷得知南建龍是賣掉墓地湊的錢,內心更不是滋味,來到父親身後的南儷輕輕幫着他按摩起來頭部,這時的南儷清淚直流,忍不住詢問起來父親為何偏要跟母親離婚,尤其還是在自己高考的前兩個月。
南建龍早已做好將要面對這個問題。
「當初結婚之後,我把你媽捧成了公主,含嘴裏怕化了,捧手裏怕摔了。」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我跟你媽應該還是模範夫妻的代表,說一句舉案齊眉不為過。」
但是南建龍那場突然中風,使得家中頂樑柱的他一下子病倒,趙娜驚慌失措,南建龍這才發現妻子原來除了外在的容貌和知識蘊含外,基本上是一無是處。
「當時醫生告訴蔡阿姨,只有兩年的壽命可活。」
「那時候我真的怕了,所以我想無論如何都要舒舒服服的活下去...如果我知道我還能夠活這麼些年,我肯定會等到你高考結束,但是當你知道你只有兩年可活的事情,那麼每一天都是彌足的珍貴。」
在了解到父親突然閃電般離婚再婚的真正答案後,南儷的內心百感交集,原先心中對南建龍的怨恨減少許多,甚至隱隱有些心疼他過去的十幾年。
只有成了家有了孩子之後,才會知道生活的重擔。
但是現在父親安穩的生活再度破裂開來,現在在他身邊再沒有蔡阿姨十幾年如一日般的照料他。
......
岳母離婚的事情自然全權委託給了陸澤小兩口。
田雨嵐最終還是去到醫院檢查一番,最終得出疑似懷孕的結果,陸澤並沒有把這事跟家裏那老兩口交代,但估摸這次的媳婦是真懷上了二胎,所以陸澤單獨前來老宅,把岳母收拾好的東西那些帶走,順便跟南叔談談。
這次上門,再沒有了之前那些年的熱情接待。
家裏看起來很是乾淨整潔。
衣着乾淨得體的南建龍微笑說着家裏新請的保姆如何如何能幹。
「儷儷跟孩子們馬上也要搬到這裏新房來啦。」
「她跟夏君山都在說要把我接到他們那邊去住,我說不用,夏君山這個女婿那真的是沒得說啊,三天兩頭跑過來噓寒問暖。」
陸澤頷首,認真道:「南叔挺好就行。」
「律師函我已經委託那邊撤下,岳母也不再怪你挪用夫妻共同財產。」
「大家好聚好散,有時候南叔去我那別墅看一看,相信你也不是個記仇的人,對吧?」
南建龍臉上笑容不再,犀利的眼神看着陸澤,冷哼道:「大可不必。」
陸澤拎着一大堆東西離開。
只是到了門口的時候,忽然轉過頭說道:「你之前為什麼不加岳母的名字?並不是因為什麼婚前財產,而且你根本沒有想過你現任妻子的未來。」
「你只是在想着自己過得舒服就行。」
「你說你死了以後,這房子還是讓她住,但這個老宅並不完全屬於你,你想過這個問題嗎?你沒有想過。」
「你只是想着在自己死了以後,便不用面對那麼多煩心的事情,她這麼些年都在思慮着你的身體跟你們的未來,但可悲的是,你卻從來沒有為老伴的未來考慮。」
「人都是自私的動物,但面對的是相伴幾十年不辭辛苦伺候你的老伴兒,算計太多,總會磨損夫妻間的感情。」
陸澤最後圖窮匕見。
「其實,我們家根本不在乎你有沒有錢,有多少錢。」
「因為你再有錢,都沒有我家裏有錢。」
「跟你新保姆,好好的過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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