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盤踞在大陸南部的慶國,瞬間成為了整個大陸討論的焦點。
封誥。
這是古時帝王們才會舉行的浩天儀式。
而在那時的帝王,可不是現在所謂小國君主能夠比擬的存在,而是真正能夠統一大陸的大帝,慶帝這一舉動,無疑於是對於這片土地上其餘諸國的赤果果挑釁。
南慶雖然是大陸第一強國,但距離統一這個天下,還是有些為時尚早。
不管是休養生息多年的北齊,還是在大陸東部那個名為城池但卻是個小國度的東夷城,亦或者是西胡草原上縱橫的金帳大營,都不可能接受南慶的封誥。
慶帝這一看起來失心瘋的舉動,同樣使得整個朝堂變得空前統一起來。
中書門下有着數位鬚髮皆白的老學士聲淚俱下,拼死想着讓慶帝能夠收回旨意,因為這樣的聖旨是把整個慶國放在了風口浪尖之上。
要知道,這些年東夷城那個四顧劍入慶國皇宮刺殺,整整有過五次,甚至有一次都已經來到了御書房的門口,帶着濃濃殺意的大宗師,近距離跟慶帝雙目對視。
這樣的局面,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慄。
全天下有着數不盡的人想取走慶帝的項上人頭。
這些人為名、為禮、為私仇、為國恨、為了慶國征伐天下的馬蹄聲可以不再響起。
而慶帝似乎是想着讓全天下對於慶國有敵意的人,都能夠知曉這次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論是慶國之外的人,還是慶國的人。
......
夏日末,微風起。
這個時節,位於海畔的東夷城滿是鹹濕的海水氣息,在海上掀起的海風洋流常年的吹拂着這座城市,夏日的溫度極為宜人,在大暑時令剛剛過了沒兩天,東夷城的人便已早早添了件衣裳。
只是這時候的東夷城裏,卻沒有人在意時令變化。
酒坊、飯莊、茶肆間,各處都在爭相談論着慶國的自大以及慶帝的自負。
東夷城的城主府位置在城池的北方正中心位置,這座以商業聞名於天下的大城,每日的人流量達到了個極為恐怖的地步,只是這裏的治安條件卻十分的好。
原因很簡單,東夷城有着全天下最多的九品高手。
因為這裏有着位劍道大宗師。
「亂點兒好、亂點兒好。」有着膽子極大、性格激進的大商人眼裏泛着濃濃的精光,似乎可以看到不久以後動盪起來的大陸,槍炮一響,黃金萬兩。
也有安穩的城中人,不想要平靜幸福的生活被打破,他們去到北城外十里處,對着草廬方向默默的祈禱:「平安便是福,誰又能夠保證,未來的生活會比今天更好呢?」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
每個人的心裏都清楚的知曉一個事實:真正決定東夷城命運走向的,並不是在城中的城主大人,而是在城外十里處那極為樸素草廬當中的那位老人。
他叫四顧劍。
城北草廬前,雜草橫生。
這座看起來十分破舊的草廬背對着東夷城方向,似乎在替身後這座繁榮的城池抵擋着所有風浪。
據說,那位四顧劍大人小時候便喜愛木劍砍蘆葦,後面便砍出了個劍道大宗師。
其實當人能夠站在足夠高位置的時候,在小時候的種種細微瑣事都會被人們翻閱出來,當着放大鏡細細觀看,主動忽略其中不實之處,找出自己願意相信的部分,視為信奉目標。
但實際上,只有當事人自然才清楚,從山腳一路的走到山巔,究竟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他媽絕對是個陷阱。」
「慶帝那個老王八蛋,不知
道又跟那老跛子鈎織什麼陰謀軌跡,真把老子當成白痴了嗎?」
草廬傳來陣陣的罵聲。
看起來就如同市井中粗鄙不堪的老漢在罵街一樣,誰都想不到,東夷城背後的大宗師並不是他們相信當中那般的高大上。
在草廬之外,有位中年男人虔誠的跪在略顯濕潤的泥土地之上,男人面容古樸,但此刻臉上卻洋溢着絲絲狂熱,正在恭敬無比的聆聽着師父教誨。
他是四顧劍的首徒,九品上實力的劍道大家,雲之瀾。
平日裏的四顧劍根本不理會政務,都是雲之瀾代表着大宗師意志,配合東夷城城主管理着這片土地,維繫着東夷以及周遭諸國的繁榮。
政治嗅覺在這些年培養的極為敏銳的雲之瀾,在聽到慶國傳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便知曉,這絕對是一次千載難逢的良機。
如今機會就擺在面前,他必須要考慮這是不是此生僅有的機會。
慶帝...
這是個令所有敵人們都會感到無比驚懼的存在。
而如果能夠把東夷在這個世上最大的威脅除掉...
此刻,雲之瀾的呼吸不免有些急促。
若是能夠除掉慶帝,那以後的東夷城便不用再那麼低聲下氣的面對着慶國。
慶國那邊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每次都喜歡讓東夷城來背黑鍋,不是沒有原因。
因為東夷城都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東夷城什麼最多?
自然是錢。
而慶國之所以能夠成就如今大陸上的霸主地位,那位擅長東征西討的無上軍事奇才,慶國皇帝,才是最為根本的原因,這是個個人實力能夠改變浩渺歷史的波瀾年代。
慶帝,竟然隱隱成為了壓在四大宗師頭上的君王。
世上沒有人懷疑這個君王的雄心壯闊。
人們害怕他,所以人們都想殺了他。
這次,看起來就是最好的機會。
雲之瀾調整呼吸,再度跟師尊重複着他的計劃跟想法。
「師尊,慶國京都傳來第七份密報...」
「弟子以為...」
許久之後,草廬里聲音響起。
「慶帝坑錢,不怕,因為這玩意要不了東夷的命。」
「你知道,為什麼東夷跟周邊小國夾在北齊跟南慶之間,左右逢源,委曲求全,但卻始終沒有被人吞滅?」
面對師尊提問,雲之瀾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回答起來,聲音裏帶着股子難言的狂熱與自信:「因為東夷有您,因為東夷有劍。」
「不錯,大宗師這玩意兒雖然沒什麼了不起,但卻足夠的噁心,慶國那個老王八蛋如果不是顧忌我跟北齊那個禿驢,怕是早就要掀起吞併天下的大戰。」四顧劍的聲音顯得有些落寞:「所以,大宗師都不會選擇隨意出手,更不可能輕易的展現態度。」
參天大樹如果隨着天地的風勢發生傾斜,一招不慎便有着根基破裂的風險。
那時候再想要回頭,就已經不太可能了。
「但可惜,再大的古樹都會枯竭,大宗師...也會死。」
聽着草廬里師尊的聲音響起。
雲之瀾後背冷汗瞬間襲來。
每個人心裏的大宗師都是屬於站在雲端的無上人物,哪怕是雲之瀾這個九品上的高手,跟尋常百姓們的想法都是一樣,可大家似乎都漸漸忽略了重要一點——大宗師也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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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世人對於那虛無縹緲的神廟如此崇敬?
不就是因為神廟沾染了個神字嗎?
「再看看吧。」
......
北齊,皇宮。
溪澗之間的溪水股股流淌向富麗堂皇宮殿旁的潭水中,無暇白玉堆積而成的小譚彰顯出無形的貴氣,北齊競豪奢遠甚於南慶,當年大魏朝分崩離析以後,北齊豪族戰家於硝煙中起兵,最終建立起來了如今北齊的萬里山河。
北齊皇宮裏的太監宮女們全部弓着身子,默默低着頭,距離這池潭水很遠很遠。
與慶國略顯開放的風氣不同,北齊這裏對於太監宮女們的管理是極為嚴格冷峻,自從小皇帝登基原來,出於各種原因,從這個宮中抬出去的很多很多。
今日,北齊身份最為尊崇的三位大人物此刻正在一塊閒釣,這三人,哪怕是常年侍奉在皇帝太后身邊的貼身太監們,都很少見到三人在一塊,這只能證明會有大事發生。
坐在最中間的是北齊小皇帝,他烏黑的頭髮被系在腦後,小皇帝英眉挺直,五官極其俊朗,整個人的身上散發着股子英氣。
小皇帝那雙纖細的手隨意的握着手中名貴的魚竿,心思卻並不在面前這譚子池水以及魚上。
良久以後,小皇帝平靜開口道:「師祖,母后,這次的事情,朕以為...我北齊不參與為好。兩國交鋒,最終還是比拼國力強橫,還是莫要行險。」
小皇帝口中的國師身披麻衣,頭戴笠帽,宛如苦修士一般,雙腿盤坐在青石台上。
當年北齊國度大亂,北齊皇族萬般危機之際,便是這位穩穩坐在皇宮深處的國師苦荷,扶持着身邊那位婦人,讓這位小皇帝順遂活了下來,朝不保夕的局勢被這位光頭國師化解。
苦荷手握釣竿,望着表面波瀾不驚、內里翻躍不停的湖面。
「慶國那個皇帝不是普通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個遠比大宗師恐怖的存在,用兵如神。」
「這些年的慶帝隱忍了太久,這讓我都有些害怕。」
「唯一能夠利用的點...可能便是慶國的內部其實並不是鐵桶一般。」
此刻,苦荷眼神里閃着莫名的光彩。
北齊皇太后挑了挑眉,忽然開口道:「南朝那個老二沒了什麼指望,而那個太子似乎表現的也沒有很突出的地方,這慶國的第二代人里,叔公如何看待?」
北齊的當權者們都知曉,如今北齊跟南慶之間歸根結底是國力之間有所差距。
積弊良久的北齊很難在短時間裏趕上南慶,在未來很多年的時間裏,北齊在兩個大國之間的關係中都是處於劣勢地步,不丟國土便已是幸事,所以北齊皇族很是注意南慶的那些皇子們。
若是在這些皇子當中再出現了個英武強幹的慶帝,這絕對是北齊極度不願看見的事情。
苦荷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良久以後才緩緩開口:「那位東宮太子這兩年表現的倒還可以,不像情報里形容的那般荒唐,但慶帝給予南朝皇子的壓力太大,應該很難出現超越這位皇帝的存在。」
小皇帝若有所思。
皇太后鬆了口氣,臉上泛起笑意:「叔公,這慶國皇帝願意搞那些就讓他去搞吧,我們任由他們鬧去,遠遠看着,對北齊總歸是有好處的。」
苦荷手裏的魚竿這時候快速產生抖動。
國師大人面無表情的把色澤奇好的鯉魚收起,接着又放回到了池裏,他搖了搖頭。
「時間...沒有時間了。」
「如果我在世間之時,都未能徹底解決掉南慶那頭勐虎,那我若是死了,又該如何應對呢?」
太后大驚失色,連忙低語道:「叔公您...您怎麼會死呢。」
「是人都會死。」
「所以這一次,我可能要親自去看看。」
「不然,我心難安。」
......
這時的慶國京都才是真正的熱鬧。
不論是什麼派系的人,都強烈反對慶帝封誥這一舉動,原因很簡單。
因為慶帝並不是打算在京都郊外的懸空寺慶廟舉行封誥大典,而是要去到東海之畔的大東山上,儘管大東山隸屬於慶國七路之一的東山路轄制,屬於慶國境內,但大東山實在過於靠近邊境。
隔海不遠處,便是東夷城及諸多中立小國所在的地域。
陸澤這段時間也被整的頭有些大。
以中書為首的那些文臣似乎知曉很難說動下了決心的慶帝,所以便轉過頭來把目光放在陸澤身上,希冀着這位慶國未來的接班人能夠站出來,東宮這裏每日都會有許多人上門求見。
有着退休後閒賦在家的徐老太傅、有着享譽文壇的一代大家韓衍生、有着...
當然,也有許多人朝着陸澤散發着別樣的善意。
因為,慶帝這次打算令東宮監國,其中蘊含了很多意思。
監國期間,太子可以名正言順的處理接手軍務,這對於把軍務看作為禁臠的皇帝陛下而言,無疑是次極為大膽的舉動,同時也讓人們看見陛下對東宮的器重。
......
「要知道,看清一個人的心是很難的。」
「人們常說聖心難測,但實際上,這朝堂上每個人的人心都很難仔細看清楚。」
「朕想要再看看太子的心。」
入夜的御書房裏,點着幾盞燭火。
慶帝對着面前的大內總管洪四庠輕聲開口:「這些年,你辛苦了。」
老太監微微一笑:「能為慶國、為陛下獻出這身老骨頭,老奴又有何苦?」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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