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海淮上小說全文免費閱讀 第123章 Chapter 123

    嗶嗶——

    晚上九點,津海市寶來大酒店門口。樂筆趣 www.lebiqu.com

    張志興站在冬夜都市流光溢彩的大街邊,再一次看了看手錶,左右張望卻看不到林炡的車影,不由有點疑惑。

    林炡這個人一向非常守時,除非發生大事否則輕易不遲到,今天這是怎麼了?

    他剛想發個消息去問問,手機叮咚一響,林炡的消息卻先來了,是一串手機號碼。張志興正不解,這時林炡的電話也緊跟來到,連忙接起來:「餵?我已經在約好的地點——」

    「出事了。」

    「什麼?」

    「張博明不是自殺,是被解行推下樓的。」

    張志興瞬間劇震:「被被誰?」

    「解行。」

    複式公寓寬敞整潔的客廳如今一片狼藉,茶几翻倒,擺設砸碎,連沉重的沙發都被推離原位,滿地都是花瓶打碎後的玻璃渣。玄關外大門敞開着,樓道里的安全防火門也大開,但那倉惶狂奔出去的身影已經逃之夭夭,連影子都不見了。

    林炡喘着粗氣,落地玻璃窗映出他凌亂的衣着和頭髮,臉上還殘留着兩道血痕:「對不起我一直拖到現在才敢跟他當面對質,因為之前缺少關鍵證據,萬一被『畫師』逃脫指控並倒打一耙,調查組絕對更相信他而不是我。剛才我過來找他,他終於承認了張博明墜樓那天下午發生的事,然後我們爆發了激烈衝突,被他跑了。」

    張志興腦子裏一團亂:「你說什麼?他承認了什麼?關鍵疑點?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發給您的手機號是解行的,麻煩您立刻幫我做個三角定位。」林炡用袖口抹掉鼻角滲出的血絲,沉聲說:「他已經被我捅了一刀,應該跑不遠,目前當務之急是找到他。一旦定位成功您立刻通知我,其他詳情見了面再說。」

    張志興茫然道:「好好,那你」

    「保持聯絡。」林炡打斷了他,緊接着不由分說掛斷了電話。

    「」

    張志興沒反應過來,站在馬路邊,重磅消息爆炸的餘韻令他動彈不得,難以置信的神情久久無法掩飾。

    林炡為什麼這麼說?張博明是被解行推下樓的?解行殺的張博明?!

    他猶豫良久,手指微微不穩,終於顫慄着撥通了另一個號碼:「餵?」

    ——與此同時,樓下小區後門外。

    遠處燈火輝煌的馬路上隱約傳來沸騰人聲,寒風呼嘯着穿過樹叢,路燈投下昏暗的光。吳雩再次回頭望向小區,公寓高樓燈火點點,每一扇窗戶里都傳出熱騰騰的談笑與飯菜香。

    他閉了閉眼睛,轉身隱蔽在牆角僻靜處,頂着刺骨寒風,無聲無息地迅速消失在了黑夜裏。

    林炡摁斷通話,把手機丟在沙發上,湊到玄關處的裝飾鏡前打量了下自己,按了按側臉上的血痕,咬着牙嘶了聲。

    步重華這套公寓大概從來就沒這麼亂過,吧枱邊的真皮高腳椅翻倒在地,連室內綠植都被打爛了,撒了滿地都是泥土。林炡跨過地上四分五裂的裝飾燈,就着廚房冰涼的水籠頭沖了把臉,用力抹掉滿臉水珠,靠在大理石台面邊,吐出一口炙熱的氣。

    主臥門大開着,從這個角度可以望見雙人大床的一角,林炡眼底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情。

    不管是不是色令智昏,這膽都真夠大的。

    他精疲力盡地點了根煙慢慢抽完,在腦子裏不斷斟酌接下來見到張志興該怎麼說。約莫過了快半小時,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果然手機嗡地一下,軟件接到了張志興發來的定位。

    津海市遂寧路德意建設小區。

    那片因為曾發生過彩鋼房火災,而至今未完工的爛尾樓。

    ——林炡迅速回了條消息給張志興,想想不放心,又加了條。

    然後他把手機一收,槍插進後腰,裹着風聲快步衝出了玄關大門。

    寒風呼嘯刮在臉上,路邊商鋪早早就收攤了。林炡一車停在建築工地圍牆外,只見張志興也剛趕到,打着手電急匆匆上前,一照面就迫不及待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兒子是被解行推下樓的?為什麼?」

    林炡用肩膀頂開生鏽的鐵門,毫不在意粗糙牆面擦颳了他剪裁考究的大衣,就這麼硬擠進工地崎嶇不平的地面,把張志興也扶了進來,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有更精確的實時定位嗎?」

    「應該在東南角。——那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快告訴我!」

    爛尾樓工地可見度極低,林炡示意張志興不要開手電,摸着黑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我對調查組撒了謊,其實那天下午我去找了張博明兩次。」

    張志興一愣。

    「第一次我去找他時,是下午三點半不到,張博明情緒非常差,說解行剛剛才摔門而走。我問為什麼,他卻不肯說,經過我再三追問他才稍微吐露出隻字片語,說十年前亞瑟·霍奇森被捕時畫師曾經遭遇過差點暴露的危機,但救援卻沒有及時來到,他憑僥倖才得以逃出生天,因此對張博明非常怨恨。」

    林炡扶着步伐蹣跚的張志興跨過水潭,工地東南角有一座黑洞洞的爛尾樓,鋼筋腳手架在月光下反射出青白的光。

    「我當時非常驚訝,因為一線臥底情況瞬息百變,後方指令來不及下達的情況是有的,畫師應該完全明白這一點。何況他只是遭遇暴露的危機,但並沒有真的暴露,現在突然回頭強烈譴責十年前指揮官的無心之失,這種充滿了攻擊性的姿態讓我非常想不通。因此我告辭離開張博明的病房後,思來想去覺得不妥,就自己偷偷上樓去進了解行的病房。」

    「你進了解行的病房?」張志興愕然道。

    「是,我知道畫師的病房是極度機密區,只能他自己出來,其他任何人沒有手令不得入內。但我當時確實非常不安,而且那天下午不知道怎麼的,他病房就是沒有鎖,我進去時他在沖澡。」

    林炡乾澀地咽了口唾沫,張志興脫口而出:「然後呢?」

    「然後我就坐在病床邊等,等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林炡略一回憶,說:「也可能是四十多分鐘他才出來。他看見我在屋裏也沒有太驚訝,但態度非常牴觸,說了沒兩句就叫我走,沒想到正糾纏的時候,張博明竟然也上樓了。」

    「張博明?!」

    「他沒敢進病房。張博明那種循規蹈矩的人跟我不一樣。」林炡苦笑了聲:「但他在病房外塞了一張紙進來,我們也是看到門邊地上的紙才知道他來過的,紙上還寫着幾句特別奇怪的話。」

    張志興整個人都驚呆了,眼睛直勾勾地:「什什麼話?」

    「——『我已經考慮清楚了,六點我在頂樓天台等你,我願意和你好好商量這件事,張博明』。」

    「六點我在天台等你,我願意和你好好商量這件事」。

    六點正是張博明跳樓身亡的時間!

    張志興臉上血色盡失,一層層法令紋下的嘴巴張合數次,終於擠出嘶啞的幾個字:「然後呢?」

    「當時是下午五點。」林炡在爛尾樓邊的腳手架下站住腳步,臉色在陰影中晦暗不清:「我看到這張字條後心裏不安的感覺越來越重,就強行拉着解行一起下樓,去了張博明的病房。我質問他倆到底在搞什麼,但他們都不願意向我透露太多內容,解行口口聲聲指責張博明欠了他一條命。最後張博明告訴我他想單獨跟解行談談,我只能無可奈何離開了醫院。」

    張志興直勾勾盯着他:「當時是什麼時候?」

    林炡說:「已經過了五點半。我離開的時候他們正準備上天台,後來我再聽到張博明的消息,就是他從天台上『跳下去』了。」

    烏雲沉沉壓住了月光,遠處馬路上閃爍的霓虹燈穿過爛尾樓,在地上投下一道道詭異的光斑,映得張志興臉色幾乎要痙攣起來,嘴唇一個勁發抖。

    「我當初不敢跟調查組提起這件事,是因為沒有證據。解行矢口不提那天下午五點我們都去過張博明的病房,如果我先承認,他完全可以反咬說我才是跟張博明上天台的人,而他在六點前就已經離開了——按照當時調查組的傾向性,只要畫師開口,我絕對要脫層皮。」林炡自嘲地笑了笑:「畫師等身高的功勞簿,所以只是丟掉了一個二等英模的名頭,人身自由並沒有受到拘禁。但如果調查組懷疑我的話,我將丟掉的何止是功勳而已?恐怕我現在還蹲在雲滇省公安廳的監察室里!」

    「」張志興整個上半身都因為急促喘息而不斷起伏,半晌他好似終於冷靜下來微許,好容易從牙縫裏問:「那那你現在呢?」

    「我不會再放過他了。」林炡一瞟頭頂這座怪物般黑森森的爛尾樓,冷冷道:「他應該就在裏面,受了那麼重的傷絕對跑不遠。我先進去搜,您在外面等我,千萬小心不要輕舉妄動。」

    「哎!」張志興一把拉住他,狐疑道:「你你為什麼不先報警?」

    林炡嘴角譏誚地一勾:「報警?我一個雲滇省公安廳的人,在津海的地頭上報警抓津海刑偵支隊長?」

    「!」張志興下意識放開手。

    「您在這裏等我,千萬不要聲張!」林炡扭頭叮囑一句,閃身融進昏暗中,匆匆鑽進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爛尾樓。

    風越發大了,從四面八方匯聚在這淒冷僻靜的工地,仿佛無數怨靈發出哀鳴。張志興死死瞪着大樓低矮狹窄的入口,全身血液迅速衝撞着腦頂,思維一陣清晰又一陣恍惚,許久終於用全身力氣一咬牙關,摸出手機發了個定位出去,少頃新消息來到,只有三個字:

    。

    一不做二不休。

    張志興聽見自己凌亂急促的呼吸,把手機揣進口袋,低頭鑽進了腳手架後的水泥大門。


    大樓三層以下好歹還貼了幾塊地磚,三層以上就全是水泥毛坯了,連窗玻璃都沒有。凍結凝固的砂石堆凌亂的建築廢料亂七八糟的竹竿繩索堆在地上,一棟棟水泥柱向寬廣的黑暗深處延伸,猶如成排矗立在鬼蜮中的怪人。

    張志興貼着牆根,儘量放輕腳步,周遭只能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每一分每一秒血液都在瘋狂擠壓着耳膜,就在這時——

    哐當!

    他觸電般一抬頭,全身霎時繃緊!

    靠牆鐵架中隱約透出樓上的手電光束,然後傳來腳步聲,是林炡。

    「呼呼」

    張志興略微放鬆,腳一軟差點跪倒,這才發現剛才手腳都麻木了,此時才一點點恢復只覺。

    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他定了定神,正準備扶着牆繼續往前走,突然整個後背毛髮炸起,剛張口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捂住嘴,隨即強行拖倒在地!

    「嗚嗚嗚!——」

    張志興一個老人的體力完全無法跟偷襲者相提並論,天旋地轉間被活生生塞進一處黑暗的夾角,緊接着手就被人反擰住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耳邊喘息道:「別出聲,是我!」

    解行?!張志興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別被林炡發現,聽我說。」吳雩每個字吐息都非常輕,但因為強忍劇痛而略微不穩:「我受傷了,待會萬一發生什麼您必須趕快跑,跑出工地立刻呼救。」

    張志興下意識想回頭看他,但剛一動作就被吳雩咬牙發力擋住了,只能發出極低的嗚嗚兩聲,同時感覺到手臂貼着吳雩腹部的地方黏膩潮濕,散發出濃厚的腥鏽味。

    那竟然是血。

    「我知道林炡可能跟您說了些什麼,但不管他說什麼,都千萬不要相信。」吳雩喘息着嗆咳了好幾下,嘶啞道:「因為他今天是來殺人滅口的,他才是殺死張博明的兇手。」

    「!!」

    張志興整個人都驚呆了,久久回不過神,連吳雩放開了手都沒發現,半晌才發着抖回過頭,只見吳雩半邊側臉隱沒在黑暗裏,另外半邊映着水泥窗台外的燈光,慘白髮青不像活人。

    「你你沒事吧?」

    吳雩虛弱地搖頭不語。

    「那天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跟張博明上天台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是林炡。」

    張志興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維持着這個癱坐在地扭頭的姿勢半天動不了,只見吳雩閉上眼睛,把頭靠在水泥柱和石灰牆的夾角里,露出了修長的脖頸咽喉,嘴角滲出的血跡蜿蜒到下頷,有種困獸走投無路的頹然和凌厲。

    「接下來的話我只能說一遍,如果您有機會逃出去,請務必轉告雲滇的馮廳。」

    「張博明死亡那天下午大概四點多,林炡獨自潛入我病房,將近五點時離開,我從浴室出來只看到了他下樓的背影。我偷偷跟在他後面,親眼看見他敲開張博明的病房門,然後我躲在門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吱呀!

    雲滇省醫院空曠的走廊上,病房門從內打開,張博明嘶啞變調的聲音響起:「你」隨即戛然而止。

    林炡站在門外,手裏提着半張紙,張博明目光落在上面,片刻後低聲吐出四個字:「進來說話。」

    林炡一點頭,走進屋,房門咔噠一關,沒人注意到這場景全數落到了拐角處吳雩的眼底。

    吳雩遲疑數秒,向左右一瞟,然後無聲無息走到門邊,只聽裏面正傳出林炡的聲音:「這紙條是什麼意思?你想找解行上樓單獨聊什麼?」

    「對。」門板里張博明的嗓音沙啞而緩慢,靜默片刻才又道:「我有些事必須找他說清楚。」

    「對什麼?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有,林炡,我只是」

    「你看看你這副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解行為什麼要恨你,你說自己虛偽無能又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再不說我只能上樓去找解行親自來對質了!」

    張博明衝口而出:「別!」

    一陣難言的沉寂,門外吳雩神情微變,終於張博明艱澀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不要去打擾畫師,我希望從此再也沒有任何人去打擾畫師餘生的安寧和自由因為犯下錯誤的人是我。」

    「十年前,圍剿緬甸塞耶毒幫和亞瑟·霍奇森的那一次,我為了儘快完成抓捕任務,為了儘快立功受賞,而無視了畫師的求救信號。」

    林炡因為過度震驚而失語,良久才愕然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們當年根本就沒收到什麼求救信號!」

    「因為我把它刪除了,除了我之外根本沒人有機會看見。」

    「你——」

    「你還記得十年前圍剿任務圓滿完成後,我曾經下令召回畫師嗎?」

    林炡難以置信道:「我記得,但畫師拒絕了啊,他自己要求延長臥底時限,繼續深入金三角調查馬里亞納海溝」

    「對,從那時起他就仇恨我,甚至仇恨整個系統組織。」張博明苦笑一聲:「現在他終於回來了,這件事我也瞞不住了,最好的處理辦法是在他出來指控之前我自己先認罪,至少能避免最難看最不堪的情況發生,為彼此留下最後一點體面。」

    「不是,等等,你瘋了嗎?我們馬上就要開慶功會了!這時候鬧出這種事對大家有什麼好處?!」

    「等畫師自己出來揭發更沒有好處!」

    「張博明!」林炡壓低聲音怒道:「我提醒你注意一點,已經十年了!解行並沒有證據證明他發出過求救信號,只要沒有證據指控就不能成立,他根本沒辦法揭發你!」

    「」

    門裏傳出張博明粗重的喘氣,除此之外久久沒有出聲,林炡終於放緩了聲調:「你聽我說,我們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沒理由因為十年前那一個錯誤就」

    「可是這功勞本身就是建立在一個錯誤的基礎上。」張博明打斷了他:「你還記得我們曾經爭論過程序正義和結果正義的不可調節性嗎?如果程序本身就存在錯誤,結果也必然會受到影響,這是避不開的!」

    砰一聲桌面敲擊重響,林炡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先拋開所謂的程序正義?!所有人都在期待這個慶功會,所有付出了心血代價的人都需要得到一個功勳,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影響到所有人的利益!」

    張博明低吼:「我檢舉的是我自己!畫師活着回來了,十年前的事不會影響到你們!」

    「別天真了!你一旦召來調查組,調查的就是十年前我們內部管理保密性的失誤!任何一絲紕漏都會影響到我們所有人!!」

    令人心驚膽戰的安靜持續着,門內毫無動靜,門外的吳雩也仿佛凝固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林炡的腳步走向病房門口,然後突然一停,咬牙切齒地轉向張博明:「在慶功會之前我絕不能允許你亂來,明白了嗎?我會不計一切代價阻止你的!」

    吳雩來不及聽到張博明的回答,他疾步退向走廊拐彎,剛藏身進視線死角,就只見門呼地開了,林炡怒氣沖沖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上。

    「——那是下午五點半多,之後我就回了病房。直到晚上近六點半時,林炡突然強行闖進來,說剛剛有人在樓下僻靜處發現了張博明墜樓身亡的屍體。後來法醫經過屍檢確定,死亡時間是六點到六點一刻左右。」

    吳雩斷斷續續說完這些話,幾次因為傷痛被嗆咳打斷,可能是傷到了肺。

    張志興的神情在黑暗中不住變化,各種不同的念頭在腦海中絞成一團亂麻,「所以林炡是為了阻止我兒子自我揭發,才」

    「林炡有充足的動機時間和條件,也具備清理現場的反偵察能力。事後他對調查組強烈指控我,應該是一種自我掩護的措施。」

    張志興幾次張口又合上,就這樣掙扎了許久,才咬牙問:「那你當初面對調查組的時候為什麼不說?!」

    是啊,如果事實真像吳雩所說,而林炡完全是撒謊的話,那麼吳雩根本沒有隱瞞林炡五點去過張博明病房這一點的動機,調查組原本就是傾向於相信畫師的!

    大樓平層落地窗沒有裝玻璃,光禿禿的水泥窗台與地面幾乎平齊,遠處街道上的霓虹和川流不息的車燈映照進來,映出吳雩半段側臉線條,那堅冷蒼白而深邃的面孔上浮起一絲笑意,儘管看上去難以形容:

    「可能是因為在張博明墜樓這件事上,我們每個人都心懷鬼胎的原因吧。」

    心懷鬼胎?

    張志興猶疑地一頓,這時只聽兩人藏身的水泥柱後「喀拉」!一聲子彈上膛,緊接着林炡冰冷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准動。」

    吳雩張志興兩人神色同時一變!

    林炡槍口指着水泥柱夾角:「你們倆,出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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