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海淮上小說全文免費閱讀 第127章 Chapter 127

    「只要你開口,說什麼我都信。樂筆趣 www.lebiqu.com」

    吳雩的表情似乎有一點奇怪,但那並不浮於麵皮,因此連最細微的陰影變化都無法表現那瞬間的神態。

    僵持的空氣凝固住了,四面八方含義各異的視線都交織在他身上。漫長到靜止的幾秒鐘後,他終於慢慢開了口,因為長久沒發聲而有一點嘶啞,但竟然非常平靜:

    「我沒什麼能說的了。」

    ——確實沒什麼能說的了,該交代的林炡都交代清楚了,只是拿不出證據來而已。

    這世上的道理就是這麼無可奈何,哪怕全世界都願意相信十二年中發生了什麼,但沒有那張蓋了紅章的薄薄的紙,再慘烈的犧牲再鐵打的功勳,也都會隨之變得有點心虛,有點不踏實起來。

    步重華還是堅持地看着他:「說點什麼都行,告訴我們林炡說的是真話就行。」

    「『真話』。」吳雩慢慢地重複這兩個字,然後側頰上陰影又微微一動,這次終於能看出是個短暫的笑影:「你不明白,步隊,話語現在其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

    他喊他「步隊」。

    步重華強行壓抑着情緒:「不,吳雩,這世上的語言只要出了口就有效力,你聽我說」

    「我本來不叫吳雩。」

    步重華一下停住了。

    「我本來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年出生的。村子裏家家戶戶都吃鴉片,吃到了一定程度,神志就瘋瘋癲癲的,我爹娘也不例外。我剛會下田割草的那年他倆不知道怎麼就死了,爹是一下死的,媽臨走前跟我說,她有個妹妹,年輕時逃難跑到了『外面』討生活,如果有一天那個妹妹來找我,叫我一定要跟她走,到『外面』去過好日子,看大世界。」

    步重華隱約猜到了那個「妹妹」是什麼人,果然吳雩頓了頓,說:「我媽走後大概第二年,有天村子裏來了幾個大人,其中有個女人我第一眼就知道了她是誰。因為她跟我媽長得簡直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連我跟她長得都很像。」

    「她就是解行的母親。」

    ——那個非常好看的年輕女人穿着粉綢襯衣,白色百褶裙,笑容滿面地蹲在小樹林前,懷裏抱着一個與自己極其神似的小小孩。

    那稚嫩的小臉緊繃着,自下而上拘謹地盯着鏡頭,二十多年前邊境毒村血灰色的天空倒映在孩童眼底,映不出絲毫笑容。

    「她想帶我走,但同行的其他人卻告訴她這次準備並不完全,雖然他們出境來到這裏是正規合法的,但如果帶個孩子回去,就要走偷渡路線了,邊境邊防『還沒有打點好』。所以她只能先跟那些人一起離開村莊,臨走前告訴我說她有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叫做解行,今年七歲,不如以後我就叫做阿歸,也算作七歲。她說最多再等一兩個月自己一定會回來,到時候就帶我徹底離開,去一個沒有鴉片沒有罌粟花終年四季如春的大城市,和她的兒子解行一起生活。」

    「我相信了,我很高興。你看,那一年我終於有了名字,還有了年齡,但我沒想到那是最後一次見到她。」

    吳雩傷感地笑起來。

    「半年過去了,一年過去了,轉眼十多年過去了。她一去不復返,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步重華艱澀地問:「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真的很想知道,那畢竟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說到這裏吳雩也有一點自嘲:「直到十多年後,我因為保護瑪銀得力,終於在我們整個村子的『大東家』塞耶那裏有了一定的地位,想辦法從他手裏爭取到了第一次參與毒幫『買賣』的機會,就是跨境偷渡潛入北方,去監視和促成一筆跟塞耶有關係的毒品交易。但其實我費盡心思是為了去見解行,當時我為了打聽到他的下落,已經花了好幾年的心血和時間。」

    步重華神情難以遏制地變了,他終於想起瑪銀死後那天晚上,在疾馳向醫院的車廂里,吳雩滿身是血靠在副駕上,對他喃喃敘述那些錯亂閃回的記憶片段——

    「我第一次認識阿歸,是在大二那年實習,跟禁毒隊實施抓捕任務,第一次見面他就救了我的命」

    「緊急求援!緊急求援!兩名賣家衝破包圍圈正向外逃跑!」

    「站住——唔!」

    「你想死嗎小警察,那兩人滿褲兜的手|雷你沒看見?」

    「是的,故事裏的一切情節都真實發生過,只是本應站在舞台中央的主角卻早已與替身換了衣裝。」吳雩短促地勾起唇角,拉成了一條平直的線:「而我當時去見他,動機很簡單,就是為了問為什麼他母親最後沒來。事實也沒費太多廢話,因為解行同樣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你我知道你。」樹叢中只聽見解行震驚發抖的喘息,他瞳孔縮緊,難以置信道:「你是阿歸?你是不是阿歸?!」

    那是他們第一次彼此對視,阿歸本來以為這麼多年來的期待渴盼失望和憤懣會讓這句話難以出口,或一旦出口就歇斯底里;但實際上他比預想中的還要冷靜。

    他聽見自己很平穩地說:「我一直在等她。」

    遠處紛亂的抓捕現場和閃爍的警燈都霎時無聲,只有這兩張無比肖似的面容彼此對峙,就像命運隨手開了個惡劣的玩笑,許久才見解行咽喉顫抖着一滑:

    「她知道,所以她去找了你兩次。」

    阿歸一怔。

    「那年她回來之後,便四處找人打點,很快又去了緬甸,但剛啟程就遇上撣邦內亂,同盟軍與政府軍爆發激烈交火,她僱傭的蛇頭怎麼也不肯繼續冒險進入武裝叛亂地區,只能打道回府。第二年她病了,切除了一部分身體組織,錯過了緬甸全國普選前那短暫的幾個月和平期。等她病好之後爬起來整裝僱人再偷渡跨越國境線,時間卻已經來不及了,緬甸軍突然宣佈推翻選舉結果,局勢立刻再次惡化,金三角坤沙的孟泰軍在撣邦急速擴張,大大小小的毒幫都隨之開始劃分地盤,你們村被那個叫塞耶的武裝毒梟佔領後徹底封鎖了。她回來的時候說,每座山頭上都駐紮着撣邦軍,每座村落都被堅兵重炮把守,每一塊農田都被武裝分子燒掉,像驅趕牛羊一樣驅趕村民去種植罌粟。她險些就沒能回來。」

    阿歸一動不動地站着,腦海空白。

    他聽見機關槍在樹林中連珠炮似地響,烈焰覆蓋村莊農田,迷彩卡車轟轟駛過燃燒的田埂;他看見一排排身穿迷彩服的士兵在爆炸中掀飛上天,落地時已化作了一塊塊殘肢斷臂,硝煙蓋住了村民恐懼的痛哭與哀叫。

    「她沒能等到親眼看見戰火平息的那一天。」解行眼眶通紅,說:「蒙泰軍投降的那年她就去世了,癌症復發。」

    她沒能活過那些毒梟,事實上連大毒梟都能壽終正寢,骨灰還能灑進大海。

    「但媽媽直到過世都沒有忘記你,阿歸。她把照片留給了我,說你可能還活在這世上。」

    「她說如果有天我能找到你,一定要想辦法把你帶回來,從罌粟田的那一邊回到這人世間。」

    「小時候我以為解行的母親背棄了諾言,實際上她最終都沒有忘記找我。十年前我以為張博明為大義拋棄了臥底的性命,實際上張博明到最後一刻還在為我打算。」吳雩眼底滿是血絲,站在爛尾樓水泥柱的陰影下,平靜地望着步重華:「張博明解行胡良安甚至林炡,這麼多年來我遇到的每個人都盡到了最大的努力,每個人都沒放棄要把我從那地獄裏拉出來,但所有努力最終都無濟於事。內亂,戰爭,疾病,死亡每一次命運的意外其實都是情理之中自然形成的結果,從最開始就寫好了今天的結局。」

    這個結局也並不全然是壞的。

    八十年代金三角戰亂,九十年代撣邦以毒養軍,當地無數人流離失所,被強行致殘毒啞之後趕進鴉片種植園當牛做馬,死在罌粟田下的不計其數。在那個時代背景下,一個年幼的孤兒能存活下來,還能活到今天站在這裏,已經是更多冤死亡魂想都不敢想的好運氣了。

    「你這樣的人是不該去接觸那些的,步隊。你看着我好像跟你一樣站在這平地上,其實你腳下是萬里國土,我腳下是無數屍骸。」吳雩笑了笑,說:「我不想再踏着解行的屍骨往上爬了,他走的時候,身上已經足夠傷痕累累了。」

    步重華被一股劇痛掐住了咽喉:「可是——」

    「冷靜點步隊。」這時江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上前,從身後一拍他肩:「讓他們先把吳雩帶走吧,這件事不說清楚確實不行。」

    步重華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他們三人站在靠近落地窗的牆角邊,翁書記宋平等領導都站在差不多十來步遠的大廳中。只有嚴峫看着江停,敏銳的直覺似乎嗅到了某種不安,下意識上前兩步。

    「你今天本來就不該堅持要跟我們來到這裏,萬一鬧出動靜對你有風險。」江停頓了頓,又勸道:「還是走吧,讓吳雩去說清楚就行了。」

    步重華直勾勾盯着吳雩,只見他最後一笑,似乎有點傷感和遺憾,然後垂下視線向眾人走去。

    剛才鬧起來要上手段,其實也是在混亂之中的話趕話,現在見吳雩放棄抵抗,主動向這邊走來,幾名領導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都稍微一松。

    江停也隨之自然地向後退了半步,面朝眾人轉過身。

    「你們讓他說清楚。」步重華尾音微微顫慄,問:「可是這種事現在還怎麼說清楚?」

    的確這世上要什麼都能辯明論清的話,那字典里就不會有冤假錯案這個詞彙了。林炡也遲疑着一張口,剛想說什麼,卻只見吳雩腳步停住,回頭微微一笑:

    「我知道已經說不清楚了,但該做完的事還是要去做完。」


    所有人都一愣。

    就在這時嚴峫失聲:「——住手!」

    話音尚未落地,步重華已心中雪亮,但一切都來不及了——江停的站位恰好背對吳雩,被他一伸手就掐住咽喉,閃電般拽到了自己身前:

    「都給我站住!」

    場面瞬間凝固,江停失聲驚呼,被吳雩硬生生拖着疾退數步,哐當踩到了空蕩蕩的窗台邊緣!

    「別過來,否則我帶着他一道跳下去!」

    「你他媽給我住手!」「嚴隊!」「快叫人快叫人!!」「步隊還在這不能叫人!!」

    林炡驚呆了,步重華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嚴峫像頭暴怒的雄獅般被宋平全力死死拉住。場面就像點爆了的油鍋,所有人都在吼,所有人都團團轉,一主任剛下意識掏出手機要打,就被翁書記眼明手快奪下來一把砸了,怒吼:「誰他媽都不准報警!」

    這話放平常簡直是黑色幽默,此刻卻沒人笑得出來。

    「給我弄輛車,摘牌加滿油門打開發動好,車裏放兩千塊現金。」吳雩冷冷道:「動作快,我知道剛接住林炡的那張網已經收了,現在跳下去我倆都是一個死!」

    宋平怒吼:「你別亂來!」

    「放下江停,他沒有對不起你!」嚴峫掙脫衝上兩步,厲吼一字字震人發聵:「解行為什麼退學臥底你不知道嗎,吳雩?!你想承認自己是毒販嗎?!你想在死後被人說是畏罪自殺嗎?!」

    這質問簡直一針見血,字字都在往對方軟肋上拿,但突然江停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別別怕,嚴峫。」

    眾多目光聚焦中,只見江停全身發抖,因為咽喉被鉗制而發聲困難:「還還記得咱們在元龍峽那會嗎?」

    嚴峫觸電般一僵。

    江停滿面恐懼地朝着眾人,那模樣仿佛既強自鎮定又非常文弱,但他仍然勉強顫抖着笑了下:「如果今天我死了,我就我也要成為你心中不可超越的勝利者了。」

    在場所有人中,除了他倆沒人知道元龍峽發生過什麼——剎那間嚴峫驚疑的視線與江停一碰。

    「」

    嚴峫脊背緊繃的肌肉鬆了分毫,但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這一變化,只見他將信將疑地站住了動作。

    「別廢話。」吳雩整個人被擋在江停身後,冷冷道:「給你們十分鐘,把車停在這棟樓東南牆下,不然江教授就沒命了。」

    這場景簡直荒謬,雲滇打包票送來的人被津海提拔成支隊長,然後在津海一眾頭頭腦腦面前綁架了出身恭州的建寧警院副教授,更可怕的是建寧支隊長還正杵在現場眼睜睜看着。這鍋丟出去都不知道該砸誰。

    更荒謬的是,因為張志興本人職業特殊的關係,為了抓捕他而臨時決定上演的這齣戲根本沒有準備,純粹是吳雩和林炡通過電話向各位領導遠程請示的——而考慮到萬一消息走漏就無法將茶馬古道一網打盡的原因,當時在市局開機密會議的二十來個市委領導,全都按照保密條例,一個不少地轉移到了爛尾樓抓捕現場,連秘密潛入津海的步重華都沒漏掉!

    現在他們根本不可能把步重華藏起來然後再跑去報警,在場的本地警察只有宋平和市局幾個技術主任,難道指望他們撲上去跟吳雩搏鬥救出人質嗎?

    氣氛緊張得一觸即發,幾個主任倉惶望向宋平,宋平望向翁書記,翁書記鐵青着臉思忖數秒,扭頭吩咐:「按他說的辦,務必不要驚動轄區公安。」

    幾個人不需要他吩咐第二遍,掉頭便狂奔出了爛尾樓。不多時有人奔回來,俯在領導耳邊小聲匯報了幾句什麼,翁書記轉向吳雩沉聲說:「車和現金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大概是史上最快的一次贖金準備過程,連銀行關門了湊錢有困難找不到非連號舊鈔這種藉口都沒法用,畢竟綁匪只要兩千塊。

    吳雩一隻鐵鉗般筋骨突起的手抓着江停咽喉,淡淡道:「都讓開。」

    所有人面面相覷,步重華一張口想說什麼,但又強迫自忍耐住了,隨着眾人慢慢退向牆角。

    吳雩沒再看他一眼,用江停的身體當做擋箭牌,靠牆慢慢挪到樓層鐵梯邊,然後一步步向樓下倒退。

    宋平和步重華視線互相一對,當機立斷上前,嚴峫也臉色陰沉地疾步跟了上去。

    昏暗冷清的爛尾樓此刻卻劍拔弩張,吳雩就這麼挾持着江停,和津海市領導班子拉拉雜雜二十來個人對峙着,一方退一方進,不遠不近地互相綴着直下了五六層樓,直到第四層樓道拐角處驀然一停。

    吳雩胸腔不斷起伏,從身側窗口向外望去,一輛敞開門發動好的黑色轎車停在樓下工地上,車燈在暗夜裏映出兩點紅光。

    四樓,樓體外還有支撐架,已經是個比較安全的高度了。

    從這個高度下去的話,追兵從樓梯趕到地面還需要一兩分鐘,逃跑時間會更加從容,等駕車開出可追蹤範圍後再釋放人質也更加保險。

    吳雩咽了口唾沫,在黑暗中看見身前的江停手指向後一動,那是個催促的手勢。

    「別跳,吳雩。」這時嚴峫卻仿佛感覺到什麼,顫抖的聲線在上一級樓道里響了起來:「江停身體不好,這個高度下去他會有危險的。」

    江停動作猝然一凝。

    「對,你從一樓出去沒事。」步重華也不太穩當,但總體還是維持着鎮定和冷靜:「我們不會跟上來,沒人會阻攔你。你聽我的,走大樓正門。」

    「」

    江停頓住了,吳雩站在他身後,兩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呼吸不由都有點加重。

    他們就這麼站在樓梯拐角的陰影里,前方上一層擠着二十來個人,僵持中空氣每一秒都在無聲地繃緊抽空,猶如利爪攫住了他們的心臟和肺,生生擠壓出爆裂的血絲——

    江停一咬牙,用力向後做了個極其隱蔽的手勢,意思是快跳!

    「吳雩!江停車禍在床躺過三年!」突然嚴峫失聲怒吼起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放開他,他做過開顱手術!他頭真的不能——」

    就在這一刻。

    吳雩發狠向前一推,江停猝不及防,哐當撞上了樓道扶手;他顧不上站穩便猝然回頭,身側呼過一道勁風,是步重華從上層樓道飛身而下!

    但他還是慢了半秒。

    吳雩向後縱身,躍出窗外,寒風猛地灌進雙耳;步重華竭力伸出的手只來得及觸碰到他揚起的衣角,隨即掌心一空!

    「吳雩!!」

    身體急劇下墜,夜空越來越遠,全部視野中只剩下步重華那張驚怒悲哀焦急的面孔。

    那畫面旋即被漫天飛揚的記憶碎片淹沒了。

    千萬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在風中盤旋,每一片都映出戰火紛飛的歲月和陳舊泛黃的遠景,映出無數個哭泣的奔跑的勞作的掙扎的自己。吳雩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閉上眼睛,他看見遠方村頭一個孩童幼小的身影,孤零零等待着,瞳孔中倒映出無邊血色蒼穹——

    「我有一個孩子,今年七歲大,叫做阿行,不如以後就叫你阿歸吧!」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就是在安逸太平的人世間吹着微風唱着歌,開開心心回家的意思。」

    「阿歸,有一天我會帶你去到沒有罌粟花開的國土,你可以和阿行一起上學念書,一起開開心心地回家!」

    「沒有罌粟花開的國土,」他心裏喃喃地道。

    剎那間風呼嘯遠去,時光在長河中溯流而上,回到十多年前,那座凋敝破敗的邊境村莊——

    ()

    1秒記住品筆閣:www.pinbige.com。手機版閱讀網址:m.pinbige.com



第127章 Chapter 127  
相關:  青龍圖騰  劍名不奈何  提燈照河山  不死者  提燈映桃花  夜色深處    校花的貼身高手  魔門敗類  修羅武神  合體雙修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吞海淮上小說全文免費閱讀第127章 Chapter 127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吞海淮上小說全文免費閱讀"
360搜"吞海淮上小說全文免費閱讀"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48s 3.84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