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十字街-森里美公寓】
警車在公寓前的轉角停下。
巴里·基特坐在副駕,除非節假日,否則他很少開自己的車。
公寓招牌還算低調。
這裏位於梟町幫的地盤腹地,價格不友好,沒點實力付不起租金,相對的,客戶私隱和配套服務都做得相當不賴。
巴里透過車窗觀察片刻,隨後從副駕儲物箱裏取出違禁藥片,吞服了兩粒後推開了車門。
警車被同行來的屬下開走了。
巴里此時換掉了制服。
他身穿棕色飛行員夾克,像個普通市民那樣穿過街道。
雨停了有一會兒。
霓虹在潮潤的深藍色街道上泛濫。
巴裏頭發粗短,臉部輪廓硬朗,站在馬路邊屬於那種容易被姑娘搭訕的類型。
時間過去五分鐘。
一輛侏羅紀裝甲車停靠在馬路邊。
巴里抬抬眼皮就看了個大概:
車輛整體中等改裝,原廠新引擎,市面難得一見的好東西,敢開這價位的車在櫻花十字街的公寓區閒逛,簡直是在撩撥偷車賊的神經。
巴里把手揣在兜里,隔着衣服鬆開了保險。
他的身份和職業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下一秒。
約翰甩閉車門,繞過半圈走出來。
「把載具叫過來耗了點時間。」
「侏羅紀ZT15蠻有品味嘛,你幾個小時前不是騎摩托來着?」
「是啊,東西在這。」
約翰揮手遙控,打開後備箱,展示了固定在架子上的原廠薙刀。
「我剛威脅了伏見武男,敏感時期,還是開自己的車比較安心。」
「真該死,我沒聽錯吧,你說誰?」
巴里皺皺眉頭。
「就是你知道的那位。」
約翰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跟你又沒關係,梟町幫總不至於連這都掂量不清楚吧,僱傭兵和警察局中校可不是一個量級的。」
「我開始後悔給你面子了。」
巴里搖搖頭,把煙丟進積水坑。
約翰不痛不癢地跟他道歉,又道。
「今晚請你出來不是想拿你擋刀子,我是真有事情跟你商量,樂子也是要找的,咱倆先去提款,邊走邊說」
他壓低嗓音,開始講述今晚的故事。
巴里淡定地聽着,時不時笑幾聲,好像那些瘋狂危險的任務只是普通談資。
他畢竟見多了大世面。
森立美公寓是日式風格的建築。
穿過門廳就是狹窄的電梯和過道,三個獨立的轎廂停靠在走廊盡頭。
光線昏暗又能看清東西。
木質地板保養得不錯,讓人想起東洋風格的老式溫泉浴場,空氣味道也很舒服,非常重視細節和租客們的私隱。
約翰跟巴里走進電梯就沒說話了。
電梯直奔頂樓。
約翰帶着巴里走樓梯上天台,環顧一圈後立刻找到了目標。
跟緋紅影棚差不多。
梟町幫在勢力範圍內很狂妄,仗着人多勢眾,控制度高,總喜歡把建築信號箱集中放置在露天的環境裏。
約翰掏出數據線插進去。
【森立美公寓門禁系統(已駭入)】
黑光連點波瀾都沒有。
「伱還會黑客啊…等等,你他媽要搶劫這裏?」
巴里表情平靜。
但只要約翰點頭或不吭聲他轉身就走,並且會把這個鯊幣拉黑。
「我跟你還是有點邊界感的。」
約翰說着帶他回到三樓。
【門牌號:348號[無姓氏]】
電磁移門自動打開。
約翰走進房間,啟動掃描,通過數據流找到主控系統黑掉。
他當做自己家一樣倒了杯咖啡。
巴里則是在房間裏走走看看,聽約翰把佐藤克久和梟町幫的恩怨講完。
那傢伙留了一筆錢。
約翰就是帶巴里來提取遺產的,可惜饒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保險箱之類的東西。
巴里抱起胳膊指着一幅掛畫。
「他是夏鳴組的吧?」
「沒錯。」
「那就是這個了。」
巴里是條子來着。
他說公寓沒有太多生活痕跡,裝飾和家具都是敷衍的廉價產品,唯獨這張惡鬼刺繡,跟夏鳴組的紋身一樣。
它是房間裏最正式的東西。
約翰把東西拿下來,啟動掃描,通過仔細對比發現了輕微的痕跡。
他揮動拳頭砸向牆壁。
合金骨架擊穿了偽裝,層板斷裂,暴露出藏在夾縫中的盒子。
「Christmas~」
約翰露出微笑。
盒子裏是三張不記名資金卡,以佐藤克久的身份來說,不是他的全部身家,大概率是一道保險,但對於普通市民來說卻是值得賭上性命的巨款。
約翰將其中兩張甩給巴里。
這位伊甸城中校眯起眼睛問道。
「你有事情求我?」
「沒錯,這是辛苦費,談事情之前,先去把約好的樂子給你兌現一下。」
約翰說着從茶几上取過宣傳單。
【阪島居酒屋】
居酒屋是東洋人的喘息地。
約翰穿過霓虹燈和斑斕夜色,抵達巨型全息投影下的大門時,立刻就意識到——非富即貴的人才有資格在這裏褪下外殼。
不鏽鋼打造的門廊超過三十米,像是墨鏡的造型,內部嵌入曲面大屏,光怪陸離的幻象在金屬表面流淌。
光是站上幾秒就好像要被它吞噬。
約翰帶巴里找樂子,到地方卻還是這位伊甸城警局中校刷臉打招呼。
因為阪島居酒屋是半會員制的。
巴里仗着身份獲得了許可。
他們穿過大理石拱頂,粒子在虛幻朦朧的燈影中跑動。
每片區域的私隱和空間都把控到位。
環形場地將吧枱包裹在中央。
約翰路過時瞥了眼:
食材竟然是真的海鮮和肉類,十幾名廚師在隔絕了噪音的開放廚房裏製作食物。
巴里今晚分贓拿的是大頭。
他主動承擔開銷,並點了涼子服務,隨後兩人就看到了那位把佐藤克久迷倒的姑娘。
她身穿粉色櫻花和服,沒有濃妝艷抹,也沒有過多冰冷的植入體,講話也是溫聲細語的。
約翰沒有說話,就悶頭猛吃猛喝。
雖然他沒有指定服務人員,還是有其他姑娘過來主動介紹食物並伺候他飲酒。
微醺過後。
場地固定的表演開始了。
櫻花裝飾從地板下悄無聲息地升起,磨砂玻璃擋住視線,讓整個房間的私密性翻了好幾倍。
那些說話溫吞的姑娘像水一樣。
她們看約翰不開口,也不會頻繁搭腔,更沒有肢體動作,只有每次倒酒和端菜的時候才做最低限度的介紹,後面就默默跪在視野邊緣。
不斷壓低存在感。
約翰每次用餘光觀察:
她們都會是掛着微笑,能讓手染鮮血的硬漢自慚形穢的那種笑容。
涼子更是佼佼者。
她像個鄰家姑娘,遙遠得像在做夢,每次互動都好像眼裏有星光,眼眸里每一片翻轉的漣漪都映襯着顧客的倒影。
這種情感「真實」得令約翰害怕。
他們體驗了酒水和頂級按摩,沒有購買更進一步的特殊服務,在充滿蒸汽的休息室里低聲交談。
巴里看出了約翰心不在焉。
「別擔心,你做得挺有種,事情也沒鬧僵,梟町幫不會報復你的,至少短時間內不會浪費時間去針對你,性價比太低了,你的命又不能帶來多少實質性收益,再說,現在他們可是焦頭爛額。」
「為什麼?」
約翰問道。
巴里裹着浴巾坐起身,露出腹肌和傷疤,還有手臂上顏色消退的紋身——似乎是軍隊標誌,象徵着服役兵種。
「梟町幫越界了。」
他端起清酒微抿後解釋道。
梟町幫和黑金幫之間長期都遵守着某種默契,但一群賽博精神病出現在街頭,擁有全套植入體並失控,就意味着那條心照不宣的底線被跨越。
不擇手段的階段要來了。
暗殺、栽贓、企業制裁、重火力武器什麼都會有,直到企業達成目的。
「你會看到越來越多大人物動手,街頭會比過去十年都要危險,警察局和SAT只能旁觀,有限度地插手和收拾殘局。」
約翰沒想會從警察嘴裏聽到這種話。
「操蛋的城市,真他媽沒救了。」
「你第一天來啊?」
巴裏面無表情地說道。
今天晚上顯然是他大賺了一筆。
錢分了,放鬆了,閒聊也夠了,也差不多該做點正事了。
他衝着約翰問道。
「你想讓我幫你點什麼?」
「搶劫。」
約翰秒答。
【商鋪-明子牛丼】
夜色變得深沉乏味起來,黎明前最後這點時間通常沒有顧客。
酒鬼和賭狗都已被城市吸乾。
店鋪門帘微微垂擺,撐起一片昏黃,卻沒有看到明子的身影。
她正站在後巷打電話。
幫派戰爭對普通市民也是有影響的。
食材供貨商要求把季付改成月付,說是要抵抗運輸風險,萬一店鋪倒閉或者被搶劫,欠下的貨款連半個子都撈不着。
【我他媽也有家要養,就這樣,你要同意我明天順帶兩箱過去,否則就這樣吧。】
「法克魷,這個混蛋。」
明子咒罵着抽了口電子煙,濾嘴傳來嘶嘶聲,仿佛在提醒她更換補充液。
比起食材貨源,商鋪才是大問題。
筏岐工業想要重新規劃櫻花十字街的版圖,準備回收轉租,開成連鎖店鋪,到時候她就會失去唯一的營生。
滋滋滋。
後巷路燈閃爍着熄滅了。
明子在黑暗中靠牆,呼吸放緩,仿佛被這座城市吞噬殆盡。
兩個小孩在閣樓上枕着胳膊。
他倆把電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叮鈴~
【いらっし歡迎光臨。】
店鋪正面傳來播報聲。
明子像是被從水裏提起來的木偶,身體甚至比意識率先做出反應。
她推開後門走進店裏。
咔嚓。
迎面卻是一把黑黢黢的噴子。
劫匪身穿花襯衫,肌肉虬結,綠色頭髮且佩戴着藍色小丑面具。
那把噴子微微抬高。
持槍者用沙啞的電子音說道。
「請你尖叫,明子小姐,最好是能夠驚動一些過路的流浪漢,或者鄰居。」
「呼~」
明子舉起雙手喘息。
「不管你想得到什麼,這裏都沒有,沒必要做這種愚蠢的事情」
咔嚓,砰!
劫匪直接上膛開槍,在天花板上鑿出大洞,燈光在窸窸窣窣的塵土中閃爍。
明子發出尖叫。
閣樓上傳來倉皇的腳步聲。
另外兩位劫匪衝進房間,將兩個孩子打包完畢後扛到了樓下。
明子想要拼命。
噗嗤——
麻醉藥劑刺進她的胳膊,便再也沒有力氣反抗,綁架過程絲滑且順利。
明子被扛進廂式貨車。
那些人身穿夾克,皮膚被紋身覆蓋,操着濃厚的俄國口音,像是一群專業的食屍鬼團隊。
兩瓶燃燒彈被丟進商鋪。
門帘被燒到蜷曲。
沾染油污的玻璃和廚房都被橘黃色火焰吞沒。
這裏再也回不去了。
明子側躺在廂式車上,藥物開始生效,除了耳鳴以外只能聽見非常模糊的聲音。
她就這樣怔怔地看着。
直到貨箱車門合攏,內心竟升起平靜,甚至有種逃避現實的釋然。
明子有點累了。
綁架是一個能安睡的理由。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嗤——
老舊貨車減速停下。
窗外傳來了警笛聲。
後排匪徒舉起霰彈槍對準明子的腦袋,警告兩個小鬼頭閉上嘴巴。
司機和副駕正在交談。
「這尼瑪可是檢查站,掃描儀會把傢伙和人質都照出來的,跟透視鏡一樣」
「你別管,會有人處理。」
貨車緩緩起步。
檢查站的儀器沒有工作,也沒有警察上前盤問,貨車全程綠燈地離開了伊甸城。
明子非常虛弱。
她透過窗戶看見金屬拱門向後消失,艱難地撐起身體靠在角落,試圖擋住兩個孩子。
車輛轉彎駛入沙地。
明子望着窗外沉默不語:
伊甸城的黎明被灰色濾鏡籠罩,薄霧和蒼白將陽光牢牢按死。
建築物變得清冷。
那些壓在靈魂深處的、五彩斑斕的霓虹消失不見了。
食屍鬼綁架每天都在城裏發生。
死亡是不會和幸運兒提前打招呼的,當那一切降臨的時候
她只能自認倒霉。
箱式貨車開了很久。
陽光變得有些熾熱。
黃沙風乾了嘴唇和困意,只剩下疲乏的身體被推出了載具。
明子三人被丟在崗哨旁邊。
這裏都是些佩戴呼吸面罩的流浪者,為首的同樣是個俄羅斯姑娘。
她講話很髒。
塔利亞三兩句就把食屍鬼打發走了,並且還朝着他們吐痰。
事情變得有些莫名其妙。
明子和孩子被帶進帳篷,桌面上擺放着水和食物。
「你們在大馬士革營地。」
塔利亞走進房間,甩下一張單子,上面有三個不同的城市可供選擇。
「閉嘴先聽我說。」
她介紹了不同的價格和時間。
「梟町幫可能會找你們麻煩,所以這輩子不要回伊甸城了,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人和東西嗎?」
明子被問得兩眼發愣。
她抿了抿嘴,搖搖頭。
「很好。」
塔利亞拽過明子發抖的胳膊,將她的數據線連接到帳篷中間的設備上。
「你們會得到新身份,挑個喜歡的地方,然後帶着剩下的東西重新生活。」
「我不理解」
「你們三個有人會騎摩托嗎?」
塔利亞再次用問題打斷。
兩個孩子中的哥哥默默舉起手。
「好,小子,門口那輛車歸你了。」
塔利亞舉起一張資金卡。
「這些都是你老公應得的部分,不要打聽,不要暴露身份,永遠不要回到伊甸城,還有什麼?」
她抬抬下巴。
明子欲言又止,調整呼吸後認真地補充道。
「不要跟梟町幫接觸。」
「對咯,你很聰明。」
塔利亞露出笑容,偏頭示意帳篷外——那裏停着一輛薙刀摩托車,略有磨損,卻非常不賴。
【伊甸城-邊防檢查站】
「流浪者接到人了,事情搞定。」
約翰說道。
巴里坐在副駕,抽笑兩聲,用一幅見鬼的表情審視着駕駛座上的年輕人。
約翰拜託他的事情有點抽象。
梟町幫心眼很小,明子很容易受到牽連,於是他想讓巴里幫助這三人消失。
約翰認為這是巴里該做的,畢竟他瓜分了大部分佐藤克久的財產。
巴里做事效率很高。
他安排兩個有把柄的食屍鬼去綁架並燒毀店鋪,隨後動用ECPD的權利讓邊境檢查站放行。
流浪者負責偷渡部分。
專業對口。
巴里沒想到的是:
約翰竟然會把佐藤剩下的資金卡送出去,還搭上一輛非常不錯的摩托車。
「為什麼要做到這份上,你喜歡人妻?」
「不是你教我行善的麼。」
「法克,別開玩笑。」
「認真的,巴里,我已經在這趟活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剩下這部分拿來換取情緒價值也挺不賴。」
約翰笑着解釋道。
巴里露出恍然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說。
「就像是那些捐款給慈善機構的富豪?行善積德給心裏帶來平靜,戰場老兵當保鏢,就當釋放精神壓力的那種?」
「你說得有點扯淡了。」
「好吧,最後的問題,到底是誰雇的你?」
「她老公。」
「你他媽胡扯,屍體都爛透了吧。」
「是啊,就剩下義肢碎片了,而我恰好就是從死人嘴巴里接的活,根據亡靈的指引按部就班,錢和高檔義肢就全都有了。」
約翰眼神平靜地對他說道。
巴里撇撇嘴沒再深究。
他當約翰是在開玩笑——畢竟是職業獨狼,保護客戶私隱也很正常。
【任務:富貴險中求(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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