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蒙貨車停在西區廉租公寓前。
這裏遠離丹妮街,地段偏僻,沒有基本的巡邏管理和公共保障設施,甚至連電梯井都是空空蕩蕩的。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約翰停好車,等溫娜抽完最後一口煙。
她似乎重新拾起了驕傲和勇氣。
「微醺比基尼的活我是沒戲了,先找偷渡者的熟人問問有沒有適合的工作,嗯哼,我跟你提過,有幾個中間人,專門給新來伊甸城的人介紹活路。」
「我會跟黑金幫的朋友打招呼,嘿,溫娜,聽着,人是我殺掉的,如果有人尋仇,往我身上攬就成。」
「謝謝你,約翰。」
溫娜笑着回應,離開副駕,摘掉了領帶結,消失在遍佈熒光塗鴉和污穢物的水泥台階上。
她沒有向約翰索取更多的幫助。
查韋斯餐廳確實可以把收銀台改成水吧,格里最近在聯繫價格合適的酒廠和走私犯。
約翰沒有主動提這件事。
他時日無多,沒必要給人希望。
【聯繫人-吉萊阿德[語音通話]】
約翰開着貨車回到丹妮街附近,嘗試着聯繫吉萊阿德看看能不能把事情給擺平。
電話沒有接通,轉到了語音信箱。
「嗯哼,真是奇怪。」
他再次來到了熟悉的博拉戈俱樂部,穿過寬敞的大台階和光怪陸離的全息投影。
商場裏的人流量少了很多。
約翰乘坐着自動扶梯,豎起散發着腥臭味的兜帽將臉頰隱藏在陰影中。
到處都能看見荷槍實彈的黑金幫混混。
他們的隊伍變得更龐大,裝備精良,肉眼掃過去能看見更多戰鬥義體。
黑金幫內部的膚色並不是單一的。
骨碴就是個很好的例子,而隨着戰爭變得激烈,新鮮血液的篩選機制變得寬鬆,很多西區的街頭小子都得到了進入幫派發展的機會。
【商鋪-微醺比基尼】
商場高層轉角最醒目的位置還懸掛着熟悉的招牌。
它門口站着好幾名肌肉虬結的黑金幫保鏢,光是看見他們干到拉絲的脖頸,就讓人覺得他們血管里流的都是違禁藥物和冷卻液。
約翰掃過他們的裝備。
黑色西裝和鐳射墨鏡,搭配重型格鬥臂膊,腰裏還別着戎鋸公司生產的動能霰彈槍。
酒吧裏面的氛圍大變樣了。
裏面傳來的音樂相當刺耳,鐳射燈全開,略帶寒意的煙霧順着門板縫隙往外淌,隔着老遠都能聞到工業香薰和迷之藥物的味道。
約翰失去了進去探索的欲望。
他轉身走向正對面的【繃帶拳擊館】。
黑幫拳賽是西區最火爆的商業賽事,甚至在全城的街頭巷尾也能看見搏鬥賭局。
美洲洞悉世界新聞廣播電台(alw)已經買下了多項賽事的轉播權,想要運營成國際節目,包下了好幾條浮空車航線在伊甸城頭頂循環播放。
拳擊館的生意比以前更好。
「約翰!?」
吉諾抱着整框的毛巾路過門口,看見約翰走進來笑着打了個招呼。
她身穿白色背心,紮起頭髮,露出脖子附近的網絡接入倉和鎖骨附近的紋身,應該是在給哥哥馬卡歐打雜,偶爾給拳擊初學者做指導。
「我想找吉萊阿德的,沒接我電話,就順便來拳擊館看看有沒有熟人。」
約翰忙將毛巾倒進烘乾機,轉過來卻發現吉諾的表情很奇怪。
「怎麼?你知道他在哪兒?」
「吉萊阿德最近過得很糟糕,嗯我帶你去吧。」
【博拉戈俱樂部-地下拳賽晉級區】
觀眾怒吼的聲音幾乎要將房頂掀翻。
約翰跟着吉諾直達地下賽場,用合作拳擊館的身份穿過內部通道,就看見了熟悉的鐵絲籠。
觀眾不斷往下丟東西。
黑金幫安保們拿着一根根電擊槍衝上隔離網。
通風系統呼嘯着捲起煙霧,無數鐳射燈緊貼着牆壁,點亮了一部分熒光塗鴉和金色裝飾。
「真該死,他們都瘋了嗎?」
約翰不止一次來過這裏。
「這場賭注賠率很高吧?觀眾發瘋到這種程度的」
他仔細聞了聞,發現氛圍煙霧裏好像摻雜着奇怪的東西。
現場保安佩戴着呼吸面罩,似乎佐證了他的猜測,濾毒玻璃管裏帶燈,吼起來都自帶變聲器。
以上種種都是進一步商業化的體現。
吉諾遞過小型呼吸機。
約翰將東西扣在嘴邊猛吸了幾口,感覺舌根微微發麻,致幻藥物帶來的副作用瞬間消退。
吉諾示意約翰看向拳擊台。
帶電鐵絲網換成了視野更清晰的激光網。
這玩意就是大號的電熱管。
拳手要是不小心靠上去,脫皮帶血的,比電擊看起來更加帶勁,頗受嗜血觀眾的喜愛。
吉萊阿德此時就站在擂台上。正按着一個拳手暴打。
他比約翰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強壯,赤裸着上身,背部肌肉覆蓋着大面積的金色紋身,身體表面的散熱縫也都用流光線條進行修飾。
「法克,這他媽是吉萊阿德?」
約翰對眼前的男人感到陌生。
他看起來起碼高了二十公分,肌肉跟充氣似的,整個喉嚨到前胸都被黑色軟金屬覆蓋。
「嗯哼,現在該叫吉萊阿德先生。」
吉諾抱起胳膊,語氣平靜地介紹道。
「他現在是宜居租賃公司的總負責人,西區租金和丹妮街的哨卡全都歸他負責」
約翰聽着朋友的近況,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吉萊阿德連着一星期都在這個拳場裏發泄情緒。
他裝載着超級義體,磕着藥上場,導致這個場子連續一周都沒有誕生過晉級成功的拳手。
「黑金幫管理層允許嗎?」
「剛開始是不樂意的,但後來嘛他們發現收視率不降反增,就往他藥里摻東西,鼓勵吉萊阿德繼續打,完全沒考慮過他和其他拳手。」
「拳手都是傻子嗎?」
約翰也知道擂台賽規則。
拳手完全可以換個場子,攢夠積分照樣能晉級。
「管理層把吉萊阿德當噱頭,給他設置懸賞積分和額外的物質獎勵,誰打贏他就能拿到賽季獎券,直接參加本年度最賺錢的場子」
街頭最不缺的就是亡命徒。
誰都不願意錯過絕地翻盤的機會。
「這該結束了,約翰。」
呼吸面罩擋住了吉諾的臉,只能看見她眉頭緊皺。
「他這兩天已經殺了好幾個拳手,主辦方甚至想提供更殘忍的武器,開放義體限制,呼~他已經快變成公司狗的屠宰工具了。」
約翰回頭望向擂台上。
比賽已經結束。
吉萊阿德處於失控狀態,被暴揍的拳手連個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再持續幾分鐘,收屍隊就可以準備清洗拳擊台和展開防水袋了。
吉諾隨身攜帶着醫療挎包。
她從裏面掏出個同款呼吸面罩,掀開過濾器,取出裏面的綠色解毒劑,然後放在便攜式注射器里遞給約翰。
「你得給他來一針。」
吉諾說完踉蹌了幾步。
她眨眨眼,發現手心已經空了,面前只剩下後台走廊的牆壁,再側過身,正好看見約翰翻過護欄的背影。
斯安威斯坦速度真快。
「效率真高啊。」
吉諾總覺得約翰的狀態怪怪的,虛弱又急躁。
觀眾席都被籠罩場地的致幻煙霧搞嗨了。
有些人開始集結起來,跟保安對抗,或者被電棍激怒打算動用武力。
還有些輸錢的賭徒伺機加入,釋放着心中的不滿。
砸東西和飆髒話已經無法滿足觀眾的情緒,沒多久看台上就出現了流血事件,隨後就是連鎖反應,戰火蔓延到場地的每一個角落。
大家都失去了對擂台賽的關注。
約翰就是在這時候飛躍跨欄。
電子生物檢測器冒出紅光,警報聲提醒保安有場外人員非法闖入。
斯安威斯坦高速運轉。
約翰的外套在空氣里膨脹,透過縫隙能看見金屬脊椎在閃爍着微光,而他的義眼在煙霧中留下尾曳,緩緩匯聚到擂台正中央。
「wtf!?」
砰——
吉萊阿德條件反射似地甩了一拳。
約翰被迫抬手格擋,就感覺被一把包裹着皮革的重錘凌空抽射,直接翻滾到了舞台邊緣。
「謝特!」
藥劑顛簸了好幾次,即將飛出去的時候被約翰接住。
滋啦啦。
飄起來的外套邊角被高溫護欄灼燒。
約翰調整好重心,心有餘悸地看向吉萊阿德:
他已經停止揮拳,脖子輕微抽搐,兩隻瞳孔一大一小,鼻息沉重,噴出來的都是水霧,弄得嘴巴周圍都是濕噠噠的。
「咳咳,噗——」
倒地的拳頭吐了口血。
他已經沒法睜眼,顫抖着手,在已經畫滿紅線的地板上增加劃痕,試圖獲得場外的幫助。
裁判和保安無瑕回應他。
高層玻璃房裏靜靜悄悄。
觀眾們在座位上持械火併。
教練組因為分贓不均,被拳賽中介打昏在走廊里。
天花板上的射燈熾熱無比。
擂台周圍的煙霧裏升騰着各種極端情緒。
拳手臨死前的回憶里沒有女人。
他再次做起那個千篇一律的美夢,在城市上空的拳賽廣告裏佔據角落,為此攢錢訓練,在沒有麻藥的地下診所里更換格鬥義肢
嘭。
血肉撞擊聲響起。
約翰飛起膝蓋踹向了吉萊阿德。
這發膝擊足以讓正常人失去戰鬥能力,但他的脖子顯然經過特殊改造,只是向後踉蹌幾步,被高溫圍欄給燙傷了少許皮膚。
吉萊阿德咬牙痛呼,突然低下頭。
他看見自己胸前插着注射器,只剩下少許綠色藥物掛在艙室的玻璃壁上。
「搞什麼呼」
藥物在快速生效。
吉萊阿德恢復了少許意識,卻陷入了痛苦當中,失去藥物麻痹導致神經突觸興奮,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差點讓他暈厥。
咚,咚咚!
他跪倒在地,錘擊着擂台。
周圍聚集起大量黑金幫安保。
他們不知道約翰的目的,又不敢靠近吉萊阿德。
約翰轉身看向高處,越過擂台有一片單向玻璃——裏面是拳賽貴賓室。
骨碴曾經在裏面接待過他。
肯定有某個陰險的老混蛋站在玻璃後面,推動着混亂和暴力,讓賭徒們喪心病狂,讓觀眾們熱血噴張,而拳手和失控的瘋子都被怒火吞噬,最終葬送在資本的擂台上。
「約翰,是你嗎?」
吉萊阿德癱倒前,終於說了第一句人話。
【伊甸城-西區舊裝卸碼頭】
夜風有些涼意。
約翰載着吉萊阿德離開了地下拳擊場。
他剛離開貨車座位,就抱着鐵欄杆瘋狂嘔吐。
「哥們,你他媽比攪拌車還能吐,真是操蛋的,這都什麼味兒啊」
吉諾抬手捂着嘴巴。
那玩意像是發酵後的蛋白糊糊,還有變質酒水,夾雜着些許化工用品特有的酸味。
吉諾解開胳膊上的毛巾丟給他。
約翰則是從販賣機里搞了一兜的純水。
「呼~謝了,兄弟們,我欠你們的。」
吉萊阿德已經恢復理智。
他用毛巾糊臉,發現上面帶着體溫,於是用冰水將紡織物澆透後簡單擦洗了一下。
約翰也抿了口水才問。
「你上次清醒在什麼時候?」
「」
吉萊阿德蓋着毛巾。
約翰也沒有追問,只是勸解道。
「沒必要糟蹋自己,命還是很寶貴的,真要嗑嗨了死在拳擊台上,多少有點可惜,你說是吧?」
吉諾旁聽着,皺起眉頭,奇怪地看了約翰一眼。
吉萊阿德苦笑着搖頭。
「博拉戈那件事以後都沒人再見過你,說實話,我也懷疑過你是不是掛了,見到你真好。」
「我剛回來,感覺離開了很久。」
約翰靠在欄杆上,望向遠方工廠的紅色信號燈。
吉萊阿德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西區已經變成了兩位「話事人」共同治理的局面。
維托先生回到大眾視野中,積累多年的威望和人脈依舊發揮着重要作用。
他跟精氪重工達成協議,負責西區各項產業的規整,重要場合一次都沒落下。
當然,這是明面上的。
他暗地裏採購的「武器」始終是個秘密,就像是懸在東洋人頭頂的利劍。
藏得越深,越讓人忌憚。
骨碴依舊主持着幫派戰爭。
博拉戈事件結束後,他迅速展開報復,重創了梟町幫多個產業,甚至跨過邊境線實施搶劫,讓櫻花十字街的違禁品險些斷供。
黑金幫的面子找回來了。
他的威望在戰爭里日益高漲。
約翰聽出了問題,直接問道。
「你現在跟着哪個老大混?」
「」
吉萊阿德深呼吸,延展雙臂,閉起眼睛將身體壓在搖晃的鐵索上。
維托先生回歸街頭,讓場面有些尷尬。
效忠於他並且撐過清算的人終於迎來曙光,大部分都獲得了補償,包括財富和限量義體。
吉萊阿德屬於另一種。
他們繼續留在骨碴安排的崗位上,發揮更大的價值,享受着已經獲得的權利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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