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帶清那些被蘭芳大軍擒拿住的三省高官們粉墨登場。
以廣西巡撫孫永清為首的廣西官員團隊粉墨登場。
以署理兩廣總督、廣東巡撫孫士毅和廣州將軍存泰為首的廣東官員團隊粉墨登場。
以閩浙總督李侍堯、福建巡撫徐嗣曾、福州將軍坦瑞為首的福建官員團隊粉墨登場。
這三大官員團隊將成為首批轉移矛盾的標杆式人物,成為蘭芳鞏固三省統治基礎的最重要的敲門磚,為蘭芳敲開長治久安的大門,使得三省民眾對蘭芳政府有一個最初的印象。
我們,是站在大家這邊的,我們,代表着大多數人最根本的利益,我們,是要維護大家的利益啊!
我們,是清政府的敵人,是老百姓的朋友,我們來自你們,你們就是我們!
來吧!和我們一起,奮勇向前吧!
受到趙學寧專業培訓的宣傳部官員們緊急奔赴各地,開始按照趙學寧傳授的方法最大化限度的發揮這些被俘獲官員的價值。
這些人很有價值,不單單是經濟價值,情緒價值才是最重要的,而且那麼珍貴的提供情緒價值的一次性產品,整個大清國現在都沒有太多啊!
所以趙學寧就特別珍惜這些珍貴的存在,以至於廣州的宣傳行動,他是自己親自上場的。
他命人在廣州滿城內搭起了一個超大的圓形高台,決定把這裏變成一個超大的審判中心。
然後他又讓人把孫士毅和存泰以及廣州知府、知縣等等廣州本地老百姓最熟悉的官僚都給綁起來,放在囚車裏,讓他們威嚴掃地、一派頹喪模樣,游遍廣州城裏的大街小巷。
一邊遊街,一邊還安排專業的宣傳人員偽裝成廣州本地人,用當地人的口音和當地人交談,不斷把這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到處傳播,以告知廣州本地人這些傢伙到底怎麼會被審判的。
以及蘭芳的國家屬性。
「知道不?是蘭芳大總統下令公審這些貪官污吏的!」
「蘭芳大總統?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就是那個趙學寧?那個南洋英雄傳里的大英雄?」
「就是他就是他!他下令要給咱們老百姓出口惡氣嘞!」
「這些官老爺一個個的人五人六的,家裏不知道多有錢,結果還在不停的貪不停的貪,我聽說啊,那個廣州將軍每頓飯要吃八十八個菜,八十八個漂亮女人服侍他啊!」
「那麼多啊!我一個月都吃不到八個菜!狗官!狗官!就知道仗勢欺人!」
「這些官老爺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開了眼了!」
「以前就聽說過,還真沒見識過,好事好事!」
「一起去看看熱鬧,瞧瞧去啊!」
「好好好,一起一起。」
一大群老百姓就被鼓動着,跟着遊街示眾的隊伍不斷前進。
而在前進的路上,也有宣傳人員拿着臭雞蛋、爛菜葉子之類的東西加在一起帶頭砸向那些遊街示眾的官員,以此帶動更多人的行動,越來越多心懷不滿的老百姓也就跟着一起砸了起來。
一邊砸一邊罵,一邊砸一邊就紅溫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生氣,反正主打一個發泄。
從最根本的人性角度上來說,老百姓懂什麼啊,知道什麼政治鬥爭經濟鬥爭啊?
只要處斬的人比他們地位高,比他們有錢,他們就開心。
甭管有沒有深仇大恨,只要看着這些精緻的人上人倒霉,他們就開心,誰讓他們混不到那樣的地位、過不上那樣的奢華日子呢?
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種樸素而自然的情緒也會成為反抗的導火索,會成為敢於抗拒不公的人的勇氣的源頭,會促使他們的覺醒,使他們的精神得到升華。
有些人只會發泄,而有些人會從中找到自己所鍾愛的事業,並為之奮鬥。
人人如龍不可能,但是總會有改天換地的那一絲微弱的可能性存在。
所以趙學寧從來不指望能通過這些事情改變什麼,但是改變的希望和種子就在其中誕生了。
這些官老爺們在廣州的大街小巷內亮相之後,廣州城內湊過來看熱鬧的人已經人山人海,順着道路把廣州城內的主幹道圍的是水泄不通,而作為審判中心的那個審判高台更是被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看上去相當的壯觀。
而趙學寧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所有的流程,決定首先拿廣州將軍坦瑞開刀,為這場大審判運動開個好頭。
坦瑞這傢伙一開始見到趙學寧的時候還很囂張,對着趙學寧一頓祖安輸出,問候了趙學寧的祖宗十八代。
趙學寧何等武德充沛的人物,怎麼會慣着他呢?
等他嘴臭完了,趙學寧直接上去把他摁在地上一頓爆錘,充分展現了自己物理系大總統的風采,把他臉上打得青的紅的紫的好似開了染料鋪子一般,整個人昏昏沉沉呆呆傻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個時候趙學寧再通過疼痛喚醒他的神志,具體方法就是讓他脫臼,把他兩條手臂跟玩兒一樣的一會兒弄脫臼,一會兒又給他接骨接上。
整個廣州城最好的接骨聖手張老大夫就在一旁看着趙學寧的操作,這邊弄斷,張老大夫立刻上前給坦瑞接骨,然後再讓趙學寧操作。
一套大記憶恢復術之後,坦瑞成功覺醒了身為趙學寧手下敗將的記憶,對着趙學寧俯首帖耳,跪在地上不斷地懇求他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就是別再折磨他了。
「折磨?這就叫折磨了?你最喜歡的事情不就是把不夠聽你話的人綁起來用鞭子抽到死嗎?一邊喝酒一邊抽,這才哪兒到哪兒?自己最喜歡的事情自己不體會一下,是不是太可惜了?」
趙學寧笑了。
而他的笑容在坦瑞眼裏毫無疑問,就是來自煉獄的微笑。
坦瑞直接嚇暈過去了,並且大小便失禁,難看極了。
然後坦瑞就一點不敢祖安了。
等此時此刻,他被趙學寧綁在行刑台上,渾身上下一絲不掛,整個身體都被圍觀的人看了一個通透,他眼神呆滯,目光發直,仿佛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什麼都感知不到了。
他的眼裏只有灰濛濛的一片,什麼都不剩了。
但趙學寧並不打算放過他,他首先發表了一番演說,說這個傢伙是個惡貫滿盈作惡多端的傢伙,平日裏欺男霸女無惡不作,而現在,我,趙學寧,蘭芳共和國大總統,就要為所有被他欺辱坑害的人討個公道!
然後他找來了幾個托,充當領頭的,把他們喊上高台,讓他們當眾哭訴自己被坦瑞坑害的過往,以此勾起大家的同理心,喚醒心中潛藏的對強權的怒。
甭說這個事情有沒有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只能說古今中外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和方式都是高度雷同的。
比如在同一時期的法蘭西,在路易國王的統治下,法國的貴族青年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三五成群,一起繞個圈圍住一個倒霉的平民,然後利用當時【平民不能背對貴族】的要求來玩弄他。
平民不能背對貴族,否則貴族就有權力對這個平民做出懲罰,且懲罰的方式也由貴族說了算。
所以貴族青年們會用刀劍之類的刺這個平民的背部,等平民尖叫着轉過身來的時候,又因為違反了禁令,站在他背後的貴族青年就可以繼續用劍刺他。
如此反覆,每個貴族青年都輪流刺他,不管這個倒霉的平民面對何方,總要被一個貴族青年用劍刺傷。
貴族青年們聽着他的哀嚎和求饒聲取樂,哈哈大笑,一直到這個平民流血死去。
平民不能反抗,只能忍受,大街上的人們不管多麼悲哀,也只能忍着。
因為法蘭西的規則允許貴族這樣做。
然後法國大革命爆發了,激進派的羅伯斯庇爾上線了,把這些貴族中的不少人包括路易國王都給送上了斷頭台。
沒有任何一場大革命的爆發不是因為強權的壓迫所致,革命看起來很血腥,只是因為之前的舊體制更加血腥殘暴。
和法蘭西差不多,帶清這邊,幾千年專制統治下來,貴族們的作惡比起法蘭西貴族青年的作惡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只要找一兩個人上台哭訴一下,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能從中找到共鳴之處。
第一個上台的蘭芳宣傳部官員就哭着表演說自己的婆娘被坦瑞的家奴搶進了滿城,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半個月之後他婆娘被送出來的時候,是一具屍體。
第二個上台的蘭芳宣傳部官員哭着說自己的小兒子在街上跑的時候被坦瑞騎着馬撞死了,他不僅得不到賠償和公道,反而被用【衝撞貴人】為理由打了二十大棍,蹲了半年的監牢。
第三個上台的蘭芳宣傳部官員說自己家裏的土地被坦瑞的家奴看上了,被強行掠奪走,自己不願意給,就被那個家奴召集一批地痞流氓衝過來揍他家的人,把他七十歲的老父親活活打死。
大清朝不是尊老愛幼嗎?
怎麼到這裏就變了樣子了呢?
公道呢?
公道呢?
沒人知道公道在哪裏。
現場的氣氛沉悶的要命,而趙學寧則揮了一把手上的鞭子,啪的一聲抽在了空氣之中,抽散了這沉悶的空氣。
然後,他把自己手上的鞭子交給了一名「老百姓」。
「他欺負了你,你就要討回來,拿着這根鞭子,往他身上抽,抽到伱滿意為止!帶上你家人的那一份,狠狠的抽!一點也不要停歇!狠狠的抽!」
「多謝大總統!」
這名「老百姓」一抹眼淚,接過了鞭子,滿眼怒火的走向了坦瑞。
坦瑞看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眼裏滿是哀求和恐懼,身子不住地蜷縮起來,一邊搖頭一邊低聲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但是「老百姓」一點也沒有放過他的想法。
「我讓你欺負我家人!」
「我讓你欺負我婆娘!」
「還我婆娘命來!!」
「我要你償命!償命!」
啪!
啪!
啪!
啪!
一陣一陣的破空之聲,還有那鞭子抽在坦瑞身上的聲響,在安靜的大廣場上顯得尤為刺耳。
坦瑞白白胖胖的身子一抽一條血印子,一抽一條血印子,那殺豬一般的慘叫聲響徹天地,堪稱時代最強音。
而這,不過是一個開始。
第一個人結束了,第二個人接着上,第二個人結束了,第三個人接着上。
帶頭效果已經起到了,底下的正兒八經受欺負的老百姓們一個個面色漲紅躍躍欲試,而趙學寧則一甩手把鞭子扔下了大講台。
「拿起來!把鞭子拿起來!抽他!狠狠的抽他!把你們的怒火全部傾瀉出來!都上來!全都上來!不要怕!不要害怕!你們沒有錯!錯的是他們!是他們!」
在趙學寧極富磁性和感染力的聲音的鼓動下,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兩個三個人沖了上來,一鞭子一鞭子的往坦瑞身上抽打。
憤怒的情緒和激動的情緒快速感染了大家,坦瑞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慘。
很快,他的聲音就聽不到了。
坦瑞死了,死在了老百姓的怒火之下,死得無比痛苦。
他的死狀正是他曾經最喜歡的模樣,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血肉模糊,等有人為他收屍準備燒了揚了骨灰的時候,他原先到底是什麼模樣,已經沒有人能看清楚了。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就是孫士毅了。
孫士毅眼見坦瑞悽慘無比的死法,自然也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動搖,但是他自幼接受的教育不支持他向趙學寧卑躬屈膝請求原諒,不支持他做這種事情。
剛好,趙學寧也沒有打算要接受他的請求,哪怕他卑躬屈膝。
不過孫士毅顯然是修行不到家,或者說乾隆朝,弘曆就不需要這種修行到家的人來當自己的臣子。
他需要的是膝蓋能彎下去的奴才,而不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
所以所有能在乾隆朝成為高官顯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身段柔軟底線靈活的,底線稍微有那麼一點點的僵化,不是被消滅,就是被鎮壓。
弘曆不需要有底線的人。
於是,當孫士毅眼中的「暴民」們拿着鞭子向他走來的時候,他還是被強烈的恐懼感籠罩了全部的情緒。
他開始驚恐萬狀,他開始想要逃離這塊方寸之地,他開始想要向趙學寧卑躬屈膝的求饒。
但是他辦不到,他整個身子都被綁在了行刑架上,他什麼也辦不到。
於是在一陣憤怒的嘶吼聲和悽厲的慘叫聲之中,孫士毅連同着廣州知府和知縣兩名地方官一起,死在了鞭刑之下。
可這也只是一盤開胃菜而已。
隨着現場群眾情緒的極大爆發,被壓抑已久的對於官員們的怒火集中爆發了,每個人都開始宣洩自己的怒火。
這熱火朝天的場景看得趙學寧身邊的陳羅孚和費永豐甚至有點不寒而慄。
「他們的怒火,當真如此狂暴嗎?」
趙學寧扭過頭看着一臉驚訝的費永豐,點了點頭。
「以權勢壓人,會讓人害怕,但是這種怕並不純粹,怕之下掩藏着深深的怒,時機一到,這種怒會洶湧噴發,任何一種力量都無法阻止,所以用權勢壓迫是最簡單也是最低級的統治術。」
陳羅孚在一旁深思了片刻。
「那大總統,什麼才是最高效的統治術呢?」
「很簡單。」
趙學寧看着陳羅孚:「讓被統治的人感覺不到自己正在被統治,這樣,就是最高級的統治術。」
「那……豈不為天下大同?」
陳羅孚一臉驚訝道:「這是先秦先賢提出的大同之世,千百年來,從未有人實現過,大總統,您難道想要實現這一切嗎?」
「雖然很想,但是我大概做不到。」
趙學寧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但儘管如此,我也要竭盡所能,不做點改變,看着這個世界慢慢走向腐朽,實在是太無趣了,我好不容易來此走上一遭,若不鬧他個天翻地覆,又怎麼能告訴所有人我曾來過呢?」
趙學寧的臉上忽然露出了極為明媚、暢快的笑容,陳羅孚甚至可以表示,他從未見到過趙學寧的臉上有過這樣的笑容。
他好像……
真的很開心?
他當然很開心。
因為這的確是一場非常成功的行動,這場行動很顯然的推動了廣州百姓反清反官府的情緒。
在之後數日,趙學寧不斷安排蘭芳方面的工作人員將被俘獲的官員拉出去遊街示眾,並且帶動百姓用臭雞蛋和爛菜葉子、死魚等等的存在狠狠的砸向那些臭不可聞的傢伙們。
然後,蘭芳的宣傳人員則走遍大街小巷,對着廣州的市民們大聲宣傳蘭芳軍隊的戰績和清軍的拉跨,半天一更新戰線的推動狀況,讓大街小巷的人們都能知道蘭芳大軍的進展是如何的神速。
與此同時,開始有人宣傳起了讓大家一起割掉辮子、恢復自由髮型的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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