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白蓮教起義
楚騰對於這種情況有深刻的認識，並進一步理解了趙學寧當初為了讓他們擺脫這種惡習所付出的心血。
若非當初趙學寧的嚴刑峻法和諄諄教誨，恐怕蘭芳軍隊現在也會成為如此禽獸不如的存在。
楚騰深深的嘆息。
「這種軍隊，不被自己人打死就算不錯了，怎麼還能指望他們御辱呢？今日才知道大總統之高瞻遠矚，讓我們成為子弟兵，與百姓有魚水情，方能外戰、御辱。」
或許正是應了楚騰的這句話，十一月十九日，正在遵義府籌備作戰的楚騰得知了一個讓他感到十分意外的消息。
合江地區爆發了起義，有人打着白蓮教的旗號宣佈官逼民反，號召當地人起兵反抗官員和清軍的橫徵暴斂，響應者雲集，號召者一呼百應。
合江的清軍甚至來不及南下和蘭芳軍隊作戰，首先就要面臨本地百姓揭竿而起的「盛況」了。
聽聞白蓮教三個字，楚騰沉思了一會兒，便對身邊的參謀們開口了。
「北伐之前，大總統曾經就清國內部的一些事情對我們有過一些交代，大總統說清軍是我們的敵人之一，除此之外，遍佈整個清國的千奇百怪名目繁多的教派也是很主要的一群敵人。
他們會用各種各樣的理由獲得信徒，有些只是為了斂財，有些卻有着反抗清國的想法，並且一直都在做準備，其中白蓮教這群人就是典型代表。
據說白蓮教已經有很長的歷史淵源了，甚至於當初大明滅元的時候，都有一群白蓮教徒參加，掀起了規模極大的紅巾軍與元寇作戰。
雖遭打擊，但是白蓮教並未覆滅，一直存在，直至今日，白蓮教在川蜀一帶傳播甚廣，教徒眾多，且暗中藏有不臣之志。」
參謀們對此表示意外。
參謀趙元令意外道：「這種事情，清國不知道嗎？」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楚騰冷笑道：「那些清國的官兒是個什麼心思，聽起來也是挺有趣的，在他們看來，甭管這群人有沒有不臣之心，只要沒有明目張胆的造反，他們就不干預。
他們想的是不去干預，說不定還不會真的造反，一旦干預了，真的造反了，這個錯算誰的？到時候朝廷追究下來，主動戳破叛亂的人能有好下場？」
趙元令等參謀們面面相覷，顯然對這種情況無所適從，不是很能理解。
但是這樣一來……
「總長，這樣一來，您看看當前這個情況下，咱們還有必要在這裏堅守嗎？」
趙元令有些遲疑地看着楚騰。
楚騰想了想。
「清軍估計是沒有那個功夫了，但是咱們最好還是戒備一下，雖然說目前大總統沒有讓我們進入四川的打算，但是如果有機會的話，正規軍不去四川，也有不去的打法。」
「您是說……」
「民團。」
楚騰緩緩道：「大總統之前不是說了嗎？民團是個很好的策略，咱們眼下是沒辦法繼續北伐了，但是這不意味着咱們就要眼睜睜看着清國自我修復那些傷口，咱們總要做點什麼。」
「明白！」
參謀們又高興了起來。
很好，只要蘭芳可以繼續作戰，繼續進取，他們就很開心。
打帶清，這多是一件美事啊！
這的確是趙學寧的計劃。
雖然蘭芳目前的擴張已經到了極限，短時間內無法繼續北上有效控制更多的領土，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在精修內功的時候就什麼都不做了。
民團方案在兩廣和福建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兩廣和福建一個月就成功攻略，民團計劃起到了很大的幫助。
貴州作戰之後，楚騰也寫下了戰報進行檢討，並且提出了一個想法，認為如果在戰前能夠有時間在四省之地也建立起來一些民團，那麼大軍作戰就不會毫無助力了。
這一看法被趙學寧表示認同，並且在會議上提出了下一階段攻略目標以及作戰階段的內容。
下一階段，趙學寧準備以全據江南和北上陝西、山西一帶作為基礎目標。
關於整個滅清策略，趙學寧沒想着從中原走，因為中原有黃河這個大隱患，整個黃泛區範圍非常廣大，在沒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如果以黃泛區作為進攻的主要通道，搞不好要吃虧。
所以他的計劃是收拾江南之後，將關中佔據，然後從關中過山西進入直隸地區，尋求與清政府的決戰，而整個黃泛區在當時應該也成不了什麼氣候，先放着，等消滅清政府之後再慢慢收拾黃泛區。
而在這一階段里，蘭芳就可以開始派人進入雲南、四川、湖北、江蘇、安徽等地開始經營民團勢力，在蘭芳共和國整頓出下一次出擊的力量之前，就在當地拉起隊伍，進行廣泛宣傳，為蘭芳的進取打下基礎。
宣傳很重要，民團力量很重要，有了這兩條，在蘭芳正規軍抵達之前，蘭芳就能在當地獲得一定的統治基礎，等正規軍以泰山壓頂的態勢抵達之後，對清軍和地方上那些牛鬼蛇神也就能形成優勢碾壓局了。
所以趙學寧一邊處理七省內政，竭盡全力選拔能用的官員對七省之地進行整合，一邊也從軍隊系統、財政系統和宣傳系統里挑選人才，仿照之前三省時期的五人小組制度，前往北部多省進行先期準備行動。
這一次因為七省攻略的成功，蘭芳可以更加直接的給民團勢力提供資金、武器支援，多好的擊發槍不敢說，從清軍手裏得到的冷兵器還有鳥槍、老式火炮之類的還是能夠大量提供的。
只要民團拉了起來，就能保證有足夠的兵器供應，屆時民團的力量會直接超越本地那些牛鬼蛇神們一大截，說不準等到時候蘭芳正規軍抵達的時候，民團已經實際控制地方了。
並且這樣搞，還能對川蜀地區和關中地區鬧騰得比較凶的白蓮教進行一個前期偵查和大致了解，搞清楚他們整體的一個實力，以便於制定對付他們的具體辦法。
白蓮教當然有反清的屬性，但是說到底也不是一個有未來有前途的組織，只是一個鬆散的大聯盟，完成不了反清的任務，當然也不會被蘭芳接受。
所以該收拾也要收拾。
反大清，要科學有組織有綱領的反，不能反旗一扯，喊一句天命在我就反了。
造反的意義不在於更換統治集團，而在於社會進步。
這也是趙學寧堅持抵制帝制的緣由。
但是趙學寧沒想到的是，原本不該在這個時候爆發的白蓮教之亂居然提前在四川合江地區爆發了。
十一月二十三日，趙學寧在長沙得到了楚騰的緊急匯報，楚騰向他報告了白蓮教起義的事情，並且告訴他原先準備進攻貴州的清軍現在已經陷入了與白蓮教起義軍的苦戰之中。
根據楚騰那邊最新調查到的消息，這一次白蓮教起義並非沒有準備，而是有所預謀的。
據說清軍在合江駐紮了一段時間，在周邊燒殺搶掠獲得糧秣和民夫，民怨極大，當地人遂被秘密結社白蓮教鼓動。
白蓮教的人甚至還打入了清軍內部，得知了清軍的虛實，於是這邊揭竿而起，那邊就裏應外合攻擊清軍大營了。
清軍亂了一陣子，但是沒有徹底失敗，白蓮教起義軍的實力不強，人數也不太多，沒能擊潰清軍，雙方亂戰一陣子，菜雞互啄了兩個時辰，第一戰結束。
清軍被搶奪、焚毀了不少糧草。
白蓮教起義軍也戰死了一千多人，隨後撤退，向瀘州地區轉移。
根據楚騰的預估，這只是第一支白蓮教起義軍，既然白蓮教決定起義了，估計之後起義的隊伍會越來越多，川蜀地區的清軍恐怕有大麻煩了。
趙學寧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立刻傳令給楚騰，讓他密切觀察白蓮教起義的局勢，然後積極組建更多的行動小組投入到川蜀地區，打算在川蜀地區藉助白蓮教起義，來一招火中取栗，趁機發展壯大屬於蘭芳的民團勢力。
這個道理就很簡單了。
川人又不都是白蓮教徒，有作戰，就必然有流民，有流民，就有蘭芳鑽空子的機會，不能讓這些流民都成為白蓮教的預備隊，而應該讓他們成為蘭芳的預備隊。
爭奪天下，也是在爭奪人心。
在這一點上，趙學寧可不打算輸給一個搞迷信的鬆散聯盟。
隨後數日，趙學寧一邊在長沙附近親自盯着軍隊的訓練任務，一邊積極了解白蓮教起義的事情，並很快得到了最新的消息。
四川地區的白蓮教起義果然爆發了。
合江是第一爆發點，瀘州是第二爆發點，接着重慶府都爆發了白蓮教起義，並且火速向四川盆地轉移，原本打算進攻貴州的清軍已經應接不暇，屢屢戰敗，情況危急。
而且據說成都知府都給白蓮教擊斃了，清軍損失慘重。
現在看起來，不僅兩江地區的清軍反攻失敗了，四川地區的清軍反攻甚至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他們現在是自身難保，內部的白蓮教起義如火如荼，就更別說還能不能顧得上蘭芳了。
眼下，只有湖北地方的兩湖總督畢沅尚且還在行動，根據最新消息，畢沅得到了京師朝廷的准許，可以自行募集軍隊補充綠營兵的缺失，然後保衛湖北，進而對湖南展開反攻作戰。
畢沅正在積極行動，但是成效似乎不怎麼樣。
這段時間趙學寧也不斷打聽到了一些畢沅在兩湖總督任上的事情，似乎這傢伙不是一個盡職盡責的官員，在相當程度上甚至可以算是一個貪官，聯合當地不少官員貪腐嚴重。
據說他聯合湖北巡撫福寧、布政使陳望之等高級官員朋比為奸，因而民謠傳說「畢不管，福死要，陳倒包」、「畢如蝙蝠，身不動搖，惟吸所過蟲蟻，福如狼虎，雖人不免，陳如鼠蠹，鑽穴蝕物，人不知之」等等，可見民怨極大。
上行下效，總督、巡撫、布政使等人都如此，下面官吏差役當然有樣學樣。
這些差役地位不高，權力不大，卻是直接接觸底層百姓的存在，他們一遇到搭棚居住的流民求助，便敲骨吸髓，坑害流民，還經常以各種名義進行巡查。
山民受到差役的凌虐，無處伸冤，而差役拿到巡查山民的票據，便視為奇貨可居，每次遇到巡查的事，因為差役過於繁重，大多數山民都到了傾家蕩產的地步。
他們還往往趁山中農民因路途遙遠、山路險峻而沒有盤纏到縣城上繳錢糧的機會，詐稱「截糧官」，欺騙山區農民，將他們的稅款乃至於口糧都詐騙的一乾二淨。
為此而傾家蕩產、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幾。
而這些混帳們卻拿着人家的血汗錢糧胡吃海塞、奢侈度日，當真是喪盡天良、全無人性。
這種官府，值得有人為他們奮戰嗎？
所以畢沅發出的募兵令並沒有幾個人願意響應，最後逼得畢沅沒有辦法，只能下令抓壯丁，但是這一抓反而引起了大規模的反抗，畢沅的總督府都受到了反抗者的衝擊。
畢沅的親衛隊被衝散，畢沅被嚇得翻牆而逃，顏面盡失。
最後事態雖然得到了平定，但是畢沅也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能力可以重新組建一支軍隊去收復河南了，於是畢沅在幕僚的建議下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行，不讓我募兵是吧？
那蘭芳軍隊來了，你們自己想辦法，自己對付。
他一邊名義上開啟了官府離線制治理模式，一邊玩起了很高檔的cosplay，讓手底下的親信假裝蘭芳軍隊，前往湖北南部的一些小城鎮燒殺搶掠、胡作非為，然後打出蘭芳的旗號，說這是蘭芳的所作所為。
因為當地沒有軍隊，就算有，也被畢沅調走保護省城和他自己了，所以被殺了很多人，城鎮被搶掠一空，最後還被一把火燒得精光。
這個事情被有心人推波助瀾，傳得沸沸揚揚，人們紛紛意識到蘭芳軍隊兇殘，他們需要軍隊保護自己，但是清軍又實在是不靠譜，不值得信任，所以該怎麼辦呢？
一些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甩開了畢沅和清政府，開始自行想辦法。
比如在荊州府，一群地方上有點威望和勢力的大地主聚在一起做了商討，隨後達成了共識，與官府協商。
由他們出錢招募人手組建軍隊，承擔起保衛荊州府的職責，官府可以不管這些費用，但是他們也不聽官府的調遣，只保護荊州府，不外出征戰。
荊州知府手上沒兵，沒辦法說個不字，一邊假意答應，一邊把消息告訴了畢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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