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芳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可惜，我並不打算當皇帝

    趙學寧去其他帳篷見其他有點地位的帶清俘虜去了。

    而李闖按照趙學寧的吩咐，把弘曆的嘴巴塞住，然後在他震驚的注視下撤掉了帳篷，使得他暴露於青天白日之下。

    而在他眼前的，是烏泱泱一片人山人海，跟着趙學寧來到這裏的一千多名預備官員，還有很多好奇皇帝長相的軍官、士兵等等在李闖的組織下列隊「觀賞」弘曆。

    大家排着隊一點一點往前走，圍繞着弘曆轉一個圈，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骯髒邋遢毫無儀態的弘曆。

    「這就是皇帝？」

    「好老。」

    「也好醜，好髒。」

    「一點都不威風。」

    「我爹說當年在他巡視江南的時候見過他，說他威風凜凜的，怎麼是這個樣子？」

    「真難看。」

    「皇帝也長得不怎麼樣啊。」

    「真是狼狽不堪。」

    …………

    …………

    …………

    種種不堪入耳的議論聲不斷的鑽進弘曆的耳朵，他氣急敗壞，使勁兒掙扎，卻一點也鬆動不了，想說說不出口，想罵罵不出聲，狼狽不堪。

    為了維護自己的尊嚴和儀表，他曾經用過無數種方法，讓整個天下匍匐在他的腳下，但是現在，他卻沒有任何能力改變自己被侮辱的事實。

    這讓他無比的惱恨。

    原來，被人主宰是這樣的感覺嗎？

    原來，淪為砧板上的魚肉，是這樣的感覺嗎？

    最後，弘曆無力地癱在了椅子上雙目無神的看着前方，似乎已經失去了全部的精神，像是一個破敗的人傀儡一樣。

    很顯然，弘曆社死了。

    這對於一輩子驕傲自滿的他來說，比死還難受。

    趙學寧沒有在乎弘曆的社死，他在衛士的指引下來到了關押劉墉的帳篷里，見了見這位著名的「宰相劉羅鍋」。

    小的時候，那部關於他的電視劇可真是紅遍大江南北、兩岸三地，但是這部劇顯然也屬於戲說歷史的範疇。

    別的不說，劉墉的確參加過科舉，但是他可不是一般的窮書生，人家可是前首席軍機大臣的兒子，直接靠着父蔭越過前面四場考試，直接進入會考環節，贏在了起跑線上。

    說劉墉與和珅不和、爭鬥倒也是不假，但是真要說起來，和珅才是那個窮苦出身、地位低下的，劉墉反倒是個貴公子級別的人物，電視劇里完全是調了一個位置。

    和珅與劉墉的確關係不好，多有齟齬，但是乾隆後期，和珅作為弘曆最寵愛的滿臣，地位超越了劉墉，於是劉墉也很識時務的不與和珅正面對抗，慫了。

    要說政績，劉墉是有的，他為官清廉，不貪腐，做出了不少對地方有利的事情。

    但是為了討好弘曆、力爭上遊，他也辦過兩次文字獄大案，牽連了不少無辜的人，以此博得了弘曆的歡心。

    總而言之，他是個有地位有人脈有能力有點作為的官吏，也是弘曆被馴服的好奴才。

    趙學寧之所以要見他，無非是想看看真實的劉羅鍋是個什麼模樣。

    讓趙學寧感到失望的是，他見到劉墉表明身份以後，劉墉卻表現出了一副討好、熱情的態度，並且積極詢問趙學寧什麼時候稱帝。

    「你就那麼期待我稱帝？就這樣不管你的皇上主子了？」

    趙學寧打趣的詢問道。

    劉墉的回答很有意思。

    「這天下終究是旗人的天下，我非旗人，乃是漢人，既然旗人戰敗，大清覆亡已是定局，我便沒有必要為旗人江山殉難，不知大總統是否認可？」

    趙學寧點了點頭。

    「這一點我是認可的，不過你家四代為官，吃了大清的俸祿吃了那麼多年，也算是錦衣玉食的過日子，這就放棄了，未免有點說不過去吧？」

    「我為大清奮戰到了最後一刻，試圖力挽狂瀾而不得，已經竭盡全力，對得起皇恩，事已至此，無回天之力，也只能接受現狀，還望大總統理解。」

    「理解，理解，我當然理解。」

    趙學寧笑道：「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很顯然，劉大人是真正的俊傑，如劉大人這般的俊傑，在任何時候都能過得很好。」

    劉墉笑得如同一朵菊花盛開。

    「大總統過獎了。」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被寬恕之後的光明未來。

    「可惜我並不想當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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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學寧微笑道：「既然我不想當皇帝，自然也用不到劉大人這樣的忠臣俊傑，所以劉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其他的，就不多做考慮了。」

    劉墉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光明的前途瞬間消失了，

    「您……您的意思是……」

    「我是大總統，不是皇帝，從今往後，只要我活着，我也不會允許有皇帝出現。」

    趙學寧笑道：「劉大人既然那麼喜歡皇帝，那不如就跟着你的皇帝主子一起去了吧，到下面繼續侍奉你的皇帝主子，倒也算是一樁君臣美談，不是嗎？」

    「…………」

    劉墉滿臉驚悚之色的看着趙學寧。

    「哈哈哈哈哈哈……」

    趙學寧大笑離去，再也不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至於其他的帶清重臣們，趙學寧都沒有什麼興趣，這些被弘曆馴服的傀儡人們，他不打算用。

    他們跟在弘曆手下學會的都是些苟且鑽營的本領，所謂的經驗大多數都是摸魚的經驗和甩鍋的經驗，讓他們混進蘭芳官員隊伍里，只會提升蘭芳官員的摸魚和甩鍋能力。

    沒有他們，蘭芳官員自己摸索的話，至少還要個十幾年的功夫才能窺見門檻，有了他們，蘭芳官員的「進化」速度會超乎尋常的快。

    所以這些都是毒瘤，沒有保留下來的必要。

    他們的用處就在於成為趙學寧和蘭芳政權搞宣傳、收買人心的一次性用品，地位越高，官職越高，效果就越好。

    所以硬是要說起來，這每一個人也都是寶藏，尤其是那幾個鐵帽子王，趙學寧更是如獲至寶。

    然後下令蘭芳軍隊的司法處對這些人進行嚴格審訊，仿李自成「拷餉」的例子，逼迫他們把自己知道的清宮醜事和自己的醜事都吐出來。

    自己做過的違法亂紀傷天害理的事情，自己貪污的銀兩、購置的田產、置辦的商鋪、手下的白手套等等，全都交代清楚，一點都不許遺漏。

    但凡有不交代的，直接上大記憶恢復術，好好兒的幫這群傀儡老爺們治療一下他們的失憶症。

    整個旗人利益集團所佔據的財富、土地那可都是好東西，全部拿下來並且做一番財富分配之後，絕對能以最快的速度安撫人心、恢復秩序。

    對待他們，不需要有任何的憐憫之心。

    這般下令之後，趙學寧便饒有興趣的帶着一些部下啟程前往圓明園。

    上輩子他也去過圓明園，見到的是殘垣斷壁，一派悽慘之色，為此深感遺憾和痛恨。

    而眼下他所見到的，是全盛姿態的圓明園，是東方藝術集大成者的存在，是無比奢華、高雅、充滿了藝術人文氣息的真正的建築瑰寶。

    同時，也是無數匠人的心血、百姓的血汗所構築而成的奇觀。

    趙學寧此來有着比較明確的目的，所以抵達圓明園之後，他直接進入了長春園北部的西洋樓地區，見到了後世赫赫有名的大水法，見到了那十二個會噴水的獸首。

    根據在這裏投降的一些清宮太監的交代和介紹，趙學寧得知這大水法最初的設計是機械控制，通過機械的力量操縱流水，達到使獸首噴水的效果。

    但是建成之後不久，弘曆便以【機械不可輕信任用】為理由停止了機械供水，改用人力挑水，覺得這樣才可靠、實在。

    所以大水法的機械系統早就不能使用了，設計這套系統的傳教士蔣友仁也死去很久了。

    雖然之後弘曆曾想過要恢復機械供水，但也找不到如同蔣友仁那般有能力的人來操作了。

    當然，西洋樓在整個圓明園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小的組成部分，圓明園還有其他非常美麗的景觀。

    可是看着這座尚且能夠噴水、但已經顯現出衰頹之感的大水法，趙學寧便忍不住有些唏噓。

    什麼叫落日餘暉，他是感受到了。

    在帶清的統治下，長期領先且優越的中華文明也終於不可避免的走向了衰退。

    弘曆絕對是一個承前啟後的重要人物，他一個人的個人意志，影響了未來百年的歷史走向。

    究其根本，是體制。

    一人之心，千萬人之心。

    千萬人之心無法違逆一人之心。

    這種體制過於恐怖，其上限和下限都是沒有底線的。

    但是根據帝王的平均素質判斷，出現上限突破的可能性遠遠低於下限被突破的可能性，所以這一制度的極端不穩定也是註定的。

    上限可以帶來輝煌，下限則會帶去無盡的毀滅。

    為此，竭力為下限設置一個限制，讓下限被兜住，不會被輕易突破，是趙學寧終結帝制、更換體制的一個重要目標和原則。

    當然，這一切也有一個前提。

    不能披着共和民主的外衣而行封建奴隸之實。

    該清算的一定要清算徹底，清算不徹底就是徹底不清算。

    在未清算的土地上建立起來的共和民主自然也就是徒有其表的樣子貨罷了。

    趙學寧可不打算讓自己的共和國變成一個徒有其表的樣子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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