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騰和李闖都是跟隨趙學寧十年的心腹親隨,與他一起出生入死十年,能力很強,很得他的信任。
兩人最開始都是孤兒,沒有正兒八經的名字,跟着趙學寧建立功業之後,趙學寧為他們取名,又按照傳統習慣為他們取字。
由於兩人一個姓楚一個姓李,趙學寧就忽然想到了有趣的事情,於是順着自己的趣味,給兩人取了名,又取了雲飛、雲龍這兩個表字。
建國後,兩人一人擔任陸軍總長,一人擔任海軍總長,是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這兩人的關係從十年前開始就有點冤家的模樣,這些年來兩人一直你追我趕、你爭我搶,一個立了功,另一個也搶着要立功,絕不願意被踩在腳下。
所以雖然最初趙學寧着重發展海軍,但是隨着實際需要的變更,原先弱勢的陸軍也開始變得強勢。
這一次閱兵式,李闖認為海軍對於蘭芳來說的意義最為重大,所以更應該讓海軍來主導這一次的閱兵式,由他來負責。
但是趙學寧以陸軍海軍必須要均衡發展為由,力排眾議,讓陸軍主導此次的閱兵式,海軍則成為配角,為此,楚騰得瑟了一陣,李闖看楚騰很是不爽。
趙學寧做出此番決定,也有自己的考量。
蘭芳海軍的強勢在這一片海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與殖民者的戰鬥成果已經顯現出了海軍的強勢,但是陸軍並沒有很多的與殖民者正面對抗的戰績。
蘭芳陸軍建成以來,最大的對手是原先廣泛存在的華人、土著人地方勢力,是為了兼併而服務,主要對手並非殖民者,所以雖然戰鬥力很強,卻沒有海軍那麼大的名聲。
趙學寧需要讓所有人知道,蘭芳不僅在海軍上相當犀利,陸軍也足夠強勢。
這年頭,因為國家發展計劃和國防資金的實際問題,陸軍強海軍弱或者海軍強陸軍弱的情況相當普遍,很多國家都是跛腳巨人,歐洲諸國一樣如此。
而趙學寧不希望自己的國家成為一個跛腳巨人,因為他所面臨的挑戰是全方位的。
所以他利用礦物和藥品、香料的貿易賺取的大量資金都用來發展軍事力量,投資建設了大量兵工廠和造船廠,或俘虜、或用自己的人脈聘請優秀的歐洲技術工匠為自己的廠子服務,給蘭芳打下了軍事工業的底子。
他深知在東印度群島這個特殊區域建立政權的危險性,所以蘭芳的軍事力量必須要強,只有海軍不行,陸軍也必須要強。
而這一次的閱兵式,也是向所有潛在的敵人、合作者展示蘭芳投入大量資金和時間建設軍事工業所產出的成果的機會,一次成功的閱兵式所能帶來的成果不亞於一次獲勝的戰爭所能帶來的成果。
所以,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他繼續審視着參加閱兵式的士兵們和他們的武器裝備,繼續走了一陣子,有人來報,說陳啟隆帶着柯恩利和馬雷克來到了炮兵學校門口,等待接見。
「來的還挺快,雲飛,事情就交給你了。」
楚騰站直了身子,向趙學寧敬軍禮。
「遵命!」
「嗯。」
趙學寧點了點頭,翻身上馬,緩緩離去。
不一會兒,趙學寧便抵達了炮兵學校門口,看到了陳啟隆和馬雷克,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外國人,想來就是阿姆斯特丹派來的代表——柯恩利了。
隔着一段距離,陳啟隆便看到了策馬而來的趙學寧,於是站直了身子,柯恩利和馬雷克也注意到了趙學寧的到來,紛紛站直了身子。
趙學寧策馬而來,在他們面前翻身下馬,帶着和煦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陳啟隆的肩膀,又和馬雷克、柯恩利握手。
馬雷克是見過趙學寧的,與他打過好幾次交道,兩人客套了幾句,沒說什麼其他的內容。
柯恩利則是初次見到趙學寧。
他看到趙學寧身材高大、容貌俊朗,尤其是眼睛很大,眉毛較濃,雙目炯炯有神,極其明亮、銳利,整個人往他面前一站,高過他半個頭,且撲面而來一陣來自強大雄性的壓迫感,使他有些不輕鬆。
對趙學寧來說,柯恩利的身份也比較特殊。
根據趙學寧在巴達維亞的線人給他的消息,他得知柯恩利在某種意義上甚至可以說是尼德蘭共和國的特使,而馬雷克只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的使者,二人的身份並不對等。
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
如果時間倒退一百多年,尼德蘭全盛期,尼德蘭方面也不會派遣國家使者到這裏來。
同樣的,當年的英國還是個歐洲的二流國家,被西班牙欺負的不要不要的,易地而處,英國也會派遣有足夠分量的使者來到這裏。
只能說滄海桑田,時間可以改變一切,強悍的海上馬車夫一去不復返,日不落帝國正在展露自己的崢嶸。
只不過當前這一時期,日不落帝國尚未全面走向工業時代,尚未進化成完全體,沒有登上全盛期,反而陷入了北美大陸的戰爭泥潭之中,還幾乎被整個歐洲一起針對,日子很不好過。
所以這幾年中,英國無法拿出全部的實力來應對自己的崛起給他們帶來的威脅,只能用外交手段來緩和與自己的矛盾,可以說這是一個崛起和發展的大好窗口期。
所以趙學寧覺得自己多少都要感謝一下路易十六和華盛頓才是。
尤其是華盛頓,趙學寧覺得總統和白宮都被自己「搶先註冊了商標」,多少有點對不住他,但是他相信華盛頓不會在意這個問題,他總要先在英國人的槍口下活下來才是。
路易十六也不會在意這個問題,比起總統和白宮的歸屬權,他應該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多幾件漂亮的衣服,還有他心愛的那位王后能不能多幾件漂亮的衣服。
趁着這個時機,趙學寧要竭盡全力讓蘭芳全面崛起,乃至於走向一個所有人都無法想像的高峰,奪取西方的權柄,主導這個時代。
蘭芳現在還很小,但是它也可以很大。
一定會很大很大。
所以這第一步,就是要充分利用尼德蘭人和英國人的矛盾,為蘭芳取得更多的利益。
「柯恩利先生,看起來您的病已經好了,看到您如此健康,我真的很高興。」
趙學寧操着一口流利的尼德蘭語,向柯恩利問好。
柯恩利原本正在打量着趙學寧比自己還要高出一個頭的身高和英俊的面容,忽然聽到了熟悉的語言,一愣,然後笑了。
「只是聽說您的法語非常流利,沒想到尼德蘭語也如此流利,難怪總督先生如此器重您。」
趙學寧哈哈大笑。
「我跟隨總督先生學習,總不能只學法語,而不學總督先生的母語,雖然我聽說在歐洲有身份的人都更願意說法語,不過我想,身為一個國家的公民,也並不應該為自己的母語感到羞恥吧?語言,可是一個國家無法分割的文化符號。」
「這倒也是。」
柯恩利聽了趙學寧的話,頓了頓,露出了笑容,緩緩道:「您果然如同傳聞中所說的那樣,不僅智慧,而且博學,這讓我對您的母國更加感興趣了,大總統先生。」
「大總統先生」這五個字,柯恩利是用漢語說出來的。
準確的說,是帶了一些兩廣口音的漢語。
趙學寧聞言,眼睛動了動,隨即哈哈大笑,用回了法語。
「哈哈哈哈哈!柯恩利先生想來也是下了一些功夫的,華人的語言可是非常難以掌握的我也對我的母國很感興趣,不過很可惜的是,我從沒有回過清國,自打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生活在這裏。」
「那麼大總統先生有想過回到清國看一看嗎?」
柯恩利一臉的好奇。
連馬雷克也是一臉的好奇。
趙學寧點了點頭。
「雖然我沒有關於清國的記憶,但是我知道,我的家鄉應該是在江南地區的太平府一帶,將來有機會,我會去看一看,找一找我的家鄉,和我的家人們的蹤跡。」
說着,趙學寧收起了北望的目光,又是一陣大笑。
「不過今天是個好日子,不談家鄉的事情了,今天的閱兵式我可是準備了很久了,一定會讓各位看的滿意,二位有興趣與我一同先看一看嗎?」
「當然!」
「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柯恩利和馬雷克都很激動——這才是他們今天過來的重要目的當中的重要一個,達成了這個目的,才算是正兒八經的完成了使命。
現在趙學寧親自領着他們來參觀蘭芳軍隊,說不定還有專業講解,這再好不過了。
和整個東印度公司的人差不多,柯恩利也對蘭芳的陸軍不是很了解,他們都知道蘭芳的海軍的犀利,因為蘭芳的海軍就是脫胎自尼德蘭的海軍,就是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成長起來的。
而蘭芳的陸軍則是在趙學寧得到彼得魯斯的允許、成立蘭芳公司之後才組建的,出身自他的海軍船隊,但是主要作戰對象是各個島嶼的華人、土著人勢力集團。
當時彼得魯斯希望可以擴大公司的財源以應付阿姆斯特丹越來越大的需求,趙學寧則提供給了他一種建議。
就是由自己率領一支陸軍配合海軍展開戰鬥,以消滅這些和公司爭奪財源的華人、土著人勢力。
趙學寧認為將這些公司全部掃滅之後,東印度公司就能得到他們掌握的黃金、白銀和各種各樣的礦產,可以增多東印度公司的財源。
彼得魯斯很高興,於是給了趙學寧很大的支持,使得趙學寧在短時間內就得到了足夠建立一支陸軍的裝備和資金,這是他建立陸軍的基礎。
之後趙學寧帶領這支陸軍南征北戰,在婆羅洲、爪哇、蘇門答臘、西里伯斯等島嶼上不斷作戰,不斷獲得勝利,不斷剿滅兼併華人、土著人的勢力,使他們成為蘭芳公司發展壯大的養料。
最後,凡是蘭芳涉足之地,就再也沒有能與蘭芳公司陸軍抗衡的地方勢力。
他們全部被趙學寧打敗、兼併,蘭芳成為數個島嶼之地最大也是最強的勢力。
東印度公司也因此獲得了巨大的財源,蘭芳作為子公司上繳的錢財份額使得彼得魯斯大為開心,阿姆斯特丹方面也比較滿意。
然後,就是大家所知道的那場因為信任與背叛而引發的「災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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