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考最終還是決定接受姚少蘭的幫助,將這件事全權委託給事務所辦理。所謂人情往來,有往也得有來。
沒想到高端的法律交鋒就是這麼樸實無華,不是庭上的唇槍舌劍、引經據典,而是背地裏的撬鎖搬家。
準備告辭前,何考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問道:「姚律師,能不能再幫個忙,調查一家公司的情況。我有個親戚,借了那家公司的高利貸,從當初的八千塊翻到現在的十五萬了。」
姚少蘭遞過來一張紙和一支筆:「哪家公司?」
何考寫下了一家公司的名字,將東西推過去道:「鑫達互聯網金融有限公司」。
姚少蘭一眼瞥見便皺眉道:「真是巧了,這家公司的情況我知道,幕後老闆就是顧子原。」
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在這裏又撞上了顧子原,何考納悶道:「八達集團不是干地產的嗎,顧子原怎麼還撈這種偏門?」
姚少蘭撇了撇嘴角,淡淡道:「倒退幾年,這可不叫偏門,叫互聯網金融創新。從前幾年地產行業轉入低迷,來錢的速度慢了,資金鍊開始緊張,有人嘗試轉型也很正常」
按姚少蘭律師的說法,顧子原可不是搞了這麼一個網貸公司,而是註冊了一批,其中已經註銷了不少。
總之是註冊一批、註銷一批,引導客戶層層轉貸,實現滾動發展。每一家具體的公司,明面上都查不出跟顧子原有任何關係。
姚少蘭是怎麼知道的?曾經就有大學在校生與何珊有同樣的經歷,但她沒像何珊那麼傻,發現情況不妙就告訴家長了。
家長沒有直接去找網貸公司,而是委託律師出面交涉,所以就找到了姚少蘭這裏。姚少蘭調查之後,多少知道了這家公司的背景,就直接聯繫了師叔顧雲騰。
這對顧雲騰來說就是小事一樁,只回答說知道了。估計他就是打了聲招呼,顧子原那邊便把這筆賬給抹了,問題得以順利解決。
當時錢固然還沒有來棲原,姚少蘭與顧雲騰這位師叔之間尚未爆發什麼矛盾,同為望氣門術士,顧雲騰幫忙打聲招呼實在算不得什麼事。
何考問道:「最後是怎麼解決的?」
姚少蘭:「那姑娘借了他們不到一萬,累計利息還了快兩萬,轉來轉去本金還欠他們十來萬。當時的處理結果,以前的賬就那樣了,後面的款不用還了,家長挺滿意的」
姚少蘭聯繫了顧雲騰,一聲招呼只是解決的委託人的問題,顧子原那邊的互聯網金融平台還在繼續運營呢,還有很多同樣遭遇的人,比如何珊。
其實何珊借款的簽字材料,黃小胖都已經拿回來了,能找到的電子記錄也都給刪了。理論上何珊不用再擔心這些,但何考總是對那家網貸公司還有些不放心。
此刻聽說幕後老闆居然又是顧子原,心裏感覺堵得慌啊,隨即有一股怒意升騰。
這些事與隱蛾的身份無關,他就是一個普通市民,本人以及家人,包括很多素不相識的普通人,命運在無形中總是會受到顧子原這種人的擺弄。
何考只是諮詢那家公司的情況,並沒委託姚少蘭做什麼。而且姚少蘭再想像上次那樣處理,如今也是不可能了。
出了那份材料的事,緊接着錢固然便遭遇意外昏迷不醒,她和顧雲騰之間,就差明面上還沒有公開撕破臉了。
以姚少蘭與錢固然的關係,她無可選擇地已經站到了顧雲騰的對立面。包括何考這套房子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再去聯繫顧雲騰。
說這到里,她抬頭問道:「何考,就算這次我不幫你,等錢固然醒來後,你認為顧雲騰將來會放過他嗎?」
何考默然半晌,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那天晚上,他的求救電話是打給了老錢,老錢聽懂了暗示,緊接着黃小胖就趕到了。
綁匪達到了目的,通過何考的求救電話把隱蛾給釣出來了,然而結果卻是他們沒想到的。參與行動的綁匪及其幫凶都沒了,如今只剩下一個同夥顧雲騰。
顧雲騰對此諱莫如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與此事有關。
但那天的情況,說明老錢不僅知道發生了什麼,更知道當時隱蛾的身份,很可能也猜到了顧雲騰與那伙綁匪的關係但是老錢能說什麼呢?
他肯定不願意把黃小胖的身份給賣了,也不想挑明那夜發生了什麼,因為那樣就等於把何考與高雪娥也給供了出來,而他也沒有確鑿的證據去指認顧雲騰。
錢固然至今昏迷不醒,恐怕就是這個原因吧?而站在顧雲騰的角度,恐怕也不希望他能醒來吧?
錢固然的意外引來了術門宗法堂,所以他暫時安全了,但宗法堂長老也不可能永遠給他當保鏢。
假如這次不能扳倒顧雲騰,便不能指望顧雲騰過了這一關之後,將來會放過錢固然,所以姚少蘭才會憂心忡忡。
錢固然畢竟不是普通人,也是一名三階術士,並非完全沒有還手的餘地,所以她只是擔憂還不至於絕望。
況且這事已經被宗法堂盯上了,誰都不好明面上公然怎樣,想搞什麼動作都只能私底下暗中出招。
何考想了想,有很多話都沒法說,只能安慰道:「或許等老錢醒過來,就不用再操心這些事了。我聽說那份顧雲騰的黑材料已經傳出去了,他很快就會接受官方調查吧?」
姚少蘭:「但願如此。」
聽這位律師的語氣,她心裏好像並不是很有底,並不認為那份材料真能將現在的顧雲騰怎樣。
回到碧樹人家小區時,何考又換上了儘量輕鬆的笑容。高雪娥已經做好了飯,很豐盛的四菜一湯,手藝看上去還不錯。
何考是何等知覺,進屋稍轉了一圈,早就發現了廚房垃圾袋裏藏好的外賣包裝盒其中有兩個硬菜是叫的外賣。
但是看破不說破,畢竟高雪娥還親手做了兩菜一湯,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吃飯時何考諮詢了一件事,能不能像上次去錦行傳媒一樣,找個正當的理由,讓他去一趟騰雲大廈,不論是哪個層樓的哪個部門。
這事好辦,事業部本就與八達集團有合作,高雪娥完全能安排。
這天夜裏沒有再回浦港鎮,何考就住在了這邊,畢竟明天就要上班了。
何考也沒有再忘了修習隱蛾術,事實證明,堅持練功也不耽誤別的,第二天早上,高雪娥仍是在何考的懷中醒來的。
高雪娥先出發上班時,叫了輛車趕往公司。高雪娥走後,何考一個瞬移就回到了芝麻公寓,從這裏步行去上班。
像以往很多時候一樣,出門後又碰到了黃小胖。黃小胖一把將他拉到路邊道:「小考,你這幾天都幹啥了?村里都在議論呢!」
雖說浦戶村早已改造成浦港鎮,但當地人有時說話仍習慣稱村里。
何考:「議論我啥?」
黃小胖:「都說你有錢了,馬上就學壞!這幾天,變着花樣領不同的女的回家,有的是主動上門的,有的是你自己開車帶回來的。」
何考意識到,鄰居們說的應該是高雪娥。
高雪娥幾次出門換過不同的衣服,包括買早點、趕地鐵上班、和他一起去農貿市場,好幾次都戴着口罩和帽子,被誤以為是好幾個人了。
就算是同一個人,恐怕也會被鄉民說成好幾個不同的女人,這樣更有話題度啊,更能迎合大家的意淫。
何考拿到銀行保管箱裏的遺物,僅僅只是半個月前的事情,鄉間輿論仍處在發酵期呢,傳聞肯定是越傳越邪乎。
比較主流的版本,是說他拿到了一箱子金條云云在長假之初,他的電話一度都快被打爆了,後來設置了免打擾功能才得以清靜。
再後來,他已無心理會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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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考這幾日住在浦港鎮算是深居簡出,高雪娥很低調。但這麼大的活人進進出出,鄰居們不可能注意不到,於是何考就成了「男人有錢就學壞」的典型。
何考並沒有辯解,只是笑道:「是又怎麼樣?難道只有太監才能讓他們滿意嗎,我已經是二十五歲的成年人了,下個月就二十六了,你情我願的事而已。」
黃小胖給了他一拳道:「瀟灑!本來就是嘛,關他們啥事?我媽也是這麼說的,還夸伱來着,然後把我罵了一頓。」
黃小胖會這麼說,何考一點都不意外,他雖已不是隱蛾,但還是那種大大咧咧、啥事都滿不在乎的性格。
何考:「哦,陳媽媽怎麼說的?」
黃小胖:「我媽誇你能幹,總招人喜歡!然後因為我放假躲相親的事,又給我罵了一頓,還拿你做榜樣,問我啥時候也能領個姑娘回家?
後來實在給我說煩了,我就反問她有沒有看新聞?現在逢年過節,有花錢租女朋友帶回家見父母的,假如她總催我,我就這麼幹!
你猜我媽是咋說的?」
何考笑了:「我猜呀,陳媽媽肯定會說——那你倒是干吶!」
小胖又給了他一拳:「你猜得太對了,我媽就是這麼說的。她說花錢租也行,假如錢不夠,她還可以贊助你說有這樣當媽的嗎?」
何考可不願在背後議論陳媽媽,立刻轉移話題道:「小胖,你還記得小珊的事嗎?她欠了網貸,利滾利一直滾到了十五萬。」
黃小胖:「這事不是解決了嗎,難道還有什麼麻煩?」
何考試探道:「你還記得是怎麼解決的嗎?」
黃小胖:「你跟我借了十五萬,我們一起去那家公司幫她把賬給平了,借據啥的也都拿回來了你還沒告訴小珊?」
真是一段奇妙的腦補,何考順着他說道:「那十五萬我回頭就還你。」
黃小胖:「不用着急還,我知道傳聞都在胡扯,你雖然得了一對金條,但手頭並沒有什麼現金,前兩天又剛買了車」
何考趕緊打斷他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我會告訴小珊,是你發現了這件事,然後特意告訴我,我們一起找到的網貸公司。
然後也是你出錢,幫她把這筆賬給堵上的。她現在肯定也很納悶,網貸公司節後怎麼不給她打電話催債了。
事情可以幫她解決,但話一定要說清楚,由我去說,當着我姑父和大姑的面說。讓她以後不必提心弔膽地過日子了,這都好幾年了。」
黃小胖:「小珊會不會挨罵呀?」
何考:「假如挨一頓罵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她得感謝命運仁慈,居然能認識你。」
黃小胖:「非得告訴她爹媽嗎?假如是那樣,她會不會怪你,或者怪我?這事她都瞞了好幾年了!」
何考:「非說不可,假如她還要責怪我或者責怪你,那真是無可救藥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兩人加快腳步趕到公司餐廳吃早飯。何考終於能從測試現場回到辦公室,結果剛坐下沒多久,又被娥總抓差了。
跟上次一樣,高雪娥讓他送份材料到雲騰大廈。一般像這種事,發個同城快遞即可,讓專人去送,一來一回很耽誤時間。
但娥總催得比較急,還需要對方的簽字回執,所以就是要何考去一趟。
部門裏又有人私下議論,難道是何考這隻小奶狗最近得罪娥總了?淨抓他幹這種純費力的無聊事。
何考走出辦公室時也聽到了,他突然意識到,以前高雪娥總喜歡給他派各種任務,但都是業務性很強的工作,還從未抓他幹過這種純跑腿賣力的活。
最近這兩次,都是他自己主動要求高雪娥安排的。
雲騰大廈總共三十六層,最早全部是八達集團內部辦公自用,但從幾年前開始也當成寫字樓對外出租了。
如今這裏的十九層以下,就與普通的寫字樓差不多,入駐了多家公司。十九層到三十六層,仍是八達集團總部的辦公場所。
大堂一側有六部電梯,有三部只能到一至十八層,另外三部則是通往十九至三十五層。
何考要去的部門在二十五樓,電梯裏人比較多,他就躲在後面刷手機。就像很多重度手機症患者那樣,他刷着刷着就有點走神了。
等電梯停在三十五層的時候,他才一邊看着手機一邊邁步走出來,好似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走錯樓層了,到了走廊上才抬起頭看兩邊門上貼的牌子。
一看他就知道是外面來辦事的,對這裏不熟,正在找對接部門。
雲騰大廈的十九至三十五層,是八達集團總部員工的辦公室,最高的第三十六層則是顧雲騰的辦公與會客場所,有大小會議室、接待室、各種休閒娛樂設施。
從大堂的電梯上不了三十六樓,員工想見顧雲騰,可以到三十五樓換乘另一部專用電梯。
這部電梯通往地下停車場,那裏有顧雲騰專用的停車區,電梯間也得刷單獨的門禁卡,向上只到達三十五、三十六這兩個樓層。
上次林青霜來找顧雲騰,就是坐的這部電梯,顧雲騰在樓上可以控制門禁。
當時因為情況特殊,整個三十六樓只有顧雲騰一人,但平時那裏還有不少工作人員,就是專門給顧雲騰服務的。
何考一路穿過走廊,都沒看到要找的部門,扭頭看見這邊又有一個電梯間,不僅設了一道單獨的門禁,旁邊還有個小桌,專門坐了一名保安。
有監控器就對着電梯與消防通道的入口。
何考又瞥了一眼旁邊的消防通道,發現門上是單向鎖,也就是說從這裏可以進入消防通道,但是沒法從消防通道開門進入辦公區域,估計三十六樓也是這種情況。
那名保安其實並沒留意到何考,他也在那裏刷手機呢,倒是何考主動湊過去問道:「哥,請問企劃部在哪裏呀?」
他態度很好、很有禮貌,保安抬頭道:「企劃部在二十五樓,你搞錯了,這裏是三十五樓。」
何考一拍腦袋:「哎呀,我給記差了,謝謝啊!」然後又一指旁邊道,「從這部電梯能下去嗎?」
保安搖頭:「這是老闆專用的電梯,你不能坐,它也不到二十五樓。」
何考再次道謝後原路返回,到了二十五樓辦完了事,也搞清楚了這兩個樓層的房間分佈和走廊上的監控佈置情況都差不多但三十六樓應該不太一樣。
過了兩天,何考下班後抽空又去了一趟雲騰大廈,但不是辦公務,而是以顧客的身份,去了十六樓的一家指壓按摩保健館。這次他是開車去的,將車停在大廈的地下停車場。
這段時間風平浪靜,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
但何考寄出的那麼多份檢舉材料已經有了效果,棲原市有關方面最近成立了調查小組,請顧雲騰過去談了好幾次話了。
儘管何考將材料寄送給了外地很多部門,最終還是層層轉到棲原市這邊來處理。
顧雲騰已經知道材料內容了,早已做好了準備,他對調查小組的解釋,與他那天對林青霜說的差不多,只是角度不太一樣。
何考在靜靜地等,回到公司上班一周後,姚律師又聯繫了他,告訴了他兩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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